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昊真子輕輕歎息一聲道:“貧僧想起雪山絕頂有本雪蓮,功能脫胎換骨,百毒可解,但雪蓮深藏玄冰之內,不易尋覓,而且罡風猛烈,冰雹如同狂-掃掠,貪心前去喪生之人下知凡幾,武林之內莫不視之為畏途……”


    微微一頓之後,突提高了聲音道:“不過,縱然能將這本雪蓮到得手中,也無濟於事,武功再好的人,往返為時最快也須一月。”


    突然,從塔頂之上隨風飄來一陣蒼老而又極清晰的語聲道:“老夫到想起一件珍物,解救諸位瘴毒最具神效,而叉取來易於反掌,七日之期不致超過,但須諸位允諾老夫一件事,當能指點一條明路,諸位意下如何?”


    群雄不由大吃一驚,抬眼望去,隻見左邊那座小塔頂上,顯出一條人影。


    這條人影話音甫落,淩虛飛降,似一隻巨鷹般,飄落在群雄身前六、七丈遠處。


    月色斜映,那人自上至下,俱被一襲黑紗罩住,宛如鬼魅,湛然如電眼神在黑紗內透出,乍睹之下,令人不寒自栗。


    李仲華聽沈煜、劉晉在荒宅內遇過這人:心已料出是誰,且不道破,俊臉上下禁泛出一絲微笑。


    馮麗芬、申公泰瞥見李仲華神色,料他知道來人是誰,均不由張口欲問,為李仲華眼色製止。


    法本禪師道:“施主尊姓大名可否見告?隻要施主下以敗壞德行之事要脅,老衲等無不遵命。”


    那人“哈哈”大笑道:“果然不愧少林高僧,臨危尚下忘持謹修身之誌,老夫何能以不容天理之事要求,老夫……”


    言猶未了,寺牆之外-電閃掠來一條人影,落在那身罩黑紗背後,低喚一聲:“令主!”手出如風,兩指逕戳那人“命門”穴上。


    那人隻道手下有急事稟報,倏然止口,不虞來人猝然偷襲,覺出指風有異,鼻中濃哼一聲。


    來人競如中蛇蠍,倏撤兩指,一個倒翻激射而出。


    此際,-見李仲華大喝一聲,右臂疾伸,將來人抓了一個正著,仔細辨認形象,正是那“穿雲燕”歸南樵。


    那蒙麵人似乎向李仲華凝視了一眼,大步走了過來,接下歸南樵,冷笑一聲,道:“老夫早知你心懷不軌,所以留你性命之故,念在尚須用人,如今反象已呈,留你不得。”左掌如斧飛劈而下。


    李仲華急道:“使不得!”


    蒙麵人不禁一怔!左掌斜撤,力道猶未衰退,地麵上立劃出一道溝槽。


    隻見蒙麵人逼視著李仲華問道:“為何殺他不得?”


    李仲華微微一笑,道:“請點了他的穴道,容在下二告知。”繼向群雄道:“這位就是名震南天的七星令主浦六逸。”


    群雄不禁大震,愕然望著蒙麵人。


    蒙麵人在歸南樵身上點了三指,頷首道:“李少俠記憶力委實驚人,被你聽出老夫口音。”


    李仲華微笑道:“棲霞一別,相隔匪遙,在下應約前來,適逢令主遠離昆明,今宵得見,欣愉之極。”


    浦六逸沈聲道:“聽你語意,是欲與老夫交手?”


    李仲華道:“此時此地,在下不能與令主交手印證。”


    “你說這話是何意?”浦六逸似是猜不透李仲華語意。


    李仲華劍眉一剔,朗聲道:“令主此來是否指著在下而來,抑或還有別事?”


    晡六險“哈哈”大笑道:“李少俠,棲霞之事一筆勾消,從今以後休再提起,老夫在未說明來意之前,你先說出為何殺不得歸南瞧之故?”


