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夕,你居然敢說,與我無關!”


    語畢,刀削般的容顏,毫不吝惜地貼近她。俊逸的眉眼,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早有預謀似的,覆上了她的唇瓣。


    偏執的吻,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地落下。江聿琛用手抵住黎夕的後腦,另一手將她禁錮在懷裏,動彈不得。


    他的舌尖,靈活地撬開她的貝齒。不顧她的掙紮,欺進她的口中。含著她的唇,霸道又不失溫柔地舔舐著。細膩的唇瓣上,微微含著些酒香,令他有些饕餮的滿足感。


    黎夕奮力地掙紮著,卻被腦後的那一雙大掌,死死地按住,沒有動彈的餘地。她是不可能繳械投降地,於是,她好不留情地回吻住他。


    而後,咬開他的唇瓣,瞬間鮮血淋漓。


    可惜,江聿琛顯然沒有那麽好對付。即便唇角溢血,他也絲毫沒有停下的動作,輾轉親吻,極盡柔情。


    許久後,江聿琛才放開了她。然而,那股腥血的氣息,那股屬於江聿琛的氣息,卻停留在黎夕的口中,久久不能散去。


    江聿琛放開她的瞬間,黎夕就嫌惡似的,遠離了她半步。手背毫不留情地,在唇瓣上一次次擦拭著,恨不得磨出血來。


    黎夕的眸底,有難以言喻的厭惡。冷漠的話語,一字一頓地,從口中吐納出:“江聿琛,你真髒。”


    江聿琛挑眉,沉聲反問:“更髒的,不是也做過了嗎?”


    黎夕狀似不經意的笑了笑,笑靨中充斥著冰冷:“江聿琛,毀了我的一切,你開心嗎?”


    晚風呼嘯而過,引起樹葉婆娑一片,像是在淒涼地哀悼著什麽。


    “如果是,那麽恭喜你,得償所願。我確實被你毀了,毀的一文不剩。不過……”黎夕勾了勾唇,那種笑,如同是綻放在黑夜裏的罌粟花,妖冶絢爛。


    “不過,我會用一生詛咒你。詛咒你江聿琛——永遠得不到所愛之人。”


    刻骨銘心的詛咒,回蕩在江聿琛的耳邊。伴隨著徐徐涼風,如同一種無聲的控訴。


    黎夕一氣嗬成地轉身,走近公寓樓內。狹窄的樓道裏,沒有燈火,就好像黎夕憑空消失了一樣。


    江聿琛站在門外,沒有離去。暗黑色的西裝外套,幾乎融入了夜色。許久之後,他才像是自言自語般地開口:


    “黎夕,同樣恭喜你。願望,成真。”


    **


    第二天,各大報紙版麵、電視頭條,全麵覆蓋著同一件事件。起因極其簡單,江周兩家聯姻。


    時值周末,黎夕以無比慵懶的方式,躺在電視機前的沙發上,啃著蘋果。


    當主持人一臉刻板地陳述出,江市長之子江聿琛,即將與周敬益的女兒訂婚的消息時。黎夕的動作滯了滯,蘋果核像是感應到了主人的漫不經心,頹然落地。


    羊絨地毯上,留下了深淺不明的水漬,有些粘黏的濕意。


    黎夕說不清楚,自己看到這個新聞該是什麽反應。她應該是慶幸的,或許,這樣之後,她就能徹徹底底地擺脫江聿琛了。


    隻是心裏,那種空空落落的情緒,找不到理由。


    玻璃質地的茶幾上,手機嗡嗡作響。


    黎夕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眼中微微閃過一絲訝異。不過片刻,她又覺得,這個電話,似乎來得理所應當。


    “喂。”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黎夕,是……江叔。”


    “江叔,有什麽事嗎?”黎夕撿起掉在地上的蘋果核,熟練地扔進垃圾桶裏。


    “黎夕……現在有空嗎?”江霖的聲音略有猶豫,含糊而閃爍。


    黎夕正想隨便拿個理由搪塞一番,卻聽見江霖蒼老的嗓音,再一次響起:“江叔現在就在你們小區對麵的咖啡廳,有空的話,出來見一麵吧。”


    “嗯,那好。”


    江霖既然都已經等著她了,他必然,也不會有讓他拒絕的理由。


    **


    當黎夕踏入咖啡廳時,江霖正含著慈愛的笑靨,看著她。咖啡廳裏,和諧的爵士樂輕緩地流瀉而出,一切平靜地出奇。


    本該是嘈雜的咖啡廳裏,僅有江霖一人。黎夕曾經無數次覺得,江聿琛那種與生俱來的危險,或許是承襲了江霖。無論在任何地點,總會給人以無形的壓迫感。


    “江叔。”


    “黎夕來了啊。”江霖抿了一口咖啡,滿眼的溫和。


    黎夕揚了揚笑臉,挪開座椅,一氣嗬成的坐下:“江叔找我,有什麽事嗎?”


