雖說從理論上講,書中記載內容已是包羅萬象,但限於使用者本身的閱讀和理解能力,如何學會正確使用這些資料依然是個天大的難題。


    出身相對較低的地祇與供職於天庭的天神有許多不同之處,其中之一就是允許地祇豢養私兵,而且可以算進正規編製裏,這也算是地祇享有的福利之一。與此相對應的是,地祇手下役使的陰兵來源都要自行解決,天庭方麵是不會好心地提供任何協助。


    一般來說,陰兵主要由戰死的軍魂,或者是不願意入陰曹地府的厲鬼轉化而來。那些生前越是凶厲蠻橫的鬼魂,死後轉化成陰兵鬼卒的效果也就越好。待得它們在山神廟的化生池裏麵洗過一遭,陰魂立即轉化為具有半實質身體的陰兵,從此變得不畏日光照射,可以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雖然實力會縮減不少,總比見不得光強多了。


    好比這兩位負責留守山神廟的裨將,最初就是前任山神從戰場邊上撿回來的遊魂野鬼,幾經曆練打熬,才有了今日的風光。


    經過了兩位下屬的詳盡解釋,林旭也弄清楚了自己麵臨的嚴峻考驗。這件事指望靠別人是不行的,很快他打定了主意,要自今日起漫山遍野地轉悠,大肆抓捕遊蕩在山野間的孤魂野鬼。


    007  鴻門宴


    要說山神的神職附帶著“驅鬼”和“聚靈”這兩種神通,對付妖怪的時候毛用都沒有,不過拿來收拾那些遊魂野鬼就派上大用場了。


    若非那些經過千百年的歲月洗禮,實力強悍到接近登臨神位的自然靈和大靈,普通的陰魂厲鬼雖說在常人看來是極為恐怖的存在,可是擱在神位、神格、神職俱全的山神麵前,它們的確是連盤小菜都算不上。


    連續多日在霍山中已知的各處古戰場和墳地間奔波,凡是能找到的陰魂厲鬼,林旭都一個不落地抓回了山神廟。這些麵目猙獰,意識模糊的厲鬼們非自願地往山神廟的化生池中走了一遭,其中約有半數成功轉化為鬼卒,至於那些沒能通過轉化程序的倒黴蛋。為了廣大觀眾的心理健康考慮,無關人員還是不要隨便打聽它們的下場為妙。


    無論如何,林旭手下的陰兵編製終於湊滿了兩個百人隊。盡管這些新兵的戰力可疑,但本著有毛不算禿的阿q精神,林旭對此還是比較滿意的,畢竟兵員質量再差,手頭多一些炮灰可用,總比連炮灰都沒有強不少吧!


    整個軍隊的框架搭建起來,餘下的事情就用不著林旭親自操心了,凡事事必躬親那是不可能的,諸葛亮同學就是這麽活活累死的。


    強拉壯丁弄來了陰兵鬼卒,一律交於兩名裨將進行強化訓練。隨後,它們迅速被推上了戰場,通過真刀真槍的戰鬥磨練進一步提高實戰能力。哪怕這些半瓶水的陰兵出戰的時候,每次都是靠著人多勢眾欺負對手取勝,怎麽說也打了幾場勝仗,它們陸續將山神廟左近方圓幾十裏內的妖怪勢力清理得差不多了。作為戰爭的代價,剛剛組建不久的兩個百人隊戰損又縮減到了一個百人隊的規模。


    這一日,林旭端坐在山神廟的正殿神位之上,艱難閱讀著他的前任和之前的曆任霍山神積存下來的文書檔案,林旭力求盡快適應這個山神爺的角色。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絲毫輕忽不得,幻想生活安逸當然可以,但不是現在這種狀況下可以奢求的。


    突然,一名把守大門的陰兵快步跑了進來,單膝跪地雙手托起一張紅色的硬紙。隨侍在側的兩名裨將走上前去,低聲向陰兵詢問了幾句,而後將這張硬紙呈送到林旭眼前。


    林旭抬眼看著這份紅底灑著金粉的紙質物品,忽然覺得很是眼熟,他接過來仔細端詳,果然不出所料,在紅紙的正麵赫然寫著“請柬”兩個篆書大字。


    看過了這份通篇用篆書和四字一句文言文格式寫成的請柬,林旭還是滿頭霧水,於是他向兩位下屬虛心請教說道:


    “這份請柬是誰送的?到底說的是什麽意思?”


