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種爭議中,我們眼下唯一能做出的決定就是睡覺。屋子太小,睡不下所有人,必須去外麵搭帳篷。於求真先走出屋子說:“貓鬼不會害人性命,咱們放些吃的東西在外麵,它就不會再偷咱們東西了。放心睡覺吧。”說罷,他支好帳篷,又在帳篷口放了幾樣瓜果蔬菜,躺下就睡。我們見狀,也是有樣學樣,各自支好帳篷睡覺了。


    這一覺睡到了晌午,起來後,發現那些水果蔬菜果然全都不見了,賈小兵悻悻地說:“我要養了一隻貓鬼,就讓它替我去偷靈芝去。”


    “別說,你這點子還真不錯。隻不過,養貓鬼得做兩件比較困難的事情,你未必成。”


    “隻要能治好我媽,什麽事情我都能做出來。”賈小兵的嗓門很大。


    “是嗎?那我就詳細說說養貓鬼的技藝。首先你得殺死一隻貓,然後強迫一個活人把貓血喝下去,然後將這個人跟貓屍一起活埋。等到頭七還魂之日,祭拜五路煞神後,在棺材上鑽孔,將自己的鮮血滴進去,等棺中有了動靜,那就算大功告成了。你覺得自己能辦成嗎?”


    賈小兵表情專注地想了一會兒說:“我得仔細想想。”當時我們誰都沒把這句話放心裏,因為所有人都認為賈小兵沒有殺人的膽量。


    吃好喝好,大家湊在一起,開始商量下一步的行動。我父親失蹤的那個深洞已經被封死,而賈小兵的靈芝仙草更是可遇不可求,隻有秦海他們的目標很明確,隻不過很是危險。但問題就來了,明知道我們不情願,但離開我們這些幫手,他們也未必能成事。


    還是秦海率先打破沉默:“要我說,還是繼續朝山裏去吧,這對大家都有好處。首先,賈小兵需要的東西不可能生在入山口,就算有,也早被人挖得差不多了,所以,真要尋找,必須朝裏走。我們這邊自然也是如此,隻有何冰的事情不一定。說實話,我不覺得你繼續朝裏走就能找到自己的父親。”


    他的話很有道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關鍵時刻,還是老豆腐挺了我一句:“我所以會來,就是因為冰哥。反正,不管他做什麽決定,我都讚成。”


    賈小兵眼珠子一轉,也說道:“我和老何是哥們兒,我也想和他一起走。”


    秦海嗬嗬笑道:“你們如何選擇,我都絕對讚成。不過眼下的前提是,咱們要弄清楚下一步行動方向,而不是支持誰的決定。”


    “要我說,還是去那裏挖挖看。曆豪的消息絕對沒錯。”馬一飛大聲道。


    秦海冷冷地說:“消息沒錯,現在也沒法子去挖,除非你不想活了。”說罷,他又轉頭問於求真,“那裏如果真的有東西,會離開嗎?”


    於求真回答道:“這東西是絕對不會離開老龍窩的。還有一點,我覺得你們必須要小心,老龍窩所以能長出老龍,是因為有足夠大的獵物能填飽它的肚子。因為特殊的地貌,老龍一般很少會現身,倒是那些獵物出現得十分頻繁。所以,你們真正的威脅不是老龍,而是它的獵物,以你們帶的武器來看,對付人還差不多,打狼的話,都夠嗆。”


    馬一飛兩眼一瞪:“你唬誰呢,想騙老子別回去了?”


    秦海皺著眉頭道:“他說的沒錯,難道這些話都藏著掖著,非要等吃了虧,你才滿意?”


    馬一飛被嗆得兩眼一翻,卻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不扯這個,咱們也該走了,邊走邊商量唄,總不能在這裏商量一天吧。”


    之後,眾人收拾了行囊,我們繼續上路,朝南而去。經過一段吃力的攀爬,我們翻越了一道山嶺,漸漸進入了深山腹地。森林更加茂密,遮天蔽日的,我們隻能在昏暗中行進。雖然是大夏天,仍能感到絲絲寒意。


    賈小兵這一路上撿了不少東西,最後經鑒定全是蘑菇,還無法確定是否有毒,隻能丟棄。就在我們紛紛嘲笑他之際,一陣悠揚婉轉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我們的耳朵。那是一個女聲,唱的居然是京劇。這詭異的聲音立刻讓我聯想到了香港片裏的那個唱粵劇的楚人美,沒想到在這大山深處真的有“楚人美”的存在。我越想越怕,雙腿猶如灌了鉛。再看其他人,都跟我一樣緊張,麵麵相覷,渾身汗毛直豎,林麗更是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攥著老豆腐的右手。反倒是於求真,相當鎮定。


