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女士問得挺慢。


    段喬點點頭,她爸是叫這個名字,她們家的老段同誌沒能等到她長到十八歲就沒有了,聽這位提起她爸,不免降低了一些緊張感,瞧著沈女士的目光也跟著不那麽露怯了,還能扯開嘴角傻傻一笑,“沈阿姨,你認識我爸?”


    “我跟你爸是高中同學。”沈女士淡淡地說道,抬眼看向站在門口,雙手交疊在身前的人,還真跟她個不省心的兒子說得太像,惡婆婆誰都會當,可她當這個惡婆婆真是不好說,年輕人的事,她到是不想管,偏自己兒子個性子,一點都不隨高峰,要像高峰那樣的,三心兩意還到好,偏認準了一個人不撒嘴的家夥,“你打算怎麽辦?”


    從高中同學一下子就跳到“你打算怎麽辦”這種現實性的話題,段喬一時沒轉過彎來,巴巴地看著這位,還遲鈍地重複了一扁,得到沈女士似乎是平靜無波的眼神,叫她頓時覺得自己挺苦逼的,心裏慌極了,機械性似的將沈女士的話就就重複了一次。“我打算怎麽辦?”


    不用問她,就曉得她個表情,就跟吞了黃蓮似的——


    “你打算對我兒子有什麽交待?”沈女士嚴厲地逼問她,甚至是嗓音都有點提高,“是要跟那些人斷了,還是想這麽不明不白的讓我兒子受委屈?他娶哪個不好娶,非得跟你扯不清,你呢,能回報他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嘿,沈濟南代表團表示,他親媽真是做對了!


    陳中華:……


    陳麗華:……


    ☆、第118章


    這一質問下來,問得段喬冷汗直冒,刹時後背就全濕了。


    如果被問的人不是她,那麽她可能想象成未來丈母娘在質問準女婿,偏她麵對的情況是調了個頭,明明她家老太太得出麵問準女婿的事,卻輪到她身上時成了沈濟南他媽質問她的了——


    好半天,她都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站在那裏,如泥雕木塑一樣。


    “舌頭讓貓叨走了?”沈女士冷眼看她,也就那麽一瞄,似乎對她非常不耐煩,“還是不會回答了?你到底要跟我兒子怎麽樣?真是有能耐,人家一腳踏兩船也就夠叫人覺得有本事,你到是數數,你踩了幾條了?”


    說得段喬沒臉的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臉一會紅的,一會兒又白的,紅白交加,羞愧萬分,她曉得自己這麽亂的關係不對,可偏偏就斷不了,好像這麽想又有點矯情,實在是找不出話來為自己辯解一下——


    她都沒有站得住的理由,以至於被質問的啞口無言。


    “對不起……對不起……”她隻能這麽說,絞盡腦汁的想說點什麽,腦袋空白一片,隻能是喃喃的道歉,“我不、我不知道會成這樣子的,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那誰知道?”沈女士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的話,明白地告訴她一件事,就不是耐煩聽她道歉,沒用任何妝容裝點過的臉,此時透著上位者的嚴肅,身上一件一首飾都沒有,“別告訴我,你就打算這麽過?”


    就算是個泥人,那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


    段喬被問堵了,那點不知道跑哪裏去的氣性跟著就上來了,她也不是自願的好不好,當年就想走一次後門,誰曉得他們家的那麽亂,把她弄成這樣子,現在她答應老太太的事沒一件做得成的——還要被人質問,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本就是個自私的人,被人那麽沒臉的質問,當然還要為自己說話的,剛才是找不出理由,現在她腦袋稍稍靈活了一下,“我哪裏是樂意的,他們又沒有問過我意見,我都說斷了,誰曉得他們心裏想什麽,我又不是他們肚子裏的蛔蟲,一個個精的要命,我媽都急死了,我都不好跟我媽交待,沈阿姨,難道是我樂意的,我願意叫別人曉得後說三道四的?……”


    她真是急了,話說得一溜子的,激動的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比劃著……


    “哈哈哈……”


    誰知道,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沈女士到是先笑了,那聲音,爽朗的不一般,把正激動的段喬弄傻了——


    是的,確實是有點傻了,她還在比劃的手慢慢地停下動作,烏溜溜的眼睛瞅著這位,大腦感覺像是被停機了一樣,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呆呆的……


    沈女士笑看著她,還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我們家裏實行民主政策,我兒子嘛,他自己做主就行,就他那個叫人操心的德行,我要是一幹涉,估計還能出叫我更不能接受的事,現在好歹還行,至少比收斂點,我不管你們怎麽著都行,他喜歡就成……”