    李仲華道:“令主來意在下已料出一半,請問令主可知自己身陷危境麽?”


    浦六逸答道:“這個老夫知道,自離昆明後,無日不在危境之中,不過他們要想圖謀老夫,那簡直是夢想,縱然得逞,也須付出慘重的代價。”


    李仲華微笑道:“在下是說就是目前。”


    浦六逸兩道眼神從麵紗中逼視李仲華,顯然是為李仲華所言驚愕下解……群雄也為他們對話所吸引,隻有藍倫彥臂麻感覺尚未減消,內心煩急不已。


    浦六逸聞聽李仲華大為驚愕,沉聲道:“此話何說?”


    李仲華道:“令主大概日來疲累過钜,智慮遠不及從前,請問歸南樵於此時敢冒萬死之險暗算令主何故?”


    浦六逸呆得一呆,突放聲大笑道:“你話中含意,老夫已盡知,你是說老夫手下已眾叛親離,孤身難成大事是麽?”


    李仲華點點頭道:“不僅在此,歸南樵身後還有主持者,此時必在寺牆之外俟機侵襲。”-


    聽寺牆外送來陰惻惻語聲道:“不錯,浦六逸你妄想鼓動如簧之舌,聯合自命正派人物保全‘內功拳譜’:這本秘笈原為歸南樵所有,現你既無力占有何不獻出?”


    浦六逸大-道:“你是誰?”


    一聲梟笑揚起,跟著低沉語聲說道:“浦六逸,話已講明,你子生死現在我等手中,為顧念你子生命,趕緊改弦易轍,我等在你原認為無人偵覓潛蹤之處相候。”說罷,寂然無聲。


    李仲華身形竄起,掠越牆外,隻見夜風輕拂,葉影晃動,洱海幹頃波光粼粼,哪有甚麽人影!心知賊人已隱去,意頗快快掠回寺中。


    浦六逸以一種激動的笑聲抑壓自己胸中的憤怒,良久,才用堅毅語聲道:“少俠盛情心感,我子福命操諸於天,賊子豈能生死予奪,浦某此來用意,自當-腹相陳‘內功拳譜’為一不詳之物,得主無一善終,浦某亟力保全之意,無非是防為下肖之輩所得,武林之內將無安寧之日。


    現在浦某已成騎虎難下之勢,各位或有心疑浦某為何不全信守,將拳譜交於戴雲山江小山主,自可脫卻幹係,豈不知交出拳譜,適以害之,隻怕戴雲山等人已歸墟墓了……”


    法本禪師接口道:“浦施主心意,老衲等早已料知,但如今天南道上黑、白兩道高手雲集,莫不針指‘內功拳譜’而來,一場殺劫絕不能免,但不知浦施主需老衲等有何效勞之處?隻要力之所及,無不如命!”


    浦六逸輕輕歎息一聲道:“誠如大師所言,一場殺劫絕不能免,但為保持武林正氣,也不得下趁此剪除妖邪,替江湖之內帶來一、二十年平靜,有何下可?”


    昊真子突然說道:“浦大俠,這話是出自你肺腑之言,抑或利用我等遂你私欲?”


    浦六逸紗巾,眼內神光逼射,似為此言激動難止,良久,才長歎一聲道:“話不投機半句多,一有疑念絕不能同舟相濟,蒲某此來未免多此一舉,請從此別。”


    說完,即欲離去,-聽一側,柏陰叢中,突揚出響亮的語聲道:“阿彌陀佛,浦施王請勿負氣離去,有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峨眉掌門之言也末可厚非。”話音聲中,隻見一老年僧人行雲流水般走出柏林中。


    法本禪師“啊”了一聲道:“法慧師兄!”


    來人正是銀須飄拂,少林高僧法慧上人。


    法慧上人滿麵含笑道:“老衲知道蒲施主語出至誠,願聽聽浦施主計將安出?”