    聞聲,裨將張昕一拱手,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說道:


    “啟稟大老爺,這份請柬是那霍山君差小妖送來的,想必它是不懷好意了。”


    陡然之間便聽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名號,林旭甚是詫異,他左思右想,確定自己沒跟這個家夥打過叫道,狐疑地說道:


    “唔,這家夥究竟什麽來頭?”


    聽了林旭的問話,在一旁沒吭聲的裨將王良輕輕咳嗽一聲,直接把話頭接了過去,說道:


    “回稟老爺,霍山君是一頭在霍山中修煉了六百年的虎精。大約在百年之前,它趁著前任大老爺許久不歸,我等無瑕他顧之機,此僚便改了這個僭越不臣的名號。”


    在華夏古代社會中,林林總總的各種禁忌避諱,其種類名目花樣之繁多,諸如林旭這樣的現代人,對此自然是青蛙跳水,噗通(不懂)噗通(不懂),不過霍山君這個名頭他卻是知道的。個中原因非常簡單,山君是對山神的尊稱,山神晉級以後才能被叫做山君。一頭虎妖把自己的名字叫山君其實不足為奇,本來凡人對虎妖的尊稱就是山君,但是它專門在山君二字之前又加上一個霍字,個中含義便大大不同了。


    什麽叫作明目張膽?什麽叫作肆無忌憚?這個就是了。這頭虎妖意圖搶班奪權的心思,它是一點也不藏著掖著。林旭不禁感歎,這家夥真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掂量著手上這份請柬的份量,林旭的臉色也變得陰鬱難明,點頭說道:


    “嗯,竟敢公然上門來送請柬,這虎妖的勢力一定不小吧?”


    聞聽此言,一貫很會作人的裨將王良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搭檔張昕,當下也沒言語。張昕則是個炮筒子脾氣,一貫是有一說一的主,此時絲毫不考慮林旭的切身感受,口無遮掩地說道:


    “好教老爺您知曉,此僚素來是野心勃勃。多年來,我等聽聞它在招兵買馬,而且還拉攏了不少妖王,在霍山中的勢力確然不小。”


    聽完裨將張昕的一席話之後,林旭默然點了點頭,他雙眼微闔,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


    “我明白了,這是鴻門宴哪!”


    聞聲,兩位裨將一起愣神,隨後張昕頗為不解地詢問說道:


    “……老爺,您說什麽宴?”


    林旭略感詫異地看了看兩名下屬,不知道張昕、王良為什麽沒聽懂自己剛說出口的話。當下,糾結於霍山君的膽大妄為,林旭也未曾多想,自顧自地說道:


    “哦,我是說,宴無好宴。這哪裏是什麽請柬,分明是一份戰書啊!”


    ....................................................................


    “山君,你此番公開向霍山神下戰書,此舉未免操切。你我謀劃多年,行大事又豈能急於一時?”


    說完,一向行事謹慎的貝大夫望著坐在主位上的彪形大漢,不禁連聲歎氣搖頭,顯然它是對自己的這位親密盟友,事先未經商議便私下采取行動產生了深深的不滿和遺憾。


    宛若玉石般晶瑩剔透的鍾乳石洞壁,此刻在搖曳的火把照耀下,愈發顯出一派金碧輝煌的逼人氣勢。


    聞聽了貝大夫此言,大刺刺坐在正位上的虎妖霍山君放聲大笑起來,它滿不在乎地一揮手,說道:


    “老貝呀!你什麽都好,隻是這膽子嘛!哈哈哈哈……”


    當麵被霍山君嘲諷為膽小,貝大夫的臉上絲毫不見情緒波動,它反而極度冷靜地看著霍山君,說道:


