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如驚訝地一聲“啊”,忙去撿起來。


    駱聞把錢遞給她,道:“這裏是兩千,後天你去買個新手機。記著,你等下回去就告訴你哥,你手機摔壞了,準備這幾天重新買一個。這錢,你不要讓你哥看到,免得他多慮。另外,你要去市區買,去市中心的手機大賣場,越大的越好,最好叫個小姐妹陪你一起去。多逛一些時間,晚點回來。你大概要在後天中午1點出發。”


    “這……這是為什麽?”


    “你不知道原因,麵對警察的問詢時,說的就完全是實話了,更安全。”駱聞笑了笑。


    朱慧如把錢推回去:“不不,您已經幫了我們夠多的了,如果我這麽做是必需的,我自己花錢買,我不能用您的錢。”


    駱聞硬把錢塞給她,道:“拿去吧,這對我沒什麽的。”駱聞在一開場就為他們扔了兩萬五了,更不用提兩千。


    朱慧如惶恐不安道:“您……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幫我?”


    駱聞露出毫無掩飾的微笑:“你放心,我對你沒有抱任何其他的想法。我這麽做,對你們,我是救了兩個年輕的人對未來的希望,對我自己,也許是……嗬嗬,也許是某種意義上的贖罪,或者也是某種意義上對未來的希望。請見諒我無法告知你我的故事,但我對你們沒有惡意。在這件事結束後,請忘記我這個人,也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到我。”他誠懇地朝她點點頭。


    朱慧如盡管不知道這位大叔口中的“意義”是什麽意思,不過她看得出,這位中年大叔,肯定不是壞人。如果他抱有其他想法,他早有機會這麽做了。


    32


    刑偵支隊辦公區內,趙鐵民正急匆匆地往裏走,到了辦公室門口,楊學軍早就迎了出來,道:“你回來得可真夠快的。”


    “廢話,你們把那變態佬抓到了,我一聽電話,馬上趕過來了。”趙鐵民腳步不停,問道,“人在幾號房?”


    “二號審訊室。”


    “那家夥招了嗎?”


    楊學軍搖頭:“沒有,嘴巴很硬,抵死不承認,硬說不知道為啥我們要抓他。”


    趙鐵民停下腳步,皺眉道:“抓進來了口風還這麽緊,該不會真抓錯人了吧?”


    楊學軍笑道:“錯不了,在他車後備箱裏找到了匕首和帽子。我們正聯係幾名女性受害人,讓她們過來確認嫌疑人。”


    “你們怎麽這麽快就抓到了?”


    “我們監控裏查到一段兩頭都有監控的路段,那變態佬進去後,沒見他出來,不過他進去沒一會兒,監控就拍到一輛寶馬車開出來了,我們懷疑這是那家夥的車,就去調了車牌資料,根據他住址馬上就抓獲了。”楊學軍表情有幾分得意。


    趙鐵民點頭嘉獎:“嗯,你們這次幹得很好。”


    “不過,現在還有件事有點麻煩。”


    “什麽?”


    “剛剛那家夥的老婆到局裏,還帶了兩個電視台的記者,說我們警察亂抓人,光拿了張逮捕令,也沒說原因,莫名其妙把她老公帶過來了,她要來討說法。”


    “這樣啊……”趙鐵民眉頭皺了下,公職人員最煩和媒體打交道,不過他隨即就笑逐顏開了,“你說那家夥不肯招?”


    “是,從頭到尾就說幹嗎抓他,不過我看他表情裏透著心虛。”


    趙鐵民歡快地道:“你去接待一下他老婆,說等下我帶他過來。”


    趙鐵民問楊學軍拿了變態佬的基本資料,此人名叫江德輝,杭市人,41歲,家住城西一處高檔小區,開的是輛寶馬,看著是個有錢人。


    趙鐵民快步走進審訊室,裏麵手下跟他打了聲招呼,他點點頭,拉了條凳子坐下,道:“江德輝是吧?這幾個月來多起的挾持猥褻女性案是你做的吧?”


