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現在誰還使那玩意兒。”孫昌勝閉了一下眼睛,態度有些蠻橫。


    “看看,何必呢?不是要和我鬥智嗎?我第一次來這裏,就看到你有錄像機了,我對電器不在行,但還認識那東西。”古洛指指電視櫃,透過玻璃,可以看到有台灰色的錄像機。


    “我不是這個意思。有是有,就怕壞了。好長時間沒使了。”說著,他就打開了電視櫃,取出了錄像機。


    古洛讓他放進了錄像帶,於是,物業公司前的夜晚畫麵就出現了。


    “啊!那是我吧。”孫昌勝興奮地喊道。


    “是。我就隨著野獸的足跡找到這兒了。”古洛笑著說。


    “你……”孫昌勝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看,你離開了畫麵,這裏有時間。從這兒到破壞馬清水車的現場坐車也得二十多分鍾,而這時馬清水正走出賓館房間,往地下停車場走呢。你不可能去現場,是吧?”


    “那……”一會兒的猶豫,“當然了。”


    “別著急,我們再看看。對了,你最好將畫麵靜止下來。”


    畫麵停住了,像一幅畫。“你就一台錄像機吧?”古洛問道。


    “誰家會買兩台呢?”孫昌勝冷冷地說。


    “好。那你就記住我指的這個地方。”古洛站起來,走到電視旁,用手指指畫麵的下方。


    “這是什麽?”


    “什麽也沒有。”


    “不,這兒有塊陰影,很模糊,但仔細看能看出來。”


    “我可沒看出來。”


    “對了。這得比較一下。比較才能看出不同來。你記住了。”古洛停下錄像機,取出帶子,又放進一盤。“要是兩台多好!我們公安局就有好幾台,要是不同時放,我還真看不出來,和你一樣了。”古洛笑了起來。孫昌勝也笑了笑,肯定是假笑。


    放像又開始了。古洛這次沒讓孫昌勝操縱,他將畫麵靜止下來,說:“你再看看這兒。沒有陰影。”


    “這……我還是看不清。”孫昌勝說。


    “你知道我說的意思啦。你是個聰明人,不過太自信了,你居然敢給我下圈套,讓我走進陷阱。我告訴你,這盤帶子是案件發生前一天錄的,沒有陰影,你這一盤卻有陰影,為什麽呢?我還有案件發生後第二天的錄像帶,也沒有陰影。於是,我就去問了市政部門,才知道在案件發生前兩天,有一個路燈壞了,他們很有效率,第二天就裝了新的。所以,馬清水死那天,路燈已經換了,不應該有陰影。你看,老天多會捉弄人,偏偏在你造偽證時,壞了一盞燈,雖然離攝像頭有點兒距離,但要是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來的。你以為我老眼昏花,不,你不是這麽認為的,因為你也不知道路燈那天壞了。怎麽樣?我告訴你那天幹了什麽。你從商店出來後,就馬上去了馬清水和你老婆在的那個飯店,我問過出租車司機,時間趕得上,你弄壞了他的車,讓他死於非命。是不是?”


    “不是。因為第一,你的錄像帶不清楚,看不出什麽東西。第二,我怎麽能製造假帶呢?不可能,那是物業公司的帶子。”


    “說得好!你想到了這個問題,可能絞盡腦汁,不,也許不用費腦筋,而是需要膽量。你鋌而走險,找到了那家物業公司的保安,這時天意站在你一邊,這個保安居然兼著看管錄像帶。於是,你買通了他,在那個地方製造了假帶,讓他保存起來。對不對?”


    “那你得證明呀。”


    “你是說那小子跑了,我們就抓不著了?”


    “不是,抓住又能說明什麽問題?我不承認。”


    “這我想到了,像你這種人愛耍小聰明,也愛耍無賴。我還得告訴你,你那天犯了一個錯誤,就是你弄壞了馬清水的車,並沒有趕快回家,而是跟著車去了現場,看著仇人,不,是情敵死了,你才痛快了。當時心情很好吧。但是,你怎麽跟的他呢?是借了輛車,是你朋友的車,讓他來證明一下,接著我們再去馬清水的現場,那兒有探頭,看有沒有那輛車。多容易!”


