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身影來勢電疾,在廳內飄風似地遊走了一圈,突然在劉、沈二人麵前停住,嶸哄怪笑下止,目光梟射。


    那笑音異常刺耳尖銳,使人心驚肉跳,劉、沈二人心說:二-回死定了。”


    刺耳笑聲方定,隻見這人伸出蓬扇大般手掌,五指飛攫而下,這人身長如竹,兩臂特長。


    說時遲,那時快,兩聲雷鳴的大喝中,廳外兩條身形旋風般撲至。


    沈煜聽出那是“紫衣無影”楮神風及呼延長吉喝音:心中大喜,口中驚呼道:“褚老”剛輩……”


    楮神風身影之快,電疾無儔,那身長怪人五指才飛攫而下,楮神風已一掌飛劈而至,勁風淩厲山湧,呼嘯如潮。


    怪人厲嘯一聲,飛攫如指改勢橫擊,立詭電疾,飛掃來掌。


    誰知呼延長吉落在怪人身後,一招“天雷下擊”劈下,怪人驀感胸後勁風壓體“哼”


    得一聲,身形飄風而動,橫閃三尺,一鶴衝天起。


    隻聽得一聲“嘩喇”大響,木石橫飛,塵落如雨中,天光湧現,怪人卻已“毒蟒出穴”穿出屋頂掠去。


    呼延長吉忙道:“褚兄,你將劉、沈二人救回客棧,我追蹤此人下落。”雙足一踹,衝霄而起,由怪人震破屋頂穿出。


    楮神風巡視了廳內死者一眼,歎息了一聲,雙臂將劉、沈二人扶起,掠出屋外,望大理疾奔而去。


    劉、沈二人靜靜躺著,除了四肢不能動彈外,別無異樣,這一路狂奔顛波,真氣立生甕逆,自攻內腑,漸漸昏迷過去,抵達客棧,已然半僵。


    楮神風耗用本身真力,將他們逆行氣血導歸原經,若非是楮神風,也無能解開哺六險獨門點穴手法。


    李仲華聽劉晉說完,驚愕無語良久,才道:“這樣一來,天南道上必引起一場彌天浩劫,固然歸南樵心懷叵測,有對浦六逸不利之圖,更恐浦六逸受他門下內叛之故,刺激過深,倒行逆施,一意孤行,則無法挽回矣。”繼又道:“呼延前輩此時未回,恐又遇上了意外了。”


    楮神風搖首微笑道:“此人武功機智莫不超邁絕倫,此去定無凶險,老朽今日方知他的出身來曆,令老朽大出意料之外。”


    李仲華驚問:“是誰?”


    楮神風道:“此人就是畢無坤嫡傳弟子”。


    “鐵臂蒼龍”劉晉等三人登時麵麵相覷。


    李仲華道:“那麽呼延前輩也是誌在取回‘內功拳譜’麽”?楮神風立時朗聲大笑道:“來在天南道上武林人物,莫不與武林三宗奇物有關,就是老朽也不例外,不過,老朽已改變心意,呼延長吉則誌在銷廢‘內功拳譜乙。”


    李仲華大驚失色道:“這卻是為何?”


    楮神風目露黯然之色,無聲歎息道:“此武林秘辛,不是呼延長吉道出,恐怕當今武林之中無人知雲,皆因‘內功拳譜’係武當鼻祖張三豐祖師精研所創,以拳為主,以掌為副,浩博淵繁,詭奧難釋,此尤為小事,最難者是譜內所載武學,無一不是與人身原始本能反其道而行,非其有絕乘秉賦根骨,不能悟徹玄奧,張三豐胸羅萬象,推算之學尤所著稱,默推出‘內功拳譜’近於霸道,大違天命,得主縱然仁厚存心,其死時必受筋斷骨裂之苦,慘下忍言,若得主非人,必不能善終。”說此一頓,望了三人一眼,又道:“為此張三豐本身也廢棄此學,本當將‘內功拳譜’焚毀,因是畢生心血所研,意有不忍,是以決定不傳武當本門,雲遊天下訪覓根骨奇佳,秉性仁厚之人,並說明利害,出於自願者授之,故輾轉相傳,得主均為一時武林奇人,這些武林奇人晚年均銷聲匿跡,無人知其下落,諒他們不願有人發現其死狀之慘故爾。一李仲華驚愣不已,窗外殘霞漫天,暮靄蒼茫,楮神風望了望天色,喚來店夥命送上酒飲菜肴。


    四人品酌,娓娓清談,楮神風啜飲了一口酒後,說道:“最後‘內功拳譜”為畢無坤所得,但畢無坤個性偏激,持強好鬥,雖無大惡,但武林之內公認他為江湖殺星,晚年漸知其非,隱遁山林,匿跡不出,‘內功拳譜’為何傳至洞冥先生之手,則不得而知。


    畢無坤死前三年才收呼延長吉為徒,但不傳‘內功拳譜’所載之學,故呼旺長吉一身武功皆為內家正宗,畢無坤臨終遺言呼延長吉相機收回‘內功拳譜’焚毀,免得茶毒武林。其時洞冥先生為人所害坐化‘內功拳譜’亦不知所蹤,呼延長吉目睹其師死狀之慘,立誌收回‘內功拳譜”多年來此書下落有如石沉大海,如今得知,於是他遠來天南,即為此故。”


    語音甫落,戶外立即揚起朗聲大笑道:“褚兄,你把小弟心中隱秘盡泄無遺,該當何罪?”


