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亭生性靦腆溫厚,本來也不擅長言辭,又不是很有主見,習慣了聽人安排,聽張翠山這麽一說,下意識地點頭應了一聲。


    “知道了,五哥。”


    瑤光卻笑了起來,好笑地反問:“五師兄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我就擅長說謊?”


    張翠山也是笑道:“我的意思是,小師妹能言善道,又明晰人心,定能讓三哥不胡思亂想、費心勞神。”


    瑤光咬住了張翠山的話繼續問:“能言善道先不說,明晰人心又是什麽?”


    張翠山故意一挑眉,道:“哦,那是師兄說錯了,小師妹不是明晰人心,而是心有靈犀啊。”


    《山海經》中記載,有一種犀牛長有三隻角,一角長在頭頂上,一角長在額頭上,另一角長在鼻子上。鼻子上的角短小豐盈,額頭上的角厥地,頭頂上的角貫頂,其中頂角又叫通天犀,剖開可以看到裏麵有一條白線似的紋理貫通角的首尾,被看作為靈異之物,故稱“靈犀”。李商隱曾作詩“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所說的“靈犀”便是由此而來。據說若是有靈犀在心,就能與人心靈相通。這種心靈相通可以代指情人之間心心相印,也可以是親人友人之間的互相感應。


    張翠山這句話引的便是後者之意,說瑤光是因為感覺到俞岱岩受傷後的痛苦心情而心神不寧。


    須知感應靈敏和心有靈犀並不可一概而論,修道之人感覺敏銳、對禍福有所預知是一碼事,心有靈犀卻又是另一碼事,善察天地者未必洞悉人心,心中靈犀一點在的人卻不會太過遲鈍。


    武當山上眾人雖不是太清楚瑤光為何有那般“心神不寧”,但也多半往修道的原因上提,張翠山此刻這麽說完全就是說笑的意味居多——若是她與俞岱岩心有靈犀,而且還是這麽單方麵地察覺到對方的心情,那麽要編個謊話瞞瞞對方當然也容易一些。


    瑤光聽了,不禁好氣又好笑地說:“五師兄再說下去,我就要白日飛升了。”


    張翠山和殷梨亭同時笑了起來。


    幾人走到廚房去熬藥,一路上還在低聲討論要怎樣轉移俞岱岩的注意力,讓他放下心裏的包袱安心養傷。


    三人這一路走過,張三豐、宋遠橋看在眼內,心中很是欣慰。


    宋遠橋道:“師父,武當有五弟和小師妹,實是上天眷顧啊。”


    張三豐溫和地笑了笑,“武當有你們,是武當之福,也是我的福。”


    宋遠橋一愣,低頭捋須以掩飾眼眶一點溫熱。


    武當山上一片祥和,俞岱岩也漸漸安心養傷,每日都有師弟師妹陪伴,有時師妹還會拉著師父過來,纏著師父說一些武林舊事,譬如昔年天下五絕,譬如鎮守襄陽的郭靖黃蓉夫妻,譬如神雕俠楊過,那些屬於上一個時代的事情在今日已經近乎傳說,即便是張三豐這般高壽之人,說起這些,也是幾分確定,幾分憑著記憶中的傳言了。


    張三豐說得風趣,瑤光聽得津津有味,俞岱岩也是頭一次聽到這些,忍不住就那些人物事跡品評幾番,漸漸的也就把先前的悲傷擔憂自責的包袱拋了去,恢複了往日的神采飛揚。


    眼看著俞岱岩一日好過一日,武當山上卻是又出了一件事。


    張翠山本是每旬給武當派內來信回報行蹤,到了六月下旬忽然斷了音信,眾人因俞岱岩之故都覺不安,問到瑤光,瑤光卻也說不清楚,她並沒有像先前那次那樣明顯的心神不寧,也不是完全的安心。


    如此再等了一旬,一個消息在江湖傳開了。


    金毛獅王謝遜在王盤山島造下滔天惡業,奪了屠龍刀不知所蹤。


    若在往日,這個消息最多也就會令武當七俠記下人名,來日行俠仗義時著意緝拿凶手,但此時張翠山下山查探之事本就涉及屠龍刀,現下失去音信,前後這般一聯係,武當山上眾人頃刻間臉色煞白。


    殷梨亭聲音顫抖著低聲道:“五哥他……他、定然無事對不對?”


