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了飛機,六指又從機場停車場取了車,直接送我們去了宅子。一路上我在想,這個宅子的價格已經這麽低了,所以我並沒有想到這個宅子有多麽豪華。然而直到我真站在它麵前的時候,才驚歎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這宅子大得有些出奇,從外麵估摸著恐怕單就這一層的麵積就要有將近600平方米。這種規模的豪宅,我之前也隻在好萊塢電影裏麵見過。整個庭院坐落在靠近山頂的位置,往遠一望,整個城市盡收眼底。別墅的外牆倒是有些斑駁,估計是太久沒人打理了,但還是掩蓋不住這宅子本身的一種尊貴感,估計當時建造的時候也是請了有名的設計師設計的,風格我還叫不上來,反正不是那種已經落入俗套的歐式或是法式。坦白說,我見過的別墅大大小小都算上也有不少了,還真沒有一棟別墅能這麽吸引我的眼球的。


    這下我心裏倒是有些竊喜,這個價格買這種宅子,跟白撿沒什麽區別。現在就看秦一恒這邊的態度了,隻要他發話說好處理,我當即準備把房子簽下來,以免夜長夢多。隻是我看向秦一恒時,他麵色平靜,沒有直接進宅子,而是先領著我和六指圍著房子轉了一圈,卻不表態。


    六指在旁邊跟著一直在說這個宅子怎麽怎麽好,講得唾沫星子滿天飛。


    我都聽得有些煩了,心說這麽好你能賣給我們?於是我就幹脆直截了當地問這個宅子裏麵的東西是怎麽個鬧法。


    六指聽見我問話,這才裝作如夢初醒一般,猛地一拍大腿,給我們講起這個宅子的事情來。


    據他所說,這個宅子之前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對於那個大戶人家的相關信息,他也並不了解,他隻是知道忽然有一天,這個大戶人家裏的一個年輕人找到他,要用很低的價格賣給他。他當時也在炒房,滬深京有很多套房產,算是當地比較有名的炒房者了。麵對輕易送上門來的大肥肉,他起初也有些顧慮,可是明裏暗裏打聽了半天,這個宅子並沒有什麽問題,所以他很樂嗬地跟那個年輕人簽訂了過戶手續。簽好合同之後,那個年輕人又提出想在房子裏再住一個星期,因為他正在準備出國的手續。六指覺得已經占這麽大的便宜了,所以就很痛快地答應了。然而,就在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裏,那個年輕人竟然死在了這個宅子裏,而且他的家人也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六指說,他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場麵極其殘忍。那個年輕人被分屍成了很多塊,整個大廳裏麵散落了一地。警察來了之後拚了半天也沒將屍體拚完整,而凶手的線索也毫無頭緒,案子就這麽一直懸著。他本以為自己吃到了天上掉的餡餅,結果反而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幸好這個宅子的事情並沒有傳得滿城風雨,他尋思著,緩一緩應該還是可以出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等了數月,覺得差不多已經風平浪靜了,就把售房信息掛了出去,結果沒有一個來看房的,甚至連一個打電話來問的人都沒有。最後他也實在是心疼,因為雖然當時買進的價格很便宜,可是現在宅子仿佛並沒有升值。他咬了咬牙,幹脆自己住了進去,這樣他心理上還能平衡一些。


    剛搬進去的時候並沒有怪事發生,直到有一晚下大雨,他躺在床上,忽然就聽見震耳欲聾的吼聲,吼聲極大,按照分貝數,起碼全城的人都能聽到。他以為是哪裏爆炸或是雷聲,就沒有放在心上,等到聲音停止,便睡去了。然而第二天,他問起別人的時候,卻誰也沒有聽見這麽大的動靜。六指以為這個宅子畢竟遠離市區,周圍又沒有什麽建築,也許當時雷聲是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炸開的,所以他理所當然聽得很真切。沒想到,從那天之後,每晚他都能聽見如此巨大的嘶吼聲,無論晴雨。這下他開始害怕了,白天找了人來看也沒有看出什麽。又住了幾日,實在不敢再住下去了,就搬了出來。時至今日,房地產市場不太景氣,加上有政策限製,他琢磨著把這個宅子賣了算了,於是就通過袁陣聯係到了我們。


    聽完六指的敘述,我情不自禁地看向秦一恒。他依舊沒有表態,隻是一直拿眼睛掃著這個宅子的外牆,盯了半晌,才轉過頭跟我們說進去看看。六指就鞍前馬後地給我們兩個引路。進了院子,就看見地麵上生了很多雜草,一看就知道這個宅子已經很久沒有打理過了,不過,從布局上看,設計得還算典雅。戶外還有一座仿希臘風格的雕像,具體我也看不出是什麽人物。我們跟著六指進了屋,推開門迎麵而來的全是塵土。進門的右手邊還擺著一座銅像,足有半人高,冷眼一瞅嚇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鍾馗。雖然我對方術並不了解,但起碼鍾馗我還是認識的,很多人家裏會擺來鎮宅。隻是放眼望去,大廳裏空無一物,唯獨門邊擺了這麽一個鍾馗像,看著不但突兀,也很詭異。我見秦一恒表情沒什麽反應,也就放下心來,跟著六指在屋裏麵轉。


