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波濤萬頃,澄泓一碧,岸柳搖綠,風帆沙鳥,景勝怡目。


    那日,殘陽禦山,歸鴉陣陣之際,洱海之內,一條快舟,其駛如箭,向點蒼山方向海濱駛去。


    舟中坐著李仲華、伸公泰“羅刹鬼母”郝雲嬡母女、浦瓊姊弟及馮麗芬七人,伸公泰與浦琳操舟,運槳若飛。


    層巒蒼翠,古木蔭森的點蒼山愈來愈近,李仲華道∶“今日已是第六天了,群雄危在旦夕,幸不辱命末逾期即趕返,不知群雄怎麽樣了?”


    伸公泰一麵運槳,口中笑道∶“行事唯求心之所安而已!浦令主睿智神莫,七日之期末逾,群雄一定死不了,隻不知戴雲山眾人趕到了否?”


    原來他們一行到達上清宮,因為時限局迫,不能多所耽延,玄陽掌門安排了一席豐盛素筵,匆匆食罷,略談了幾句,即告辭離去奔滇。


    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趕至金沙江太平渡口,李仲華找到羅令鐸同奔點蒼,為了避免途中惹目起見,分途而行,約定在點蒼山麓會合。


    諸女途中疲勞不堪,均在舟中沉沉熟睡,隻有“羅刹鬼母”閉目在氣運周天。


    小舟緩緩向海濱靠去,浦琳喚醒諸女振衣離舟登岸。


    突然,岸柳之後電疾掠出兩人,一是“神行秀士”金森,另一是“紫衣無影”褚神風


    李仲華“啊”了一聲,趨前兩步抱拳微笑道:“金老前輩竟比晚輩早到了。”


    “神行秀士”金森微笑答道∶“我不過早到了一個時辰,他們現在山麓一片茶林中相候!方才遇上褚老師,諸老師有話與少俠說。”


    語音甫歇,褚神風已自接口道∶“老弟,我等去曲恫撲空,途中相遇點蒼掌門邀請我等上山,晤及浦令主,才知老弟已趕赴青城……”說著略略一頓後,又道∶“現群雄因罹左老怪桃花毒瘴已奄奄一息,亟待施救……”


    李仲華麵色惶急道∶“在下這就趕去。”


    褚神風搖手道:“少俠別急,老朽還有話說!不知何人放出消息,說是和聞縷玉翠雲杯落在少俠處,又確知群雄大會之前少俠定會到達點蒼,現群邪到得不少,還布點蒼之外,亟亟圖謀於少俠懷中玉杯,一有阻截,難免耽誤失時群雄無救,為此


    浦令主命老朽轉告,將玉杯交與浦姑娘,隨老朽由後出小徑登山,但要少俠先從前山進入,暴露身形,誘使群邪遠離老朽等,才可安然登山。”


    “羅刹鬼母”忽在懷中取出翠雲杯盒,揚開伸手迅疾無比將玉杯取然收存懷內後,五隻枯瘦手指又伸進盒內撥弄了幾下,但見翠光一閃,急閉上盒蓋,與李仲華附耳密語了一陣。


    李仲華點點頭,將木盒接過。


    隨即望著伸公泰道∶“申老師,可否與在下同行?”


    “鐵扇飛星”伸公泰一躍上前,道∶“老朽三履點蒼,前山路徑甚熟,時不宜遲,我等由望柳亭轉入前山正途吧!”


    兩人略致道別後即飄然走去。


    月白風清,濤聲謖謖,李仲華故意高聲朗笑談論,誘使群邪聞聲撲來。


    踏入前山途徑,忽見道邊深林密菁內閃出六、七人,阻住兩人去路。


    一黑衫老者朗聲問道:“兩位中可有李仲華?李少俠麽?”


    李仲華跨出一步,抱拳微笑道∶“尊駕要尋在下,可有甚麽事。”


    那人征得一征!暗說這人年歲甚輕,豪氣非常,無怪名動武林,令人欽佩,口中說道∶“原來閣下就是李少俠!久聞少俠武學絕俗,氣度豪邁,兄弟等渴望一見。”


    李仲華朗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哪堪當此謬獎!”略頓之後,又揚聲大笑道∶


    “明人不說假話,就隻有尊駕等人相候在下李仲華麽?”