    張鬆溪有心安慰,卻也心神不定,猶豫著看向宋遠橋。


    這一位執掌武當數年的中年男子此刻也失了分寸,右手在椅子扶手上按出一個掌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道:“茲事體大,需回稟師尊。”


    俞二、張四心神巨震,此刻都難以平靜,隻能點點頭,一人上前安撫殷梨亭,一人跟上宋遠橋前去俞岱岩住處。


    這個時間,張三豐通常都在俞岱岩那處與幾人說些武林舊事。


    宋遠橋遠遠見到屋內白發道人抱著藍衣道童,與老成少年與斜倚在榻上的青年說著什麽,幾人均是眉眼帶笑,師徒幾人融洽一堂,這般情形幾乎讓宋遠橋落下淚來。


    三弟眼見要好了,五弟卻恐遭遇不測,恩師年邁,卻要反複經受這般打擊,上天為何待武當如此。


    張鬆溪沉默地握了握宋遠橋的手臂。


    宋遠橋轉頭看去,四師弟也是眼中憂思驚痛,但仍有幾分堅定在,他迅速定了定心神,也不多說,整理好神情後走到屋外,躬身拜下。


    “師尊,弟子有事請教。”


    張三豐正說到昔年神雕俠楊過飛石擊斃蒙古大汗,聞聽屋外聲音,就將瑤光放下地來,走到門口和顏悅色地問:“遠橋、鬆溪,你二人同來,是有什麽要緊事?”


    宋遠橋看一眼屋內的俞岱岩,情知若是師弟幾人出外尋找五師弟,此事再難瞞過三弟,遂直言相告王盤山一事。


    屋內的氣氛瞬時就變了,莫聲穀少年老成,終究年輕,忽聽聞師兄或已遭不測,當即臉色白中泛青,瑤光則心裏一咯噔,立時看向俞岱岩,果見後者臉上忽紅忽白,顯然氣血翻騰,她急得顧不上太多,踩上凳子伸手去拂他穴道,卻已經晚上一拍。


    俞岱岩張口噴出一口血來,倒是正正將瑤光肩上和衣袖全部染紅。


    瑤光不顧臉上脖子裏濺上的血,連點俞岱岩幾處穴道,想要伸手祝他運功之時,一人從後走來,動作輕柔地將她往旁邊一帶,一雙手已貼到俞岱岩背心,寬廣長袖被真氣鼓動,飄飄蕩蕩,顯見得出手之人是張三豐。


    瑤光看看對兩位師兄揖手為禮,想了想,揚聲道:“三師兄勿要多想,養好身體,我們才好下山去尋五師兄。”


    說完之後,她示意七師兄莫聲穀與自己一同出去,免得打擾兩人。


    四人在門外聚集,注意力都在屋中。


    宋遠橋略有些自責,“早知如此,我還是應私下告訴師父……”


    瑤光歎了口氣,搖頭道:“大師兄與四師兄臉色那般難看,若是再將師父叫出去單獨說話,三師兄又不是傻的,怎能不察覺有異?先前他問起五師兄,我說五師兄去江南抓一個行凶的大惡人,若是能順便尋得有關那日梅花釘蚊須針傷人的凶手便更好,三師兄還說無需多費這般心思,若是能找到那殷姓少年倒是要多謝人家。現下……王盤山島上死傷無數,盡多武林好手遇險,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五師兄那般人物縱然遇險也不會一絲一毫線索都不留下,我們好生察看,總有頭緒,眼下還不是慌亂絕望的時候。”


    宋遠橋不想自己竟被小師妹安慰,心中百感交集,低聲道:“這段時間全賴小師妹照顧三弟,如今二弟、四弟又要出去,山上更要小師妹多費心了。”


    張鬆溪卻注意到先前瑤光的用詞,兩次用的都是“我們”,心中一動,問道:“小師妹有意下山去尋五弟?”


    宋遠橋和莫聲穀都是一愣。


    瑤光笑著點頭,道:“我料三師兄這次是不肯徹底養好了,恐怕就這幾日就要下山,我跟著一起去,一來可以繼續侍奉湯藥,二來,三師兄顧慮我,總不會因悲憤自責過於衝動、輕身犯險,三來,這並非與人拚命,若是查訪尋人或許我也能幫得上忙。”


    宋遠橋與張鬆溪互相看看,均覺有理,原先勸阻的話也就咽了回去。


    張鬆溪道:“那我就和你們一起走,七弟留在山上,好好照料師父。”


    “我省得!”莫聲穀用力抱拳,大聲應下。


    宋遠橋忍不住伸手抱起瑤光,輕拍著她的背,心情複雜已極,半晌方道:“小師妹天資靈秀,人中罕見,旁的話我也不再多說……隻一樣,無論如何,你定要好好的、平安地回來。”