    “凡人常說,窮不與富鬥,民不與官爭。自從三百年前那場天地劇變以來,我妖族雖能趁勢而起,不過天庭到底是天庭,哪怕祂們隻用上千萬分之一的力量,要收拾如你我之流的妖族也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那個新來的山神尚不明身世來曆,倘若在祂背後另有高人撐腰,你這等魯莽舉動定會引來滔天大禍。”


    聞聲,霍山君抬手摸著下頜上那密集如鋼針的粗短胡須,朗聲說道:


    “戰書我都已經下了,如今再說這個也嫌遲了,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聞聽此言,貝大夫閉目沉思了一會,其後它又睜開眼睛,緩緩點一下頭,說道:


    “為今之計也隻好如此了,不過我說山君,你下次要與某商議之後再下決斷,切莫一意孤行啊!”


    這時,霍山君幹笑了兩聲,說道:


    “行了,我知道了。”


    .........................................................................


    “嗡嗡——”


    山神廟中林旭和張昕、王良,主從三個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應對霍山君尋釁這件事,耳邊陡然傳來一陣嗡嗡的怪響。


    這聲音乍一聽起來,好似是磨盤旋轉發出的摩擦聲,音調低沉而又充滿了力量感。


    “那是什麽聲音?”


    正在全神貫注地研究手中的這份請柬,林旭一直在琢磨那頭不懷好意的虎妖到底有什麽把握,膽敢作出這等挑釁姿態。當聽到這陣怪響,他想起向手下詢問之時,兩位裨將的神色倒是坦然,那位鶴發童顏的裨將王良笑了起來,說道:


    “啟稟老爺,這是地府通道在開啟。”


    聞聲,林旭忍不住挖了挖耳孔,跟著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反問說道:


    “咱們這還直通陰曹地府嗎?”


    下方的兩位下屬聽了頂頭上司這句外行到家的問話,著實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一向脾氣火爆的張昕耐著性子,跟林旭解釋說道:


    “回老爺的話,各地的城隍廟、土地廟和山神廟,皆有收攏新亡陰魂,集中發解陰司之責,您該不會連這個也忘記了吧?”


    話題說到了此處,張、王兩位裨將臉上的表情很是古怪,怨不得他們如此表現,某人的問題太過白癡了一些。


    見此情景,林旭心知是自己露怯了,懊惱地抓了抓頭,到頭來隻得付諸尷尬地一笑。前任山神灌輸在意識中的知識太過駁雜,而且是采取暴力填鴨的方式,現在林旭一想起來就覺得腦門生疼,他當然不會沒事就去翻一翻,隻有確定需要用到什麽資料的時候,他才翻檢一下,平常時候倒還不覺得有什麽麻煩,可惜這一次卻暴露出了缺點。


    很是不好意思地打了兩聲哈哈,林旭站起身,說道:


    “既然今日有客人來訪,你們也跟我一塊去迎接吧!”


    “是,屬下遵命!”


    霍山的這座山神廟麵積不小,不過地府通道入口距離大殿的直線距離也不遠。當林旭和兩名手下來到山神廟的後院,隻見院中的一口古井好似開了鍋一般。伴隨著泛著銀白色的水花聲如雷吼般湧起,挾帶著泡沫飛濺起足有數丈高,空氣中四下彌漫的水汽蒸騰而起,好似雲霧籠罩此間,自井口發出隆隆的聲響更是聲威駭人。


    片刻之後,隨著一道白光閃過,一條近乎於半透明的人影逐漸在空氣中變得清晰起來。見狀,林旭和兩名裨將連忙迎上前去。


    這位地府來客穿著朱紅色的官服,頭戴著一頂烏紗帽,腰間的玉帶裝飾樸素無華。單從外表看上去,此人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麵白無須,雙目炯炯有神,果然是生得一副文質彬彬的讀書人模樣。


    008  地府


    見到了守在在古井旁邊的林旭和張、王兩位裨將,這位地府來客自然識得山神和裨將的服色裝扮如何。來人當即一躬到地,口中念白說道:


    “地府判官餘元,拜見霍山神尊駕。我家大王獲悉尊神承繼霍山神之神位,心中甚為歡喜,故命在下前來道賀,一並奉上薄禮一份,還望尊神不吝笑納。”


    雖說身上的毛病不少,但林旭絕對不是一個貪財的人,況且他更關心這位專程差人前來道賀的幕後大佬究竟是哪一位。


    隨即,林旭躬身向對方還禮之後,不忘追問說道:


    “不知使者是哪一位大王差遣而來的?”