    皎潔月色照在那人麵上,隻見那人麵目微變,回顧了同黨兩眼。


    原因是李仲華笑聲太大,最後“李仲華”三字以內力逼出,播傳四外,在這寂靜如水夜境中,更是聲播老遠,震回穀野,清晰異常“和聞縷玉翠雲杯”武林三宗奇珍之一,莫不夢寐以求,這點蒼山下,環布許多梟雄怪傑,萬一驚動他們,這後果不堪設想,是以他麵色微變。


    但李仲華是有心如此,那人方待啟口,突然道邊菁林中又竄出數人。


    李仲華嗬嗬大笑道:“我李仲華有幸得天下英豪如此抬愛,真是快慰平生。”


    那後竄來數人中一人,突出聲發出長嘯,響徹雲空,黑衫老者勃然大怒,大喝道∶


    “你鬼叫做甚麽?”一掌直劈了出去。


    吐出嘯聲那人,橫掌一堆,冷笑道∶“憑你們烏嶺七鬼這點微末技藝,也敢心生夢想武林三宗奇物?”


    掌力一接之下,兩人各各震得退後了一步。


    李仲華大笑道∶“既承諸位抬愛,但在下尚末知道諸位目的何在?這樣胡打一通,徒令在下有點齒冷。”


    黑衫老人怒目冷冷出聲傳嘯那人一眼,冷笑道∶“姓唐的,你別以為你的武功天下無敵,看來也不過爾爾,稍時自有你好瞧的!”


    唐姓那人陰惻側的怪笑一聲,斜目而視。麵色鄙夷漠然,黑衫老人目中殺機陡湧,倏又一斂,轉向目注李仲華笑了一笑道∶“風聞少俠得了和聞縷玉翠雲杯不知是否屬實?但求一觀如何?”


    李仲華冷冷說道∶“不錯!這玉杯還是兩個時辰前得手的,尊駕得信好快?請問尊駕這消息是得自何人口中?”


    黑衫老人道:江湖傳聞本快,隻是不知少俠是在不久之前得手的!這消息來源,恕末能據實而告!”


    李仲華道∶“你隻求一睹玉杯麽?”隨即發出一聲冷笑道∶“這真實使人不敢相信!”


    黑衫老者暗中臉色一紅,唐姓那人嗤笑了一聲,黑衫老者臉上幾乎有點掛不住,暗中行功右掌,蓄勢一擊。


    此刻,四外起了一片穿林拂葉“嗖嗖”之聲,顯然來人甚多!“鐵扇飛星”伸公泰麵色顯得十分緊張,李仲華卻保持平靜,顧盼自如,一副滿不在乎之神態。


    四外陸續現出矯捷身影,轉瞬之間,已黑鴉鴉地一片圍滿了不下五、六十位江湖梟雄怪傑。


    李仲華眼中已瞥見“惡子房”聶豐及“獨目老怪”詹陽疾如鷹地撲來,末待他兩人刹住身形,即疾如鬼魅激射出去,右臂驀地一振。


    “獨目老怪”詹陽猝不及料,隻覺勁風撲麵,心知有人突襲,右掌穿胸電流而出,睜目凝視,大喝一聲道∶“甚麽小輩……”


    言猶未了,眼前一黑,突感腕骨一緊,人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奇猛之力拉了出去。


    這不過是瞬眼間裏,群邪不禁一征,隻見詹陽已被李仲華一手扣住腕脈,一指點在喉間“天突”穴上,冷笑道∶“老怪,你那毒火針筒陰惡狠毒,波及無辜,罪大惡極上次被你逃去,今番再遇可怨不得我。”手指猛望下戳。


    老怪“哼”得一聲,應指倒地斃命。


    群邪不禁大震,相互失色。


    “惡子房”聶豐退了一步,目光怨毒冷笑道:“閣下自負武勇無敵,隻可惜不知時務!你能免卻今宵之罹麽?”


    李仲華道:“我倒聽聽,你雖負子房之詭,恐怕也難製我死命!”說時舉步緩緩向聶豐走去。


    “惡子房”聶豐早有預防,李仲華一舉步,即疾然飄退丈外,兩旁疾閃出六個鴛猛勁裝漢子遮掩在聶豐之前,右手揚刀,左手各執著日輪般怪異兵器,輸日滿布圓形小孔,惹目之極。


    李仲華停住身形,忖思這日輪兵器有何奧妙之處聶豐用來對付自己,定然十分惡毒!