    我們緊緊靠在一起,慢慢朝前走去。隨著我們的移動,那詭異的京劇唱腔越來越清楚。我對京劇並不熟悉,不知道對方唱的哪一出,但從我爺爺那裏學來的一點有限的知識,知道對方唱的是青衣。那聲音婉轉哀怨,猶如滿腔心事無從發泄。


    馬一飛這時候掏出了老炮筒,握在手上。賈小兵見狀,膽怯地說:“咱們有必要去招惹這東西嗎?”自從馬一飛背著他狂奔之後,賈小兵便視馬一飛為救命恩人,跟他處得不錯。


    “這不是找麻煩,很多事情是無法回避的。如果我們不去,被它跟上來,那更麻煩。”馬一飛邊說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


    距離越來越近,那唱戲的聲音也愈發清晰。此時,冷風襲來,猛然間,老豆腐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猝不及防中,我差點被嚇得摔一跟頭,再看老豆腐,正驚恐地抬起手。順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前方不遠處的一片密林中,一簇烏黑的長發正隱約地在枝葉間飄逸著。這時,那聲音戛然而止,我們的心也瞬間蹦到了嗓子眼。可隨即,對方又換了一個新的唱段,繼續投入地唱起來。還是馬一飛膽子大,挺直腰杆,大聲道:“我們是路過此地的遊客,不知道你是誰?我們不是故意冒犯,隻是路過而已。”


    唱戲的聲音又一次停了下來,很長時間都沒有回應。我們麵麵相覷,不知道是福是禍,隻能死死盯著那簇長發。忽然,那長發一抖,便消失了。


    就在這當口,樹林中一陣杉沙沙作響。馬一飛立刻端起了手中的獵槍,於求真趕忙說道:“千萬別亂來,搞清楚情況再開槍。”


    “真難為你們了,膽子大成這樣。難道林子外貼的告示沒有看見?”隨著說話聲,一個女人嫋嫋娜娜地從林中走了出來。她一身青衣,水袖長衫,十足的京劇人物扮相。從臉型看,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年紀最多三十歲。如此年輕貌美的女人,怎麽會在這種虎狼出沒的深山老林裏唱京劇?從正常人的角度,根本無法理解。


    女人笑盈盈地望著我們,好像在等我們給出答案。見此情景,秦海急忙問道:“不知這位大姐怎麽稱呼?”


    女人捂著嘴嘻嘻地笑了,表情頗為俏皮,邊笑邊道:“你叫我奶奶還差不多,叫大姐實在差了輩分。”


    她笑得越歡,我們的心理負擔就越重,老豆腐壓低嗓門問我們:“她到底是人是鬼?”


    老豆腐的聲音極小,連我都是勉強聽見,可沒等我回答,女人就咯咯笑道:“當然是鬼了。你們見過我這麽漂亮的人嗎?”


    馬一飛怒吼一聲,舉槍就要打,於求真一把按住槍管,聲音顫抖著說:“你朝上看。”


    我們仰頭看去,赫然看到身旁粗大高壯的一棵古樹的枝幹上正臥著一條大蜈蚣,大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粗略估計,至少有一米以上。它扁平的身體烏黑透亮,頭尾兩節顏色鮮紅,鮮紅的觸須不停地晃動。於求真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驚道:“她不是鬼,她是一個鬼獸師。大家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女人滿意地點點頭,嗯了一聲:“沒想到小道士還有幾分眼力,你師父是邪目道人?”


    於求真規規矩矩地說:“家師名諱上鶴下子雲,行的是避走鬼穴之術。”


    女人“哦”了一聲,繼續追問道:“原來是個觀陰術士,你來我這裏幹嗎?難道你們師徒二人不是無量山之人,不知道這裏的忌諱?”


    “當然知道,本不敢打擾,隻是事出有因,我們無意中介入仙姑地界,還望仙姑見諒。”於求真表情恭謹地說著。馬一飛就是性格再剽悍,此刻也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事,早就撂下槍口,規規矩矩地和我們站在一起。


    “你們這群娃娃幹什麽來的?難道又是為了那批寶藏?”


    “沒錯。”於求真毫不猶豫地告訴了她,那二人都心有不滿地看了他一眼。


    “你們知道有多少尋寶人死在了無量山裏,至今連屍骨都找不到。就憑你們幾個半大的娃娃,就能做成這件事?你們是過於高看自己了,還是太小看這座大山了?”


