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他又被一個想法所困擾:“這也證據不足呀!錄像並不是那麽可靠,不,不是不可靠,是留有辯解的餘地。任何事情都要十全十美,這難道不是我辦案的原則嗎?”他想著,心情不由得煩躁起來。


    “還有問題,不過我沒發現。我沒發現?多可怕!我古洛居然沒發現!不,沒有我發現不了的,讓我好好想想。”


    於是,他那著名的在腦子裏放電影的方法又開始了。他把這幾天的事來回想著,對孫昌勝的神情和話語,他更是反複地想過。“這是個自以為聰明的人!誰都不在他的眼裏。”他想起孫昌勝含著諷刺笑意的眼睛,心裏湧現了一種特別的感覺。他又把白天的事想了幾遍。他回憶著那個物業公司的頭兒、年輕的保安和小戴,大約是第幾次他忘了,但就是那時一道電光閃過了他的腦海。“噢,問題在這裏!”他恍然大悟,於是,看看手表,已經是快十二點了。“也許小戴值夜班?不,還是算了,明早再說吧。”他反而不著急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又來到那個物業公司。一進屋就看到了經理和小戴。他們還是那麽熱情:“哎呀!又來啦!歡迎歡迎!有事嗎?發現啥了沒?”經理很興奮的樣子。他認為古洛已經是他的朋友了,因為他覺得古洛這個人不錯。


    “嗯。還真有想法,這不來找你和小戴了?”古洛笑著說。


    “說吧。咱們這關係,我能不幫忙嗎?”經理說。


    “小戴是新來的吧?”古洛看著那個麵相純樸的小夥子說。


    “哎呀!你咋知道的?噢,明白了,昨天問的小戴吧。”經理笑了起來,很為自己的反應驕傲。


    “不……不是,他沒問我。”小戴臉紅了,經理臉沒紅,隻是一副詫異的樣子。


    “什麽時候來的?”


    “我到這個公司才三天。”小戴說。


    “你之前的人呢?就是管錄像帶的那個人。”


    “他走了……”小戴看看經理。


    “對,那小子辭職了。說是家裏有事兒。”經理接口道。


    “那他是回家了?”


    “大概是吧。”


    “他叫什麽名字?多大歲數?”


    “叫高翔,二十五歲吧。”


    “他家是哪兒的?”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得問問職業介紹所的人。”


    “你沒看他的身份證?”


    “沒有。我相信職業介紹所。”


    “他是明河縣的。職業介紹所你去了也白搭,那裏管理得太差,沒有檔案。你要走,就可以要走身份證,他們也不留下個記錄啥的。”小戴說。


    “好。謝謝你們!對了,有他的照片嗎?”


    “那可沒有。”經理無奈地說。


    “嗯。”古洛說著就往外走。


    “哎!老哥,先別走呀!你咋知道小戴是才來的呢?”


    “昨天你和那個保安不是連他的姓名都說不清嗎?還有,小戴給我看錄像帶的時候,一下子就找到了,我誇了他,他很自豪的樣子。也許是因為他把那裏整理得井井有條,他很得意。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為自己能迅速地熟悉工作驕傲。我想是後者吧。”


    “你真厲害呀!”經理睜大了眼睛。小戴臉紅了,沒有說話。


    這個小戴沒有說錯,古洛去了職業介紹所,他們幹脆說沒有介紹過這個人,古洛把身份亮了出來,接待他的女人立刻臉就紅了,她無助地看看負責人。負責人是個中年男子,他不知是會搪塞還是頭腦不清楚,反正古洛沒聽懂他要說什麽。


    “你就說他是哪兒的人吧?有印象嗎?我問你,有沒有?”古洛生氣了。


    “是明河縣的。我就知道這麽點兒。可找他……不是我找,是你們……咋回事兒呢?我倒是有點兒印象,他那個……長啥樣兒……”古洛這才明白這個人就是個糊塗蟲。


    古洛立刻回到公安局刑警隊,要求胡亮的部下立刻和明河縣聯係,找這個高翔。


    “行。”胡亮的部下笑嘻嘻地說。


    古洛原想說他不要拿出這副嘴臉,但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退休了,就停頓了一會兒說:“我先走了。你們準備著接待客人吧。”胡亮的這個胖墩墩的部下可沒有胡亮那樣的修養和文化,他立刻就懵了:“客人?是廳裏的還是部裏的?”