    這時候,按照以前我們的工作分配,秦一恒是應該去查看這間房子裏麵是否有汙穢之物的,可是這次他卻沒那麽做,也跟在我身後,聽著六指給我講解宅子的戶型布局。


    一樓轉完之後,從樓梯上到了二樓。二樓並沒有一樓那麽寬敞,分了很多房間出來。我並沒有每一個都進去,隻是跟著六指隨意看了幾眼樓梯的第一間臥房。房間裏雖然沒有任何家具,但地毯和牆紙都還在,顏色搭配得還挺好看,隻是灰塵太多,看起來有些壓抑。


    簡單地把房子轉完,我就讓六指幫著訂了個酒店,說我們回去商量後再給他答複。六指把我們送到了市區,下了車,我忍不住問秦一恒,剛才為什麽不去看看那裏麵有沒有東西。


    他說,其實真沒什麽好看的,本來他見這個價格這麽低,還以為裏麵肯定有一個極其厲害的東西,可是剛進門就看到擺了一座鍾馗像,想必這個房子應該是幹淨的;即便不幹淨,這光天化日的,又有鍾馗鎮宅,單看是發現不了什麽的。


    我聽他說完,心裏自然就明白了幾分,言下之意還是得晚上去。雖然之前已經經曆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了,可是想到晚上去這樣一棟房子,心跳還是驟然加速。可能是這個宅子太大、太空曠,我總覺得這個宅子讓我很不安,卻又說不出來到底因為什麽不安。我問秦一恒,他能不能解釋六指說的有什麽東西嘶吼的事情。


    秦一恒搖頭說他從來沒聽過,況且,這也隻是六指的一麵之詞,說不定他是在故弄玄虛,或者在講述時刻意隱瞞了什麽,因為這麽大一個宅子,他把價格壓到這麽低,急於出手,肯定有他的原因。


    我很讚同秦一恒的看法。不過,現在看來,要想弄明白這個宅子裏麵的玄機,也隻能晚上再去看了,所以我們並沒有直接回六指給我們訂的賓館,而是先打聽著去了這個城市周邊縣城裏的一座寺院,秦一恒說要先去這裏準備一下晚上用的東西。


    這家寺院雖然並不是很大,但香火極其旺盛,坐落在市區和一個周邊縣的交界處。進了寺院大門就能看見一個大噴繪牌子,是某個重要領導給這個寺院的題字。秦一恒把我領到院子裏兩個大香爐之間,告訴我就這麽站著,不要說話,最好閉上眼。我雖然弄不懂他是什麽意思,但心想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就當是在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裏修修心了。


    周邊來上香的人絡繹不絕,我站在兩個香爐之間被熏得夠嗆。差不多站了一個鍾頭,秦一恒才拍拍我,告訴我可以走了。我渾身上下已經被熏得全是佛香味,他聞了聞我的衣服,說差不多了,就帶著我繼續去準備其他的東西。因為畢竟我也有了些經驗,秦一恒準備的東西大體上我還都是看得懂的。


    基本都是他之前常用的那些東西,唯獨多了一樣,他準備了一個鈴鐺。東西準備妥當,我們簡單地吃了頓飯,然後就坐在飯館裏等天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很緊張的原因,我覺得時間過得極其慢。終於等到晚上9點,我們就開始動身。


    路上攔了幾輛出租車,說了我們要去的地方,竟然很多司機都不願意載我們,最後好不容易加錢才說服了一個司機。去的路上我就旁敲側擊地問司機為什麽都不願意去那個宅子。司機的回答倒是出人意料,說,之前那個宅子周邊都是禁區,有警衛把守,根本開不進去的,後來據說裏麵出了什麽事,警衛都撤走了,加上那個地方比較偏,很多司機跑過去隻能空車回來,很不劃算,所以就沒人願意去了。


    聽到司機這麽一說我還挺好奇,之前那個宅子是有警衛把守的嗎?那想必裏麵住的人也是個大人物,可是這樣一個大人物平白無故地消失,應該會驚起點風雨的,為什麽連消息靈通的出租車司機都不知道?這麽一想,我就有些沒底,忍不住看秦一恒。他衝我笑了一下,並不嚴肅,我的心這才放下來。


    這個城市的夜景並沒什麽可取的地方,斑斕得有些庸俗。我想趁這個機會在車上眯一覺,剛一閉眼,滿鼻子都是佛香味,熏得我有點不適應,隻好就這麽熬到了終點。


    再次走到這個宅院前,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陰森恐怖。月光下的宅子雖然詭異,看起來倒也挺安詳。


