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恪確實是吃出來了,也動了心思。隻是。


    “北邊有鹽湖。”蒙恪說。


    周康眼睛亮了。


    “走路一個月。”


    周康蔫了。一個月,估計還是蒙將軍的腳程,如果加上他這個拖累,恐怕走上一年都有可能。前提還是路上沒什麽危險,可是旱季的草原殺手們一個比一個凶殘,可不會因為他們兩個是珍稀物種就給開綠燈的。蒙恪的地盤是打出來的,附近的凶獸們都知道那個兩條腿走路的不能惹,可不代表會允許他踏上它們的領地,更別說遠處的草原殺手們了。蒙恪一個人上路尚且危險重重,若是帶上他說不得就是有去無回。


    蒙恪一人上路?路上來回兩個月,曬鹽算半個月,兩個半月下來恐怕原本的地盤也丟了,被留下的他估計也做了不知道那一隻或者哪一群的幹糧了。周康摸了摸手上的空間戒指。戒指隻有異能者才可以用,蒙恪單獨的話隻能自己背鹽,背得少不夠用,背得多了加重負擔更是危險。


    周康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或許以後他也可以試著喝鮮血試試,有了治愈異能調理身體,他的身體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來了這麽些天都沒出現水土不服的症狀,吃了那麽多肉也沒什麽不適,應該總會好的吧?


    吃過晚飯坐了一會兒周康就被打發回去睡了,睡前被勒令幫人洗了一次澡。


    晚上蒙恪在看窯洞,半夜回了山洞一趟,就著微弱的月光在石床前站了一會兒就又回去接著看窯洞了。


    第二天,周康得到了幾件新的陶器,生活水平一下子就上升了一個檔次,終於不用做飯做菜做湯都一個鍋了,也終於不用再拿水甕裝米飯了。


    周康覺得,蒙小將軍,著實能幹。


    第 11 章


    “三天以後出發,去曬鹽。”蒙恪說著,在手上正烤著的羊腿上刷了一層蜂蜜,沒有碰手邊的鹽袋子。


    周康心裏堵的厲害,在蒙恪打獵回來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那人嘴角沒擦幹淨的血跡,怕是又回歸半原始模式了吧!反駁的話在嘴邊轉了兩圈,周康卻說不出口,隻好點了點頭:“好。”


    略略做了些準備。稻子收了三茬,得了三盆大米——蒙小將軍舂米顛簸箕的技術越來越好了,新米幾乎顆顆飽滿也沒多少糠皮。幾個礦泉水瓶裝滿了,一半清水,一半預備用來補充鹽分的淡鹽水。一整頭羚羊被做成了肉幹,一半生的用鹽醃過,一半熟的。空間戒指也理了理,空出了差不多一個立方米的空間,這麽大的空間,如果到時裝滿了鹽,應該能夠吃上很久吧!


    很快,就到了上路的時間了。周康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岩山幾眼,爬上蒙恪的背讓人背了起來,手上拿著那把練了一天仍舊十發八不中的手弩。手弩隻有二十根小箭,已經結結實實泡了三天麻藥,隻希望危險的時候能起到幾分作用吧!


    出門的時候天還沒亮透,蒙恪走的又快又穩,周康還小小的睡了一會兒,直到第一次停下休息的時候才被拍醒。


    看看天色,已經臨近正午了,按蒙恪的腳程應該已經走出他自己的地盤了。周康一下子就緊張起來。照蒙恪走的方向,兩人現在應該是在那頭黑色獵豹的地盤上。獵豹是草原上最快的殺手,雖說耐力上廢柴了些,在他這隻弱雞麵前還是占著絕對優勢的。又是純黑色,那麽顯眼的顏色,若是沒有幾把刷子恐怕也混不久。不過,獵豹是晝伏夜出還是夜伏晝出呢,搜遍記憶,完全沒印象——早知道當初跟著堂哥看動物世界的時候就不搶著換台看動畫片了!