    楮神風笑道:“任憑處置。”


    呼延長吉飄身而入,踞案大喝大吃,亦不說話。


    楮神風問道:“呼延賢弟,你追著了那人沒有?”


    呼延長吉笑笑,埋首大吃,楮神風不禁皺了皺眉。


    約莫一盞茶工夫,呼延長吉放箸立起,凝視著李仲華問道:“李少俠出外有何發現麽?”


    李仲華將所見所聞詳細說出,呼延長吉略略沉吟,頷首道:“燕雷之死,必是闕陵所為無疑。”說著轉麵目注著楮神風道:“小弟暗躡那人身後,到了地頭,即用掌力擊斃,發現闕陵等人在漾濞江畔曲峒設下總壇,網羅者均係當今黑道怪傑,計義取‘內功拳譜’後,圖霸武林,到得此時,小弟也顧不得其父救命大德,為今之計,小弟競欲與褚兄、劉、沈二位少俠趕赴曲峒,阻止闕陵屠戮,李少俠則前往崇聖寺,與法慧上人等探訪浦六逸行跡,如能將‘內功拳譜’到得手中,則立即焚毀,消弭一場無邊浩劫。”


    李仲華慨然應允。


    呼延長吉道:“事下宜遲,說走就走。”


    星月在天,涼風習習,李仲華向崇聖寺疾馳而去,正行之間,迎麵一株龍爪槐上,星瀉撲下四條身影,將李仲華團團圍住。


    李仲華倏然止步,雙掌護胸,蓄勢迎擊,抬目之下不禁一怔。


    原來麵前立著的是窈窕俏麗婀娜生姿的馮麗芬,當下含笑道:“馮姑娘,別來無恙。”眼神卻掃視在另三人身上。


    馮麗芬目含幽怨地望了李仲華一瞥,淡淡一笑道:“托少俠之福,賤體粗安,望少俠賜還青霜劍,自當容後圖報。”


    李仲華聞言,不由心中大為作難,青霜劍本是馮麗芬之物,璧還原主理所當然,但馮麗芬如今涉身邪匪中,若一交還,不啻如虎添翼,當下甚為躊躇,沉吟不語。


    此時,-聽一聲大-道:“馮姑娘,用下著與這小子廢話,宰了他不就結了嗎?”說時一股淩厲勁風,呼嘯潮湧向李仲華身後襲至-李仲華冷笑一聲,旋身采掌,迅如電火推出。


    隻聽一聲大震,那人立時狂-一聲,撞飛半空,那氣流渦漩,洶湧淩厲之極,塵飛石走,彌漫揚空。


    其餘二人不禁麵目變色,身形電射而出,四手箕張,分向李仲華胸腹之間九大要害重穴抓去,出式之狠快,無與倫比。


    李仲華輕笑一聲,眼看兩人撲近,突然衝天而起,兩人撲勢猛急,幾乎傷著自己,急展千斤墜身法定住身形,硬生生撤回手臂。


    就在此閃電刹那問,李仲華已自“雲龍翻身”雙掌疾按而下。


    李仲華日來接二連三地目睹屠戮凶殺,隻覺黑道邪匪慘無人道,不禁對這些凶惡巨擎決意懲殺,為蒼生造福,他那“-花接木”為奪天地造化之絕學,對方兩人根本做夢也料不到此少年競身蘊此博絕群倫的武功。


    那兩人猛感勁風壓體,胸頭氣血立時狂逆,不由大駭,立時身形一分,各各同翻雙掌望上猛力擊去。


    一呼嘯氣流中,隻聽兩聲慘-聲出,兩人腕骨全折,身形踣地,斷腕間冒出鮮血泉湧。


    李仲華一沾地,隻見這兩人已然震斷心脈氣絕身死,耳目鼻口淌出絲絲黑血,清冶月色映照之下,死狀極為可怖;另一人亦陳屍七、八丈遠處。


    馮麗芬立在龍爪槐下,那晶澈如水雙眸中神光,瞬息萬變,也不知道是憂是喜?隻覺無限幽怨湧寒於胸,無從說起。


    夜風拂動嗎昵防雲鬢,滿頭青絲飄浮飛揚,顯得盈盈若仙,李仲華凝視久之,才跨前一步,微笑道:“恭賀馮姑娘大仇得報,心願已了,姑娘理應趕返家中,免得令堂倚閭盼望。”


    馮麗芬不禁芳心一震,說道:“少俠,你怎麽知道的?”


    李仲華道:“無時下刻都在查訪燕雷行蹤,隻緣晚到了一步,目睹燕雷等人死在三姓村無人大屋內,衷心欣慰姑娘得償素願。”


    馮麗芬冷冷說道:“少俠知道就好,請把青霜劍賜還,從此一別。”


    李仲華察出嗎窿防眸中隱含幽怨,知她心中還存芥蒂,下由微笑道:“請問姑娘何往?”