    隻聽聶豐陰側側地怪笑道∶“姓李的,你趁早獻出玉杯,還可免你一死!隻待老夫一聲令下,數十丈方圓生靈盡滅,那時你後悔也來不得了。”


    李仲華冷笑道∶“隻怕未必。”


    四個勁裝漢子倏地身形一動,同左右兩方散開,中立兩人魏然不動。


    李仲華無異三方受敵,心中大感為難,如露普通武功,必無法兼顧,除非施展“矮仙”所授“移花接木”絕學,方可一擊功成。


    但一經施展,其他群邪均遭波及,未免有幹天和,心中疇曙不定,又心懸“神行秀士”金森等人不知安然上得點蒼否?麵色數易尚未思出萬全之策。


    聶豐陰陰說道:在太平渡口目睹閣下掌力幾近霸道,威力奇大,老夫委實欽佩,但物物相克,莫謂天下無製你之人……”


    語猶未了,李仲華即冷笑道∶“製我之人就是你麽?我就要看你怎麽施為?”


    群邪肅然無聲,卻知道一個陰詭險詐,滿弦待發;一個表麵從容,其實暗中也在蓄勢迅雷一擊。


    聶豐陡出聲大喝道∶“這翠雲杯究竟在你的身上否?聶某行事向不空手而回!”


    李仲華大笑道∶“自然在我身上!你當在天下英雄麵前,居然大言不慚?你萬裏追襲戴雲山


    等一行,漢白玉鐲你到手了沒有?向不空手而回之言,是你能說的嗎?”


    一股灼熱湧上聶豐兩頰,猛生殺機,驀聽不遠暗處飄來冷冷語聲道∶“聶老兒,竟然敢在我左老怪麵前強討食物?委實不夠朋友!”


    聶豐心中一震,麵向左老怪出聲之處答道∶“咱們不是有約在先?你如取內功拳譜聶某即另屬意於翠雲杯,各不相纏,難道你自甘食言麽?”


    “你說得好!”左老怪答道∶“我已事先說明,隻待內功拳譜到手,任你去取翠雲杯,此刻拳譜尚在浦六逸手中,嘿嘿,你倒比我先下手了?我左老怪沒有這麽好說話,如輕舉妄動,莫怪我手辣心黑,反麵無情!”


    聶豐勃然變色道∶“我聶某豈是你能嚇唬得到的?浦六逸就在點蒼山上,你不去取,怪得哪個?你若一輩子不能將內功拳譜到手,我莫非也要等一輩子?”


    左老怪冷冷之聲又起∶“你空負惡子房日之譽,眼前你大為失著七星手浦六逸有這麽好惹的麽?大會之前回任你為所欲為?實告訴你,這翠雲杯亦在浦六逸手中,這姓李的哪有甚麽玉杯?目的就是搏殺於你等,你們環身之後暗藏著浦六逸手


    下……”


    忽遠處又傳來一蒼老洪亮語聲道∶“左老怪你猜得不錯,翠雲杯亦在浦某手中,但你醒悟得太慢了。”


    群邪不禁大驚,張惶四顧,聶豐這等老練之人也為所動,目光兩邊望了一望。


    就在此刻李仲華知道浦片睡心意,手泣了伸公泰一把,低喝了一聲:“走。”


    快快一鶴衝飛而起,回望去大理方向落下,疾逾飄風奔去。


    六個執日輪之人無聶豐喝令,不敢妄動,目睹李仲捧離去,隻高聲驚呼道∶“姓李的逃走啦!”


    聶豐愕然回顧,月色茫茫下,隻見李仲華、伸公泰已在六十餘丈外,去勢如風,麵色疾變,大喝道∶“你們呆在這裏做甚?還不快追?”身形前縱,率著廿餘人一窩蜂似趕去。


    其餘群邪均存有乘火打劫之意圖,相率追去吐出嘯音,此起彼落,尖銳刺耳,令人心寒肉顫。


    李仲華兩人奔出老遠,身形變得忽快忽緩,伸公泰道∶“老朽方才聽得左老怪聲音有異,為之詫異納罕f.”


    隻見李仲華笑道∶“申老師所疑一點不錯,其實就是浦令主一人而已。”


    耳聞身後身形破空,厲嘯之聲愈來愈疾,悸仲華兩人轉向沮海之浜一片蔥綠草地中奔去。


    但聽聶豐大喝道:“小輩,你能走得了麽?”