    浦六逸道:“下如同至點蒼,揚言‘內功拳譜’本為無主之物,既然天下英雄,紛欲染指,以此拳譜為憑,論武印證,武功高強者即為得主。”


    法慧上人歎息一聲道:“佛門中人,本以少造殺孽為上,但事到如今,叉不得不爾,老衲願代為做主見諾此事,唯須浦施主皈依我佛,消滅前愆。”


    浦六逸聞言沉吟片刻,沉沉長歎了一聲道:“浦某知上人菩薩心腸,浦某待恩怨已了,自當煩為接引,不過浦某是否能活到那日還未可知。”


    法慧上人微笑道:“人有善念,可以上格天心,浦施主勿須憂慮。”說時叉轉向李仲華微笑道:“小友別來無恙。”


    李仲華躬身道:“托庇,上人可好。”


    忽然藍倫彥大叫道:“救命如救火,你們還有心情寒喧,浦老師如今可以說出有何靈藥救治我等。”


    浦六逸揭起麵上黑紗,露出五繒長須,儒雅清秀麵目,注視了藍倫彥一眼,朗聲道:“此件珍物就是名列武林三宗奇物之一,即是‘和闐縷玉翠雲杯’杯中置百年陳酒,另加浦某特製紫雲丹,服下立解瘴毒惡蠱……”


    李仲華聽得胸前一震。


    這時,蛾眉掌門昊真子接口道:“聽說此杯已在多格親王府中失竊,莫非已落在蒲老師手中?”


    浦六逸點點頭道:“也可以這麽說,不過……”


    語猶未完,星月交輝下,-見參天古柏上十數條身影電瀉撲下,群雄不禁心中大駭。


    李仲華眼光銳利,已看出其中一人是誰,身形一閃,虛掩在隅隴防身後。


    為首一人,年在六旬上下,鳶肩身頎,身法電疾,在晡六睡身前定住,語聲洪亮道:“浦大俠,那‘和闐縷玉翠雲杯’真在你手中麽?”


    浦六逸見來人身著大內護衛服色,心中憶起一人,目光如炬打量來人兩眼,道:“原來是大內鐵衛領班龍飛玉大人到了,想不到為一支玉杯累及大人跋涉萬裏,可階玉杯目前還不在蒲某手中,恕我浦某未能答覆。”


    龍飛玉胸前長須飄飄,目光電掃了群雄一眼,-朗聲大笑道:“浦大俠,龍某不欲卷身這場武林是非中,趁早遠引為是,不過聽浦大俠語意,定知玉杯下落,可否指點一條明路,讓龍某登門索取,銷差了案如何?”


    浦六逸微笑答道:“龍大人,你也是武林出身,武林規炬總該不會忘記,恕我晡六-不能答覆。”


    龍飛玉聞言目光暴湧殺機,須眉掀動,胸中異常激怒,久久不發一聲,似有所顧己i。


    兩條身影電閃而動,大喝道:“龍大人,空言對事無補,讓我們擒下他再說?”


    李仲華瞥明兩人卻是“茅山雙劍”,暗笑道:“他們唯恐死得不快了?”


    隻見浦六逸麵色一寒,厲聲道:“你們‘茅山雙劍’何時當起宮府狗腿差使,三清教下競出此不肖之輩!”


    “茅山雙劍”臉色不由一紅二日雲道人”-道:“老匹夫,不要出口傷人,妄想與官府做對,那是你自尋死路,識相的趕緊說出玉杯下落。”說時雙劍同時劍拔出鞘,兩道青霞倏湧,寒光映月生輝。


    青靈、青雲兩人手挽劍訣,並肩峙立,足下各踏子午,目光閃閃。


    龍飛玉暗中眉頭一皺,忖道:“浦六逸豈是你們能夠惹的!”叉不好出言製止,以免長了浦六逸銳氣。


    浦六逸高聲笑道:“你們為何不出劍?無眼之輩,還不與我退下!”