    馮麗芬嬌瞠道:“你管不著!”麵如寒霜。


    李仲華毫不動氣,露齒一笑,兩眼上下打量著姑娘。


    嗎麗防見他笑時神情,氣度瀟灑倜儻,神采十分迷人,不禁想起曩昔在金陵旅店中相對情景,不由心中一蕩。


    隻聽李仲華朗聲說道:“在下知道姑娘對在下在金陵避不見麵之事,仍有芥蒂於胸,殊下知在下為“嘉陵二蛟’暗算,墜身絕壑,差點含恨九泉,幸遇一武林異人,攜往洞穴施救,才得重履人世,返歸旅店中,驚聆姑娘負氣而別,使在下歉疚鬱鬱不樂者有半月之久,尚請姑娘能予宥諒。”


    馮麗芬才知錯怪了他,積蘊已久的情愛,再度油然泛起,橫眸嬌笑道:“少俠此話是真的嗎?”


    李仲華心中暗歎了一口氣,正色道:“姑娘如仍相疑,在下縱然舌粲蓮花,也難使姑娘見信。”


    馮麗芬抬起皓腕,掠整鬢問蓬鬆亂發,嫣然嬌笑道:“信你就是了,何必如此疾言厲色!”


    李仲華有心問她別後經過,但轉念之下,最好暫時隱忍不問,當下笑道:“目前天南道上殺劫隱伏,依在下之見,姑娘似乎不宜涉身其中……”


    馮麗芬接口嬌笑道:“你是要我返歸家中是麽?有少俠同行,小妹立即動身。”


    李仲華不料她竟出此言,愣然張著雙目,心中著實為難之極-馮麗芬抿嘴嬌笑道:“小妹這是為少俠好,杜陵恨少俠如同殺父之仇,種種陰謀半數針指少俠之身,少俠縱然武功蓋世,鬼蜮之謀防不勝防,就是大佛寺中少俠與他們發生拚搏,也是壯陵安排,你不知‘鐵扇飛星”申公泰‘斷碑手’向青雲兩人,也是杜陵之父網羅黨羽,殊不知少俠吉人天相,履險如夷……”


    李仲華不待他說完,已自大驚失色道:“申公泰、向青雲兩人也與匪徒為伍麽?姑娘,我們去崇聖寺內通知他們及早防備。”手出如風,捉住馮麗芬皓腕,望馳如風而去。


    月湧夜空,皎潔如銀,洱海煙波,水光蕩漾,晶瑩空碧,堤柳婆娑,崇聖寺三塔高聳,倒映湖中,塔影亭亭,漁火點點,似幻似夢,如臨廣寒仙境。


    嗎隨防被他執著玉腕,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清徹雙眸喜羞紛呈,心頭宛如小鹿撞胸“怦怦”直跳。


    他們身距崇聖寺山門十丈左右,巍峨巨鬆之上,電撲而下十數儈人,手持禪杖,一列橫阻在兩人身前。


    其中有一體肥身頎中年僧人單掌問詢道:“施主夤夜駕臨敝寺,有何貴幹?”


    李仲華含笑答禮道,“煩勞大師通稟,就是在下李仲華與馮麗芬姑娘來求見方丈-”


    那僧人與馮麗芬目光相接之下,即沉聲說道:“本寺日來迭遭宵小紛擾,奉方丈諭命,七月之內,概不得見外客,免遭池魚之殃。”


    李仲華微笑道:“倘在下有急事相告朗睜方丈,大師也拒不通稟麽?”


    那儈人冷笑道:“僧雖知奉諭行事,不得已之處,請兩位施主海涵。」嗎隨防小嘴一咧,瞠道:「我們不進去就不進去?與他們嘮叨做甚麽?」僧人麵色一變,單掌微微一揮,其餘諸僧立時散開,各立方位嚴陣以待。


    李仲華輕輕一掐馮麗芬,示意暫勿妄動,目中冷電神光向眾僧掃視了一眼:心中猛生一念,不禁身軀撼震,朗聲說道..「大師法名上下是何稱呼?請問大師這是何意?」僧人微微道…「貧僧智禪,方才女施主話中用意,暗示要硬闖入寺,貧僧不得不緊加防患。」說時,眼中隱泛異色。


    李仲華長長地「哦」了一聲,麵色和詳道:“請問大師在崇聖寺中有多少年?”


    智禪不知李仲華此時問出這話何用意,楞了一楞,竟毫不思索答道:“屈指算來,已有十七年了。”


    李仲華道:“大師既然在崇聖寺如許之久,端知寺內三塔建造於何年何月?還是建寺完竣再砌三塔,抑或先有三塔後再行建寺?請道其詳。”


    智禪愣然張目不知所雲,突地-疾言厲色-道:“施主你問這話是何意?這等無關宏旨之事,貧儈無暇答覆。”


    嗎隨防也不知李仲華此時此地竟問出這話,大為愕然不解,眼中現出一絲惘惑神色。驀然……李仲華冷笑一聲,欺風閃電而出,右臂暴伸“飛猿手法”奇絕天下,五指已搭在智禪肩膀上。