    秦一恒也端詳了一陣,跟我說,這個宅子一定是風水大師看過的,這種獨院的位置,都是經過精心選址的,住在裏麵的人應該會官運亨通,不走仕途的話,八成也會發大財。可是裏麵的人慘死,在這樣一個福地,也應該會安心投胎才對。除非他被殺的時候太不甘心,才會寧可逗留在這樣一塊風水寶地受折磨,也不肯進入輪回轉世。


    他說完我就在想,能住得起這麽個豪華宅子的人,肯定把世界上能享受的基本都享受過了,那他還有什麽不甘心的呢?難道是因為死的時候太年輕了?這倒是個理由,反正越有錢的人越怕死是一定的。但他的家人悄無聲息地搬走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自己的孩子死了,不僅不來收屍祭拜,反而就這麽溜走了,難道當時有什麽隱情,這一家人必須得這麽悄悄地走?他們是在躲什麽嗎?


    站在門口的這麽一丁點時間裏,我想了很多,腦袋裏冒出無數個問號。秦一恒拍拍我,我這才回過神,跟在他身後走進了宅子。那個六指應該也清楚這個宅子是沒什麽人願意進來的,幹脆連門都沒鎖,我和秦一恒很輕鬆地就推開了門進去。當晚的月光很好,能見度還不錯。走進大廳裏,秦一恒就開始拿出龜殼轉來轉去,我在原地抽煙等他。等到他回來,我因為有了上次的教訓,沒敢伸手去摸,而是問他情況怎麽樣。


    秦一恒撇撇嘴,說,什麽也沒算出來,以現在的狀況來看,這個房子裏麵幹淨得連個過路的小鬼都沒有。實在不行我們隻能一種方法一種方法地挨個試了,反正我們提前有所準備,東西帶得也比較充足。


    他這麽說我倒是不介意,反正累的是他。我想了一下,忽然覺得是不是那個鍾馗在這裏麵鎮宅,所以那個東西才不出來?我把想法跟秦一恒說了。他想了一下說,那個鍾馗放的位置不是供位,多半是被人挪到這裏守門的,似乎是想把什麽東西關在裏麵不讓出去。


    第十六章 震耳欲聾


    本來這時候我已經很放鬆了,沒想到他來了這麽一句,我立馬就感覺脊背發涼,緊張兮兮地打量了一下周圍。月光從窗子灑進來,並無異常,反而有些美感。我見秦一恒還在用著各種方法想找出屋子裏的東西,自己幹脆點了根煙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又過了一會兒,我都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就感覺腳底下似乎震了一下,然後瞬間一聲嘶吼,似乎卷著狂風暴雨拍到了我的臉上。這聲巨響實在太大了,恍惚間我覺得這個宅子恐怕都會被震塌了。我也顧不得多想,隻能依靠本能抱著頭就想往外逃命。


    剛跑了沒幾步,就有什麽拽住了我的衣服。這下,我嚇得差點沒背過氣去,拚了命地用手去推身後。就在我掙紮的工夫,一隻手鉗住了我的肩膀。我隻能大叫,嘶吼聲還在繼續,大到我完全聽不見自己叫喊的聲音。不止我的聲音,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聲音此時恐怕都被嘶吼聲淹沒了。這種聲音仿佛能把人體的每個細胞都震碎了一樣,幾秒鍾的時間,我就渾身開始劇痛。這時我也顧不得身後鉗住我的那隻手了,痛感讓我跪倒在了地板上。這種劇痛感很難形容,有別於我所經曆過的所有痛楚。這一刻我甚至想到了死亡,我想,死亡對於我也許是一件好事,不僅可以讓我從這種痛苦中解脫,也能讓我從這悲苦的人世間解脫。


    就在這時,我耳邊仿佛聽見了一陣細微的金屬碰撞的聲音,這個聲音很小,但卻沒有被嘶吼聲淹沒,而是穩穩當當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裏。我聽著這股聲音,身體竟然瞬間放鬆了下來,那種痛感也消失了。不知不覺,這股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而那陣嘶吼聲也不知不覺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秦一恒熟悉的聲音。他大聲喊著我的名字,我回過神,從地板上站了起來,看見他手中拿著一個鈴鐺,鼻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來了一拳,已經流鼻血了。


    我又坐到地板上,喘了半天的粗氣。我想這就是這個宅子最恐怖的地方,這種聲音,不僅人類,恐怕任何生物聽到之後都會受不了。難道說之前死的那個年輕人就是因為這個聲音太強大,把他的軀體震碎了?剛才的痛感實在是太強烈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持續下去會怎麽樣。


