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看到昨天的美少年站在我麵前,父親向我介紹說,“蘇心,這是溫燃哥哥。”我站在那裏目瞪口呆的,心情一時激動得有點難以形容。


    爸爸又說,“哥哥很優秀,你以後要多向他學習,知道嗎?”


    我還是點頭,然後聽見自己在心裏說,哦也。


    頭天晚上我悄悄潛進了溫燃的房間。他正半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離他手不遠的地方放著一本書。亮黃的燈光從頭頂照下來,他的臉上氣色很好。我爬上床,湊近他的臉仔細看了看,試著叫了他幾聲,“哥哥?”


    他沒有應聲。


    “哥哥?”


    他似乎已經完全睡著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就放下心來,明目張膽的坐在他麵前,先是撥弄撥弄他的頭發,然後又用手捏捏他的臉蛋。直到他皺了皺眉頭,我有些害怕,慌慌張張從他的床上爬下去離開。


    多出個哥哥來的喜悅之情真是讓我難以言表。以前看見玩在一起的好朋友容微和容非就覺得有個哥哥真是好,不僅在家不會無聊,有人欺負還可以把哥哥擺出來。何況溫燃長得好看,人又高,學習成績也好,可以當玩伴,可以當擋箭牌,學習上不懂的還可以請教他。當然,最重要的是,有這麽一個優秀的哥哥,一說起來就覺得特別拉風,真是全能啊。


    溫燃脾氣很好,對人也有禮貌,有時候和我在一起也會對我笑笑,但總是那種淺淺的笑意,進不了眼睛裏。


    當然,這些我可不管。


    那時候我想,就算他不喜歡我,他也是我哥哥。這種念頭裏,頗有點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的味道。


    我們沒什麽機會在一起。他得學習,我也得趕老師布置的作業。那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麽養成了一個壞習慣,睡到十點多的時候會醒一次。我睡意少了一半,在床上翻了好幾個身也睡不著,然後會偷偷爬起來,去他房裏看看。


    他大多時候已經睡了,手邊放著一本書,燈沒關。我也不知道哪來的精力,先是在他床上看看他,然後在他房裏東看看西摸摸,看看他平時都看什麽書,看看他寫的字。直到看得滿意了,才關上燈悄悄回房去。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那時候才七歲,還真是不一般地變態啊。


    ☆、第六章


    我一直以為,自己每天這樣偷偷去看他是極其隱秘的事,他大概對我的猥瑣舉動也沒機會知道。直到有一天,我坐在他的書桌前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十萬個為什麽》,看著看著便入了迷,也忘了自己這是在別人房間裏。後來聽到背後一陣騷動,我想他會醒,腦子一時迷糊,便就近躲進了他的衣櫃裏。


    我想他大概是半夜起來上廁所,沉下心來留心起外麵的動靜,打算趁著他離開的空當溜掉。誰知,等了好半天也沒聽見腳步聲,待我輕輕開了一條小縫往外看去,發現他這時已經坐起來了,拿起剛才一直放在手邊的書又看了起來。


    看著他悠哉的樣子,我有些急了,可也沒別的辦法,隻有乖乖等他再睡著的時候。


    到後麵我實在困得不行,隻是閉了一會兒眼睛,再睜開便是早晨了。看見窗外的陽光,心裏“咯噔”一下,下一秒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在櫃子裏,而是好端端地睡在床上,周圍被子蓋得嚴嚴實實。我覺得有些奇怪,腦子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狀況。


    吃飯的時候,爸媽也沒說什麽別的,隻是問了問最近學校的事。我想著昨晚的事他們應該不知道,再偷偷看了幾眼坐在身邊的溫燃,他很平靜地吃著東西,在我愣愣地看著他時,突然轉過頭來,對我說,“幫我把那邊的梅幹菜遞過來。”


    就這麽一句話,我莫名其妙地紅了臉,再將盛著梅幹菜的碗放在他麵前時,他低聲說了句“謝謝”,沒有再看我。


    司機送我們上學的時候,我們一起坐在後排,他戴著耳機看外麵,整個路上,我一句話也沒敢和他說。


    趁著別人睡覺潛入他房間裏這事,我潛意識裏覺得是不對的,那件事也讓我羞愧了好一陣子,以至於我在後來一段時間裏和溫燃說話都有些底氣不足。


    可我是誰呀,我是那個霸道蠻橫無法無天的野孩子蘇心,除了霸道蠻橫無法無天外,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特點,那便是臉皮厚。


    等羞愧的情緒稍微好那麽一點兒,我又開始躁動了。每天晚上醒來就想著,溫燃哥哥自己在他的房間裏還睡的好麽,天氣這麽冷,他會不會把被子踢掉,他是不是還有睡覺前看書的習慣呢?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我還是爬了起來,披上我的大棉襖,躡手躡腳地走到他門口。


    可等我推開門的那一刻,我石化了。我的哥哥溫燃,正很精神地坐在床上,他看見我進來,冷淡的臉上也帶了點兒笑意,看著我,叫我名字:“蘇心。”


    我語塞了,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了句,“哥,你還沒睡啊。”


    他把手上的書放在一邊,“恩,過一會兒再睡。有什麽事?”