    再把段喬驚了個半死,剛才還那麽強勢的態度,現在完全任由兒子的放羊吃草態度,跟冰火兩重天似的,她不知道要高興還是得埋怨自己被耍了,不帶這麽嚇人的好不好?她真想吐槽——


    果然兒子是混蛋,當媽的……


    呃,所謂即使輩不比你長,年齡都比你大,她還是保持了一種尊敬的態度。


    “反正丟臉的不是他一個。”沈女士做了個結論,像是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眼神裏卻透著一種傷感,以及無可奈何的接受,那種兒大不由娘的心酸,“記得明天讓人把落落送回來,好歹也是我孫子,跟著你們,我真不太放心,還不如由我帶。”


    段喬麵紅耳赤的,人家說的是實話,她反而沒有一句話可辯解的,所有的氣性兒都叫剛才沈女士的話給壓了下去,她本來就不是有多少硬脾氣的人,現在一下子就蔫了,“我媽很喜歡落落。”


    “沒事,休息天就讓他去你媽那裏。”


    沈女士很大方。


    把個段喬弄得真是後悔了,她們家老太太哪裏就是休息天就行了呀,都已經動了要讓落落姓段了,哪裏可能答應沈女士這個條件的——


    一個親奶奶,一個是親外婆。


    段喬在中間兩麵不是人。


    答應任何一個人都不是圓滿的結果。


    要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對,估計她都想哭。


    真沒用,她都嫌棄自己。


    可她真要是那麽有用,也不至於把事情弄成現在這樣子,退也不是,進也不是,跟個神經病似的,就曉得發愁。


    “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會兒。”


    沈女士並沒有想聽取她意見的意思。


    段喬隻得出去,心裏堵得慌,垂著個腦袋,一點精神氣都沒有。


    “心情不好?”


    她抬眼過去,尚品站在走道的出口,朝她笑笑。


    那笑意,簡直溫暖的跟春日的太陽一樣,她忍不住地快步走過去,兩手揪住他的袖子,簡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你說怎麽辦,怎麽辦才好?”


    亂得她芳寸全無,就曉得問怎麽辦。


    尚品給問得莫名其妙,視線往前看,一看那休息室門還關著,估計是從那位受到了挫折,不由輕拍她後背,拍得很輕,安排她激動的情緒,“慢慢說,你別急。”


    她試著深呼吸,才算是把情緒慢慢地穩下來,也覺得自己這個動作不太妥當,兩手迅速地放開他的袖子,兩手局促的縮在身側,想要努力的把事情都說個圓滿,“我媽、他媽……”剛說了個開頭,她頓時翻個白眼,再深呼吸了一下,“不是,你聽我慢慢說,我媽想讓落落姓段,他媽說落落她來帶……”


    精簡再精簡,總算把一長串的話精簡成一句。


    “噗……”


    尚品極沒有同情心的笑岔了氣。


    “我都愁死了,你還笑?”她沒好氣地瞪他。


    尚品到是想摟住她,被她恨恨地推開,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就雙臂抱在胸前,看著她發愁的小臉,“你愁什麽,就是愛多想,讓阿南自己去解決,他去說服人,落落又不是你能做主的事……”


    一語驚醒夢中人,她頓時眼睛亮得跟暗夜裏的星星一樣,居然樂得跟個孩子樣的跳起來,無尾熊似的兩手摟著他的脖子,往他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又迅速地跳了下來,那速度連一向自認反應快的尚品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人已經跑出去了,他的手慢慢地觸上自己的臉,那處被她親過的地方,明明是一瞬間的事,仿佛那個吻就一直在那裏一樣,叫他露出了愉悅的笑容,走過走道,他輕輕地敲了敲沈女士所在休息室的門。


    沈女士親自來開門,見到是他,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調侃般的地問道,“過來是不是看她受到我的欺負了?”


    尚品趕緊搖頭,“我哪裏會這麽想,阿姨是最最好的人,哪裏會有可能欺負喬喬,再說了,那是阿南心尖上的人,阿姨舍得嗎?”