    我連著抽了三根煙,才算徹底緩過神來。我問秦一恒,剛才他有沒有聽見那陣嘶吼聲。他搖搖頭,說他並沒有聽見,他在忙的時候忽然聽見我大叫,回過頭我已經在拚命往外跑了。


    我心說,這怎麽可能呢?隻有我才能聽見那陣嘶吼聲?難道說這種聲音要分人才能聽得見?可是聽六指的描述,他一定也是聽過這陣聲音的,我和他會有什麽共同之處嗎?但我肯定的是,他在描述的時候刻意把這陣嘶吼聲的威力說弱了。


    我把我的疑問跟秦一恒說了,他聽後沉思了半天,然後告訴我說,也許這個聲音是並不存在的,嚴格點說,就是在現在的物理科學範疇內是不存在的。淺顯一點解釋,那就是幻聽。不過,他倒是不讚同這個解釋,因為這個聲音是的的確確存在的,而我之所以能聽到,是因為我現在的陰氣太重了。他之前講過,能被解釋的就叫作科學,不能被我們目前的知識儲備解釋的,就叫作玄學。而那些聽到過靈異聲音的人,多數並不是幻聽,而是那種聲音的波長波段恰好和這個人對應上,所以才會出現隻有這個人才能聽到的結果。而且多數人都有一個錯誤的認識,認為寺廟因為有神靈庇佑,肯定是陽氣最盛的地方,其實恰恰相反,寺廟是陰氣極盛的地方。佛家的理念是普度眾生,並不會因為鬼神而有所區隔,所以,如若不是修行之人,寺廟還是不宜久留的。


    聽完秦一恒的話我才明白了幾分。原來他之前聽了六指講述宅子裏的聲音時,就大概猜到是這樣的原因,但又沒辦法求證,隻好又拿我開刀,去寺廟香火爐旁邊吸了半天陰氣。為了求證那個聲音是否真的存在,就拿我當試驗品,雖然我很氣憤,可是事已至此,況且我們賺的就是這玩命錢,所以想了一想,反正我也打破了他的鼻子,這事就暫且不追究了。


    秦一恒又跟我解釋,說那個鈴鐺就是那些出殯時走在最前麵的人拿的引魂鈴,是為了勾住死者的魂魄,讓其踏上輪回之路用的。常人聽來並無特別之處,然而被東西上了身的人,聽到鈴聲通常會覺得刺耳難受。而說到聲音辟邪也許你們並不了解,其實嚴格意義來講,念咒誦經的聲音都應該算作聲音辟邪的範疇。而用來辟邪的聲音有很多種,器物的聲音、生物的聲音都可以。說著,他簡單地列舉了幾個在辟邪的聲音中最為管用的。相傳虎骨折斷的聲音是具有很強的辟邪能力的,能將七魄盡侵的人喚醒,雖然聲音的分貝不大,但效果卻大得驚人。其次就是天子降生時的第一聲啼哭,據說這一聲出來,千年的妖怪都要提前捂住耳朵。前兩種時至今日恐怕我們多半是沒有機會親耳聽到了,相比較來說,最後一種想要聽到則較為簡單些,那就是午時寺院的鍾聲。


    聽了秦一恒的話,我也沒時間感歎玄學的博大精深了,因為現在問題就擺在我們麵前,既然我能聽見嘶吼聲,那就證明這個宅子裏一定是有東西存在的,隻是秦一恒用盡方法都找不到它,這就非常棘手了。


    我跟秦一恒坐到地板上,想商量一下對策。顯然,我也提不出什麽建設性的意見,簡單聊了幾句,我幹脆給他單獨思考的空間,又一個人點著了煙在大廳裏麵亂轉。宅子裏本來就空曠,現在我們兩個人又都靜了下來,我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過了半晌,秦一恒叫我過去,告訴我,對於這個宅子他想了又想,還是覺得無從入手,不如先回去,第二天再從長計議。我表示同意,就這樣,我們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返程。


    因為這次準備得比較充分,加上秦一恒剛才忙活了半天,各種我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東西放了一地。我們拿東西往包裏麵裝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感,仿佛這個房間裏有一雙眼睛正在窺視著我們,我不由警惕起來,用餘光打量著周圍。可是,雖然能見度還可以,但還是被夜色模糊了視線。我看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現什麽。我想跟秦一恒說,一抬眼,發現他也正用眼神向我示意。


    這下我就更確定這個宅子裏麵的的確確是有一個人的,瞬間我的冷汗就開始往外冒,想跟秦一恒交流一下應對的策略,無奈房子裏太安靜了,我又恐對方察覺,隻能不停地用眼神向他表示我也感覺到了。


    秦一恒輕咳了一聲,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我,地上的一袋泰山石子我有沒有看見。我被問得一愣,隨即瞥見他對我在使眼色。