    這可真是為難我了,我說,“就是有道題不會,想來問問你。”


    他似乎打量了我一眼,沒帶筆沒帶紙,還穿著厚厚的睡衣,儼然一副已經鑽進被窩的樣子。我看見他的遲疑,連忙解釋道,“題我記在腦子裏了,就是想著它,想得連覺都睡不著,才這個時候來找你。”這話說得我自己都覺得別扭,不自覺地臉便開始發燙,再看他正笑盈盈地看著我,打趣我道,“看不出你這麽愛學習。來,說說什麽題?”


    我腦子裏完全沒準備,到底是年紀小,道行淺。被他這麽近打量著就完全亂了陣腳,一緊張竟然說,“啊,突然想不起來了。”


    然後飛快地跑了出去。


    回頭躺床上,我後悔了老半天,我想他肯定知道我居心不良這事,搞不好還會以為我是j□j狂,然後告訴爸媽,讓爸媽來教訓我。


    可事實證明我想錯了,他不僅沒有揭發我,還非常慷慨地把他那些有趣的書借給我看。這種縱容和默許直接導致了我更加明目張膽地親近他,我晚上常常會拿著我的書跑到他房間裏,和他擠在一張書桌前寫作業。我身子骨很小,並沒有占去太多的空間,並排坐著的時候,之間保持著一個不大的距離,我幾乎能聽見他輕輕的呼吸聲。


    亮黃色的燈光下,他的影子隨著手上握筆的節奏晃動,我算題的時候會看看身邊認真思考的少年,不知不覺就神遊天外去了。


    溫燃那時候對我是極為縱容的,我在他麵前耍賴,纏著他讓他為難,他也不會嚴辭令色地教訓我,大多數時候隻是無奈地揉揉我的頭發,說,“你這個小丫頭。”


    而懵懵懂懂的我,對於溫燃又是喜歡又是崇拜,他那麽好,對我還有耐性,我想,世界上還有比他更好的哥哥嗎?


    我對他的好感直接導致後來我在他麵前出了一次大醜。


    那是溫燃上初二的時候,他代表班裏的球隊參加學校的足球賽,我和爸媽一起去看他比賽。溫燃那天表現非常好,比賽才開始十五分鍾便為班裏進了一球,隊友簇擁在他身邊歡呼的時候,他透過人群朝我們這邊揮了揮手。我就像自己進了球似的高興,用細細的聲音朝球場喊了句“哥哥加油”,他聽到後笑了笑跑開。


    我以為那天溫燃肯定會出盡風頭,沒想到的是,臨近下半場結束的時候,他和對方一個結實的球員狠狠地撞在了一塊兒,倒地後又不小心被對方踩了過去。我坐在觀眾席前排,看著他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立馬就嚇傻了,也沒意識到正在比賽,就從觀眾席裏跑了出來,直到跑到他身邊,看見他頭上全是血,眼淚就不受控製地往下掉。


    溫燃聽到聲音,費力地睜開眼睛,他看到是我,還安慰我,“別哭了,我沒事。”


    他的確沒有大事,可是我呢,我直到溫燃在醫院清理完傷口還在被爸媽取笑。


    我爸一邊開著車,一邊回過頭對坐在後麵的溫燃說,“當時蘇心苦著一張臉跑過去,我也沒反應過來要攔她。”


    媽媽說:“裁判都沒吹哨呢,突然這麽一個小姑娘跑了進來,球員都傻眼了。”


    旁邊的溫燃倒沒有說什麽,可臉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我鬱悶得一個勁兒看著窗外,路上一句話都沒說。


    那時的溫燃對我來說,是強大而無所不能的哥哥,也是溫柔體貼的夥伴。


    沒過多久爸媽一起去外地出差了,家裏就留下了我和他。爸媽臨出發的時候特意請了一位來幫忙做家務的阿姨,還交代溫燃,讓他好好看著我。


    長這麽大,第一次在家裏做起了小主人,我的興奮之情真是難以言表啊。頭一天我在客廳看電視看到了十點,劇情正看到令人激動的地方,突然溫燃出現了。他看看手表,然後讓我立馬去睡覺。


    “哥哥,再看一會兒吧?”


    他隻是看著我。


    “就看一小會兒。”我向他撒嬌道,“好吧好吧?”