    蒙恪把周康放在一棵葉子最濃密的高樹下,打量一下周圍環境,開始撿柴。所幸現在是旱季,枯死的樹木很多,很快就撿夠了午飯用的幹柴。


    周康在樹下搭起了簡易爐灶,幾塊磚架著一口小陶鍋,鍋裏煮著大米粥,粥裏還放了嫩玉米粒,切碎的土豆丁,碎肉幹。火堆下麵還埋了幾個土豆幾根玉米。蒙恪坐下來喝粥,配著黃瓜蘸醬,又嚼了一把肉幹。


    吃完飯收拾幹淨,蒙恪靠著樹幹坐著休息。周康也坐在旁邊,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盹,心裏別提多沮喪了。趕了半天路,被人背著走了半天的是他,累得恨不得就地躺下來的還是他,怎一個弱字了得!


    坐著坐著,身子就歪了下去,漸漸就躺了下去,腦袋也枕在了蒙恪肩上,又一點點滑到胸前,再往下滑去。蒙恪調整了一下姿勢,把那個拱來拱去的腦袋安頓在自己大腿上,又低頭看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向四周警戒起來。


    醒來的時候周康有些赧然。在大貓的地盤上睡的這麽熟,他這是要鬧哪樣啊!果真是沒有最後腿隻有更後腿麽!周康木著臉擦了擦蒙小將軍腿上那一小灘亮晶晶的可疑液體——他才不承認他流口水了呢——他這是又在刷新下限了麽?


    醒了一會神,起身活動下身體,周康就又被人背起來運走了。


    睡醒了,精神頭也足了,看蒙恪也不是很擔心的樣子,周康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人說話。蒙恪話不多,這幾天的相處下來看上去也不怎麽喜歡說話,不過問三句也能答上一句,更多的時候是在聽周康嘮叨。


    說了一會兒,周康發現蒙恪明顯加快了腳步。


    隨著天色漸晚,兩人停在了一片小樹林外麵,看來這是蒙恪選的宿營地了。林子不大,卻有很多荊棘,倒是個休息的好地方。這樣的地方獵豹施展不開,兩個人卻好躲藏多了,蒙恪還在林子裏打了兩隻尾巴上拖著長長翎羽的不知道什麽品種的野雞。好吧,不知道是雞是鳥,周康就統稱為雞了,就像各種各樣的羚羊一樣,統稱為羊。


    蒙恪收拾完兩隻雞回來,周康已經撿好柴架起了鍋灶,還撿了一窩蛋,十三個,小小的隻有乒乓球大小。雞不大,收拾好也就每隻兩三斤的樣子,都瘦巴巴的沒什麽肉,周康就一鍋燉了,放了好幾個土豆進去。蛋蒸了六個,煮了七個,所幸沒出現毛蛋。


    蒸蛋周康分了一半,煮蛋拿了兩個。蒙恪把他自己那一半蒸蛋隻舀了一勺剩下的又推到了周康麵前,煮蛋沒動。


    周康想了想,就把煮蛋留出兩個,剩下都收進了空間戒指。雖說戒指起不到保鮮的作用,比直接放在外麵還是要好上許多。正常溫度下煮蛋隻要蛋殼沒壞都可以放上幾天,現在暫且收起來留著日後當幹糧也不錯,畢竟蒙將軍帶著他這麽大一個拖累打獵實在不容易。


    最後蒸蛋周康吃了一大半,兩個煮蛋剝了殼隻吃掉了一個。蒙恪看人放下碗筷才把剩下的給吃掉了。


    蒙恪在旁邊起了一個火堆,扔了一些路上順手采來的草進去,一股微微刺鼻的氣味飄來,頓時周圍盤旋的蚊蟲都飛走了。


    周康坐在那裏看著蒙恪,打了個哈欠。


    蒙恪靠著一棵樹坐下,衝周康拍了拍自己的腿。


    周康見蒙恪一隻手始終不離劍柄,坐的離火堆也不遠,觸手可及的地方還有一堆幹柴和驅蚊草,就知道這人是打算守夜了。可是這樣日夜熬下去,鐵打的身子都熬不住吧!來回一趟怕是要熬三四個月呢!


    周康心裏越發堵得厲害了。


    站起身,以十米為半徑撒下一片鐵線藤種子,催種,很快鐵線藤就長了起來,繞著兩人圍了一個半徑十米的圓環,並且和附近的樹木勾纏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兩米高的綠色網狀屏障。鐵線藤擋不住蒙將軍,不知道擋不擋得住草原殺手。大貓的爪子和牙齒也都不是蓋的,不過看蒙恪沒有反對他浪費力氣,應該能起幾分作用吧!