    他本有很多話想要叮囑,話到嘴邊,卻忽然想到,他所擔心的那些事情恐怕眼前的小女孩早已想過,本想不說,但總是難掩憂心。


    為人親長,便是如此,左右惦念,難以放下。


    張鬆溪見宋遠橋情狀,故意笑道:“大哥還不放心我們嗎?我和三哥無論如何總會護小師妹周全,倒是大哥留守山中,要多多注意身體啊。”


    宋遠橋也是心頭一鬆,放了瑤光下地,這才注意到她衣上刺目血跡,忙道:“小師妹速去梳洗,換了這一身衣服。”


    瑤光無奈地伸手指向宋遠橋肩膀,道:“大師兄身上也沾上啦。”


    宋遠橋低頭一看,自己因抱著小師妹難免衣衫貼近,肩上果然也是幾點紅色,他不禁搖頭歎道:“這還真是……關心則亂啊。”


    張鬆溪趁機將兩人往外推,口中道:“大哥、小師妹都去換身衣服,這兒有我。”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來解說劇情。


    原著這時候也就是謝遜獅子吼把王盤山那群人給吼成了傻子,帶著張翠山、殷素素出海回中原,結果不幸漂流到冰火島了。


    王盤山島上被吼傻和殺掉的人都有,而且也有張翠山留下的痕跡,謝遜放話說和他比試,隻要他贏了就答應他一個要求,然後張翠山就在山壁上寫了“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不包含標點)的二十四個字,謝遜見了歎服,就饒了他和殷素素性命,又不放他們走免得被人知道自己行蹤,於是也就有了倚天屠龍記開頭的三人漂到了冰火島,這之後才有了張無忌,如果不是出了海,張翠山和殷素素恐怕未必能成。


    ☆、第46章 否極泰來


    謝遜王盤山島上一聲“獅子吼”吼成了廢人的可不在少數,當日天鷹教發出帖子聲稱得了屠龍刀請諸人鑒賞,多少人因“屠龍刀”眼熱而齊聚島上,到底幾分真心賀喜、幾分暗存奪刀之心本就難說,又怎知半路殺出個百無禁忌的謝遜仗著武藝高強殺人奪刀,眾人竟悉數敗在謝遜手裏,某種意義上,倒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這些人倘或是聯起手來或許真能殺了謝遜,但屠龍刀又該如何歸屬?恐怕屆時仍是一片血戰,不死不休。隻為了“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這一句並無根據的傳言,盡多好手折在島上。


    如此一來,千裏迢迢趕來尋人的可就不隻是武當派的幾人。


    天鷹教、海沙派本也不是什麽正派,他們折了人手,諸多名門正派子弟隻有拍手稱慶的,但昆侖派此番亦有兩名弟子喪身王盤山,其他門派一些外出後暫無音訊的弟子也不是沒有,因此許多門派都遣人去看,一來看看有無同門遇難,二來也看看島上是否還有“屠龍刀”的線索。


    那日俞岱岩聞訊吐血之後,調養了三日,果如瑤光所料再不肯靜心休養,宋遠橋遂開口讓他帶著張鬆溪和瑤光一同下山去王盤山島上走一趟,俞岱岩聽聞小師妹也要同行,一驚之下立刻反對,然而他這月餘的調養大半都是瑤光的功勞,瑤光也不說要回報,仗著自己如今看來是小孩子,上去討巧賣乖,俞岱岩怎麽也沒法嚴詞拒絕,最後隻得帶著瑤光一同上路,如此一來,俞岱岩原本計劃的行程也隻能擱淺,從星夜疾馳改成了白天趕路晚上休息。


    幾人下了武當山,仗著好馬腳力強,幾日內出了湖北地界,一路向王盤山島上趕去,途中時而聽說一些某派在島上發現了弟子的屍身又或者誰發誓與謝遜勢不兩立的消息。


    這一天幾人午時在臨江酒樓歇腳,忽聽得旁邊有人議論,說天鷹教與海沙派打了起來,又說昆侖派兩位長老上天鷹教理論,被打殘了扔下山。


    瑤光喝了幾口白水,若有所思地看著旁邊幾位江湖客。


    粗布衣服、身佩兵器,刀劍棍棒都有,看來不像是一個門派,若不是朋友,多半是同一個幫會的人。


    俞岱岩將一碟菜往瑤光麵前挪了些,順著她的視線往那邊看了一眼,道:“你看這些人膚色,黑中透著紅,這是常年被海風吹、烈日曬出來的,他們的鞋子與常人不同,也是方便下水,那個使刀的人腰上掛著令牌,鯨翻海浪,這是巨鯨幫的人,幫會不大,但在海上做的無本生意,平日裏若是遇見,離他們遠些就是。”