    李仲華長笑一聲,倏然停住反身而立,隻見聶豐等人如風撲至,六個手執日輪怪異兵器又團團圍做一圈。


    群邪也接踵而至,士在遠處觀望著。


    李仲華冷然一笑,道:“聶豐我要問你,苦苦追趕為的是甚麽?”


    惡子房聶豐道∶和聞縷玉翠雲杯!


    李仲華道:“你真認為在我身上麽?”


    聶豐不禁一呆!大喝道∶“莫非浦六逸之話是真的?”


    李仲華冷冷說道∶“也未必是真。”


    “這是怎麽說?聶豐眼申凶光逼射,麵容獰惡道∶“姓李的,今宵如不說出實話,就算玉杯真不在你身上,照樣不能活命!”


    李仲華朗聲大笑道:“你受了左老怪的愚了,方才浦六逸與左老怪同是一人,他焉能讓你將玉杯得手?”說著,懷中取出一隻貯放玉杯的木盒,晃了一晃,淡淡一笑道∶“你夢寐欲得之物,就在此中,雖有內功拳譜而無此杯,亦是有不如無!”


    說時微微揭開盒蓋,寶光映射在李仲華麵上,眉目俱綠。


    聶豐瞪著貪婪雙眼,垂涎欲滴,欲出手襲奪,又恐一時失手將玉杯撞碎,他腦中不禁掠過了數千念頭,他覺得還是穩的好,強奪不如巧取。


    他雖然在武功上堪稱江湖中一流頂尖好手,但以詭計多端,心陰狡猾著稱於武林,然而這次萬裏追綜鐵雲


    山,屢屢見拙於羅令鐸,自負之心,變為患得患失,舉棋莫定,不免大大打上了一個折扣。


    隻見李仲華叭的一聲關上杯盒,寶光頓時一點,冷冷望望自己一眼,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對武林三宗奇物一無所好,但此物是目前來這點蒼天下英豪矚目之珍,就憑你聶豐強取強索可保安然離去麽?”


    聶豐冷笑道∶“你既無所好?大可送給聶某!倘有人敢向聶某奪取,自有他的好瞧!”


    一言甫出,群邪立即轟然,激動憤怒,突然“嗖”的電閃掠人,約有五旬年歲,麵目森冷,望著聶豐濃“哼”了聲,道∶“老朽從不願巧取豪奪,本定在後日群雄大會中各以武功優劣,決定武林三宗奇珍誰屬!老朽認為叁與點蒼群雄大會的人物,高出你聶豐不知多少?絕沒有你的份!今宵你目中無人,大言不讒,老朽不才,要試試你有多大技藝!”


    這人聲音不大,可是內力甚勁,顫震耳鼓。


    聶豐心中一征,因他認不出此人來曆,大喝道∶“你在找死。”


    那人淡然一笑道∶“老朽從不相信妄人之言!”右掌一拂,揚出一片勁風,人正電疾欺在聶豐身後,身法之快,堪稱罕見。


    李仲華大吃一驚,道∶“此人的武功神奧莫測,你知道是誰麽?”


    伸公泰亦是不識,搖了搖頭。


    隻見聶豐疾旋回身,五指斜拂出去,指風襲罩那人五處重穴。


    群雄中突有人高聲驚呼道∶“他哪來的百年失傳絕學五陰天羅手?”


    但見那人目光沉厲,橫肘一讓,手掌由下望上虛握迎了出去。


    勁力尚末一接聶豐立時飄退一丈,麵色疾變道∶“原來你就是……”底下的話似有畏忌,強自抑住,轉眼微笑道豐玉杯還末在聶某手中,兄台隻怕捉錯了對手啦!”


    那人冰冷徹骨的“哼”了一聲道∶“這個老朽自有道理!若再大言不慚?自有你的好瞧.”


    聶豐道∶“目下姓李的隻有聶某能克製他!嘿!聶某倒瞧瞧你有甚麽道理?甚麽人大言不慚?稍時便知!”“嘿嘿”冷笑不住。


    那人不置理會,轉向目注李仲華問道∶“你手中真是和聞縷玉翠雲杯麽?”


    李仲華不禁胸頭一震,深知兵不厭詐道理,淡淡一笑,道∶“在下生平最恨謊言欺人,尊駕問這個則甚?”