    “你這時候該睡了。”


    “可是明天又不用上學。”我嘟噥著,“而且電視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如果沒看下文,晚上想著這事兒估計睡都睡不著。”


    他聽到我這話,輕輕笑了,“那你還要看多久。”


    “再看半個小時吧。”


    “五分鍾。”溫燃一副沒有餘地的語氣。


    “五分鍾太少了,十分鍾吧。”


    “好。”


    我還為爭取到的小小權益樂嗬著,根本沒意識到在討價還價上讓溫燃占了大便宜。大概就是那個時候,溫燃在商業上的天賦已經開始有些頭緒了。


    後來我想著,總有什麽別的辦法可以趁爸媽不在家放縱一下。既然不能晚睡,那我吃東西總管不了吧。於是那天我偷偷地往房裏運了好幾盒冰激淩,平時爸媽規定我一天最多隻能吃一盒。雖然走的時候媽媽還告訴我,回來的時候會對冰箱裏的冰激淩計數,但是要蒙混過關還不簡單,就告訴她容非容微過來玩了幾次,分了他們一些。到時候隻要和他們打個招呼,口供很容易就竄上了。


    因此我還為自己的小聰明得意了一陣子,那天一邊看著新買的漫畫書,一邊吃著冰激淩,隻覺得愜意極了。平時各種我最愛的口味都嚐了一遍,香草味開心果味意大利奶糖味,整個晚上吃下來幸福感十足。


    但很快我就樂極生悲了。


    九點多準備睡覺的時候,我肚子有些不舒服,隻覺得不是什麽大問題,想著大概睡一覺就好了。結果後來躺在床上小肚子傳來的痛感卻越來越明顯,我盡量忍著,終於在快十一點的時候因為痛得太厲害而敲了溫燃的房門。


    溫燃似乎早就睡了,開門的時候睡眼惺忪的,問我什麽事。


    “哥,我肚子突然好痛。”我苦著個臉。


    他隻是問我,“哪裏痛?”


    我指了指我小腹偏右的地方,見他皺了皺眉頭、神色裏也帶了些擔憂。


    當時我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想著家裏備了一個急救箱,於是問他,“你知不知道爸媽有沒有什麽治肚子痛的藥啊?”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請來的阿姨那天晚上家裏有事,正好回去了,隻剩下我和溫燃。最後他大半夜硬著頭皮背著我,從家裏走到車道旁。我伏在他的背上,兩隻手緊緊地扒著他的肩膀,頭輕輕靠著。他有些清瘦,臉貼上去能很輕易感受到後背硬硬的骨頭,雖然觸感並不太好,可迎著他起伏的呼吸,隻覺得溫暖,似乎肚子也沒有那麽痛了。


    伴著他背部有些急促的起伏,我大概是太累了,朦朦朧朧睡了一會兒。模糊間感覺到他把我運上了出租車,車開往醫院後又是一陣折騰,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躺著打上吊瓶了。


    溫燃就坐在我旁邊,他支著下巴,一邊閉著眼。我看了他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聽查房的醫生說得的是急性闌尾炎,不太嚴重的那種,但還需要住院觀察一兩天,如果有需要可能隨時得做手術。


    中午溫燃給我去取午飯的空隙,容非容微他們過來了。兩個小夥伴圍在床邊嘰嘰喳喳地聊開來。


    他們問我怎麽回事,我把昨晚怎麽吃壞了東西,然後莫名其妙連累了闌尾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容微聽了安慰我,“闌尾炎隻是小事啦,很快就會好的。”


    我一臉鬱悶,“醫生說情況不好的話可能會把它切掉呢。”


    容非在一旁發話了,“切闌尾沒什麽關係,隔壁班那個張卓雅不是五年級的時候就把闌尾切了嗎,到現在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我還是想不開,“可是沒有了闌尾之後,我就是不完整的女人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溫燃站在門口了,他大概是聽到了我剛才的話,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容非和容微看到他進來,一時氣氛變得複雜起來。溫燃比容非大三歲,大概是平時總擺著正兒八經的模樣,看起來不怒自威。雖然兩人之間沒發生過什麽惡劣的事兒,可容非心裏對他總是有點敬畏;容微卻恰恰相反,和所有的花癡少女一樣,一見到溫燃就化身為柔軟的棉花糖,眼睛都變成了心形。對了,上次容微悄悄和我怎麽說的來著,說溫燃就是他的偶像,他的歐巴,他的男神。


    大概容非覺得有些不自在,沒聊多久就拉著容微走了,也沒管她樂不樂意。後來溫燃便陪著我,直到晚上爸媽急匆匆從外地趕了過來。一看到家人都在身邊,我突然心裏充滿了安全感,覺得即使要把闌尾切掉也沒那麽可怕了。


    一直吊了三天鹽水,肚子奇妙地漸漸不痛了,那天早上聽醫生說不用做手術可以直接出院的時候,我簡直高興地快要飛起來了。


    “多虧了來得及時,要是第二天白天再送醫院,可就說不好什麽時候恢複了。”


    聽醫生說著這話,我看了溫燃一眼,他隻是怔怔地看著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後來回家時,我和溫燃兩人並排走在後麵,溫燃低低和我開了句玩笑,“你看,你還是完整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紅了臉。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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