    判官餘元應對很是得體,祂起先寒暄了兩句,跟著說道:


    “實不相瞞,敝上乃是四殿五官王。”


    陰曹地府中的十殿閻王,一般人大多隻記得閻羅王這位大佬,似乎剩下那九位閻君都成了唯一主角身後的背景畫麵。


    實際上,十殿閻君的地位大致相當,隻不過跟著佛門一塊從天竺移民過來的閻羅王名氣最大,在民間的風頭蓋過了其他幾位同僚,其實閻羅王的職權遠沒有達到總領十殿的地步。


    爹媽給予的血肉之軀,早已在那場倒黴的空難過後轉換成神祇金身,林旭現在根本不需要睡覺、吃飯之類的日常活動,想吃想睡也可以,但那隻能當作某種愛好,而不是必須的生理需求,因此他的時間比普通人充裕得多。如今除了每天處理公務之外,林旭拿出了高三複讀時的那股玩命勁頭,整日裏埋首於山神廟的故紙堆中,再不然就是請教各位下屬臣僚,惡補各類常識。


    如此下功夫地刻苦惡補,要是林旭連地府的十殿閻王姓甚名誰這般淺顯的問題都記不住,那他不如幹脆找塊豆腐來,一頭撞死在上麵算了。


    聞聲,心中已然有數的林旭動作從容地衝著虛空中作勢一揖,說道:


    “原來是五官王殿下的好意,恭敬不如從命,本神便愧領了。”


    見狀,判官餘元大笑起來,探手從袖中取出一塊兩寸來長的玉符,祂用雙手將玉符遞給林旭。


    待得將玉符拿到手裏,林旭好奇地分出一絲神識掃描玉符的內容物,即刻麵色數變,神情驚駭地說道:


    “嘶!這份禮物……”


    這位代表著五官王專程趕來的餘判官,此時笑得愈發燦爛,隻聽祂連聲說道:


    “時日太緊,禮物準備得未免倉促了些,還得請尊神莫嫌微薄。”


    這時候,林旭也回過神來,哈哈大笑起來,他邁步上前一把拉著餘元的手,語氣甚是親熱地說道:


    “如此甚好,這份禮物我收下了。煩勞尊使回去轉告五官王殿下,在下萬分感激他的美意,日後定當圖報。”


    聞聲,判官餘元亦是心領神會地一笑,隨後祂衝著林旭躬身施禮,說道:


    “既然如此,小使知曉尊神公務繁忙之際,不敢再多叨擾,這便告辭了。”


    這時,林旭也表現得異常客氣,一路手把手將判官餘元送到那口古井旁。隨著地府通道再度開啟,伴隨著陣陣沸騰如潮的激烈水聲,這位來去匆匆的使者又不見了蹤影。


    前腳依依不舍地送別了這位地府判官餘元,林旭緊繃著的神經鬆弛下來,他轉回身跟兩位手下大為感慨地說道:


    “聞名不如見麵,不愧是與閻羅王平起平坐的大佬,這位五官王出手果然夠豪爽。”


    兩位裨將從轉化成陰兵到如今,業已超過了八百年之久,倒也稱得上見多識廣這句讚譽,等到看了林旭手上這塊玉符裏麵隱藏的東西,兩位裨將還是禁不住大為咋舌。


    大約是回想起了前些時候兵微將寡的困頓局麵,王良動容地說道:


    “一千八百名精銳鬼卒,兵器甲胄一並奉送,真是大手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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