    隻聽智禪悶哼半晌,翻滾於地,李仲華身形並末稍停,疾然劃空前撲,右手迅如電光石火向肩頭一搭一翻,冶電青光宛同匹練神龍,卷向分列眾僧。


    眾僧驟不及料李仲華竟會閃電出手製住智禪,一怔之間,劍-寒光已劈麵而至,未及閃身出招,已自劍芒及身。


    慘-聲大作,十數儈人不是折肢斷臂,就是身首異處,隻見血雨濺空,肢腿橫飛,那-叫之聲宛若梟號猿啼,夜月迷蒙下,分外陰森恐怖。


    馮麗芬見陣仲陪向眾僧突然發難,又如此手辣心黑,一時之間大感茫然,兩道眼神,緊緊盯在陣仲降身上。


    隻見降仲降緩緩將青霜劍回鞘中,走至下少斷肢殘腿尚在掙命的群儈身前,二點上了死穴,長籲了一口氣,再走至智禪身前,一把抓起。


    智禪已是滿頭冶汗,如雨淋下,他被李仲華點上陰穴,縮筋之痛苦,有如千百蛇蟻,在全身穴脈中蠕蠕爬行,不停呻吟出聲,眼中顯出驚悸之色。


    李仲華冷笑道:“智禪,你敢在我麵前要花槍,還當我認你不出麽?在大佛寺中我曾見你與眾僧立在簷下。”說出突變厲聲道:“你們把崇聖寺中眾人怎樣了?”


    智禪瞪目不答,李仲華大怒,左手一按“頰車”穴,猛感觸手冰冷,發覺階禪自噎氣絕而死。


    李仲華狠狠地罵了一聲,將智禪屍體撩至丈外,麵帶幸幸之色,向馮麗芬道:“不料大佛寺澄明方丈,清淨無為,也與盜匪沆瀣一氣,曷勝浩歎。”


    馮麗芬麵帶笑意,低聲道:“李少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李仲華愕然不解道:“姑娘此話在下委實難解。”


    馮麗芬抿嘴笑道:“澄明如非與杜陵沆瀣一氣,杜陵怎可潛隱在大佛寺療傷?”


    李仲華用手猛敲了一下腦袋,自責道:“我竟如此糊塗,怎麽想不及此。”繼又道:“大概崇聖寺中等人已遭了毒手。”


    馮麗芬低垂螓首,思索了一陣,才叉說道:“我看未必,現正在僵持中,不然群僧死前-叫,他們均是武功高手,耳力異常銳敏,怎不出來援救?”


    李仲華微笑道:“還是馮姑娘聰明急智,在下自愧弗如。”


    馮麗芬聽李仲華讚她,芳心大感受用,嬌靨口綻起如笑容,道:“少俠誇獎了。一李仲華道:“我們去寺中查看一下。”


    馮麗芬螓首微點,一挺腰,飛燕穿林,身同流星斜射,向寺牆落去。


    李仲華緊隨著電疾飄起,轉瞬,同踏足寺牆,一瞥寺中,燈火全無,死沉沉地悄無聲息,心中大感疑訝,一拉馮麗芬穿空而起,落在大殿屋脊上,塌身緊伏,遊目四瞥搜望。


    一盞熱茶時分過去,李仲華正感不耐,忽然瞥見側殿之上有兩條人影衝霄而起,直拔起四、五丈高下,倏地同蜷腰曲腿,淩空一個倒翻,向大塔之下電瀉落去。


    李仲華暗驚道:“怎麽天南道上來的都是絕高身手的人物?自己如無‘矮仙’所授‘-花接木’絕學,相形之下,大為遜色。”-


    聽嗎窿防悄聲說道:“看來,崇聖寺中等人,一定事先聞驚藏匿大塔中,寺中三塔機關重重,我被禁於東北方小塔之內,想盡方法脫逃隻是不能,如非杜陵率眾散放瘴毒迷藥,聲東擊西,此刻我隻怕仍禁於塔中。”


    李仲華點首說道:二垣樣說來,在下稍為寬心,此際他們被困塔中定然憂心如焚,在下欲前去解救。”


    馮麗芬急拉著李仲華,目中滿含憂急之色,道:“雙拳難敵四手,少俠雖然武功絕倫,也敵不過他們人多,何況,杜陵尚同著一不知名的老叟,顯然是此匪眾主持人,聽說武功高不可及,與‘七星手’浦六逸可對抗不敗,少俠豈可輕身涉險!”


    李仲華驚詫地逼視著馮麗芬,心說:“她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恍悟出姑娘與他們本是同來崇聖寺參與圍襲大舉,被遣派在寺外巡視,不由想起姑娘為何要自己同行才願回浙,後來因瞧出自己不願,要測出自己對她心意,倘或發覺自己並不愛她,則假手於人殺卻自己。


    思念至此,不由脊心冒出一絲奇寒:心說:“好險!難怪智禪見到姑娘,遲遲不向自己動手,堅拒自己入寺,原是馮麗芬示意喚智禪如此做。”


    內中尚有許多矛盾處,一時不得其解,當下腦中閃電般轉了數百念頭,智計-生,忖道:“我暫不說破與她,如若斥責,她心意旁徨不定,萬一她犯了小性,於事有害無補,不如暫穩住她,自己躡在塔側相機行事。”心中一定,微微笑道:“姑娘這般愛護在下,人非木石,在下豈能不知?但我輩身在江湖,自命英俠,扶危濟困本所應為,豈能不顧而去?在下自信無虞,不如姑娘留在此處,免得在下分心,有此青霜劍相助,姑娘大可放心,事畢必護姑娘返裏。”