    “不容易。因為那兒沒有探頭。”


    “你調查得很清楚呀。”


    “當然,我就是不承認。”孫昌勝笑了起來。


    “好吧。既然如此,我隻好先抓你的老婆陳婉芬了。”


    “你為什麽抓她?你們警察也太不像話了,說抓誰就抓誰,還有沒有法紀了?”


    “我抓她,是因為她犯了偽證罪。”


    “什麽?”


    “她說你那天回來的時間是撒謊,她回家後,沒有看到你。你是個無賴,我不信她也是。我這……”


    門一下子開了,陳婉芬站在門口,她很冷靜,頭發梳理過了,臉色蒼白,但還不算是麵無人色。


    “不用你抓。我自首。”


    “你……”孫昌勝用手指著陳婉芬,說不出話來了。


    “就你也敢打我?你算個什麽東西!我跟馬清水也是為了這個家。你瞅你掙的那點兒錢,還想在家裏吆五喝六。再者說了,你是個殺人犯,誰能再跟你過呢?我就是再不要臉,也不行。我害怕,我擔心,我還有良心呢。”


    “你也有良心?那你……你這個破鞋。我算倒八輩子黴了。我……”孫昌勝沒有說下去,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仰麵靠在沙發上,嘟囔著:“就輕輕的一巴掌呀!我不服,我不服……”


    周彰顯回來了,要不是他去了香港,胡亮早把他從某個外地叫回來了。胡亮按照公司告訴他周彰顯回來的時間,趕到了公司。


    在眼下的社會,幹活兒的有的準時上班,有的不準時上班,不幹活兒的卻永遠是準時上班的。周彰顯屬於哪種呢?兩者都不是。他是幹活兒的,而且很忙很累,簡直能讓一個身體弱一些的人累得吐血。但他幹的活兒卻沒有一點有用的,第一,不創造財富;第二,沒有他的協助,總經理自己可能幹得更快一些;第三,他幹的事往往是損害他人的。正是因為最後這一點,馬清水才不用動手自己幹,一方麵是積德——馬清水像現在的許多幹部,莫名其妙地迷信;另一方麵是不得罪那些不好得罪的員工。在對付那些刺兒頭時,周彰顯的麵無表情能把對方氣得認為死比活著要好。


    就在胡亮要走進他的辦公室時,他正在發揮著第三種作用,一個老員工就要昏厥在他麵前了。“你不要這樣,這樣沒用。我不過是奉命行事,你就是住了院,也和我無關,該怎麽樣還得怎麽樣。”他冷冷地說。


    “你……”老頭子伸出一隻手和一隻手指頭指著他,身體在顫抖,不像是裝的,但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周彰顯隻是坐在那裏,低下眼睛,看著手裏的文件夾。


    在老頭子失去意識前的一秒鍾,胡亮走了進來,很急,震得地板轟鳴著。老頭子回頭看了一眼胡亮,就興奮起來。他看到胡亮的警服,以為他剛才說的這個十惡不赦的小人要蹲監獄了。他又伸出手指頭,點了點,沒說出話來,掉頭走了。


    “哎呀呀!是胡亮先生呀!找我吧。我聽說了,出差了。去了香港,回不來呀!這就叫官身不由己呐。”他滿麵堆笑,不太自然,就像隻動物在笑一樣。


    胡亮沒說話,他決心要用深沉的態度對待這個小醜。


    “快坐呀!快坐呀!”他繞過桌子,伸出手來,見胡亮沒理他,就喊道。


    胡亮坐了下來,就是那個老職工坐的椅子。


    “倒茶!快!……對了,還有飲料,可樂啥的。喝啥,就說話,自己家人一樣,別客氣!”“這是不是殷勤過頭了?想掩蓋什麽?不,這種人就是這樣,虛偽已經成為他真實的一部分了。”胡亮冷冷地想,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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