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我從沒因為不喜歡你父親而對你有偏見,你也該客觀一點。”


    “你害我無家可歸,害我爸爸四處逃竄,要我怎麽客觀?”


    “我讓你爸爸逃跑了嗎?”寧禦先是皺了皺眉,複又忍著氣放軟語氣,“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架。就當我對不起你。”


    “就當?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你永遠都可以這麽理直氣壯。”


    “因為我沒做虧心事。”


    “你騙了我這麽久難道沒錯?我還以為遇見你是我前半生最大的幸運。”


    “還是那句話,我沒有騙你,如果你問我,我會實話實說,之所以從沒跟你提起,是覺得我與你父親的事兒與你無關。”


    “今天之前我一直很感激你,一直覺得無以為報,這種心理負擔現在終於可以卸下了。寧禦,該是我們說再見的時候了。”寧立夏站了起來。


    趕在她離開前,寧禦擋住了門:“別跟我賭這種沒意義的氣。你怎麽樣才能消氣?隻要你說得出,我就一定能做到。”


    “說話算話?”


    “我可以幫你找到你爸爸。”


    “沒那麽麻煩。我隻求好聚好散。”


    寧禦定定地看了寧立夏一會兒,忽而鬆開了按住門把的手,衝她笑了笑:“恭喜你,終於找到了擺脫我的好借口。”


    “擺脫”這兩個字讓寧立夏感到心酸,卻沒有停留,推開寧禦,開門出去。


    ……


    寧夫人陪寧立夏住了一個多星期,拖到不能再拖,才帶著小女兒離開。送媽媽和妹妹去機場的時候,寧立夏還笑言終於清淨了下來,回到公寓,望著空空如也的房子,她又感到不習慣,熱鬧喧囂的夏天到底還是過去了,陪伴她的本就隻有孤獨。


    工作依舊忙碌,可是低落的情緒許久都沒能緩過來,寧立夏知道,除了妹妹離開,這也與寧禦有關。七年的習慣性依賴,並不是那麽容易戒斷。


    兩間餐廳與工作室的麻煩依舊不斷,往日她也是親自解決,卻從不會如現在這般心力交瘁——過去的她身後站著寧禦,做什麽都不需要畏首畏尾。翻了翻通訊錄,寧立夏才發現,除去寧禦的朋友,在這座出生長大的城市,她根本沒有可用的人脈。


    吃了些暗虧、賠盡了笑臉,煩心事總算勉強了結,和衣倒在床上的寧立夏本想睡個昏天黑地,哪知剛剛進入深度睡眠,門鈴就響了。


    她沒力氣開,幹脆用被子蒙住頭繼續睡,手機又震了起來。寧立夏煩透了,連屏幕也沒看就直接關了機。


    安靜了兩秒,門外便傳來了衛婕的聲音:“我聽到你的手機鈴了,你在不在?”


    寧立夏無奈,隻好爬起來替她把門打開。


    “給你打了那麽多電話也不接,人也約不出來。”衛婕是寧立夏家的常客,主人一樣輕鬆自在,把包隨手一丟,便去翻冰箱,“你多久沒在家裏做飯了,怎麽全是蔫兒了的水果蔬菜?”


    睡眠被強行中斷的寧立夏頭痛難忍,按著太陽穴說:“事情太多,最近每天都要請人吃飯,知道你找我除了吃喝玩樂外不會有正經事,抽不出空陪你就幹脆沒接。”


    “怎麽沒有正經事?我想跟你學烘焙和烹飪,寧禦熱衷你做的菜熱衷到想跟你結婚,你多厲害!”榮升了主婦的衛婕一心想拴住丈夫的胃,“我還以為你跟寧禦鬧別扭,連帶我也不理了呢!”


    聽到最後一句,寧立夏才驚覺,連她身邊唯一要好的女朋友,竟都是寧禦的安排:“我跟他不是鬧別扭,是絕交。”


    “為什麽?”衛婕有些訝異,“雖然他討厭了點,可對你還是不錯的,又是正經的鑽石級單身男,趁他頭腦發熱趕緊跟他結婚絕不會吃虧,就算日後受不了他過不下去,也能討到一大筆贍養費,總好過你整日為了間餐廳勞心勞力。你現在的臉色和黑眼圈活像黃臉婆。”


    “……這樣天大的好事你怎麽不親自試試?”