    馮麗芬不禁大為感動,星眸含淚欲滴,語帶淒楚道:“那麽少俠請小心為是,下敵則回,免小妹懸心。”


    李仲華答道:“在下謹遵姑娘之言。”說完突然長身立起,疾振雙臂“嗖”地一鶴衝天拔出三、四丈高下,旋身頭下足上,流星斜墜,落向大塔之下而去,耳中但聞得一聲暴-,下禁一怔……馮麗芬見他如此不避形跡,不禁芳心焦急如麻……大塔之下,每距丈餘挺立著一人,宛如僵屍望月,目光如梟,蓄勢待擊,夜風鼓拂著衣袂飄飄出聲,使人下寒而栗。


    西北方站立著一背部微駝,濃須魁梧錦衣老人,神態威猛,似對著塔門思索入塔之策,雙目啟合之間,吐出懾人寒電。


    忽然有人發話道:“左老前輩,這瘴毒迷香無孔不入,奇毒天下,這麽久了,可以大膽進去,將他們統統殺卻後,及早趕往點蒼與杜少堡主相會,倘法慧上人禿驢與峨眉掌門人察悟趕返此處,則我們統盤失算矣。”


    老者鼻中濃哼了聲道:“申賢侄,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瘴毒迷香雖然厲害,但塔內之人隻須用龜息之法,街可苟延一、兩個時辰,老夫現正設法欲引他們出來,且稍待一時,瞧瞧情形在說。”


    那喚做申賢侄的人,正是那“鐵扇飛星”申公泰。


    “鐵扇飛星”申公泰雖對此駝背老人尊稱左老前輩,卻心中隱懷不忿,原因是這姓左的老人在武林中其名並無所悉,但左姓老者對授藝先師身世、來曆熟之能詳,語裏話間似與先師有極深的淵源,然而對左姓老者頤指氣使的神情,極表不滿,聞言隻微微笑了一笑,向立著七、八尺外“斷碑手”向青雲投了一瞥。


    左姓老者眼力銳利,已然瞥見申公泰神色,腹內暗哼一聲,緩緩來回走了三步,衫袖飄動之間,發出閃閃鱗光,極似這件長衫綴滿了魚鱗鋼片,內心已存了一歹毒之念,暗道:“你們膽敢藐視老夫,老夫不讓你們吃點苦頭,怎知老夫的厲害。”


    正要開口之際,-聞夜風飄然斷續的慘-聲,之後便寂然不再聞及,心中一動。


    “斷碑手”忙道:“不好,我們派在外麵伏樁,定是遇上了對頭人物,且容向某去瞧瞧。”說著,便作勢欲待躍去。


    左姓老者-沉聲道:“不得妄自擅動,如我方派出伏樁不敵,必有人回報,那時再做道理不遲,這等沉不住氣,焉能成大事?”


    向青雲一腔怒氣陡湧,隻是不能發作,漲得麵紅脖子粗,掌心淌汗。


    皓月高懸中天,繁星明滅,微風習習,夜涼似冰,寂靜異常,有誰知道崇聖寺中即將展開一場生死拚搏。


    驀地破空之聲大作,隻見兩條黑影彈丸星瀉落下,左姓老者問道:“事情如何了?”


    內有一個躬身答道:“點蒼並無戴雲山一幹人等,杜少堡主與少林法慧禿驢等人,在點蒼之西下期遇上“七星手”浦六逸,浦六逸竟不戰而退,向大雲山撲去,現少堡主與法慧禿驢等分頭追下。”


    左姓老者輕“哦”了聲,叉道:“你們兩人剛才人寺,可見得寺外有無異狀?”


    兩人躬身答稱無有,-的同時一躍,分落在塔側花樹前凝神蓄勢。


    “斷碑手”向青雲心氣浮動,冷笑問道:“申兄,咱們此來目的,小弟如墮至黑雲霧中;究竟是誌在脯六險‘內功拳譜’還是戴雲山的漢白玉鐲?兩項都與崇聖寺無關,盡自無謂的耗著,似有點文不對題。”


    “鐵扇飛星”申公泰暗暗示了向青雲眼色,示意他此時此地千萬不能觸怒這左姓魔頭,暫且按耐一下。


    “斷碑手”向青雲冷笑連聲,佯裝不知。


    左姓老者目注向青雲,嘴角間泛出一絲陰笑,目中含蘊殺機,冷冷說道:“你知道戴雲山行蹤麽?如若知道,老夫立即撤身,隨你前去。”


    向青雲傲然一笑,道:“在下雖不知道戴雲山一幹人等下落,但用心搜索,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卻比在此乾耗著,守株待兔為強。”


    左姓老者冷笑道:“你知道甚麽?老夫臆測塔內被困眾人中,就有知道戴雲山行蹤之人。”


    向青雲道:“天下事竟有這般容易,僅憑臆測即知,倘然屬實,左老前輩何不以蓋世拳力震開塔門,問出真情,豈不省事得多。”


    左姓老者雙肩猛剔,目中暴射冶電,神態震怒異常“鐵扇飛星”申公泰不禁-著一把汗,生怕老者向“斷碑手”猝下毒手-


    見左姓老者倏地收斂怒容,展顏大笑,這笑聲異常洪沛響亮,高吭入雲,播送四外,劃破這如水沉寂的夜空,山穀回應不絕-笑聲中滿含譏諷記損意味“斷碑手”向青雲隻覺胸頭宛如鋼槌猛擊,難堪已極。


    左姓老者良久笑定,才冷冶說道:“老夫目前尚未有此功力可以震開塔門,久聞你拳力雄厚著稱於武林中,有斷碑震山之能,能負此盛譽,定然不虛,今宵可否令老夫開開眼界?”


