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為家庭矛盾而費神勞心的林旭,聞聽米龍的稟報,他遲疑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道:


    “噢,在什麽時候?”


    “昨日,標下一得到消息立刻前來稟報大老爺,聽說白蓮教也有所異動。”


    林旭閉上眼睛,他靜心思索了一會,分析著個中利害,而後開口說道:


    “速傳王良來見我。”


    不多時,鶴發童顏的老部下王良出現在大殿門口,在與林旭見禮之後,王良謙恭地說道:


    “大老爺,您傳麾下前來有何吩咐?”


    “墨門你聯絡到了嗎?”


    聞聲,王良麵帶愧色地說道:


    “紙鶴和信使皆已發出,隻是迄今尚未有回音。”


    澄清思緒轉入正軌,林旭眯起眼睛,淡然一笑置之,說道:


    “不急,陳涼占了江水以南的地盤,一時吃虧也不至於傷了元氣。既然墨門沒消息,那咱們先等著吧!總得有了方向才能行動啊!”


    008  不覺


    秦失鹿,天下共逐之!僻處東南一隅的越國和閩越,山地丘陵多而平原狹窄,人口總數尚不及荊州南郡一地。


    早前,這兩家諸侯還能割據一方,憑借的是地理優勢令外敵不敢輕犯。隨著興漢軍分兵四路大範圍開始進擊,僅僅兩個月的光景,這兩家小諸侯就成了過眼雲煙。


    陳涼本來琢磨著該由淮水一路北上,其後經由泗水轉入河水,這樣在沿途運輸軍資都能借助舟楫,節約的人力、物力可觀,同時便於興漢軍的水師發揮優勢,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計劃沒趕上變化來得快。豫州紅巾軍趁著夏收農忙時節出兵洗劫了南陽郡,雖說防備森嚴的城池這些烏合之眾無力攻取,下麵的鄉村市鎮遭殃的例子那就不勝枚舉了。許多村鎮被劫掠後一把大火燒成白地,一無所有的百姓隨之被裹挾加入了紅巾軍,這種破壞活動造成的損失數額之大,財大氣粗的陳涼聽了報告都覺得好一陣肉疼。


    為了懲戒膽大妄為的紅巾軍,給予治下的民眾一個交代,興漢軍隨即出兵北上,掃蕩紅巾軍的據點。針尖對麥芒的雙方最終在潁川到豫州一帶展開了拉鋸戰,興漢軍徹底陷入了遊擊戰的汪洋大海。


    純粹以兵員素質,武器裝備和作戰經驗等方麵加以衡量,堪稱散兵遊勇典範的紅巾軍全然不是興漢軍的對手,關鍵是他們背後有黑手支持。


    在豫州戰場上,時不時就會冒出一陣大霧遮蔽了興漢軍的視野,掩護紅巾軍進攻。又或者突然一陣大風刮起,登時遍地飛沙走石,紅巾軍則趁勢掩殺過來,眼睛都睜不開的興漢軍輸得一塌糊塗也在意料之中。


    士氣可鼓不可泄!一城一池得失,在陳涼眼裏的確算不得什麽大事,興漢軍的銳氣受挫是他不能接受的。倘若給北方的紅巾軍留下印象,覺得興漢軍也不過如此,日後再度交鋒,興漢軍在心理層麵就要吃虧了。身為神祇的林旭需要顧慮到人道阿賴耶的存在,他聯絡不到墨門隻能按兵不動,陳涼可是真的等不及了。


    隨著勢力增強,陳涼也有了相當大的影響力,他隨即傳檄四方,征召修行者前來襄助軍務。


    前後數日光景,那些頂著所謂掌門、掌教和長老頭銜的奇人異士們便雲集在興漢軍大營中。誰會不想在新朝君主麵前撈到些好處?此時再不攀上高枝,那隻能證明白癡到家了。


    客氣地跟幾位被推舉出來的大佬見禮,穿著林旭贈與的那套騷包鮮花盔甲的陳涼,此時起身朗聲說道:


    “幾位先生,不知白蓮妖徒的邪術,諸位可能破解?”


    聞聽此言,在場的幾個人互相看了幾眼,這時,那位一席月白道袍的年邁老者搖了搖頭,說道:


    “漢王殿下有所不知,那白蓮妖徒所學的術法千門百類不一而足,很多皆是出自釋道兩家,本不是邪術妖法,若要強行破解,此事大不易呀!”