    江德輝立刻搖頭,道:“怎麽會啊,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趙鐵民笑了笑:“這麽說不是你做的?”


    “肯定不是,我怎麽會去做這種事!”


    趙鐵民很輕鬆地道:“那很好,你老婆在喊冤,而且還帶了兩個電視台的記者在外麵等你,我帶你出去,等下幾名女性受害人就會到了,讓她們確認一下,如果她們說不是你幹的,我們馬上放你回去,再當著電視台記者的麵,鄭重向你道歉。”


    江德輝聽到“電視台”這三個字時,臉刷一下就白了,再聽到受害人要過來指認時,他嘴巴開始劇烈抖動著,說不出話。


    趙鐵民笑了笑,道:“怎麽樣,帶你出去,在攝像機前還你清白吧?”


    江德輝整個人頓時軟了下來,顫聲道:“能不能……你們能不能讓我老婆先回去?”


    趙鐵民笑著攤開手,做出一副束手無策的表情:“你老婆是她自己要過來的,可不是我們抓來的,我們公安沒權力要求她去這去那,沒辦法哪。”


    “我……我……”他徹底不知所措。


    “你肯交代嗎?”趙鐵民笑了笑,“配合一點的話,我們還會顧全你的隱私。看你老婆的樣子,看來她壓根不知道你會做出這些事吧?”


    江德輝整個臉漲得通紅:“我……我,求你們千萬不要說出去,我……我什麽都交代。”


    “很好,”趙鐵民對旁邊一名審訊員道,“把手機還給他,讓他跟他老婆打個電話。”


    江德輝接過電話,深吸了一口氣,又歎了口氣,隨後撥給他老婆,借口說他有筆經濟案子,恐怕這幾天得待在公安局了,讓她不要鬧,先回去。


    等他打完電話,趙鐵民站起身,跟兩名手下道:“問仔細了,等下把口供整理好拿給我。”說著走了出去。


    33


    趙鐵民回到辦公室不久,楊學軍進來道:“江德輝老婆接了個電話,後來不知怎麽回事,就自己跟記者說了一通,帶他們離開了。”


    趙鐵民笑而不語,其實他倒蠻希望記者不離開,近幾個月的猥褻案搞得滿城風雨,今天當著記者麵做案情通報也不錯。不過考慮到案件偵查期尚有諸多不便透露的地方,所以才讓江德輝打發他老婆走人。


    楊學軍又道:“剛剛兩名女受害人看過,確認是他。不過我看他那時已經在交代了,口供錄得很順利,不知道怎麽的他突然就開口了。”


    趙鐵民也不多做解釋,今天這家夥口供交代這麽順利,一方麵還得感謝他老婆,居然帶著記者過來,顯然他很怕萬一電視把他這個人播出去,犯的是這種案,他都沒法做人了。


    現在唯一的麻煩在於,雖然江德輝已經確認是猥褻案的主角,可他到底是不是連環命案的凶手呢?


    嚴良一早就下結論說他不是,趙鐵民心中各種情緒交雜,如果這麽個家夥就是連環命案的主角,警察卻幾年沒抓到他,真像天方夜譚;可如果他不是凶手,那麽接下去破案的方向還有哪條路可走呢?


    很快,刑審隊的人帶著筆錄過來了:“江德輝對各起猥褻案供認不諱,隻是……隻是他完全不承認他殺了人。”


    真的不是他?


    趙鐵民抿抿嘴,道:“他的指紋取了嗎?”