    蒙恪看了看周康,發現人隻是有點喘沒有透支跡象才放下心來,再看看鐵線藤牆壁的高度,添了幾根柴一把驅蚊草也躺了下來,還把周康牢牢按在了他手臂上。


    枕著蒙將軍的胳膊,周康好一陣激動。蒙恬的兒子,就這麽給他睡了……


    第 12 章


    清早醒來,蒙恪爬出藤牆,很快就拎著一隻處理好的半大羚羊回來了。


    周康起了鍋灶,燉了一鍋羊肉,剩下的略微收拾下就收進了戒指,那將是接下來一天的主食。


    蒙恪看著鍋燒火,等飯熟的時候,周康把昨晚種下的鐵線藤給催熟了,收下種子,心裏也微微放鬆了一點。他已經攢了好些鐵線藤種子了,能起作用的話以後的路途總會多幾分保證吧!


    周康知道,就算有異能,以他戰鬥力為負的渣體質想保護自己也很勉強。末世那段日子逃亡,在前麵戰鬥的永遠都是堂哥和他姘頭。而他自己,打槍扛不住後座力,異能沒有殺傷力,冷兵器沒有力氣。即使那個時候得到了防禦力堪稱一流的鐵線藤,奈何手腳趕不上頭腦,即使是單純防禦也經常慢上半拍連累別人。那個時候,若不是堂哥看得緊哭起來又難看還經常哭給他看,怕是他早就一頭紮進喪屍群自我了斷了。看著一個一米八的大老爺們在你麵前哭得死去活來,真不是一般考驗意誌力。即使明明知道,那隻是堂哥逼他活下去耍的手段。


    這條命是堂哥和他姘頭拚了命保下來的,他舍不得浪費。至於蒙恪,那就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吧!


    於是接下來的路上,蒙恪發現自己的待遇好了許多。背著人走路,會有一隻手拿涼沁沁的濕毛巾給他擦汗,臉,脖頸,手臂,前胸。很涼爽,很舒服。剛剛感到有些口渴,就會有水送到嘴邊。有時是清水,有時是淡淡的鹽水。而且,時不時還會有果子被送到嘴邊,有時是切好的西瓜,有時是酸甜的西紅柿,還有香甜的梨子,都是好吃又解渴的。


    第四天傍晚,蒙恪停住了。


    “這裏是那隻黑豹領地的邊界,再往前是獅子的領地,休息一晚明天上路。”蒙恪說。


    周康一呆。走了四天才走出獵豹的領地,而這四天都沒見到那隻純黑色獵豹的影子,應該是避開了吧!不過,獵豹的領地雖然比蒙恪的大上許多,卻也不至於走上四天之久——蒙小將軍可是經常背著他跑的。那麽,應該是繞路了吧!也對,草原上危險的不隻是吃肉的,也有吃草的,比如犀牛野牛之類,暴躁起來恐怕連蒙將軍都很棘手吧!當然,若是隻有蒙小將軍一人,打不過還可以撤退,加上他這根巨無霸後腿,那可真是跑都跑不動。也幸虧蒙將軍對這一帶熟悉,好多危險可以提前避開。


    蒙恪把周康安頓好劃了個圈子,看著一圈鐵線藤被催種起來又試了試結實程度才轉身離開。


    周康架好鍋灶,就扒著鐵線藤間的空隙眼巴巴等人回來。


    過了一個多小時蒙恪才回來,背著老大一捆柴,柴扒上還掛著兩條魚,都有五六斤的樣子,已經收拾幹淨了。


    周康看著兩條肥嫩的魚流口水。這是什麽魚他不認識,好吧,其實他連鯽魚和鯉魚都分不清。也不怎麽會做魚,或許,加點蔥薑蒜清水燉熟就可以吧,羊肉不都這麽吃的麽!唉,還是大嫂好,大嫂還給他做過一魚八吃呢!