    說起行軍布陣,這些年戎馬征程下來,陳涼也積累了不少心得體會,但是你讓他研究法術陣圖陰陽五行,那就純屬趕鴨子上架了。說到底,天生不是那塊材料,後天不管多努力也攆不上本就有天賦的人。龜兔賽跑那個寓言是因為兔子傲嬌了,不然的話,累死烏龜也贏不了。


    聽了如此說法,陳涼眉頭緊鎖,稍後說道:


    “呃,如此說來,當真不好辦。那幾位先生辛苦了,請暫且到偏帳中歇息。”


    在旁邊聽過了這番交談,興漢軍的文武大員們也都憋不住了,頭一個開口的就是苗仁輔。他上來衝著陳涼一拱手,說道:


    “主公,這些人嘴上功夫不錯,辦起事來卻不中用,到底該怎麽辦?”


    曉得那些修行者耳目靈通遠超常人,陳涼擔心苗仁輔這張毫無遮攔的大嘴巴會得罪他們,狠狠瞪了他一眼,不過語氣卻和緩地說道:


    “莫要著急,事在人為嘛!爾等暫且退下,容孤好生思量。”


    聞聽此言,心急火燎的下屬們也不好逼得太緊,隻得相繼躬身施禮說道:


    “是,末將(臣等)等告退。”


    涉及到白蓮教的這一攤子爛事,陳涼一想起來就覺得腦仁生疼,他可還記得當初林旭當麵跟自己打過保票的,信誓旦旦地說,到時候能找來諸子百家的人解決這幫邪教徒,不必陳涼多費神。事到如今,諸子百家的大部分力量被那個大樹樁奧陀的殘黨牽製在南荒一帶,看樣子他們一時半會是沒空理會北邊的事情。唯一在中原地區尚有餘力出手相助的墨門,眼下也還沒聯絡到。思前想後,覺得自己是吃了個啞巴虧的陳涼不甘心,於是把壓箱底的信香翻出來一枝,準備邀約幕後黑手林旭現身一晤。


    一縷青煙隨風飄散,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林旭出現在陳涼眼前,一見麵他還明知故問地說道:


    “到底出了何事,陳兄弟竟然急成這般模樣?”


    興漢軍是遇到了一些棘手麻煩,林旭不認為事態緊急到必須三更半夜把自己叫來談話的程度。


    聽出了林旭話語的抱怨之意,陳涼不為所動,自顧自地說道:


    “林大哥,這白蓮教是你答應處置的,總不能說話了不算數吧!”


    聞聲,林旭頓時笑得前仰後合,他跟個沒事人似的點頭說道:


    “嗯,這事我沒忘記。”


    直接跟林旭翻臉,陳涼確實做不出來,但他也不能輕易放過林旭,繼續說道:


    “今天我手下死了兩千多士兵,因為白蓮教的邪術,林大哥,咱們說說該怎麽辦吧?”


    感覺此事撓頭的林旭歪著頭,來回踱步考慮了一會,他接口說道:


    “那好,白蓮教的事情我來想法子解決,還有別的事嗎?”


    眼看著林旭滿口答應下來,陳涼也不好拉長著一張臉,於是轉變話題說道:


    “……聽說,今年中秋節,大哥要跟虎妖霍山君在鹹陽決一死戰?”


    在超出凡人的小圈子裏,這則消息傳揚甚廣,林旭並不意外陳涼能知道。憑著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無疑是未來皇帝寶座最有力的競爭者,願意跑來巴結他的人多如過江之鯽,那些平素清心寡欲的修行者畢竟也是人,隨口透露點軼聞趣事不足為奇。


    這時候,林旭也不掩飾什麽,頷首說道:


    “不錯,算一算時日,約戰之期也快到了。”


    聽了這話,適才還在為白蓮教擔驚受怕的陳涼滿臉狐疑,詢問說道:


    “……林大哥,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會輸啊!”


    放聲大笑起來,林旭連連搖頭說道:


    “我為什麽擔心輸掉?嗬嗬嗬嗬,當日我剛封神的時候,本領不及今日萬一,那霍山君也沒能將我置於死地,難不成我還越混越回去,這也未免太無稽了吧!”


    信心太足總比沒信心強啊!陳涼不再糾纏這個問題了,停頓了一下,他試探地著道:


    “那我家娘子夢潁……”


    輕輕一擺手,林旭眼皮都不抬地說道:


    “你隻管安心便是,我已將事情委托給兩個兒子,若我有不測,從前跟你的約定也照舊有效,這回你該安心了吧?”


    當麵被林旭一語道破心思,陳涼老臉微紅地說道:


    “那就好!其實……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不必解釋了,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能理解。對了,前些時候有事在身,未及趕上你稱王的典禮,愚兄甚是過意不去,今天來得倉促,禮物改日補上,陳兄弟切莫見怪喲!”


    這時,林旭故作輕鬆地岔開話頭,陳涼也是會心一笑,說道:


    “林大哥,你這是在寒磣我嗎?”


