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三千道門的眾位修士齊齊愣住,臉上的神情極其錯愕。


    身懷罪域血脈的罪人,竟然在道元劍宗?


    至於道元劍宗的修士,則是麵色凝重。


    有罪域後人暗中潛入了他們宗門,是誰?目的又是什麽?


    朝晏愣了愣,沒想到罪域血脈的事會在今日今時,當著三千道門的麵揭露出來。


    這可能是天道在懲罰他這千年來的隱瞞與謊言,身為罪域後人,身體中流著三千域最為肮髒的鮮血,竟然站在雲端之上,居高臨下地俯瞰所有修士。


    所以他今日,就算是跌進髒汙泥潭,萬劫不複,都是他的命數,怨不得別人。


    隻是……


    朝晏微暗的視線落在江聲輪廓分明的側臉上,眸底滿是病態的眷戀。


    他和江聲還沒有成親,對方日日夜夜盼著的《天陽圖》,至今為止,也就隻有那一頁。


    惋惜之後,朝晏開始思索這件事到底是怎麽泄露出去的。


    他沒有懷疑江聲,對方是如何癡迷他,想要得到他,這些朝晏都看得明明白白。


    江聲是不可能做這種事。


    而且,朝晏能感覺到江聲對他很是嗬護,可能在青年眼裏自己是夫君,就得盡到人夫的責任,好好愛護他這個道侶。


    隻是旁人……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朝晏幽晦的眼神掃過那位宗主手中染血的破布,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是想錯了什麽。


    在突破化神境的那天,朝晏意外得知自己是罪域血脈,這之後他一直很小心,不讓旁人拿到他的血。


    對方手中的血,如果是在他未突破化神境之前拿到的,不可能擱置上千年,這不合邏輯。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那上麵的血不屬於他,屬於道元劍宗的另外一人。


    猜測到這點後,朝晏的心緒並沒有因此平靜下來。


    無論那些血的主人是誰,對方和他同為罪域血脈,他們也算得上是同族。


    在這樣的場合下,他有實力自保,可是對方不見得能夠逃過這一次。


    ……


    至於許蘊辰,在那位宗主開口的瞬間,他幾乎要控製不住心裏的期待與興奮。


    想到接下來,江聲這位力壓三千域數年的年輕天驕,就要被拉下神壇,成為最低賤的罪域後人,他真的快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些年,江聲仗著變異火靈根的絕佳天賦,以及卓絕的悟性,一直都趾高氣昂,什麽人都不放在眼裏。


    現在好了,一個罪域後人,他根本不配自己嫉妒或者羨慕。


    畢竟,誰會去嫉妒路邊髒兮兮的垃圾呢?


    許蘊辰覺得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他從來沒有這麽舒坦過,快活過。


    即使攻略任務目標,和對方親熱的時候,那種身體上的觸動,也比不上此時讓江聲天才隕落的那種滿足感。


    他的視線落在那宗主臉上,心裏期待地想著,快說出來,說江聲的名字。


    快說啊,說罪域血脈就是江聲。


    對方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眼神極為冷漠地看向江聲,語氣陰冷駭人。


    “據在下所知,這上麵的血來自天衍真人的愛徒,江聲。”


    朝晏懷疑自己聽錯了,目光愕然地看向身後的江聲,有些無意識地抿起唇瓣。


    何慕四人就站在江聲旁邊,聽到這話,都下意識地看向身邊高大健碩的青年,神情詫異。


    別說他們了,就連道元劍宗的其他長老峰主,還有在場的眾位弟子,也都傻眼了。


    江聲他……他是罪域血脈?


    江組長調整了一下情緒,當即演了起來,不可置信地說道:“不可能,我怎麽可能是罪域血脈?你在誣陷我。”


    那宗主此時看待江聲,完全沒有第一次聽聞對方姓名時,那種對於天才人物崛起的感慨。


    一個肮髒的罪域後人,根本不配他看在眼裏。


    “江聲,有人暗中告知我此事,以罪域之血為證。”


    這宗主說著,舉起了手中的破布,讓大殿中的所有修士看清楚那上麵的陳年血跡。


    黑紅的顏色,與三千域的其他人並無半分不同。


    隨後,他話鋒一轉說道:“不過,你到底是不是罪域血脈,光靠這個還不能確認。”


    “你放心,無論是在下,還是三千域的所有修士,都不會以罪域血脈誣陷旁人,是或者不是,隻要你的一滴血,一試便知。”


    “天衍真人,宗主大人,您二位覺得在下的提議如何?”


    宗主沉默不言,隻瞥了朝晏一眼,等待著他的決定。


    對方的語氣太過肯定,朝晏有八成確定,江聲和他一樣都是罪域血脈。


    如今的局麵怪不了他,受傷流血這種事,本人也無法控製。


    江聲並不知道自己是罪域血脈,就更不會注意這點。


    眾目睽睽之下,朝晏無法拒絕對方的提議,不過他是不可能放棄江聲,那就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你怎麽想的?”朝晏落在江聲臉上的眼神極為有幽暗隱晦,仿佛藏著千言萬緒。


    江聲看向那雙漆黑漂亮的眼睛,有些被那其中深暗的晦澀情緒燙到,像是沉在了一個無可抵擋的月夜。


    他上前一步,微微俯身道:“事已至此,徒兒願意以血證清白。”


    說完,青年偷偷傳音朝晏,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師尊,我若真是罪域血脈,我們就是一對同罪的道侶。”


    朝晏沒想到江聲這麽簡單就接受了此事,心中驚訝。


    然而轉念一想,對於他這個罪域後人,江聲都恨不得將他一口一口吃下去。


    事情到了自己身上,以江聲通明豁達的道心,就這樣接受了此事,也不是什麽匪夷所思的事。


    至於剛才,他的夫君又在裝模作樣了。


    作為東道主,道元劍宗自然是在大殿的主位,江聲自高台一步一步走下台階,氣度沉穩慵懶,看不到一點慌亂之處。


    這和剛才說話時驚慌失措的青年,好像不是同一人。


    來到那位宗主麵前,江聲懶懶垂眸,看了一眼對方手中的破布。


    對方注意到江聲的視線,冷聲說道:“你看什麽?”


    江聲很是隨意地抱臂,若有所思說道:“我在想,我這幾年什麽時候受過傷,留下了這個?”


    “好像是從萬道劍閣回來,當時和一位師兄切磋劍法,無意中被劃傷。”


    三千道門的修士聞言,落在江聲身上的視線複雜到了極致。


    差點忘了,這修士身上有萬道峰的傳承。


    那些上等材料鑄造的劍,還有那極為稀少的變異火靈根。


    如果江聲真的是罪域後人,這些可不能給浪費了。


    江聲用手指抵著下巴,似在思考什麽。


    片刻後,他突然看向道元劍宗的方向,聲音微沉說道:“我想起來了,這上麵不止有我的血,還有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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