    我心說,媽的,雖然我明知他是在聲東擊西,可是這個情況下,又沒有事先對過台詞,我一時半會還真沒弄明白該怎麽接。


    正當我愣神的工夫,秦一恒猛地從我身邊躥了出去,直奔拐角向上的樓梯。他的發力太突然,以至於等我想跟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加上我一時緊張,腿軟綿綿的,根本跑不快。等我追到樓梯口的時候,他已經上到了二樓,我在樓下聽見樓上嘈雜的腳步聲,肯定不隻秦一恒一個人!可是在這個時間,會有誰也來到這個宅子裏麵呢?沒等我多想,就聽到一樓門口的位置,“轟”的一聲巨響,我側目一看,那個鍾馗像被人推倒了。


    我站在樓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現在對手並不隻有一個人,我和秦一恒如果分開單打獨鬥,恐怕更沒有勝算。這麽一想,我還是決定上樓去幫他。這幾秒的時間因為我的猶豫仿佛被拉長了。正當我轉身準備奔上樓的時候,秦一恒已經下來了。他告訴我說,上麵那個人對這個宅子的布局非常熟悉,他追上去時隻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一閃就不見了。正當他準備挨個房間搜查的時候,聽見樓下有響動,就又跑下來,看看我這邊出了什麽情況。


    我把鍾馗像被人推倒的事情跟秦一恒一說,他立刻臉色大變,說,不行,我們得立刻離開這裏,咱們中計了,有人想把被鍾馗鎮住的東西放出來!


    我從來沒見過秦一恒這麽緊張的表情,一時間腦袋就跟著發蒙。他隻好拽著我,狂奔下樓。還沒來得及走出大門,我們頓時一起停住了,因為我清晰地看見門口的位置立著一個影子。


    第十七章 我的生辰八字


    這是我這輩子頭一次看見實體的髒東西,或者說,頭一次看見最像是實體的一個髒東西。我眯起眼睛,卻隻能看見一個站立的輪廓,著裝、發飾、是男還是女,我卻一樣也分辨不出來。此刻,我也能感受到秦一恒的緊張,因為他站在我身邊的氣場也起了變化。然而,我們就這麽站著對峙,誰也沒敢動作。時間仿佛凝固了,我努力地想把呼吸調整平穩,無奈卻越來越覺得胸悶。


    過了幾秒,也許是幾分鍾,總之,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對時間的概念一定是錯亂的,正當我的神經已經繃緊到極限的時候,那個人影突然消失了。我聽見秦一恒長出了一口氣,而我的冷汗已經滿臉都是了。秦一恒很快恢複了冷靜,首先去包裏找了個手電筒點亮了。做我們這一行的,夜裏進宅子,通常是不會用手電筒的,因為手電筒的光線太明顯,大晚上的,晃來晃去,反而會模糊其他的感官,何況我們做的本來就是一個陰晦的差事,多數的邪物還是懼光的。這懼光並不是光有驅散它們的功能,而是它們會本能地隱在黑暗裏,這有點像人通常喜歡關著燈睡覺一樣。


    手電光掃過的宅子地麵上,有很多腳印,已經很淩亂了,完全分辨不出究竟是我們兩個的,還是其他人的。秦一恒捧著手電,向鍾馗像一步一步摸了過去。


    我生怕之前的那些人會在這時突然躥出來偷襲我們,無奈手邊也沒有個趁手的東西可以防身,隻能從秦一恒的包裏掏出一根大香燭,反正黑暗之中這個東西看起來跟棍棒無異,嚇不倒對手,起碼也能給自己壯壯膽。


    我在後麵小心翼翼地跟著,眼見著秦一恒走到鍾馗像前,卻忽然愣住了。我見他不動了,也本能地停住了腳步,小聲問他怎麽了。秦一恒沒搭話,竟然俯身蹲下去,仿佛在看地上的什麽東西。


    我距離他還有幾步路,雖然手電的光線十足,但也的確看不清究竟是什麽東西。我又小心叫了一聲秦一恒,他的身子輕輕地顫了一下,忽然說了一聲,江爍。


    我以為他叫我的名字是讓我過去,就一步一步地湊了過去,走近了才看見地上竟然是一個木板樣的東西,似乎有一些年頭了,抑或是刷了很暗的漆,反正木頭的成色很不好,木板上竟然還有幾行字。我定睛一看,腦袋忽然就“嗡”的一聲,這上麵怎麽會寫著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呢?