    那人目光沉注了李仲華雙眼,才徐徐啟齒道∶“老朽有點不信,你交與老朽仔細瞧瞧.”


    李仲華哈哈大笑道∶“在下與尊駕素昧平生,焉能知道你的用心?再說在下也不是仗此玉杯取信於天下,豈可交付與你?”說時將木盒收置懷中。


    那人森寒麵色上條地籠罩上一層濃霜冷笑道∶“老朽撒手一走,隻怕你今宵要斃命此處了。”


    李仲華傲然一笑道∶“未必!倘在下真將玉杯交與尊駕,在下當能眼見尊駕死在聶豐六支日輪之下。”


    那人不禁呆得一呆!冷笑道∶“六支日輪之中充其量是射出陰毒暗器,也難損傷老朽一絲毫發,老朽絕不做巧取之事,隻瞧上玉杯一眼,即行璧還。”


    李仲華眼角瞥見聶豐嘴角泛出一絲陰陰笑容,已明白了幾分,當下微笑道∶“在下想信尊駕是一正人君子,但不明白尊駕非要瞧個明白是何用意?”


    那人道∶這有甚麽不明白?你既然要上點蒼,當誌在奪取內功拳譜拳譜與玉杯缺一俱是廢物,你也明白其中道理!老朽也誌在兩物,後日去點蒼叁與大會時,老朽得內功拳譜後,與他共同叁研,武林霸主垂手可成。”


    李仲華道∶“這樣說來,尊駕是要與在下聯合麽尊駕怎敢斷定在下不能奪取。內功拳譜?”


    那人傲然說道∶“今宵你如無老朽相助,便難逃喪命之罹,況言後日?”


    李仲華淡淡一笑道∶“這些話但等後日再說吧!看來尊駕不見玉杯是不曾死心。”


    說時右手向懷中揣去。


    那人後退了半步,忽抬手向頭上摸去,隻見他摸了摸,自言自語道∶“原來是一飛蟲作惡!”信手一周去,無巧不巧甩向聶豐麵前射去。


    聶豐怒“哼”得一聲,飛手抓下,張開掌心一瞧,原來是一隻細小已死甲蟲,氣得擲在地上。


    這時李仲華已將杯盒取出,疇曙了一下,將玉盒放在腳下草地,笑道∶“在下恐防池魚之殃!”說著回身條地伸手一托伸公泰,兩人疾躍在十丈開外,轉身落定。


    隻見那人彎腰拾起玉匣,仰身之際,突然手執日輪六個漢子身形竄動,圍在那人周身。


    但聞聶豐“哈哈”大笑道∶“你若是識時務的話便趕快將杯盒擲與聶某!”


    那人冷笑道∶聶豐,老朽已知道你瞧出我是甚麽人了!要知老朽計謀不在你之下,片刻之前,凡是在此目擊之人,無不中了老朽的療毒迷香,尤其是你,較別人為重,不消片刻,即身變血水,形銷骨化,如無老朽解藥,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聶豐不禁心底泛出一股奇寒,強自冷笑道∶“左老怪,聶豐是何等樣人?豈是你能騙得到的.”


    李仲華一聽聶豐喝出左老怪三字,忙道∶“不好!申老師隻怕你我也受了療毒迷香.”


    隻聽左老怪笑道∶“方才一隻死甲蟲,就是你催命信符,識相的,今宵在場的人誰也不能亂動,否則,莫怪我見死不救了。”


    一言非但震住了聶豐等人,連在場旁觀的群邪一齊懾住不敢動彈。


    左老怪說完後,緩緩揭開盒蓋,隻覺一道強烈無比的綠光射入眼中,目光頓時一炫,連盒內何物均未看得清楚,猛感目內一陣灼熱如焚劇痛,不由自己地身軀起了一陣撼震,大叫道:“痛殺我也!”“轟”的一聲大震,仰身倒在地下,一陣翻滾,七竅冒出黑色血絲,氣絕死去。


    聶豐驚駭得麵無人色,隻覺全身飛麻乏力,頭目暈眩,身形搖搖欲墜,忙向六個手持日輪漢子道∶“你們快去搜左老怪懷內有無解藥?速交與我。”