    揭過此節,林旭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


    “紅巾軍這邊全靠你了,白蓮教那幫家夥,我會叫他們學乖的。”


    商議妥當,林旭轉身要走,陳涼忍不住開口說道:


    “林大哥,請多保重。”


    聞聲,頭也不回的林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說道:


    “嗬嗬嗬嗬,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昔日的霍山霸主,今日的百越妖王霍山君,這個打不死的小強在林旭眼中,逐漸從生死大敵蛻變成了惹人發噱的跳梁小醜。無論是與近在咫尺,氣勢咄咄逼人的十字教相比,還是與行蹤詭秘,實力深不可測的克蘇魯神係相較,不足千年道行的虎妖霍山君,它都隻能算是不入流的小角色。然而,霍山君卻對屢次敗於林旭之手耿耿於懷,瞧這樣子,林旭跟它之間不死掉一個的話,這段孽緣也很難畫上句號。


    若非忽然被陳涼提醒了一聲,近來瑣事纏身一腦門子官司的林旭都快要把決戰鹹陽宮的約定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既然記起這件事,他也覺得一陣好笑。


    這俗語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繼續留著虎妖霍山君這根刺,終歸叫人覺得心裏挺別扭,若是快刀斬亂麻也不錯,早些解決了虎妖霍山君也能排除一些不確定因素。不怕神一樣的對手,隻怕豬一樣的隊友。霍山君既然放不下舊日的那點恩怨,這廝心懷叵測地出現在林旭的友軍陣營裏,恐怕潛在的危害比直接變成敵人還要多出百倍,不如早點送它歸西。


    緩步走出陳涼的帥帳,林旭舉目遙望著一輪上弦月,自言自語說道:


    “又是一年中秋啊!”


    ...............................................................


    千年帝都鹹陽飽經戰亂之苦,除卻夯土外包城磚的城牆大致保持完好,餘下的民居市集、宮苑台閣等配套建築差不多皆已化作一片瓦礫。


    在隴西承受著十字軍施加的巨大軍事壓力,鐵勒貴族們也無瑕繼續那種驕奢淫.逸的放.蕩生活,全部被烏護奇拉趕上了戰場。失去了最後一點利用價值,這座純粹消費型的城市自然而然地衰落了下去,白天的時候,鹹陽的街道顯得冷清落寞。到了夜幕降臨時分,偌大的一座城池幾乎看不到光亮,就連城外零星村落那樣的點點燈火也沒有,過往不夜之都而今所剩下的,唯有令人壓抑的沉寂。


    當一抹清冷的月光朦朧照亮了皇城的高聳宮牆和鋪著琉璃瓦的一棟棟殿宇,此情此景叫人看在眼裏,難免感到份外淒涼。


    在鹹陽城外,新鮮出爐的巫山府君蕭柏琅苦口婆心地說道:


    “林天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苦與那霍山君作此生死之搏啊?”


    隻見林旭微微一笑,說道:


    “蕭府君,豈不聞大道至簡易行。我與霍山君積怨甚深終歸要作個了斷,一對一生死立判,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收場。”


    今年的陰曆八月十五是一個萬裏無雲的晴朗夜晚。在夜幕籠罩下,唯見一輪明月懸於中天,正值此月朗星稀之際,鹹陽皇城最高建築承天殿的屋脊上,兩條身影分立在殿脊的東西兩端遙遙相對。


    看了看霍山君,未語先笑的林旭開口說道:


    “霍山君,你來得遲了。”


    虎妖霍山君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惡狠狠地說道:


    “哼哼,莫要以為咱家怕了你,俺不過是在路上耽擱了些時間。”


    聞聲,林旭拔劍出鞘,左手的中指在劍脊上一彈,發出了一陣清越似龍吟的劍吟,他自信地一笑,說道:


    “閑話少說,今晚了斷過往恩怨,也免得你總是耿耿於懷。”


    霍山君聽了這話也冷笑起來,說道:


    “嗬嗬嗬嗬,好哇,正合我意。某家這對定秦劍,今夜說不得也要開一開葷了。”


    009  定秦


    時光回溯千年之前,成功並吞六國的始皇帝趙政為了鎮壓大秦帝國的氣運,不辭勞苦派遣大批刑徒開采北海所產的北抵之銅,繼而,他又征召了天下的能工巧匠,鑄成了兩柄銘文為“定秦”的長劍,一柄埋在阿房宮下,一柄埋於鹹陽宮觀台之下。這兩柄劍雖說是出自於凡人匠師之手,不過埋藏在地下年深日久,寶劍吸收了天子龍氣和地脈能量早已成了通靈之物。嚴格來說,林旭的那柄七星劍跟定秦劍相比較也未免相形見拙。


    眼看著霍山君雙手各持一柄寒氣逼人的青銅劍,林旭微微點頭,說道:


    “難怪你有膽量跟我正麵挑戰,當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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