    秦一恒顯然也被這塊板子震驚了,半晌才回過頭告訴我,這是一塊棺材板,來源肯定不知道了,用棺材板寫好了你的名字加上生辰八字,又壓在這麽邪的地方,具體是什麽用途,他也不清楚,不過用腳指頭想也能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我一時半會兒沒回過神來,秦一恒講的,我雖然字字都聽得真切,卻一句話也沒記住。我腦袋裏恐怕已經成了提拉米蘇,什麽也想不清楚,隻能點著了根煙狠狠地吸一口,然後靠在牆邊緩了一陣子,才覺得頭腦稍稍清醒了一些。


    我問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一恒看著我,忽然冒出一句,這房子我們必須得買下來,因為這個房子很早以前已經被你買走了。


    秦一恒這句話說得實在太哲學,我窺不出什麽道理,不過,看他的表情,我也能猜出一二,恐怕這次的麻煩大了。我叫他解釋給我聽,他用手電光晃了晃門外,似乎並不放心這裏的環境,然後猶豫了一下,把我拉到了院子裏,告訴我說,在古代,建宅尤其是大戶人家建宅時,無論是風水、巧工,甚至是方術都會考慮其中。在宅基下麵通常會埋入宅主的一個隨身小物件。如果是官宦家庭,多半會埋入一縷用錦囊裝著的主人的頭發,並且頭發的根數還有相當嚴格的要求,這縷頭發隻能是單數的。據說如此做叫作“聚宅”,顧名思義就是將宅子裏麵的人氣聚攏起來,以求不會流散。那時候科技並不發達,勞動力是一個家族興旺的根本,所以“聚宅”被很多大戶人家沿用。而相比官宦家庭,那些土財主家則沒那麽多說法,他們一般會埋幾壇金銀草草了事,既有異曲同工的“聚財”之意,也能以備後患。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主持家道的是女人,那麽建宅的時候,宅基地下會被埋入裏麵寫有一句話的荷包,隻是其中的內容隻能她一人知道,外人並不能了解。而通常我們看的古代影視劇中常常會說一句話,那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來,這句話其實就是出自這裏,所找的東西也就是“聚宅”。當一個名門望族被滿門抄斬或是發生滅門慘案時,施刑者所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要把“聚宅”找出來。他們相信,隻有找出“聚宅”,這戶人家無論是現世漏網的子孫,還是已經化作厲鬼的冤魂,都不能再回到自己的家裏,也就無從尋找仇人了。


    秦一恒說到這兒,管我要了根煙,我也隨手點了一根。聽完他的敘述,我越發覺得渾身陰冷起來。


    他繼續說道,然而,光有“聚宅”還不夠,宅子分陰宅和陽宅兩種,這無須多作解釋。陽宅即是人居,陰宅則是墓塚,但這也不是必然的,很多沒有陰宅居住的孤魂野鬼,無法進入輪回之路,遊蕩在世間,它們總要有個去處停留,陽宅就是一個很好的落腳點,所以,在中國的文化中,從廳堂的鎮宅之物,到門前的鎮宅門神和石雕,都是有的。而一個名門望族在埋下“聚宅”之後,就會在門前的兩頭石獅子下麵,左邊壓下主人的生辰八字和姓氏,右邊壓下用料明細列表,這個簡單解釋起來就叫作宣宅有主,這樣一來,無論大魔小鬼,皆敬而遠之。這裏值得一提的是,並不是所有門前的獅子都會有鎮宅的作用,如若擺放不當,反而會破了風水,為主人招來禍患。首先,兩隻獅子的嘴一個張開一個閉合,代表的是吐納之意。而銀行前麵的獅子嘴巴一張一閉,張是招財,閉是守財,為錢財隻吃不吐之意。最後,古廟門前的石獅子是左公右母,看口型大概也能有個了解,一個在念“阿”,一個在念“彌”。而這幾種,無論任何一種的擺放順序錯亂,都會反其道而受之。


    聽秦一恒講完,我心裏已經明白了幾分。以他的意思來說,鍾馗下麵壓的是我的生辰八字,那豈不是這個宅子對過路小鬼宣稱我就是戶主?而且按照這樣推算,這個宅子底下會有我的一縷頭發?想到這兒,我不免心神不寧,回頭看向這個宅子——我敢用我的腦袋保證,我從沒有來過,何況還親自埋下自己的一縷頭發。


    我問他怎麽看,他的目光忽然黯了下去,說他現在也不能確定,而且把生辰八字壓在鍾馗底下,他也是頭一回見,恐怕會有什麽陰招是我們並不清楚的。現在,我們最起碼要做的是,無論如何也要確定一下這個宅子下麵是否埋了“聚宅”。無論這個“聚宅”是誰的,我們都要挖出來。他擔心,如果他現在猜測的是正確的,那麽這個宅子現在是用我的陽壽去給住在裏麵的東西埋單。況且即便他的分析錯了,如果手握這樣一棟宅子,也是會給自己減運的。


    瞬間,我渾身上下就漫出一股寒意,這個宅子想必真的已經超乎了我的想象,不過,這也許隻是我們杯弓蛇影,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邪。