    我真想告訴她,自己來這裏是為尋找失散的父親,寶藏啥的,對我沒有絲毫吸引力。正在胡思亂想,就聽秦海說道:“我們隻是旅遊,這位兄弟說話有些魯莽,您別和他一般見識。”


    女人忽然發出一連串的冷笑,表情也漸漸變得詭異:“你們這群人,持刀帶槍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來這裏旅遊?你騙誰呢?”


    秦海辯解道:“我們確實是來這裏旅遊的。帶著武器,一是為了防身,二是為了打獵,您就是不信,我也沒辦法。”


    “信,我當然相信了。在這裏這麽些年,如果不是相信別人,我也早就死幾回了。不過,你們真的想從我這裏過去?”


    “如果您能給個方便那是最好。”


    “那沒問題,你們走吧。”說罷,女人側身做了個讓路的架勢。


    想不到事情如此順利,我們一群人連忙走進了樹林。可萬萬沒有想到,進來之後,才發現這片林子深不可測。我們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竟然還在打轉,回頭再看,那個戲裝打扮的女子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在等著我們回去。


    我和秦海曾經在公園的假山處遭遇過風水迷魂陣,看來今天又遇到了。秦海隻得高聲求助道:“請前輩不要為難我們了,我們真的不想找什麽寶藏。真要為這事兒來,就不會隻來這麽幾個人。”


    女人此時的臉上已經沒了表情,隻是平靜地望著我們,很久才道:“想要從這裏過去,其實也很簡單。我隻想問你們一個問題,回答上來,你們立刻就能從這裏通行。你們說說,我究竟有多大年紀了?”見我們每個人都麵露難色,她有些得意,“可以給你們提示,我是從日軍侵華時起就住進了山裏,到現在應該多大年紀了?”


    “1938年至今已有將近六十年,您至少應該有六十多歲。”秦海小心翼翼地答道。


    “絕對不止,她不可能是打娘胎就進了山,我看最少有八九十歲。”賈小兵大聲說道,他說話基本不經大腦考慮,一聽這句話,我估計就有麻煩了。


    沒想到女人馬上大笑起來,聲音中充滿了酸楚。笑罷,她眼神中隱有寒光,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麽?”


    賈小兵頓時就怕了:“我就是亂猜的,沒人知道你的事情,我要說假話,天打五雷轟。”


    聽了這句話,女人眼神忽然又變得平靜下來,她幽幽地歎了口氣道:“是啊,你當然不會知道我的事情。其實,問你們這些又如何呢?就算能活一萬年,我也隻是個沒人理會的孤家寡人而已。”說罷,她當先朝樹林中走去,對我們說,“我帶你們過去。”


    幾分鍾後,我們便穿過樹林,眼前忽然出現了四座墳堆,瞬間,氣氛又變得陰森起來。不過這回,女人沒再說什麽奇怪的話,而是蓮步輕移,走到四座墳包前,輕聲道:“長陽,老大、老二、老三,我剛才唱的戲,好聽嗎?”過了一會兒,她緩緩轉過身子,對我們說,“你們別多心,這四個人是我的丈夫和三個兒子。”


    聽了這句話,我們頓時都愣住了。難道她在這裏,隻為了給家人守墳?果不其然,女人繼續道:“我來到山裏已經六十年了。這六十年裏,我始終陪著他們沒有離開。每天我都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可以和他們合葬在這片墳地裏。可這個希望一直延續了六十年,卻始終沒有實現。”說到這裏,女人的聲音漸漸變得低沉,似乎死亡對她而言是最大的解脫。


    女人的心都很柔軟,林麗這時候忍不住說:“為什麽要這麽想?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雖然你的家人不在了,但你應該活得更好,這才是告慰他們在天之靈的最好方法。”


    那女人聽了林麗的一番話,全無表情,沉思了半晌,這才對我們說起她的往事。


    原來,她嫁入夫家第一年生的孩子未滿月便夭折了,之後連續三年,又有兩個孩子沒有足月,於是,村裏人便說她是煞星,她丈夫背負著家族的壓力不肯逐她出家門,最後和她一起出逃,沒想到最後一刻功虧一簣。女人被抓回來之後,雙腳被打斷,而她的丈夫因為受此刺激,在當晚吐血身亡。結果,村裏人又將她丈夫的死歸罪於她,準備第二天將她點火燒死。得知丈夫已死,她的心也死了,巴不得早點了結了自己,可沒想到,當晚卻被一個遊方術士偷進了無量山。之後的幾年,這遊方術士不再四處雲遊,而是潛心教她法術。那術士之所以選擇她修習密宗方術,是因為她怨念極盛,生命在她眼裏,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比起一般人,她更適合修煉那種泯滅人性的陰毒功夫。