    向青雲鼻中冶哼一聲,也不答話,兩足一踹,疾向塔門撲去。


    申公泰料知左姓老者激使向青雲用掌力震開塔門,必有緣故,不然,他自己為何不出手?大驚失色,欲待阻止已是來不及。


    那向青雲躍起飛撲之勢,迅如雷射雷奔,已落在塔門前,雙掌微微一弧,平生真力已凝聚掌心,大-一聲,雙掌平推而出。


    勁風如柱,直擊塔門,向青雲成名怪傑,行事謹慎:心細如發,明知左姓老者激他出手,不懷好意,無奈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擊之後,疾然飄後。


    說時遲那時快,向青雲正欲飄後之際,隻聽得“砰”的一聲大震,塔門撼搖中-進射出萬千鋼針,迅如飛電,芒雨般傘形飛出。


    向青雲立時被無數鋼針戳破氣穴,循血脈穿入,一聲狂-中翻跌在地,滿地亂滾。


    申公泰不由胸中大駭,萬千鋼針仍在電飛漩射中,眼望著向青雲狂-亂滾,近身施救不得,空自發急。


    須臾,針射之勢已歇,塔門依然無悉,隻見向青雲-聲已止,仰麵下動,月色映在他的臉上,異常猙獰恐怖。


    申公泰一躍撲前,蹲下身子,但見向青雲渾身要穴中緩緩流出黑色血絲,筋脈腫起老高,氣息全無,已然絕命身死。


    他不禁虎目中淌出淚珠,順頰流下,心中激動異常,感覺向青雲死得太屈。


    左姓老者洪聲大笑道:“丈夫有淚不輕彈,何必浪費灑在這剛愎自用之人身上。”


    申公泰緩緩立起身子,沈聲說道:“這就是老前輩的不是了。”


    左姓老者佯做疑訝道:“老夫有甚麽不是處?你且說來-”


    申公泰道:“老前輩明知有險,尚有意誘激向青雲喪命,似此大敵未除,使邃爾箕豆相煎,覆亡有日矣。”


    左姓老者大笑道:“老夫在此發號施令,就該毋違恰遵才是,他竟然訕笑老夫,如此煽惑軍心之人,自不能留,有道是內憂勝於外患,倒不如假手除去,以昭-戒。”


    申公泰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甚是懊悔此行o/心念百轉後,自忖不如及早抽身為妙,遂長施一揖道:“既如此說,老前輩見解自是無差,有之合則留不合則去,請容晚輩告退-”


    左姓老者-揚起一聲陰森地長笑道:“你也要走麽?”


    語音甫落,-地右手迅如鬼魅地向申公泰抓去,不帶半點風聲,詭疾異常。


    申公泰早對左姓老者心懷警惕,對方右手抓出之際,已自望左電閃,右手揚出鐵肩“唰”地一聲展開,望上穿起,一招“玄鳥劃沙”削向來掌,左掌跟著劈出,逕向老者後胸劈去-這兩招配合無間,迅捷淩厲,尤其是他那“飛星火-”掌蓄聚畢生功力而發,一片熱焚如火的氣流潮湧狂-奔出,當者熱毒攻心而亡。


    左姓老者冷笑一聲,抓勢飛撤,旋挪之間,疾逾閃電並指如戟,直戳申公泰掌心而去。


    申公泰倏然撤掌,飄身疾退,突地一鶴衝天而起,彎腰望寺外落去。


    他快,左姓魔頭比他更快,如影隨形衝霄而起,趁著申公泰掉首瀉落之際,手出如風,抓著申公泰後胸,淩空一翻,落歸原處。


    申公泰隻覺五指深嵌入骨,不禁痛得咬牙蹙眉,悶不出聲。


    左姓老者將申公泰撩在塵埃,冶笑道:“如非看在你亡師麵上,怎饒你性命!一申公泰隻覺今宵所受屈辱,比死都要難過,不由熱淚盈眶,俯身塵埃,一動不動。


    左姓魔頭似乎覺察申公泰神情,不由莞而笑道:“看不出你還會裝死?身為晚輩,被老夫責罵兩句,也算不了甚麽!”