    當江周兩家聯姻的消息,漫天漫地地撲來時。黎夕此言,無疑是明知故問。


    江霖看了一眼黎夕,小心翼翼地說:“也沒什麽,就是聿琛要跟瀟瀟訂婚了。我怕沒人通知你,就過來告訴你一聲。到時,別忘了回家。”


    “嗯,知道了,謝謝江叔。”黎夕執起咖啡勺,漫不經心地搗弄了一番。她慢悠悠地抬起頭,看向江霖:“江叔,如果沒什麽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還有些公司的事,要忙。”


    “黎夕,別太顧著工作了。女孩子,該休息的,就好好休息吧。”江霖的目光渙散地投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語:“如果累了,就回家吧。江叔和你哥,在家裏等著你。”


    江霖的語氣裏,有些落寞的情緒,聽的黎夕有些動容。不過,黎夕不會承認江聿琛是她的哥哥,他是魔鬼,一直。


    黎夕不忍去打破江霖的希冀,嗓音清淡:“好的,江叔我先走了。”


    她的腳步,剛一踏出桌椅,就被一聲猶豫的叫喚,生生的阻止住了。


    “黎夕……”江霖似乎,還有些話,沒說完。


    黎夕回頭看著江霖,沒有說話。江霖垂老的眸底,滿是滄桑:“黎夕,當年的事情。就當是江叔求你,能忘……就忘了吧。追根到底,終究是江叔的錯,是我沒能照顧好你。”


    空氣凝滯,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操控著所有人的心緒。


    黎夕自嘲似的勾了勾唇,聲線勉強:“江叔,你叫我怎麽忘……”


    江霖的眼神頓了頓,像是沒有料想到黎夕會這樣說。畢竟,在他曾經的思想裏,黎夕一直是最乖巧懂事的存在。


    “聿琛的錯,是我一手造成的。當年我私心包庇他,才將他送出了國外,要恨你就恨我吧……”淒涼的音調,如同是在懺悔。


    黎夕不忍在聽下去:“江叔,我不會恨你。隻是當年的事,我永遠無法釋懷。”


    話音落幕,黎夕像是落荒而逃一樣,離開了咖啡廳。她不想記起,卻永遠有人逼她記起,逼她恨。


    chapter 20


    江聿琛與周瀟的訂婚定在周日。晴好的夜晚,類似無聲的慶祝。夜空澄澈,偶爾有些繁星點綴。


    屬於上等人的聚會,像是一場物欲橫流的交易。黎夕站在人群外,聽著那些無比豔羨的口氣,在談論著江聿琛與周瀟。


    ——“聽說江少和周家的姑娘可是青梅竹馬,兩人還一起去國外留學呢。”


    ——“是啊,能嫁給江少,真是羨煞旁人啊。”


    黎夕鄙夷的笑了笑,握起掌心的高腳杯,輕輕晃動了幾下。粘膩的果汁流連在杯壁上,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


    她不想再理會這些嘈雜的話語,一人徑直朝江家的花園裏走去。水藍色的曳尾裙,將她包裹地玲瓏而誘惑,仿佛是一朵開在暗夜裏的薔薇。


    “黎主管?”身後,有疑惑的嗓音響起。


    黎夕回眸,周程一身銀灰色西服,一絲不苟地站在了她的麵前。她莞爾一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他:“周工,好巧。”


    周程是華盛建設的總工程師,黎夕與他來往並不密切。因此,交情也僅限於打招呼的層麵。


    周程不算高大,眉目平凡。放置在人群中,屬於絕對找不到的那種人。但黑褐色的眸子裏,永遠泛著精明的伎倆。黎夕不喜歡這種人,危險而狡詐。


    “是啊,沒想到會遇上黎主管。”周程的目光裏,透著打量的痕跡,問她:“黎主管,你怎麽會在這裏?”