    聽著女人回憶往事時那冷颼颼的語調,我的心裏一陣陣發寒。看我們沒人說話,女人嘿嘿一笑,說道:“死,隻是在極度無奈的情況下才會做的選擇。隻要有辦法,誰願意死呢?我跟著那個術士在這裏修習法術,十幾年後,想到該去報複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了,可是回到那個小村子才發現,全村人都死了,村莊也被夷為平地。後來才得知,是一股日本兵陰差陽錯地殺光了村裏的所有人,他們本該去的是一個叫秀西村的地方,因為情報不準確,才有此結果,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報應。我找到亡夫和幾個孩子的埋屍之地,將他們帶到這裏。”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難道這個村子裏的人就是如此?聽完女人的講述,大家心裏都不是滋味。而對我來說,還有一點收獲,因為照她所說,這批屠村的日軍應該就是在無量山全軍覆滅的那一撥。這正好印證了爺爺所說的。


    女人似乎說得有些累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撫摸著丈夫的墓碑。那隻是一塊木板,因為時間太久,幾近腐朽,上麵鐫刻的字也早已經模糊不清。她又說道:“這麽多年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還要活著,其實,我一直都想死,卻始終沒有等到機會。我想今天是最合適的時機了。”女人冷冷的目光掃過我們每個人的臉,幽幽地問:“你們誰願意動手?”


    沒人說話,大家都目瞪口呆地望著她,林子裏一時間靜得出奇。不管這個女人精神是否正常,能說出這句話來,足以說明她對我們不存善念。一個連自己死活都不放在心上的人,還會在乎別人的死活嗎?更何況她還具有常人根本無法匹敵的異常能力,就算是讓我們殺了她,也不是什麽好事。況且,有誰願意自己的雙手沾上人血。


    等了一會兒,女人有些不耐煩了,突然笑道:“你們覺得我在開玩笑?”


    “沒人覺得你開玩笑,但殺人是要判死刑的。”林麗不愧是公安專業出身,說出了這麽一個道理。


    “你們覺得,我這樣一個人的生死,會有人關注嗎?”女人反問。


    “關鍵問題是,如果我們這裏的任何一個人今天動了手,日後有消息傳出去,這個法律後果沒人能承擔得起。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誰的心思。”還是秦海老成持重,率先想到了這個問題。


    女人嘿嘿冷笑:“看來你們在一起不過是各有目的,長久下去,肯定會出事情,自相殘殺也不一定。如此,繼續下去還不如就地分手來得爽快。”


    沒人敢反駁她的話,因為她說得有道理。可我們也不能就這麽僵持下去,路總得繼續朝前走,否則,又何必來到無量山呢?正想著,忽聽女人幽幽說道:“罷了,看你們不過是一群孩子,這次我就網開一麵,放你們過去吧。不過前途凶險,你們好自為之吧。”說罷,轉身朝樹叢深處而去,留下我們這些莫名其妙的人,站在原地,很長時間都沒有回過神來。


    12、猛人焦魁


    我們繼續上路。


    可能是受了那女人悲慘身世的影響,大家一路無話,尤其是賈小兵,顯得心事重重。


    宿營吃飯時,林麗看賈小兵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便小聲問老豆腐:“小兵是不是聽那女人說的話,心裏難受,想媽了?”


    “八成是。這山裏的凶險事情這麽多,他想找奇藥,難度很大。咱們這些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可就他的事情最難辦,當然高興不起來,畢竟是自己的媽,誰能放得下?”


    我湊過去說:“要不然,咱們想法子幫幫他。”


    “不是咱們不幫他,而是這事兒咱們沒法幫,除非你能弄到他需要的東西。”老豆腐皺著眉頭說。話雖如此,但看著賈小兵,既替他難過,又替他著急。


    傍晚時分,我們來到了一片植物稍顯稀疏的山坡,秦海對我們說道:“我想今晚不宜走得太深。我總覺得那個女人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放過我們,所以大家得提高警惕。要我說,這片地方相對開闊,我們可以暫時歇一晚上,明早再繼續趕路。”


    大家都覺得這個法子比較保險,因為那個女人放我們走的理由確實比較牽強。大家一致認為,她放我們走是別有所圖,絕對不會輕鬆讓我們離開此地。可還沒等我們支起帳篷,忽然,山中又響起了那晚我們聽到的刷刷聲,隻不過這次聽來更清晰,仿佛就在不遠的前方。