    “矛山雙劍”羞怒交進,身形倏動,兩支長劍平伸飛出。


    劍光匹練中,突然灑下滿天寒星,攻向浦六逸周身重穴,竟然奇詭無比。


    哺六睦眼中射出懾人寒光,鼻中濃哼了一聲,右掌迅如電光石火般飛出。


    隻聽兩聲悶哼揚起,滿天寒星頓欽,兩柄長劍被浦六逸抄在手中,“茅山雙劍”麵色大變,浦六逸冷笑道:“老夫在武林中號稱閻王令,犯者必死。”說時兩柄長劍脫手甩出。


    “茅山雙劍”眼見兩溜寒光迎胸飛來,破空生嘯,迅疾之極,不禁大駭,身形連連閃挪飄後。


    哪知竟然閃避下掉,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蹤而到,劍飛之勢更形加疾。


    兩聲慘-大作,劍尖已然貫胸而入,鮮血飛濺中,雙道身形翻倒塵埃,氣絕而死。


    龍飛玉大怒,暴-道:“浦六逸,你膽敢與官府做對?”


    浦六逸冶冷笑道:“‘茅山雙劍’何時起充當宮府鷹犬?”


    龍飛玉知道嘴皮子勝不過他,何必自討無趣,濃哼一聲,兩手十指如-攻出,拳至中途,拾指猛舒,一片狂-,宛如巨浪排空推去。


    哺六睡身形斜出一步,右拳疾掄,連續攻出五招,每一招均是下同方位攻出,下但玄詭淩厲無倫,而且出手快得出奇。


    “砰”聲大震之下,龍飛玉身形連連震晃不止,竟然退出一步。


    浦六逸冷笑道:“浦某隻道大內待衛首領有何出奇的武功?看來也不過爾爾!一朗月斜輝映照之下,隻見龍飛玉須眉激動,目光濃煞,顯然激憤已極,大喝一聲,欺身撲出,兩手拾指化做滿天指影,猛襲而出。


    指生銳嘯,破空嘶嘶,龍飛玉盛怒之下,已施展獨門絕技混元大鷹爪手法,無一不是令人難防部位。


    浦六逸沉聲說道:“龍飛玉,你想喪生在此三塔寺中,蒲某定要成全你。一兩拳如飛攻出,拳拳如雷霆猛擊,招式一出均都克製龍飛玉奇詭的攻式。


    拳風勁力蕩起一片塵砂飛漩,滾著兩條身形鷹撲鷗翻,這是武林極罕見的搏鬥。


    法慧上人向法本禪師道:“北畢南浦’盛名果然下虛,蒲施主武功博雜精奧,身兼正邪之長,他那手法多半神似禪門大金剛手印,看來他末盡施展全力,不然,龍施主早就落敗了。”


    語聲不大,但極清朗,隨風飄送每人耳內,龍飛玉聽得心中一怔,倏地縱後兩丈,口中發出一聲龍吟長嘯。


    嘯聲悠亮,播送入雲,群雄均不知龍飛玉此種舉動為何,數十道目光不禁投在隴隴壓臉上。


    浦六逸道:“龍大人,是不是你有點心怯?”


    龍飛玉“哈哈”大笑,兩指互動,刹然聲響,率來眾護衛,俱亮出兵刀,身形疾閃,穿形如魅。


    身形一定,已將浦六逸圈在當中,浦六逸目光重掃了一眼,微微一笑,似無動於哀。


    蛾眉掌門昊真子低聲向陸隱上人道:“龍飛玉顯然也是武林奇才,這連環三絕陣,二兀化-,五行奇門,八卦生死,非通曉星宿躔度,窮究天人之學,焉能輕動?今宵他們之戰,鹿是誰死,尚未可知,但這一戰之下,龍飛玉手下必將傷亡過半,但我等叉下便與他們調解,一個不妥,龍飛玉硬指我們武林中人與官府為敵,昔年貴派少林寺遭焚,可為殷鑒。”


    法慧上人歎息一聲道:“這就是棘手之處,老衲也想不出一個妥善之策,既不能勸言蒲施主獻出‘和闐縷玉翠雲杯’我方數十人性命均寄於玉杯,又不能出手將龍飛玉擊退。”


    忽然,李仲華突長身掠出,朗聲道:“龍大人,別來無恙?”