    魚切段,下鍋,加水,開燉,調料果斷隻加了蔥薑蒜,鹽也隻放了一點點。還好,味道還不錯,鮮甜鮮甜的。周康吃了很多,還多下了半碗飯。


    蒙恪微微擰眉。他的領地裏,沒有魚。雖說水塘有一個,可是太小了,雨季還好,旱季一來就幹了。


    才吃完飯,周康就聽到了一陣雄渾的獅吼。微微有些心驚,轉頭去看蒙恪,對上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又靜下心了。


    蒙恪靜靜地扒完飯,站起身,仰天一聲長嘯。


    嘯聲清越悠長,周康覺得耳膜震的慌。


    遠方的獅吼聲停了一瞬,又更加雄壯地吼了起來,高高低低的。


    蒙恪也高高低低地嘯了幾聲。


    周康聽不懂那些高低間的節奏,卻也明白了一件事。獅群的主人,和他們家小將軍或許是老熟人,沒準就是打出來的交情。至於輸贏,看蒙將軍現在活蹦亂跳的樣子也不難猜了,最差也是平手吧!


    蒙恪的嘯聲停住了,獅吼聲也低了下去,卻吼了整整一夜。


    在低低的獅吼聲伴奏中,周康枕著蒙將軍的手臂睡得很熟。


    黑夜中,蒙恪緩緩睜開眼,伸手在紮進自己懷中的那張臉上摸了一把,然後把人往懷裏帶了帶,再次閉上了眼睛。


    天慢慢亮了起來。


    周康醒來的時候蒙恪已經不在了。昨晚的魚沒吃完,在小火上煨了整整一晚,如今肉都碎在了湯裏。周康舍不得浪費,準備拿來拌飯。煮了米飯,蒸了一碗鹹肉幾根玉米,早飯也就可以打發了。


    蒙恪還沒有回來。


    扒著鐵線藤的縫隙往外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異常。不對,那邊有個模糊的人影!爬上藤牆,看到了。遠遠的仗劍而立的蒙恪,還有一頭雄壯的雄獅。


    周康有點想哭。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那個白馬銀槍縱橫沙場的少年將軍。即使沒有戰馬,沒有鎧甲,沒有長槍,即使隻是一身豹皮野人裝,這個時候的蒙恪,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勢不可擋。


    蒙恪甚至沒有取下背後的弓箭,隻是提劍站在那裏。


    雄獅半步不讓地對峙著,卻終究敗下陣來來,慢慢地一步一步退走了。


    蒙恪再次長嘯一聲,收劍回鞘,轉身回走。


    扒在藤牆上,周康傻呆呆地看著那個一步步慢慢走過來的少年。蒙家子弟,蒙家小將軍,本該馳騁沙場卻流落異世的少年。周康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


    蒙恪仰頭看著藤牆上方探出的半個腦袋,半晌,伸手抓住兩根鐵線藤用力一扒,一個可容一人進出的縫隙就被扒了開來。


    周康就更傻了。然後傻傻的被人拽下藤牆,被人按住後腦,被人抱進了懷中。


    第 13 章


    頓時,周康眼淚就下來了。


    麻蛋,蒙將軍胸口好硬,鼻子好疼!硬梆梆的胸肌什麽的,太討厭了!而且蒙將軍還那麽用力按他後腦勺,鼻子壓扁了,喘不上氣了!


    擔憂崇拜震撼什麽的瞬間煙消雲散,周康現在隻想解救自己可憐的鼻子,還有努力不被悶死——幸好蒙將軍不是蒙姑娘,否則肯定悶死沒商量!身高差距什麽的,太讓人憂傷了。


    周康掙紮著想把人推開,可惜力氣不夠,直接被人忽視了。


    蒙恪把人抱得死緊。


    周康努力轉頭,後腦勺被按得太緊,轉不開,於是就一口咬上去了。


    然後,就咬到了。


    小小的,圓圓的,硬硬的。


    麻蛋,吃到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蒙恪渾身一震,緩緩低頭看向那個撲在他胸前用力啃咬(!)的人,震驚了。


    蒙將軍就覺得一陣酥麻的感覺從那一點傳到了腳後跟,又傳遍了四肢百骸。


    感覺後腦勺上力道一散,周康馬上就把人一推後退三步。


    蒙恪低頭看看胸前被啃的濕淋淋的一點,抬頭看看正用手背抹嘴的周康,頓時就悟了。原來周康一直以來對他是這種心思?


    原來如此。


    一雙眼睛就盯在剛剛啃過他胸口的薄唇上了。


    蒙將軍目光太凶殘,周康就有點心驚膽戰的。將軍該不會生氣了吧,雖說他用力猛了點把人咬出血了,但是他是正當防衛啊,不用力會死的啊!


    蒙恪伸手,在周康嘴唇上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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