    “到底是他媽的什麽鬼東西?”馬一飛低聲咒罵著。連日來的突發情況不斷,終於讓他失去了耐心。


    秦海不以為然地說:“你管是什麽聲音呢?山裏的怪事防不勝防,還是走好咱們自己的路吧。”


    “要不然,咱們去看看,這聲音就在前麵不遠。”老豆腐側著耳朵,一邊聽,一邊說。


    馬一飛拿出那把老炮筒,近乎是命令道:“別廢話了,趁天還沒全黑,咱們在四周先看看。沒有大問題,再在這裏紮營。”


    搜索一下還是有必要的。我們一起穿過略顯稀疏的樹叢,來到了一片開闊地,眼前赫然出現了一輛滿是灰塵的切諾基四輪驅動的越野車。這大出我們意料。


    幾個人小心走到切諾基的跟前,隻見車門大開,車身內部也滿是灰塵。看來這車被人遺棄有一段時間了,秦海皺著眉頭道:“誰能將一輛車子開到這裏來?我們可是在山中腹地,越野車就是驅動能力再強,也不可能強到這種程度。”說完,他探身鑽進駕駛室,翻騰了好久,什麽也沒有發現。


    這處開闊地,四周山勢起伏,草木林立,很是幽靜。灰色亂石遍布其間,有一條小溪流淌而過,上麵有一道木橋,橫跨亂石灘。橋上有頂,乍看似一座木亭,隻是年代久遠,木頭已經變成黃褐色。此時,夜色初現,月明星朗,林間草叢中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而那刷刷的聲響卻忽然消失了。


    老豆腐走到那條淺得不能再淺的溪水旁,冷不丁冒出一句:“這是不是不老泉?”


    “你腦子比一般人單純,怎麽看見水就說是泉水?如果那片泉水能讓人輕易找到,也就不是所謂的妖泉了。”秦海隨口譏諷老豆腐。


    我心裏忽然一動,脫口而出:“秦哥,妖泉是什麽泉?”


    秦海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老泉既然出了許多怪事,自然就是妖泉了。我是隨口說的,當不得真。”


    於求真放下背包,坐在上麵說:“這裏發現了這座木橋,還有一輛車子,說明這裏的人氣還是比較盛的。如果不老泉真的存在於山裏,肯定也不會是在這附近。”


    這時候,馬一飛則鑽進了車裏,突然大聲喊道:“鑰匙還在上麵。”


    “早看見了。要這東西,有用嗎?就給你鑰匙,又能如何?”秦海沒好氣地說。


    馬一飛不理他,發動了汽車。打開車燈之後,笑道:“看來咱們遇到了一個傻大款,真該把他找出來。我覺得這車子的主人也是來找寶藏的。要不然,費那麽大力氣弄輛車子上山,圖什麽呢?”話音剛落,小溪對麵的密林深處忽然跳出一個身穿壽衣的人來。


    月色下,隻見他的頭發披散在肩頭,臉上塗得雪白,臉蛋兩邊各用胭脂塗了個紅圈,真如鬼魅一般。猝不及防之下,我的心髒差點兒沒從嘴裏跳出來。


    這人跳出樹林後,雙手垂在大腿兩側,一蹦一跳地朝這邊過來。緊隨其後,又從林中鑽出了一個道士裝扮的人。這個道士看上去倒很正常,隻是腳下的步伐有些蹊蹺。道士每邁出一腿,怪人就蹦出一步,二人的步調基本一致。很快,他們一前一後上了木橋,距離我們越來越近,而那怪人在木橋上蹦跳時發出的每一下聲響都讓我不寒而栗。


    轉眼,他們走到了近前。那怪人並沒有任何反應,他身後的道士則對於求真深施一禮,寒暄道:“無量天尊。貧道路過此地,巧遇道兄,叨擾莫怪。”


    於求真回禮道:“無妨,修道之人百無禁忌,師兄無需多慮。”


    這之後,那道士引著猶如鬼魅一般的怪人揚長而去。回身望去,才發現除了那件道袍,那道人與於求真在裝扮上並不一樣,不僅身上多了許多掛件,背後還斜背著一柄桃木劍,腰間佩一把金劍,劍旁掛著一麵小銅鑼,黃銅質地的鑼麵上,隱約可以看見殷紅的血漬。


    等道人走沒影了,於求真立刻表情大變,急道:“趕緊上車,離開這裏。”


    雖然不清楚於求真為何有如此反應,可都明白要出大事,不敢懈怠,立刻全都鑽進了發動的汽車裏。就在此時,夜色中突然響起了夜梟的啼叫,聲音淒厲響亮,所有人都是心頭一震。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就聽見嗵的一聲大響,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落在了車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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