    “取了,比對後發現他的指紋跟凶器上遺留的不符。”


    趙鐵民接過筆錄,翻到案發當晚的那段情況記錄,仔細看了一遍。


    當晚,江德輝應酬完幾位客戶後已是晚上11點多,他獨自驅車來到文一西路,下車後戴上帽子做偽裝,在附近伺機尋找獨行的女性下手。其後遇到了那位酒吧上班的女子,把她挾持到綠化帶中,持刀威脅下進行猥褻。在他射精之後,正拉上褲子準備威脅幾句再離開,突然看到麵前的一排樹後站著一個男人,相距二三十米,加上天黑光線不好,無法看清容貌,但他記得這男人大概是背著一個斜挎包。男子手上似乎還拿著什麽東西,但他看不清。他發現男子正慢慢向他走來,顯然是看到他的。此時他很害怕,來不及威脅女子,便連忙轉頭逃走了。


    趙鐵民腦海中將當時的情節回放了一遍,難怪,當時他找受害女子錄口供時,就覺得口供不對勁。後來仔細分析後,發現之前的猥褻案結束時,歹徒都口頭威脅一番,隨後很囂張地大搖大擺離開。而最後一次時,歹徒卻是匆忙逃走的。


    原來是江德輝看到了真正的凶手,而且凶手還向他走來。


    可是江德輝當時隻看到凶手向他走來,並未看到凶手殺人的過程。江德輝逃走後,受害女子也沒看到有人走出來,說明凶手見江德輝逃離後,並未追趕,自行走了。


    趙鐵民唏噓一聲,心裏感慨,凶手向他走來,顯然是擔心謀殺被發現,江德輝也真夠命大的,如果當時他沒發現凶手向他靠過來,那他現在恐怕已經是個死人了。


    從江德輝口中得知,凶手當時是背了個斜挎包,可是這也沒多大用處。


    之前的監控調查中,沒找出可疑人員,尤其帶著包等可以存放物件的人員都詳細查了,全部排除了。光知道凶手當時背了個斜挎包,可他平時是怎麽樣的,總不會一直背個單肩包吧。這點單薄的線索顯然對案子幫助很有限。


    除這件事外,江德輝的案子跟命案就沒其他關聯了,江德輝的口供錄得很詳細,沒有隱瞞的成分。他承認威脅女性和在電梯裏大便都是他幹的,他說是因為工作、生活的壓力太大,他特別想幹點刺激的事。但他也知道幹刺激的事有風險,所以他猥褻女性時,並不是強奸,也不是要求對方為他手淫,而隻是當著對方的麵手淫,他以為這麽做情節很輕微,殊不知同樣觸及了刑法。他做這些事,顯然是一種嚴重的心理疾病,不過這案子接下來該如何處理,是否該為他進行精神鑒定,這些事趙鐵民可沒心思理會。他現在頭疼極了,案子的偵查工作迎來了最大的瓶頸期。


    34


    傍晚,麵館斜對麵,一輛警車緩緩停下。


    林奇正要開門下車,小李指著麵館門前道:“咦,那不是郭羽嗎?他也進麵館了。”


    “他就是郭羽?”林奇盯著一個瘦弱的眼鏡男走進麵館,他並不認識郭羽。不過大概是由於職業習慣,他記憶力很好,他記得昨天傍晚他來到麵館問水果刀時,前麵桌子上坐著的就是這個人。


    林奇想了一下,道:“他每天都來這兒吃麵嗎?”


    小李搖搖頭:“不知道,不過他說他暗戀朱慧如,大概經常來的吧。”


    林奇點點頭,道:“那正好,本來也要找他錄指紋。”


    隨即兩人下車,走進麵館。


    此時麵館生意正好,裏麵坐滿了人,看到兩個警察進來,其他人都抬頭注目。郭羽獨自坐在最裏麵靠近收銀台的桌子上,看到警察,本能地低下了頭。不過這一幕逃不過林奇的眼睛,林奇望了他一眼,轉而裝作沒看到,走到收銀台,朱慧如強裝熱情地迎上來:“警察同誌,要吃點什麽嗎?”


    林奇笑了笑:“不用,稍微再打擾你一下,我們錄個指紋,馬上就走。”


    “錄指紋?”朱慧如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林奇哈了口氣,壓低聲音,卻故意又用剛好能讓郭羽聽到的聲音,道:“是啊,我們在現場找到了疑似凶手的指紋,按照調查規定,所有相關人員都要錄指紋比對一下。說來也真巧,你猜我們怎麽找到指紋的?”