    黎夕垂眸,安靜地將高腳杯安置在桌麵上。玻璃與桌布的碰撞,產生了些沉悶的聲響。


    唇角微微勾起了絲絲縷縷的淺笑,黎夕帶著些薄媚的笑意,一氣嗬成地伸出手:“周工,一直忘了介紹一下自己。我姓江,江黎夕。”


    既然碰上了,若是她隱瞞,反倒是顯得她唯唯諾諾了。


    “哦……”單音節字節被無限拖長。周程眼神微眯,精光一閃而過。伸手回握住她:“原來,黎夕是江少的妹妹。”


    從黎主管,變成黎夕。周程倒是熱絡了許多,隻可惜,黎夕不屑。


    “周工……是周瀟的親屬嗎?”同姓周,又出現在這裏,黎夕還不至於笨成這樣。況且,周程是憑著與周敬益的關係,才登上總工程師的位置。黎夕,早有耳聞。


    周程清了清嗓子:“我是周局的侄子,瀟瀟是我的堂妹。”他挑眉笑了笑:“這樣說來,我現在與黎夕你……也算是半個親家了。”


    黎夕幹笑了幾聲,不想與他再這樣浪費時間,自顧自地說:“周工,這裏氣氛有些悶,我先走開會兒。”


    周程完全沒有理會她話裏的含義,笑著說:“黎夕,你也別叫我周工了,就叫我周程好了。”


    “嗯”,黎夕回答的極為敷衍。


    “黎夕,你要去哪兒。要我陪你嗎?”周程掀起笑臉,偽裝成溫和的樣子。


    “不用了。”


    黎夕懶得與他再這樣你來我往,提起裙裾,便要往花園裏走去。


    與此同時,訂婚宴的樂曲,如雷聲一般地洞徹天地。歡快到,讓人有隔世之感。這座古舊的別墅裏,像是告別了死寂,一瞬間變得喧囂起來。


    小提琴渾厚的音樂,伴隨著鋼琴的悠揚曲調,流瀉在封閉的空氣裏。黎夕回轉過身,像是一個過客一樣,看著眼前的一切。


    回轉樓梯上,江聿琛挽著周瀟,踏著清淺的步子,循循而來。


    江聿琛依舊是一襲沉穩的黑色西裝,配以纖塵不染的法式襯衫。甚至,連左右側那兩枚袖扣,都沒有替換。黎夕不知為什麽,就唯獨注意到了他的袖扣,點綴在純白裏的,黑曜石。


    而周瀟,則是鮮豔的大紅色旗袍。江霖喜好傳統的打扮,周瀟倒是模仿的淋漓盡致。高開叉的設計,風情難擋。黑與紅的搭配,是極其巧妙的。


    黎夕回頭的那一瞬間,幾乎聽見所有的讚美唏噓,像是潮水般的湧來。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窒息。


    男人沉穩,女人嬌態。眾人眼中的璧人,卻是黎夕最不恥的存在。


    江霖站在不遠處,朝黎夕慈愛地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黎夕會意,徑直走了過去。


    江聿琛仍舊是一臉淡漠,他不像是訂婚宴的主人公,反倒……像是一個冷漠的看客。而周瀟,則是笑意難掩。他們,兩種極端的存在。


    “江叔。”黎夕上前,向江霖溫吞一笑,像是忘記了上次的一切。語畢,她還不忘轉身朝向周敬益夫婦:“周叔好,靳姨好。”


    “好好好,黎夕好。”靳嵐是第一個發聲的,女兒能嫁給江聿琛,她自然是歡喜的不得了。


    “哥,瀟瀟,新婚快樂。”紅黑的色彩,極為刺眼。黎夕勉強勾起了一絲笑意,話語僵硬。


    江聿琛沒有理會她,修長的指尖微微轉動,把玩著袖口處的純黑袖扣,無聲無息。


    江霖很滿意所看的,這會讓他覺得,黎夕已經釋懷了許多。至於……他的兒子,他不敢去想。但願,也是一樣。


    靳嵐打破了這一份和諧,她狀似開玩笑似的說:“黎夕,怎麽還叫瀟瀟啊。這下,應該叫嫂子了。”說完,她還不忘向別人,尋求認同的目光。


    “是啊,是嫂子。”黎夕恭維似的說了一聲:“祝哥和嫂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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