    “我有靳煒呀,愛情價更高嘛,你不是沒有喜歡的對象麽!沒有愛情的話嫁誰都是嫁,不如選個有保障的。對了,你和寧禦為什麽要絕交?前不久我才聽靳煒說他抽空去選了枚戒指刻了你跟他的名字縮寫,應該不會那麽快移情別戀呀,難道是你甩的他?”


    “……早知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打聽八卦,我還不如裝不在家繼續睡覺。”與寧禦鬧僵的原因,她跟媽媽妹妹都沒有說明,更不會告訴對她的家庭背景一無所知的衛婕。


    “我不是關心你嗎!”觀察過寧立夏的神色,衛婕得出了結論,“寧禦這還是第一次被女人甩,怪不得最近心情不佳。你可把我家靳煒害慘了!寧禦過去隻是一般難伺候,現在是非常特別難伺候。對了,他讓靳煒做文件,把兩間餐廳和工作室全部轉到你名下。如果你隻是想和他賭氣鬧別扭,就裝裝樣子說不要,男人麽,越有錢就越欣賞不貪錢的女人。可要是真的下定決心與他斷來往,千萬別傻乎乎地充清高,麵子遠沒有裏子重要。”


    寧立夏知道衛婕是為了自己好,點頭道謝:“我知道。”


    餐廳和工作室是寧立夏的全部心血,她自然不會不要,隻是得把寧禦投資的錢全部還回去。這跟清高沒有關係,若想真正與一個人撇清關係,唯有兩不相欠。


    她算了算,跟銀行借一筆錢,再拿出她手中全部的存款,差的應該不會太遠。


    隻是手續雖然齊全,貸款卻遲遲申請不下來,寧立夏懷疑是寧禦從中作梗,卻又無計可施,正一籌莫展,薑僑安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聽到她請自己去取做好的藍寶胸針和結清鑲嵌費用,寧立夏為難了片刻,厚著臉皮開口:“我的經濟出了些問題,最近急用錢,能不能退掉?損失的鑲嵌費我會給。”


    薑僑安十分爽快:“也不必白付鑲嵌費。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幫你放在店裏寄賣,這種級別的藍寶很難找,你選的款式又很經典,應該非常好賣。賣掉胸針後我扣除鑲嵌費,把裸石的錢退給你。”


    “這樣自然最好,隻是太不好意思。”


    “舉手之勞,你是我的老主顧,不必客氣。”


    聽到薑僑安的講電話,坐在她對麵的小女生放下手中的戒指,問:“什麽藍寶胸針,拿給我看看吧,戒指項鏈手鏈耳釘什麽的我有好多,胸針還真沒有呢!”


    薑僑安附身打開保險櫃,拿出盛胸針的錦盒:“這枚胸針太華麗,你這個年紀用不是很合適。”


    小女生看了一眼便愛不釋手:“誰說不合適!我二十歲生日宴的禮服和它正好很搭,就是它了,多少錢?”


    聽完薑僑安報出的價格,她不禁咋舌:“這麽貴,我存的錢還真是不夠呢……不過沒有關係,我堂哥有錢!”


    蔣紹佂隻有這麽一個妹妹,自然隨傳隨到。


    “你不是沒空選禮物送我麽?我怕你受累,已經替你選好了,快點拿信用卡付錢吧。”


    蔣紹佂邊從錢夾裏抽信用卡邊笑:“那麽說來,我應該謝謝你?”


    “當然了,你到哪兒找我這麽體貼的妹妹去,等下得請我吃晚飯才行!喏,就是它,漂亮吧?”


    蔣紹佂不經意地瞟了眼妹妹手上的胸針,怔了怔,問向薑僑安:“這是不是……”


    薑僑安微笑著點頭:“正是。”


    “她怎麽不要了?”


    “好像急需錢周轉。”


    蔣紹佂想了一下,對妹妹說:“我晚上有應酬,抽不出空,你再選一枚胸針。”


    “沒空請吃飯就再送一枚麽?哇,二哥你真是大方!比老大強多了!”


    小女生並不客氣,從薑僑安推薦的成品中又選了一枚出來。


    付過錢,蔣紹佂先一步拿走藍寶胸針:“這個我要送人,另一個做你的生日禮物。”


    小女生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忘記了要發脾氣:“你要送誰?宋雅柔嗎,她有什麽好,死氣沉沉的,你們居然都喜歡她!”


