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不是把我隨便糊弄雞腦子都頭的話當真了吧?”


    元寶一聽,露出疑惑的表情看向趙昊啟,“那些不會都是您胡謅的吧?”


    “也不全是。”趙昊啟撲哧笑了起來,“就上鎖的人是賊人是胡說,前麵說的都是真話。至於你說的,那全是你那豬腦子自行妄想的。”


    元寶震驚地把眼睛瞪得像牛眼那麽大,直直看著趙昊啟那張燦爛的笑臉,“公子,您騙我就罷了,居然還戲弄公差?”


    趙昊啟笑道:“是他自己要全盤相信,我可沒叫他那麽做。”


    “不是賊人的話,那是誰?”


    “你猜。”趙昊啟笑得賊兮兮的,“給個提示,上鎖的人就是衙役來到之前曾在二樓的十四個人當中。還有,我在歌舞台上不是曾經問過你多餘的是哪兩樣東西嗎?想出來了嗎?就是那兩樣東西跟屍體有關。至於婦人的屍體怎麽到台上,即使簡單如你那雞腦子,應該也能想到的。畢竟連賊人爬上窗口鎖上門,再爬回小巷這麽高難度的主意你都能想出來,沒理由那麽簡單的方法都想不到的。”


    元寶抓了抓後腦勺,“那個……歌舞台上我不是說了多兩個香案嗎?上鎖的人嘛……不知道。”


    “給我認真一點兒。”趙昊啟不滿地敲了一下元寶的腦袋,“怎麽可能是香案啊?有用的也隻是香爐,不,準確來說是點燃的檀香散發出的濃鬱香氣,以掩蓋屍體的味道。快用你的豬腦袋想!”


    “是披帛?”


    “對!已經換了大紅吉服,怎麽可能不把披帛與衣服一同收起?”


    元寶驚訝地發出“咦”的一聲,沒想到自己居然猜對了。


    “還有一樣呢?”


    “這個……”元寶歪著腦袋皺著眉,支吾了半天。


    趙昊啟忍不住又往元寶腦袋上一敲,“是椅子,不是已經有一張坐墩了嗎?還需要椅子幹嗎?當然就是多餘的,笨蛋!”


    “我說公子您才是笨蛋!”一把清脆如黃鶯啼鳴的嗓音突兀地插入,一名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叉了腰站在他們身後,“時已入秋,夜深風涼露重,居然光顧著嘀嘀咕咕,隻穿了裏衣就在窗前吹著湖上來的寒風。公子是個三歲的小孩不懂冷暖也罷了,元寶你才十歲嗎?為什麽不讓他穿上外衣?”少女嘴巴快速地張合,白蔥般的指尖直戳元寶的鼻子。


    元寶被少女一大串詰責罵得心虛,縮了脖子垂下頭。


    “我才不是三歲小孩!”趙昊啟不滿地大聲抗議。少女是專門服侍他的貼身丫鬟,一向主管他的起居飲食,深受母親信賴,生活上的小事都是受她管製。“翠晴,就一下子有什麽關係?我不會那麽容易就受涼的……”話未了,趙昊啟連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翠晴朝元寶挑眉,“還不趕快讓公子上床安寢?”


    “可是……”元寶不願沒聽到答案就離去,但是又有些畏懼翠晴。


    “沒有可是!”翠晴不管兩人怎麽不情願,將一直想要說什麽的趙昊啟趕進被窩裏,回頭又把豎著耳朵急於聽答案的元寶攆出門外。


    在外頭關上門,翠晴雙手往腰上一叉,朝元寶一瞪眼,“還愣著幹嗎?去睡覺!”


    元寶隻好三步一回頭地離開趙昊啟的寢室。


    翌日一大早,元寶起來就往趙昊啟位於三樓的書房跑。


    趙昊啟早就坐在窗前,捧了香茗等著他的到來。“在告訴你答案之前,你先答應我一件事。”趙昊啟並沒打算立刻就滿足元寶的好奇心,反而提出要求。


    “隻要不是讓我背著您去爬牆,啥事都有商量。”元寶可不笨。


    “當然不會是爬牆。”趙昊啟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那是什麽事?”