    其實這六個大漢也生出麻軟暈眩感覺,聞命疾向左老怪身前掠去。


    哪知才一躍起,突聞六人哼得一聲,疾望下落,跟槍衝出數步,栽倒於地。


    這時群邪一陣紛亂,湧向左老怪屍體前奔來,與六名執日輪大漢一樣,紛紛栽於地,兩腿麻痹不能立起。


    李仲華與伸公泰亦是麻痹襲體,不禁相動失色,突見遠有數條黑影疾奔如風而來。


    奔得近了,較潔月華之下看得異常清晰,見是法慧上人浦六逸同著一羽衣星冠道人,及峨眉掌門吳真子,與郝雲嬡等人。


    郝雲嬡目睹李仲華、伸公泰麵色異常難看,身形搖搖不支,忙嬌聲道∶“浦老前輩,快取出兩粒紫靈丹與他們服下。”


    “七星手”浦六逸忙取出兩粒紫色丸藥,郝雲嬡一把搶過,先將一粒喂服李仲華口中,然後一粒放入伸公泰口中,再往協下絲帶上解下一支葫蘆。


    她將葫蘆口塞進李仲華嘴中,李仲華隻覺一股酸澀藥汁由口腔注入。


    葫蘆內藥汁尚餘下一半後,郝雲嬡撫媚一笑道∶“你死不了啦!”將葫蘆交與伸公泰服用。


    浦六逸大笑道∶“李賢侄若是死了,你不與老朽拚命才怪!”


    郝雲嬡立時緋紅雙頰,羞不自勝。


    這時,隻聽法慧上人長聲歎息道∶“老袖不知道左老怪會造此大孽,不然,老柄多采幾本藥草,還可救得他們性命!”


    吳真子道∶“上人雖是慈悲為懷,但吉凶皆咎由自取,眼前隻能看看左老怪懷中有無解藥”說著向前疾閃而去法慧上人隨著而去。


    到得左老怪身前一落,兩老不禁一征,原來左老怪除了頭顱四肢以外,均化做一灘黃水,袖衫已被浸透,既使有解藥也是無用。


    目光略一顧盼,隻見聶豐身形已遂漸縮小,七竅之內流出腥臭血水,兩人不禁為之側然,塑目歎息。


    這時,李仲華與伸公泰兩人毒息已解,神清氣爽。


    浦六逸與李、申兩人引見羽衣星冠道人道∶“這位是點蒼掌門人“翠霞羽士”。”


    雙方寒暄已畢法慧上人及吳真子已走了回來,隻見吳真子淒然長歎道∶“左老怪在三塔寺已然將療毒迷香用罄,不知他又揣回苗山重行配製攜來,比前次更為陰毒,死者發做得更快,已是無救!”


    “翠霞羽士”微笑道口據門下飛報,有十數人因見機得快,事先逃離得以幸免,其餘的人,大都為貪心熾熱之輩,禍由自召,理該遭報!道兄何須悲天憫人?左老怪此舉末免土十天和,但至此武林之內可平靜一個時期!”說此一頓,又道∶“這些屍


    體自有貧道命門人清除,諸位請上山吧.”


    諸人衣衫飄飄,踏上點蒼山而去。


    第三日朝曦正上,天空白雲片片,千蟑坪點蒼門下習武之地,丹蟑千尋,群翠環圍中一塊數百丈方圓石坪,坪下豎立如刀,這時坪中二三兩兩,屬集著武林群雄,正、邪派均有。


    他們知均“內功拳譜”憑武功奪取,根本無望,尤其是前晚左老怪毒殺群邪,自身也遭暗算而斃,震懾了群邪;唯一指望者就是杜長驥挽回逆局,但群雄大會已屆,尚末見地出現,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起伏不定在群邪心中。


    驀然,山穀中忽響起,一聲長嘯,震回播動不絕,群雄循聲望夫,隻見穀中現出三條迅疾如飛的身形,疾登此坪而來。


    三人來勢電疾,不消片刻工夫,已自登上千蟑坪,隻見是天遊叟姬迅及陰山羽士師徒三人。


    姬迅一手提著杜辰驥軟綿綿的軀體,也不知杜辰驥呆滯的張開,一瞬不瞬。


    群邪一眼瞥見姬迅手中的杜長驥,多數人不知是誰,少數不禁駭然失色!