    可我見秦一恒的表情一直陰鬱不開,心也不免跟著緊繃。把話題聊完,才發現手中的煙沒抽幾口,已經著到頭了。我又點上一根,狠吸了一口,才讓自己平靜了一些。


    之後,我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也許是心理作用,當我再走進這個宅子的時候,心裏已經不能僅僅用害怕來形容了,細想起來,竟然有一種敬畏。我並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如何而來,但我知道,這個宅子的事情恐怕並沒那麽好解決。回去的路上倒是很順利,但我基本都是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走,強打精神半天,無奈腿還是發軟。幸好之前我們留了送我們過來的出租車司機的電話,打過電話,等了半個小時,司機過來了,我們就乘上車開始返程。回去的路上我看著窗外,腦子裏試圖思考一些什麽,可裏麵卻一片空白。


    回到住地,秦一恒立刻給六指打了個電話,沒想到,他的電話竟然關機了。我起初以為是他已經上床休息,畢竟我們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然而,第二天一早,秦一恒再次撥打六指的電話時,依舊是關機。直到中午,六指的電話都沒有接通。


    白天的陽光從賓館的窗戶縫透進來,我把窗簾撩開,躺在床上,倒也忘了昨晚的驚心動魄。可秦一恒卻愁眉不展,站在窗邊思索半天,突然回過頭跟我說,他去找幾個建築工人,買不下來這個宅子,我們也得提前拆拆試試,說完就快步出了門。


    第十八章 九子鎮真龍


    這句話讓我差點沒從床上蹦起來,先別說那麽碩大的一個宅子擺在那兒你拆不拆得動的問題,這要是我們在六指沒允諾的情況下擅自動工,萬一吃了官司,我們就賠大發了。我連忙穿好衣服追了出去,幸好秦一恒走得並不是很快,我連跑帶顛地終於在路邊截住了他。我本來是想勸他冷靜些,無奈說什麽都不管用,最後我也隻好跟他上了出租車。我們先在裝修市場邊上雇了七八個工人,又雇了一輛麵包車,兩輛車風馳電掣地就駛回了那個宅子。


    時隔一晚,再次站在這個院子前,即便陽光再強烈,我的心情也是壓抑的。秦一恒指揮著工人在院子裏麵敲敲打打,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我走到宅子一邊,用手試著敲了敲牆。這宅子在建設的時候肯定是下了血本的,完全不可能存在豆腐渣工程的問題,所以他們幾個人即便是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了,我估計也砸不開一麵牆,更何況要把整個宅子掘地三尺。這樣一想我反而放心了,就找了個陽光曬得很舒服的地方抽煙。


    煙抽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忽然聽見裏麵的一個工人喊道,老板,挖到了。我頓時起了好奇心,難道說秦一恒千方百計要回來,是昨天算出了這個宅子底下埋了什麽寶貝?


    我湊過去一瞧,才發現挖出來的像是一尊石像,不過這尊石像一多半還在土裏,也看不出究竟雕的是什麽。秦一恒指揮幾個工人合力把石像挖了出來,擺在院子裏。


    我這才走近去看,這尊石像並不是很大,也就半米左右,石頭的成色還不錯,憑感覺應該不是很老,隻是雕的是什麽東西,我還分辨不了。


    單看頭的話,倒是和龍有幾分相似,可是身子卻佝僂著活像一隻哈巴狗,這種形態倒有點可笑,毫無藝術美感。不過,沒有美感不代表不值錢,我心說,如果這是個古董,這樣保存完好又奇形怪狀的東西,放到拍賣市場上,肯定能拍出大價錢。


    正當我想著的工夫,幾個工人又合力抬過來了一座雕像。這座雕像沾了不少泥土,灰不溜秋的。我脫下外套把雕像上的泥土撣了撣,這才看清它的全貌。


    這個雕像與第一個挖出來的相比,在造型上的失敗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隻竟然離譜地把龍的身子換成了一隻尾巴上翹的大魚。這讓我聯想到新加坡一個著名的獅身魚尾像,總之,看起來有說不出的怪異。


    一連看了兩座雕像,我心中的疑惑更大了。我轉過頭去看秦一恒,他還在指揮著工人繼續在院子裏挖著什麽,整個院子已經被他們幾個人搞得麵目全非。


    我問秦一恒,這兩個東西是什麽。他沒回答,隻是跟我說,等全都挖出來我就知道了。


    聽他的語氣,好像還不止一兩個,我的好奇心被徹底地勾起來了。反正也不需要動手幫忙,我倒也落得清閑自在,就幹脆在旁邊監工。


    自從前兩座雕像被挖出來之後,後麵的挖掘似乎順利了許多。我注視著一座又一座被挖出來的雕像,院子裏的地已經被開墾得可以直接種莊稼了。起初,我還饒有興致地去仔細查看那些雕像,可是看了幾座後,就越發提不起興趣了,幹脆直接回到車裏閉目養神。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等我再回到院子裏時,雕像已經被挖掘得差不多了,幾個工人正在合力往外搬最後一座。