    龍飛玉聞言不禁一怔!轉目望去,隻見李仲華峙立在月色之下,神采奕奕,麵含微笑望著自己。


    他胸頭如受重擊,大震之下,依然保持鎮靜,道:“李公子,別來可好?”


    李仲華躬身答道:二豕大人之福,粗體頗安。”


    龍飛玉微笑道:“端魁貪贓枉法,皇上震怒,已下頒書,令尊升任史部尚書,公子可放心回京。”


    李仲華抱拳一揖道:“多謝龍大人相告,在下敢不遵命,龍大人這次出京,是否真的為著玉杯而來?”


    龍飛玉目光沉凝一眼,道:“不錯,你明知故問,前次……”


    李仲華已接上道:“龍大人無須發怒,玉杯既不在蒲大俠手中,又不在在下身旁,如此妄逞意氣,難免憤事,大人如相信在下,就請大人回京,兩月之內在下將玉杯親手送回大人府中。”


    龍飛玉沉吟有頃,沉聲說道:“也好,但願李公子言而有信,到時不送到,隻怕令尊也難脫千係。”


    李仲華微笑道:“這是自然,不過在下極願大人率領眾護衛,立即離開天南,免得滋生誤會,誤了限期,龍大人本身也有下利。”


    龍飛玉略一頷首,手拳一揮,身軀斜斜飛起,眾護衛亦相率騰起半空,電疾掠向寺牆之外。


    去勢如風,眨眼,身形頓杏。


    月西星爍,露降涼生,隻見群雄麵色舒展,如釋重負。


    哺六睡道:“諸位老師隨浦某速奔點蒼碧鶴嶺,共商大計,至於玉杯之事,自有李少俠能取來,務必在七日期內趕返點蒼。”


    藍倫彥高聲道:“玉杯現在何處?恐怕藍某等下及七日之期了。”


    浦六逸轉目望去,隻見藍倫彥眼中神光黯淡,麵色已是不對,微笑道:“浦某保藍老師七日之內死下了就是。”說時捷縱在李仲華麵前,附耳低語了一陣,目光卻落在馮麗芬身上。


    李仲華不禁一怔!麵上泛起一陣極為難躊躇之色。


    晡六睡佯裝無睹,轉身飛步而出,朗聲道:“諸位老師,現在可隨浦某同行,日出之際,可抵點蒼碧鶴嶺。”


    群雄魚貫出得崇聖寺門,隻剩下李仲華、馮麗芬、申公泰三人。


    李仲華-覺馮麗芬及申公泰未同群雄去點蒼,不禁詫驚道:“兩位因何未隨去?”


    申公泰淒然一笑道:“申某身感少俠大德,誓死相隨,俟有所報德於萬一後,才束發深山,永遜林泉。”


    李仲華知申公泰感觸,笑慰道:“世途險峻,稍一不慎,易入岐途而不自覺,江湖尤甚,如在下便是貪欲偶瞠,誤殺人命,以致流落江湖,但隻須立身純正,何必過於認真!”