    申公泰聞言羞憤欲死,此時若是立起,更是無顏,想不到老來突遭橫逆,淩辱如此,傳聞江湖中,此後將無地自容了,不禁萬分痛恨,索興閉氣詐死不起。


    那魔頭輕笑道:“老夫真想不到令師竟會收你如此不成材的徒弟?瞧你裝死到幾時。”


    申公泰心緒激動如潮,自覺生不如死,不禁生兩敗俱亡之念,忖道:“我一生向不有意為惡,但睚貲必報,死在自己手下的,不計其數,所死者未必都有取死之道,今宵遭此橫悖,看來就是報應不爽之過,行年六十,死不為天,趁著此際,不如暗施扇骨中‘毒焰火彈’及扇頁上逆伏鋼針猝然暴襲,為武林中除一大害,雖死亦瞑目心安。”


    他詐死不動,右手一分一分慢慢-至-下,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手指已觸及懷中扇柄,五指-緊慢慢抽出,耳中靜察左姓老者置身何處。


    一麵暗中思慮突襲出招手式身法,不要博得一擊成空,反而殯命喪身。


    默察出那魔頭立在身左三丈遠處,決意展出“天翻地覆”絕招,淩空撲襲之下,這魔頭功力再好,絕無法避過全數暗器。


    心念一定,兩足足尖慢慢點地著力,陡地暴-一聲,全身激旋射出,鐵扇半月形撤開,手腕猛震,那扇骨之中‘毒焰火彈”宛若飛星般灑出。


    一連串火星猛襲左姓魔頭中,夾著無數逆芒飛針,隨後又是申公泰全身射撲洶湧的勁風,雷厲無儔。


    左老怪做夢也未曾料到申公泰竟然拚命,不禁鬧得手忙腳亂,左挪右閃之下,袍衫下角登時中了數顆毒焰火彈“呼”地一聲燃了起來。


    但他究竟是蓋世魔頭,功力絕倫,兩掌猛劈而出,足尖一點,筆直拔起四、五丈高下,驀地神龍掉首,厲嘯一聲猛撲而下,迅如雷霆下擊,威勢駭人。


    申公泰隻覺胸後一片重逾山嶽的勁風,猝壓下來,隻聽左老怪-道:“申公湊,老夫要你下死不活,受盡苦痛才讓你死去,方消老夫之限。一那“鐵扇飛星”申公泰身形才平臥沾地,知再逃也是枉然,不禁閉目就死,乍感胸後壓力陡地一鬆,不禁一怔,躍身立起,隻見兩丈遠處,立著一個星目膽鼻,個儻瀟灑的少年,正是那大佛寺中所見李仲華-


    目一瞧,左老怪目中透出驚疑神光,一瞬不瞬,逼視在李仲華的臉上。


    自己扇骨中所發出‘毒焰飛彈”墜地著草立起燃燒,夜風勁疾,蔓延三丈遠近,火光熊熊中夾著濃腥中人欲昏異香,彌漫開來。


    火光映耀中,李仲華悠閑若定,露齒微笑,左老怪則須眉根根戟揚,神態鷥猛之極。


    申公泰知自己這條命是被李仲華救了下來,心中大為感動,目凝著向青雲的屍體,又不禁悲中來,珠淚如雨流出……左姓老怪恨申公泰猶若切骨,一掌淩空壓下,威勢猶如雷霆下擊,風聲勁嘯-


    感一股剛柔並濟的潛力滲透自所發掌風,隻覺身下由主被牽引了出去,一個身子虛飄飄地倒震飛出,不禁大駭,腳下一沉墜地。


    抬目望去,隻見一身長鳶立,俊秀瀟灑的少年,露齒微笑望著自己。


    左老怪老臉發赤,目中暴湧殺機,大喝道:“何方小輩,膽敢在老夫麵前生事?”


    李仲華微笑道:“倚老賣老,少爺一向不吃這個:崇聖寺十方勝地,容不得你這老匹夫肆意行凶,難道你探明戴雲山行蹤落在這崇聖寺中麽?”


    左老怪怒極大-道:“你是誰?”


    李仲華冷笑道:“不管少爺是誰?識相的趕緊滾出這崇聖寺,不然,叫你橫屍立處。”


    左老怪獰笑一聲,雙掌如電擊出。


    李仲華冷笑了笑,右掌微微一弧,疾然吐勁。


    哪知左老怪色厲內荏,出掌是虛招,陡然身軀倒翻,大叫了聲:“走!”疾如鷹隼,望西掠去。


    匪徒們疾望寺牆外翻出,轉眼逃了一乾二淨。


    崇聖寺又是月華瀉地成銀,塔影高聳入雲,恢複寂靜肅穆。


    申公泰跌足歎息道:“被這老怪物逃了,真是可惜!”


    李仲華笑道:“‘內功拳譜’下到手,你想他還會死心麽?”


    申公泰低喟了一聲,目注向青雲屍體,叉不由老眼泛出淚珠。


    李仲華心中為之惻然。


    寺牆之外,衝天而起一條嬌小身影,閃落在李仲華麵前,原來馮麗芬在寺外已瞥見數十條人影四外逃逸而走,知李仲華已解下崇聖寺之厄,翮然掠來,喜孜孜喚道:“華哥!”纖手一掠鬢發,媚態橫生,李仲華不由心中一動,說道:“我正欲去寺外招呼姑娘,不料馮姑娘卻來了。”


    馮麗芬橫眸一笑,檀口欲動,-聽塔門起了轟轟之聲。


    李仲華轉眼望去,隻見塔門已經大開,塔內緩緩走出二十餘人。


    為首兩人快步走來,正是少林羅漢院掌院大師法本禪師,崇聖寺方丈明淨。


    身後魚貫隨來峨眉掌門昊真子,藍姓老叟,少林四大阿難尊者,崆峒三傑等人。


    隻見明淨方丈稽首謝道:“如非李少俠施救,老衲等定要葬送在匪徒瘴毒迷香之下。”