    光炳爛如電,掃視了坪上群雄一眼,突揚聲大笑,洪烈如雷,震人耳鼓。


    忽然姬迅提著杜長驥望一群黑衣人走去。


    這群黑衣人一見姬迅走來均露出悸懼憤怒之色,飛刀出鞘,如臨大敵,蓄勢戒備。


    姬迅冷笑道:你們舵把子已落在老夫手中,一切奸謀均都敗露!好毒辣的詭計,準備將天下群豪一網打盡?”


    其中一人應聲答道∶“尊駕不要血口噴人!我等不過是來此瞻仰,尊駕所擒之人與我等素昧平生,插誑硬誣非君子所為。”


    “天遊叟”“哈哈”大笑,張嘴吐出一聲悠長響亮鳴空嘯音,嘯音末落,驀見坪崖下突湧上矯捷身影多人,各挾著一名杜長驥黨羽。


    這群黑衣人驚得麵無人色,一人條欺身姬迅麵前,舉刀猛劈而下,迅雷狠猛。


    姬迅暗申冷哼一聲,不讓不避,待來人刀鋒劈至眼前,上半身突往左一讓,右掌穿出,迅如雷光石火般扣在那人“曲池”穴上。


    隻聽得那人發出一聲淒絕人寰的慘嚎,但見姬迅手腕一輪,那人身軀宛若兵刀般橫掃了出去。


    其餘黑衣人猝不及防,掃勢急猛,當之無不筋斷骨折,一片慘嚎聲中翻倒塵埃,髒俯俱受重傷,鮮血由口角溢出,倒地不起。


    那崖下湧上多人挾著杜長驥黨羽,飛趨在姬迅麵前請示如何發落。


    姬迅冷冷笑道∶“查明重大惡極者處死,輕者廢除一身武功!”


    對崖三清大殿中響起一片鍾聲,彌漫整個點蒼山穀,立在東向群雄一列散開,隻見慢步走來四人,居中是一羽衣星冠道人,兩側是一對銀須飄飄老僧,在那羽衣星冠道人身後行來是一青袍老人,及束發背劍豐神逸灑長須道者。


    群雄中有人竊竊私語著∶“點蒼掌門身後峨眉掌教吳真子,相伴的青袍老人,就是名震南天的七星令主浦六逸!”


    “怎麽少林二老中禪門高僧怯慧上人也來了?”


    這時點蒼掌門“翠霞羽士”快步如飛走在姬迅及“陰山羽士”師徒三人麵前,打一稽首,含笑道∶“姬老英雄、陰山道兄、蘇少俠駕臨,貧道恭為地主,聞信較遲,未及接迎,失禮之極,請三位海涵是幸!”


    “天遊叟”笑道∶“掌門人,姬某等向來不拘形式,說來就來,說去就去,掌門人你請辦正事吧,會後再行相見!”


    “翠霞羽士”道∶“那麽貧道暫時失陪了!”打一稽首後,轉身走向坪中立定,環視了坪中群雄一眼,朗聲說道口諸位施主蒞臨荒山,叁與盛會,貧道倘有不周處,祈寬諒一、二!此刻貧道要向諸位施主宣布一事,即為七星令主浦施主受少林高僧法


    慧上人指引,願販依佛門,永絕塵緣∶浦施主大智大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貧道不勝欽佩之極!”


    群雄一片訝異之聲,驚奇喧嘩。


    點蒼掌門又徐徐高聲道∶“至於內功拳譜……”


    一言末畢,坪中立刻寂然無聲,均注目凝耳靜聽。


    隻聽點蒼掌門接道∶“本係武當鼻祖張三豐祖師手抄秘本,固然內載無不是性命雙修之學,浩繁淵博,詭奧難釋,得其神髓,必然霸主武林無疑;但張三豐祖師何不傳之於本門,反授於外家弟子?想諸位老師大都有耳聞因拳譜所載,循序習練,人反人身之道,甚難徹悟貫通,輾轉百年來得主無不是窮凶極惡之輩;非但不能全部通曉譜內武學玄奧,亦盡皆不得善終。


    是以浦施主認為此內功拳譜是一不詳之物!他自歸南樵手中獲得後,非但不能翻閱一遍,而且奇禍迫至,眾叛親離,而不得一刻安寧,歸南樵生前何獨不然?故浦施主決意將此內功拳譜當眾焚化,以免荼毒武林。


    浦施主又說,今日是邀請諸位蒞臨荒山,以武功占勝者決定內功拳譜誰屬,人無信不立!若哪位老師獨特意見,浦施主願在末扳依佛門之前與之印證!貧道不敢奉承浦施主,他那七星手太以狠毒辣手,出必傷人,未免孽重難贖!”說畢以目光緩緩掃視群雄。


    群雄鴉雀無聲,一內中既有貪熾之輩,亦不敢挺身而出。


    過了片刻,點蒼掌門含笑道:既然諸位並無異議,那麽便照浦施主心意而行了!”