    申公泰長歎一聲,道:“偶因貪念,誤卻良友性命,未免愧對,少俠語重心長,老朽銘感五中,少俠此去取玉杯,老朽雖不知在何處,但料途中必險難重重,如延誤七日之期,數十條性命遽爾斷送,同行多一人,減輕阻力下少,老朽鬥膽相求,望少俠勿見卻為幸。”


    李仲華笑道:“有申大俠相助,在下何處不敢去,容先致謝了。”


    申公泰道:“請少俠稍待,老朽需埋良友屍體後同行。”說時,望著向青雲屍體,不禁悲從中來,淚珠奪目而出。


    申公泰一把撈起向青雲屍體,夾在-下,望三塔之後奔去……這時,馮麗芬-問道:“方才哺六睡與華哥耳語,小妹見華哥躊躇為難,但不知他說了甚麽話?”說時,秋水般雙眼盯在李仲華臉上。


    李仲華不由一怔!搖頭笑道:“沒有甚麽事?馮姑娘不要多疑。”


    馮麗芬嬌嗔道:“誰說小妹疑心來啦!你自己露出語病,一定有甚麽事,下然,浦六逸與你耳語,目光為何瞪著小妹。”


    銀河星淡,月銜西出,斜映在李仲華臉上,隻見他滿麵迷惘神色,目光陰晴莫定,良久,才徐徐歎了一口氣道:“姑娘定要在下說出,在下隻有據實相告,浦六逸為著他愛女之事相囑。”


    馮麗芬聞言,芳心中隻覺一種莫名的惆悵無由自來,也說不出甚麽感覺,隻是酸護悲苦,不禁星目泛出淚光,幽幽說道:“華哥,你心目中決定是誰,小妹趁早斬斷情絲。”


    她雖然這麽說,珠淚如斷線般淌下,掩抑不住她那胸中悲苦。


    李仲華尷尬之極,苦笑一聲道:“在下不敢相瞞,在金陵已有妻室,怎好有屈……”


    底下的話不便出口,改口接道:“是以在下大感為難。”


    馮麗芬腦中轟然一聲,如受雷擊,眼中金花亂湧,隻覺一陣天暈地轉,身形搖搖欲墜。


    驀地,一聲洪亮的大笑飄送入耳,人影疾晃,隻見申公泰飄身落地,道:“老朽並非偷聽,隻是適逢其會而已,馮姑娘無須悲苦,聽老朽二日相勸。”說時,以目示意馮麗芬一眼,突後全身飛掠入古柏叢中。


    馮麗芬會意,接蹤而去。


    李仲華怔怔望著兩人聚在林中,蟻語低聲,不知在說些甚麽?胸中隻覺千愁萬緒紛遝而來。


    眼簾中不禁顥出溫柔可人的曼雲,風華絕代郝雲娘,冶豔入骨的浦瓊倩影。


    “情”之一宇,最使人難以捉摸,也令人片刻或忘,天下紜紜者,亦莫非“情”


    宇作祟。


    李仲華眼中現出一片迷惘神色低吟道:“但願身化東逝水,萍遜花落下回頭。”-


    見馮麗芬、申公泰雙雙走出柏林,馮麗芬嬌靨綻出鮮花般笑容,吐出曼娓語聲道:“華哥,我們走吧!”


    李仲華不禁一怔!道:“去何處?”


    馮麗芬白了他一眼,嬌笑道:“你忘啦?去取‘和闐縷玉翠雲杯’。”


    李仲華“哦”了一聲道:“我們快去!”


    申公泰道:“少俠如今一身係武林之安危,還須隱私一點為是,據老朽所知,天南道上群魔雲集,易生事端,但下知少俠目的地何處?”


    李仲華道:“青城。”


    申公泰愕然須臾,急道:“我等取道滇康川邊境,此是唯一的捷徑,但途程不下七、八百裏,沿途山巒綿密,險峻異常,如不日夜兼程,難在七日內趕回。”


    李仲華呆得一呆,急問道:“如何走法?”


    申公泰略一思索,答道:“由大理直奔賓川、鹽豐、永仁三縣、逕溯金沙江,沿滇康邊境抵川邊大涼山脈,再取道峨眉後,需時一日才抵灌縣青城,途中倘或阻難,二日三夜可趕至。”


    李仲華朗聲喝了一聲:“走!”三人雲飛電疾而去。


    月落星沉,晨顯輕拂,曉露沾花,三人身形愈遠愈杳,漸不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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