    李仲華心中暗驚道:“這瘴毒迷香就有這麽厲害,能使武林高手畏懼避匿。”口中謙虛答道:“在下乃武林末學,在諸位前輩高人麵前何敢當此謬獎,不過適逢其會,諒是匪徒迷香已然用完,又僵持不下,心急覓尋戴雲山及浦六逸行蹤,故匆匆離去,在下何能居功。”


    藍姓老叟突放聲狂笑道:這話倒是誠實不欺,老夫尚且避匿塔中,他哪有如此功力驅退匪徒。”


    李仲華笑了笑,毫不動氣。法本禪師眉頭一皺,道:“少俠無須自謙,老衲等雖然武功足以抵拒來敵,但瘴毒迷香委實歹毒,下久之前有五位老師中毒較深,施救不及,身化血水而亡,老衲離開少林寺時攜有一囊解毒靈丹,已耗用殆盡,瘴毒依然有殘餘留在體內,倘非少俠,老衲等豈能從容軀毒迫出體外。”


    李仲華知道瘴毒迷香在那些蓋世魔頭手中施展出來,必是一種陰毒藥物,但他卻未曾料到瘴毒迷香有此厲害,不由暗暗一凜,倘或適才左老怪對自己施展,自己能否避得過去尚未可知,此刻想起,尤為心悸不已。


    藍姓老叟已瞧出陸體禪師對自己狂放神態有不滿之意,遂冶笑道:“就是你們這班和尚,說是出家人慈悲為念,人不誑我,我不犯人,若非如此,怎麽會吃這大苦頭,老夫也連帶受罪。”


    法本禪師聞言不禁白眉上剔,沉聲道:“藍施主……”


    峨眉掌門人昊真子“嗬嗬”一笑,道:“李少俠,這位是‘太白一奇’藍倫彥大俠,宜鄉親近為是。”


    李仲華習性謙和,但不知為了甚麽,對藍倫彥極其厭惡,隻微微抱拳道.“幸會!”


    藍倫彥不由氣望上街,大-道:“好小輩,你膽敢在老夫麵前無禮?”目中暴射凶光。


    馮麗芬冶笑道:“華哥,不要與即將快死的人說話。”


    群雄聞言均一怔!藍倫彥大怒道:“賤婢,老夫豈是你能咒罵的!”單掌一揮,一片急風狂-卷襲而至。


    李仲華身形電閃,攔在馮麗芬身前,兩掌倏推而出:砂塵彌湧中,隻見藍倫彥身形震得連連退後。


    法本禪師高宣了一聲佛號,微笑道:“兩位施主何必輕動無名?此刻也不是稱強鬥狠的時候:老衲聽出馮姑娘話意,莫非我所受瘴毒迷香,尚未脫離危險麽?”


    馮麗芬道:“不錯,左老怪本是苗疆深山搖人,他收集的桃花血瘴是最厲害的一種,人畜當之不消半天便形銷骨盡,他叉攙用吸血蠱蟲在內,能潛入骨髓滋生繁殖,雖然諸位表麵上看來無事,但最多七日,依然毒發不治身死,尤其是他……」目光投了藍倫彥一瞥,鼻子輕哼了一聲,接道:「方才妄逞真力,毒性發作得更快,三日算是最長的了。」群雄不禁色變相覷,峨眉掌門昊真子目光一黯,低歎了聲道:「馮姑娘所說顯然是真,看來我們要坐以待斃的了。」李仲華向馮麗芬道:二逗瘴毒迷香有如此歹毒?左老怪身旁定有解藥,姑娘知他潛蹤何處?除此以外,可有其他方法施救?”


    馮麗芬搖了搖頭道:“他們-東-西,魅影無定,誰知道他們行蹤何處?除此以外能有甚麽方法可想,恕我不知,不過天下毒物相克相製,或有另外一種靈藥可治,眼前都是前輩奇人,見聞極廣,試想想看定能想出。”


    群雄聞言不由搜索枯腸,垂首思忖。


    藍倫彥突放聲狂笑道:“諸位不必信這賤婢危言聳聽,老朽方才施展‘逆元搜經’內功,遍身血脈筋骨無處不至,了無異狀,哼哼,經此一來,才明白你們詭計,與左老怪暗中勾結,迫使我等就範……”


    聲猶未了,李仲華一聲大-道:“你不要信口雌黃,肆意侮蔑。”


    隻見藍倫彥打了一個寒顫,麵色大變!夜風吹襲之下,似有不勝寒意之感。


    馮麗芬嬌笑道:“你可是右臂骨內已有麻木微酸的感覺是麽?”


    藍倫彥此時情知馮麗芬前說不虛,自己右臂骨內非但有麻木酸啖之感,而且臂肘沉垂,抬起乏力,下由心中大凜!暗中行氣貫輸右臂,將毒性迫出體外。


    馮麗芬又是一聲嬌笑道:“你妄想迫毒出體,那不過是夢想而已。”


    藍倫彥閉目下答,心中怨毒愧悔之念油然泛起。


    銀河雅淡,月色如水,風掀衣袂,群雄各各臉色凝重,憂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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