    沈女士覺得自己有點老了,以前沒這麽覺得,一門心思奔在工作上,現在才發現似乎這年頭變化的太多了,變的她都有點奇怪了,看看麵前的尚品,幾乎跟自己兒子一起長大的,長歎一口氣,“你們以後少在我麵前出現,我心髒不好,真受不了。”


    正常的,隨便一個正常的母親都受不得這事兒,她的反應完全正常。


    尚品難得有點不好意思,俊臉驀然一紅,“阿姨身體好著呢。”


    “就算現在沒不好,以後也會不好的。”沈女士瞪他,“明天還有那位要來,我都頭疼,你們千萬別給我鬧事,要是出半點意外,我都不饒你們。”


    “阿姨,我也怕這個的。”尚品說得笑嘻嘻,“那位比我們有分寸多了。”


    沈女士又瞪他一眼,“好吧,你也別在我麵前出現,我頭疼。”


    尚品聳聳肩,不再說什麽。


    都說父母擔心,誰沒有父母呀,他也有呀——


    也叫他頭疼。


    他反正踩上不歸路,這事兒,父母早就幾年前就曉得了,要說他不懷疑段段的死有貓膩,那肯定是自己騙自己玩的,可惜——他父母也早就有了對策,反正不管他查什麽都好,消息總是斷了個缺口,叫他無從查起。


    他哪裏會去想就沈濟南與陳涉兩混蛋他們得了好處,到把他給狠狠地撇到一邊去了,這兩個沒良心的混蛋,休想再把他給撇下。


    等他回到之前的地方,段喬還是站在沈濟南身邊,連同陳涉一起,還有治喪委員會的人,他也快步走了上去,四個人站在一起。


    沈伯慶的追悼會如期舉行。


    黨和國家領導人親自到場悼吊唁,並發表唁詞。


    國務院總理、人大委員長等等都親自到場拜別遺體。


    簡短而又隆重的追悼會,半個小時就結束。


    叫人覺得奇怪的是這幾天陪著沈濟南的那個女人不見人影,沈濟南抱著個胖胖的小男孩,並沒有結過婚的沈濟南抱著個孩子出現在沈伯慶的葬禮上,誰都猜得出來可能就是他的兒子。


    靈車載著沈伯慶的遺體去火葬場火化,再由軍用直升機直接載到東海上頭,將骨灰灑向東海。


    喪事簡辦,安排親朋好友在飯店吃頓飯,俗稱的“豆腐羹”,據說這整桌上的最後一道菜,作為壓軸上的。


    段喬去了哪裏?


    實在是不好意思出麵。


    她躲了。


    追悼會還沒有開始,她就躲了起來,一個人待在休息室裏頭,身邊還伴著一個治喪委員會的工作人員,處理各種喪事的細節問題。


    沒曾想,景析到是過來了,前頭那位在拜別遺體,這位就自有門道的到了後麵,表情淡淡地走了進來,俗稱是那位的“第一走狗”,辦事極為細心牢靠。


    “景、景主任。”


    治喪委員會的工作人員確實有點意外,看了一眼在那裏收拾小白花的段喬,見她都沒有抬起頭來,心裏就有點佩服了,這是心理素質好呀。


    雖然別人提起景析時,總愛帶著個戲謔的味兒說人家是“第一走狗”,沒有人那麽傻,真把話說出來,除非是不想混了。


    “你先下去,我跟小段老師有點話要說。”


    景析說得不緊不慢,依舊是那種風範,跟著領導後邊兒,壓得住場麵的人。


    工作人員心裏嘀咕,這位小段老師來曆叫人吃驚,麵上一點都不露,反而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地就走出休息室,還細心地替他們關上門,掛了個“請勿打攏”的牌子。


    要說工作人員想的是實在太多,就是角度的問題,她沒看到段喬臉上那個尷尬的表情,景析一來,她就想跑出去,又覺得這個動作太明顯,讓別人見就算是沒事也成有事了,所以,她當作在整理小白花,這些小白花全是送葬的人戴的,一個個的分發出去,買的多了,就堆在這裏——


    她作勢在整理。


    等那工作人員把門一關,她才算是能抬起頭來,小臉有點紅,不是很紅的那種,就是那種難為情的紅,沒等景析先開口,她就先說話了,“景、景主任,叔、叔叔叫你過來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話,這臉更紅。


    “你一直沒打電話,他不太放心。”景析的神情裏明顯有著不讚同,還有稍稍地提點了她一下,“我就過來看看,不知道你有什麽打算?”


    “打算?”她慢吞吞地重複這兩個字,也沒有什麽打算的,走一步算一步的人,心裏又有點苦惱,“你說我怎麽辦才好?”


    瞧瞧她個沒救的人,還問別人要怎麽辦才好,簡直叫人無語。


    偏就她能理所當然的問,而且真真把景析當成最信任的人,能為她出主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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