    “你要答應我聽完以後不生氣。”


    “為什麽?”元寶覺得很驚訝。天下紅雨了?公子居然隻是要他答應這麽容易辦的一件事。


    “不為什麽,你先答應吧。”趙昊啟隻是笑笑,施施然抿了口濃茶。


    元寶滿心疑慮地瞅著他,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公子從小就愛布置陷阱讓他跳,這一回葫蘆裏又賣什麽藥呢?在跳與不跳,懷疑與好奇間掙紮了一番,終於抵抗不了好奇心,元寶答應了。


    “首先,我要告訴你屍體是怎麽到歌舞台上,和琴音姑娘是怎麽離開歌舞台的。”


    “公子快說!”元寶搬了坐墩正對著趙昊啟坐下,急不可待地催促道。


    “屍體大概是在下午五時四十五分後,六時之前到達歌舞台對著的廂房裏的。”


    “公子您怎麽知道一定是那時候?”元寶質疑道。


    “很簡單,用腦子稍微想想就知道。當日,下午五時三十分左右剛好是琴音姑娘彈奏完畢,換作我彈琴之時,當時琴音姑娘尚在歌舞台上,心神不寧的。在我彈奏完畢以後,輪到竇公子他們表演才藝,這時候本該是她換裝的時候,她竟然沒換衣服,你聽到唐三娘都說了些什麽吧?她不單沒換衣,還邀我作詩,分明是以此來拖延時間。若不是屍體意外遲遲未到或是剛到,給屍體換衣的時間不夠,她是不會貿然邀請我作詩,而是會按照既定計劃裝扮屍體,畢竟奏琴完畢至開始投標之間有著足夠的時間換衣。鑒於換衣和布置一切所需的時間,以此推斷,屍體必然是在下午五時四十五分之後,六時之前運到的。”


    “為什麽屍體不是早早就運過去,早點兒不就更從容?”


    “因為那樣有風險。為了掩人耳目得等到天色昏暗之際。”


    “原來如此。”元寶搗蒜般不停點頭。“不對!”他忽又想起什麽似的猛然抬起頭,“那天瀠香樓裏裏外外都是人,也沒見過有大件貨物在那時候抬進去,無論天色如何,這屍體也不可能運進去。”


    趙昊啟用扇子敲了敲元寶,“怎麽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屍體運進去啊?”


    “那麽屍體又怎麽進去?那天瀠香樓整日到處都是人,難道是把人騙到那個地方藏起來……不對,那婦人是淹死的……”元寶煩惱地不住抓著頭。


    “你就別再折磨你那豬腦子了,我告訴你吧。”趙昊啟淡定地啜一口濃茶,迎著元寶懇求解答的目光,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屍體是從半空飛過去的。”


    “什麽?飛過去?”元寶不相信地嚷道,“屍體怎麽可能會飛,公子您糊弄我!”


    “我是說真的。特意選擇黃昏日落之後行事,也是為了不讓街上的行人察覺到,屍體從幸運閣客棧金字三號房的窗子越過小巷飛過對麵。”


    “不是吧?公子您沒騙我?”


    “我沒騙你。”白了元寶一眼,趙昊啟繼續道,“雖然小巷前有馬車擋住街上行人的視線,但在那麽高的空中運出屍體,難保在大街對麵的樓房裏不會剛好有人望向窗外而看到。因此,必定要等日落後光線昏暗之時。”


    “怎麽可能,兩棟樓房隔了好遠呢!不是說飛就能飛過去的吧?不對,別說是不會走路的屍體,就算是人,也跳不過去那段距離啊!”


    趙昊啟把玩著桌麵上的白玉獅子鎮紙,淡淡地道:“這很簡單。讓屍體從幸運閣飛到瀠香樓一點兒也不難,隻需一條粗麻繩、一條長細繩、一截竹筒、一個大竹籮和一定的高度差。隻要有高度差,即使不是正對著窗戶,在稍微偏離的地方也可輕易讓屍體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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