    朱慧如感覺對方是在試探,隨即道:“不知道呀。”


    林奇解釋道:“現場留了幾聽啤酒,我們查過了,易拉罐上沒有指紋,而且有用布擦拭過的痕跡。顯然這是凶手幹的。不過我們在旁邊一棵樹後找到了一個空易拉罐,上麵居然還留了指紋,沒被擦過。原來那棵樹剛好把視線擋住了,想來是天黑凶手沒看到有個易拉罐在樹後的緣故了。”


    朱慧如頓時心中一跳,她記得當時她把易拉罐摔地上後,伸手去撿,那位大叔讓她不要撿,說會幫她擦掉上麵的指紋,可是怎麽會有個罐子滾到樹後去了?


    當時天太黑,她又緊張,壓根記不得當時的具體細節了。真的有個罐子滾樹後沒被大叔發現嗎?還是……這隻是警察在試探?


    她心中慌亂不已,但臉上兀自強裝鎮定,道:“嗯……那樣應該很快就能把人抓到了吧。指紋現在錄嗎?”


    “對,現在錄。”林奇讓小李拿出一張印紙,讓朱慧如兩隻手都往上麵按。


    朱慧如隻好照做。


    隨即,林奇又道:“請你哥也來錄一下指紋。”


    “我哥也要錄?”朱慧如道。


    “對。”


    朱慧如轉身進入廚房,說了一陣,朱福來抿著嘴,帶著古怪的表情走出來,隨後略顯緊張地在紙上印上掌紋,又充滿關切地望了妹妹一眼,默不作聲回到廚房去。


    林奇微微一笑,給小李使個眼色,小李馬上轉到郭羽那桌,道:“咦,郭羽,你也在?我們調查需要所有相關人員錄一下指紋,麻煩了。”


    郭羽有些勉強地朝他笑了笑,把雙手按了上去。


    做完這一切,林奇帶著小李離開麵館,他心中隻有一個聲音,可疑,這幾個人的神情舉止顯得很可疑。他們似乎很害怕。一切就待今晚的指紋比對了。


    警察走後,過了一個小時,背著斜挎包的駱聞出現在麵館,他看著菜單正要點麵條,朱慧如走到他身旁,悄聲道:“剛剛警察來過,錄了指紋,我怕——”


    駱聞立刻打斷她:“牛肉麵,我有事先回家,麻煩做好送過來。”


    十分鍾後,駱聞開門,看到提著外賣的朱慧如,把她迎進來後,馬上關上門,道:“有話請盡快說,這幾天警察對你們高度懷疑,有可能會派便衣跟蹤,如果發現你在這裏停留時間過長,恐怕引起更多的懷疑。”


    朱慧如更顯緊張,結巴得開不了口。


    駱聞略顯尷尬地笑了笑:“大概我的話嚇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沒……沒事。今天,就一個多小時前,昨天的那個警察又來了,他要錄指紋,錄了我、郭羽和我哥的。”


    “你哥的?”駱聞微微一皺眉,馬上明白了,“當然,昨天你哥撒謊,他們自然對你哥也起了懷疑。不過這對你們倆沒有關係,畢竟你哥和案子無關,任他們怎麽查都是和案子無關的。”


    朱慧如點點頭,又道:“警察……警察說他們在一棵樹後麵,找到一個易拉罐,上麵留有懷疑是凶手的指紋,他們說……他們說其他易拉罐都擦掉指紋了,唯獨這個,應該是凶手當時視線被樹擋住了,沒看到樹背後還有一個罐子。”


    駱聞輕鬆地笑了笑:“就這件事?”


    朱慧如疑惑不解地看著他:“對。”


    駱聞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她的顧慮:“你擔心我沒看到那個易拉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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