    “不是她,我還有事,你自己回家,路上小心,晚飯明天請你吃。”


    作者有話要說:蔣紹佂的妹妹是下一本的女主,下一本是醫生文,因為木有想好她的名字,所以隻好用“小姑娘”代替。。。


    姑娘們晚安。。。


    正文 第34章


    蔣紹征到寧立夏的新餐廳時,衛婕恰巧也在。


    “蔣老師怎麽來了?”衛婕先一步起身。


    “路過。”


    “來的真巧,玫瑰司康剛剛出爐,咖啡還是茶?”寧立夏笑著問。


    “都不用,呆會兒還有事,隻是進來打個招呼。”


    “既然到這兒了,再忙也總抽得出空喝杯茶,等一下下。”


    寧立夏剛一離開,蔣紹征就往她的手包裏塞了樣東西,正低頭喝蜂蜜水的衛婕用餘光瞥到,怔了怔,思慮片刻,便仿若沒看見般地裝傻道:“蔣老師,你有沒有注意到寧立夏的黑眼圈?剛剛我勸她幹脆關店,她還不要聽,錢什麽時候都能賺,何必把自己逼得寢食不安,真是想不開!”


    想起薑僑安說寧立夏急需錢周轉,蔣紹征問:“出了什麽事,為什麽要關店?”


    “她剛剛和這兩間店的另一位老板鬧翻,人家本想把一半的股份送給她,她卻執意不肯白要,準備找銀行貸款,可惜銀行那邊一直搞不定……”


    蔣紹征恍若未聞,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對衛婕說:“先走一步,替我跟寧立夏說一聲。”


    端著茶和點心回來的寧立夏見不到人,問衛婕:“蔣紹征……老師呢?”


    “已經走啦。”


    “沒時間還繞進來,真是奇怪。”


    “有什麽奇怪,或許是專程來看你,卻沒想到我也在。”


    寧立夏笑著掩飾:“他幹嗎來看我?”


    衛婕意有所指地發感慨:“活在這世上多辛苦,有太多時候,對著不喜歡的要違心說好,遇到喜歡的又得努力偽裝、不敢讓旁人看出。”


    “什麽亂七八糟的,真羨慕你,有時間和閑情胡思亂想。”


    “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有哆啦a夢來幫你解決難題,等你有了時間,別忘了陪我下午茶和逛街。”


    寧立夏大驚:“你指的不會是寧禦吧?”


    “當然不,我早就看不慣他的趾高氣揚,你貸不下款也許就是他從中作梗。別著急,人生處處都有奇跡。”


    ……


    臨睡前,寧立夏才發現手包裏的首飾盒。


    看到胸針,她霎時便想到了蔣紹征,卻先給薑僑安去了通電話。


    家中有寶寶,自然睡得早,薑僑安的聲音裏帶著三分倦意:“跟你打電話時,蔣紹征的堂妹剛好在邊上,她看中了那枚胸針,叫蔣紹征過來付錢,蔣紹征認出是你的東西,買了下來,但沒給她。公司的會計今天不在,明天一早我就讓她把錢退到你卡裏。”


    再次謝過薑僑安,寧立夏才掛上電話。


    越是不願讓蔣紹征知道自己近日的艱難,就越是躲不開他,寧立夏歎了口氣,隔了許久才撥他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還沒睡?”


    “沒。”


    “該不會在等我的電話吧?”


    蔣紹征笑了笑:“在考慮要不要給你打電話。下午想告訴你匯款的事兒,可惜衛婕在。晚上有事忙,剛剛才到家,又怕你睡了。”


    “你說。”事關父親,寧立夏暫且將原本要說的話放到了一邊。


    “錢是從密支那的地下錢莊匯出的,因為不是正規渠道,所以打聽起來費了些時日,卡找不到了錢也可以提,不過要先去開一堆證明出來,如果你急用,可以從我這兒拿一些應急。”


    “密支那?我爸爸在那兒嗎?”


    “顏叔叔之前在密支那做翡翠生意,被人發現後,把妻女藏了起來,自己回來了,前一段有人在汽車站見過他,現在下落不明。別擔心,有了消息,我會告訴你。”


    “謝謝你。我沒有需要錢的地方,那枚胸針是不喜歡了才想賣出去,晚些會把錢還給你。”


    “你說過不會跟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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