    等到最後一座雕像被立起來之後,秦一恒站在擺成一排的雕像前,半天不作聲。我站在旁邊看了半天,還以為他是在醞釀什麽情緒準備給我講解一下這些雕像的來曆,誰知道過了很久也不見他回頭。我過去拍了他一下,他才緩緩地側過頭來看我,表情已經嚴肅到跟雕像差不多了。


    我從來沒想到他的臉還能僵硬到這種地步,本來自己曬足了陽光,心態已經調整得挺悠閑了,這下可好,瞬間心跳就開始加速,明明在大太陽地兒裏,渾身還是一陣一陣地發冷。


    接著秦一恒對我講述的事情所給我帶來的震撼,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了。我一直以為,我跟他做這行這麽久,對方術之類的東西已經有所了解了,但實際上我太坐井觀天了,我從沒想過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多讓人匪夷所思的辦法,來幫助人類達到如此居心叵測的目的。


    秦一恒站在陽光底下,首先挨個用手拂過了九座雕像,接著他停在最後一座被挖出來的雕像前問我,你知道這個是什麽嗎?


    我搖搖頭。


    一旁的工人倒是對這些雕像沒什麽興趣,無奈我們還沒結給他們工錢,隻好也站在一旁,見我搖頭,都跟著搖頭。


    這是貔貅,秦一恒看向我說。


    貔貅乃生財辟邪之物,通常會放在案頭,很多文人也會選擇用來當鎮紙。如果單獨的一座擺在這裏,想必是有鎮宅和納財的作用,可是這裏是九個……


    秦一恒用手指依次指過其他的八個,說,這分別是贔屭(bi xi)、螭吻、狴犴(bi''àn)、蒲牢、饕餮、睚眥、狻猊(suān ni)、椒圖。


    俗話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九個便是所謂的九子,通常它們是不會聚在一起的。在建築或生活中,會分散開來,被分別放在不同的地方和位置。然而,這個建築底下竟然會埋著九子,並且圍攏在一起,相隔的距離也是等長,這絕非偶然,而是被人刻意這麽埋在這裏的。我大膽假設一下,把這些東西埋在院子裏的人,就是殺了之前這個宅子裏那個年輕人的人,他這樣做隻有一個目的。秦一恒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他這樣做隻有一個目的,就是用九子鎮住真龍。之前死在這個宅子裏的年輕人,一定就是所謂的真龍轉世,是注定要當皇帝的。而在這個宅院裏把他殺死、分屍,讓其魂魄盡散,而且又用如此惡毒的手段鎮住其魂魄,不讓其轉世投胎,目的和手法實在讓人不寒而栗,最重要的是……秦一恒的語調忽然沉了下來。


    我們這次是中計了,這個陣是有人設計好讓我們來破的,如今,我也不知道陣破了之後會有什麽後果,想必從一開始那個六指聯係我們,我們就已經被裝進圈套之中了。


    秦一恒說完,下意識地想從兜裏掏煙,我見狀連忙把自己的煙丟給了他。他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我也想掏出一根煙抽,卻發現手情不自禁地在顫抖。我努力地深呼吸,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放鬆下來。我看向秦一恒,他似乎也在努力穩定著情緒。整個場麵像極了美國電影中決戰前等待衝鋒的時刻。


    我見旁邊的幾個工人也是目瞪口呆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聽懂了秦一恒講的內容,還是完全被我們倆的反常氣勢鎮住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臉,也許是事情被我們想複雜了,也許這個陣被破了之後隻是那個真龍能轉世投胎而已,跟我們倆並沒有多大關係。可是細想一下又覺得不對,如果這樣的話,那麽,六指為什麽會引我們來破這個陣?是他自己破不了嗎?我環視了一下院子,工人在挖雕像的時候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所以這個陣也並不需要特別的方術手段來破解,隻需要找幾個年輕力壯的工人扛著鐵鍬,怎麽著也能搞定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想好好分析一下事情的脈絡。首先,我必須要弄明白一個問題,我的生辰八字是被什麽人放到鍾馗像下的,他又是怎麽得到的。


    回想當晚的細節,這應該完全就是一計聲東擊西,為了把我和秦一恒引開,然後在混亂之中把鍾馗像推倒,從而讓我們發現被壓在下麵的棺材板,那麽,想必對方一定對我們極其了解,因為他們敢斷定秦一恒一定會因為那塊棺材板而把整個院子翻個遍,這樣就破了院子裏的九子鎮真龍陣法。可是,之後我們會麵臨什麽遭遇,我卻完全不清楚。隻是,我越想越能肯定一點,那個六指跟當晚的那個人是一夥的,甚至他也是參與實施者之一。


    我把我的分析跟秦一恒說了,他也表示同意。隻是現在一切都還不清晰,我們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秦一恒把工人打發掉,又在院子裏踱了幾步,似乎還是沒有頭緒,我們兩個人隻好先返回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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