    巨鯨幫在海上殺人越貨,惡名遠揚,是四大惡幫之一,俞岱岩那一句“無本生意”指的也就是搶劫,隻不過稍微文雅一點罷了。。


    瑤光著意看了一眼,果然瞅見了令牌,不禁笑道:“果然是三師兄更有江湖經驗,我都沒注意到,隻顧著看他們衣服兵器了。”


    俞岱岩見到小師妹那張孩童稚嫩的臉上滿是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小師妹能注意到這些已經很不錯,這些江湖經驗,也就是在外頭走得久了,自然明白。說起這些,你四師兄可是個中好手,走南闖北,各地方言幾乎沒有他不會的,任他門派幫會大小,四弟也耳熟能詳。我若是不搶先開口,等四弟說完了,恐怕就無甚可說。”


    瑤光立刻笑著看向張鬆溪。


    張鬆溪也是一笑,道:“三哥倒是拿我打趣。既然如此,我就來多說幾句,先頭三哥已經說得差不多,這幾人確是巨鯨幫的,但巨鯨幫素來在海上活動,便是長江水域也不太走動,因他們造的海船吃水與江船不同,在長江上未必有那些水寨吃得開,素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這些人走到陸上,定是為了王盤山一事。聽聞天鷹教當日宴請的人便有巨鯨幫、海沙派,這幾個幫派都不是什麽正路,眼下吃了這麽大一個虧,恐怕還各自疑心對方,一麵說著要拿住謝遜,一麵各自咬著對麵不放。他們這般刻意把消息傳出來,為的也是給天鷹教找些麻煩。”


    瑤光再看看那幾人,見他們高談闊論、大聲喧嘩,絲毫沒有要壓低聲音、掩人耳目的意思,再看看自己這邊,三人俱是壓低了聲音說話,頓時心悅誠服。


    “四師兄心細如發,心思縝密,我遠不及。”


    她昔年雖也下了華山投身戰場,卻已是戰亂,難民奔逃、兩軍交戰,在外行走的江湖子弟多也是投軍助陣,哪裏有這般的“江湖”。


    張鬆溪笑著拍了拍瑤光的肩,“小師妹,你這句話可是讓師兄安心多了。”


    瑤光不解抬頭。


    張鬆溪笑著瞥一眼俞岱岩,見他亦是心有戚戚焉的模樣,笑道:“這世上總算有小師妹不懂的東西,師兄們不至於毫無用武之地啊。”


    瑤光頓時大窘。


    俞岱岩也是笑了兩聲,低聲道:“日頭太烈,馬匹也要休息,等午時過了,我們繼續趕路,小師妹身體還受得住?”


    瑤光點點頭,“我很好。既然午時休息,我去借廚房熬藥,正好趕得上時間。”


    張鬆溪很是自然地接口:“我陪小師妹一起,三哥好生休息,也可以給大哥送個信去。方才我看到客棧那邊有峨嵋派的標記,不知峨眉派又怎麽和這件事扯上了聯係。”


    “峨眉派的標記?”瑤光回想片刻,隱約記起匆匆一瞥間的確在牆根處見到過一個白粉畫的圖形,當時張鬆溪還特意停下看了幾眼,她隻想著那把劍畫得也太難看,全沒想到那會是峨嵋派的記認,“莫非是那個白粉畫的佛光和劍?”


    張鬆溪點頭,續道:“小師妹果然也看到了。那是峨嵋派的記號,劍指的是前進的方向,我看著指向大約是往王盤山去,白粉的痕跡很新,估計峨嵋派也隻在這一兩日經過這裏。”


    瑤光回想著張三豐和她說的峨嵋派來曆,道是昔日東邪的孫女郭襄,號“小東邪”的一名奇女子於四十歲上大徹大悟出家為尼開創了峨嵋一派,她當時還心想出家何必非要為尼,為道也很好啊。現下一想,因是為尼,所以才畫的佛光。


    俞岱岩思索片刻,道:“滅絕師太嫉惡如仇,或許是想要查出那金毛獅王或是天鷹教的首尾。”


    幾人又隨意說了幾句,用完了飯,俞岱岩出去找人借紙筆寫信,張鬆溪撈起瑤光去煎藥,瑤光因不識峨嵋派標記,心中略有些不開心,遂將各大門派的聯絡信號、標記都問了個遍,結果張鬆溪真如俞岱岩所言博聞廣知,竟然一一答上,甚至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幫會他也如數家珍,瑤光這才心悅誠服,收起了那一點自傲,忍不住感歎“人外有人”。


    她不說還好,這句話一說,張鬆溪差點笑得將她摔下地去,好一會兒才道:“小師妹你才五歲便感歎起這個?若要如此說,我們幾個師兄全都該找個石頭一頭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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