    古洛聳聳肩,什麽都沒說出來。


    陳婉芬是哭過的樣子,眼睛紅腫,見到古洛說:“你……進來吧。”


    古洛走進客廳,孫昌勝正吸著煙,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古洛知道這裏剛才發生了一陣暴風雨,是場摧毀人內心的災難。所有家具、器物都完好無損,和上次他來時一樣,擦得幹淨,擺得整齊,但人的心卻變了,變得深不可測,縱然是夫妻也在這頂多一個小時裏成為了路人。他們看世界、看人生、看自己和一個小時前已經迥然不同。當然,即使古洛是神探,他也不知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古洛是這麽個人,有著很強烈的自我意識,他是不管對方如何想、如何反應,都要按他的既定方針來,尤其是涉及破案時。


    他又看看孫昌勝,說:“聰明人最懂得什麽是禮貌。”


    “哎呀!我真是……”輕易不笑的孫昌勝頓時臉上堆起了笑容,他臉上皺紋很深,這一笑活像個核桃。


    “快請坐!婉芬呐,沏點兒茶唄。”


    陳婉芬平常肯定不幹這活兒,就是遲鈍的人也能看出來。她笨手笨腳地拿著茶壺,左手臂彎裏夾著茶杯。讓古洛很不放心的是,這壺和杯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掉到地上。“水要是開的話,可得……”他正想著,杯子就隨陳婉芬的一聲叫喊掉在水泥地麵上,摔得粉碎。孫昌勝臉色一變,一躍而起,動作的敏捷和迅速跟他的長相非常相稱。


    “把壺給我。”他接過茶壺,一揮手,陳婉芬就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她又回來,拿了個茶杯。


    孫昌勝給古洛倒上茶,不是新沏的茶,但還很濃。古洛沒客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茶好吧?”孫昌勝帶著自豪的模樣說。


    “還行。”古洛故意咂咂嘴說。


    “反正市裏現在沒這麽好的茶。”孫昌勝很不滿。


    “是嗎?我覺得茶就是解渴的。所以,我喝茶是真正的飲茶。”孫昌勝大笑起來。古洛卻在他笑聲落下後,才笑道,“閑話少說。咱們進入正題吧。”孫昌勝的臉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他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古洛。


    “我下過鄉,在山區,那裏的老鄉打獵,他們經常挖陷阱打那些大型的凶猛動物,譬如熊、豹、狼、野豬什麽的。隻要給陷阱裏放些肉,這些動物就會跳進陷阱裏,多簡單。可是,要是人的話,就沒那麽容易了。他會猶豫,會觀察,會思考,他不相信肉香。那怎麽辦呢?當然這是我的虛構,因為人一般是不殺人的,即使有陷阱也未必是殺人的,隻不過讓人上當而已。怎麽讓人上當呢?其實和對待動物一樣,動物是為肉所引誘,肉對動物是信息,而人也會按照信息走進陷阱的,不過,要複雜一些。譬如,在陷阱上留下假的腳印,表示這裏不會有危險,不要直接用肉香,而是用血跡,讓人猜到這裏有肉,再留下些動物的毛,人根據這些信息,就會猜測、推理,斷定這裏有食物,最後也掉進了陷阱。現在,是打比方,你設下陷阱,想讓我古洛掉進去,但你不會用肉香來引誘我,因為我會思考、懷疑,於是,你就給我留下模糊的信息,讓我去追蹤、去猜測,最後也得落進你的陷阱。你晚上去商店買東西,在商店留下了錄像。我去追蹤你的足跡,於是,自然會想到利用錄像,這樣就走到你設下的陷阱邊,多自然的誘惑,利用我是人,會思考,能找到證據。果然我看到了有野獸走過的蹤跡,那就是路上的物業公司的錄像帶,上麵很清楚地留下了你的影像。多好,你什麽也沒說,沒有給自己辯護,也沒有暗示或明示我去找錄像帶,你利用我會思考,在思考的終點挖了陷阱。我看了錄像帶,那上麵的時間告訴我,你去不了馬清水的犯罪現場,你沒有搞壞他的刹車。你現在這副無辜而且詫異的樣子是裝出來的,你心裏是多麽得意呀!可是,你犯了一個錯誤,你想騙的人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古洛,一個有著超級智商的警察,也叫偵探。你的陷阱還是被我識破了。你這兒有錄像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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