    轉身用手一招。


    兩名年少道人抬著一火光熊熊炭爐奔來放下。


    浦六逸跨步邁出,麵色嚴肅,由懷中緩緩取出一本厚黃紙岌,在手中揚了一揚,洪聲道∶“倘有哪位不見信浦某手中不是內功拳譜請前來辨認!”


    過了片刻見無動靜,浦六逸他不再話,將“內功拳譜”擲於爐火中,轉瞬化為灰燼。


    拳說道∶“浦某從此告別,永斷塵緣,一切恩怨付之流水,諸位珍重!”


    說著轉與怯慧上人、怯本禪師並肩悄然離去。


    點蒼掌門高聲道∶“貧道已準備水酒素席,倘哪位不棄?請移玉老君殿中。”


    群雄立即星散下崖,片刻之間已走了大半,隻有少數是來…


    當晚,翠霞觀靜室內聚坐多人∶“天遊叟”姬涵、點蒼掌門“陰山羽士”師徒、李仲華、伸公泰“羅刹鬼母”郝雲嬡、少林二老、峨眉掌門臭直手“紫衣無影”褚神風、呼涎長吉、劉厝、忱煜及“七星手”浦六逸、浦琳、浦瓊姊弟、馮麗芬等人。


    泄慧上人道∶“老納與師弟即要與浦檀樾動身前往少林,浦檀樾倘有未了之事,請吩咐令郎、令媛。”


    浦六逸立起,目光望了李仲華、浦瓊、浦琳一眼,強抑著胸中悲憤激動,淡淡一笑道∶“扳依佛門,即永絕世緣,身家浮名,有何可戀?至於犬子、蠢女,有托於李賢婿,大可放心!上人,我們即赴嵩山吧!”


    浦瓊不由一陣心酸,忍不住兩行珠淚順頰流下,悲聲立起道:“爹,您就如此忍心?女兒不敢攔阻爹爹,難道不準我們恭送一程,稍盡孺慕之心嗎?”


    浦琳雙目紅赤,強忍著淚珠,閉口不言,但心頭之激動流露於顏麵間。


    浦六逸.暗歎一聲,微笑道:“癡兒癡女,豈不聞送君千裏終須別?就做為父已死……”


    言猶未了怯慧上人接道∶“浦檀樾請勿拒令郎、令媛一片孝心。”


    浦六逸立時不語,微微一笑。


    “天遊叟”姬適欠身立起道∶“華兒內功拳譜之事雖告一段落,但你須將翠雲杯交還龍飛玉,途中難免遇上妖邪劫取,人多過於惹目,最好你獨自進京一行,其他人可逕赴棲霞等你;為師有事南海一行,但等黃道吉日,為師準登門祝賀就是。”


    李仲華麵色通紅,道∶“恩師,您就要走麽?”


    “天遊叟”“哈哈”一笑,說聲口珍重再見!身形一晃,穿出室門,杳然無踩。


    當下眾人均走出室外,褚神風、呼延長浩相伴去羅浮;“陰山羽士”師徒返轉陰山;吳真子迥返金頂,一一件別而去。


    之後少林二老與浦六逸及一雙子女登程,灑淚而別。


    郝雲嬡望著李仲華,目露幽怨道:華弟,我與娘及芬妹在棲霞等你,到京事了,即速趕來,免我心焦!”


    李仲華麵熱熱地說∶“這個小弟知道。”


    呻公泰、劉厝、沈煜與李仲華投契異常,亦要伴“羅刹鬼母”郝雲嬡、馮麗芬共去棲霞。


    依依不舍,軌手話別,郝雲嬡等人下得點蒼山離去。


    李仲華一腔離別愁緒與點蒼掌門人轉入靜室,隻見“神行秀士”羅哈驛陪著一年方弱冠少年在室內等候。


    羅冷鋒道∶“李少俠,少山主命老朽同來拜見!”


    李仲華連稱不敢當!


    突見那少年跪了下來,放聲大哭,不禁大驚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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