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護法領命轉身趨出,隻見苗凱匆匆進入,總護法眼中泛出一抹異芒,瞥了苗凱一眼。


    苗凱倏地停住,冷冷一笑道:“總護法。”


    總護法旋首後顧,道:“苗堂主有何話說?”


    苗凱道:“苗某自問並無開罪總護法之處,為何總護法方才目中竟懷有敵意?”


    總護法料不到苗凱有此直率一問,不禁呆住。


    苗凱冷笑道:“本門目前處於內憂外患之境,共為本門效力,何能同床異夢,苗某甘願重回外壇。”


    總護法雖怒火如沸,卻不敢形於顏色,赧然笑笑道:“苗堂主誤會了,老朽並無此意。”


    苗凱微笑道:“那就好!”


    總護法道:“如此老朽告辭了。”急步邁出宮外。


    天魔宮主忽道:“苗凱,你是否瞧出總護法有可異之處麽?”


    苗凱躬身道:“總護法追隨君上有年,忠心不二,君上知之甚深,屬下不敢如此說。”


    天魔宮主道:“你方才此舉必有深意在內。”


    苗凱略一沉吟道:“北崖屬下發現那兩宵小,已在屬下嚴密監視中,他們二人已知處境甚危,螫伏不敢輕舉妄動,但屬下眼前卻不願打草驚蛇,因小失大,至於總護法地位祟高,屬下怎能以無中生有之詞中傷,不過……”


    “不過什麽?”


    苗凱道:“君上所居隱秘何以能外泄,屬下百思莫解,最好君上七日之內謹慎一二,能不啟動禁製為是,以便屬下可從容查明端倪。”


    天魔宮主默然點點首。


    苗凱告退而出,逕奔外壇原來居住之處。


    隻聽一聲蕩笑,一條嬌俏人影投懷送抱而至,將苗凱緊緊抱住。


    苗凱為之麵熱心跳,急低聲附耳密語一陣。


    那青衣少婦回眸媚笑道:“你不騙我麽?”


    苗凱道:“你速去人虎堂我居住之處等我,我還有事。”


    青衣少婦雙手一放,穿空掠去。


    苗凱如釋重負長籲了一聲。


    欲待轉身之際,隻聽一聲哈哈宏笑道:“苗老弟,你我甚久未晤麵了。”


    苗凱聽得語音甚熟,不禁一怔,別麵望去,隻見是一皂袍中年人立在天井外堂簷下,三角長臉上豐下銳,濃眉如刷,鷹鼻隆隼,三綹短須,麵目森冷如冰,目睹苗凱眼中有異,不禁一怔,道:“苗老弟不認得愚兄了麽?”繼又道:“如今老弟已升為內三堂堂主,權高位尊,莫非認為愚兄大逆不敬。”


    苗凱驟見此人分明眼熟,卻憶不起在何處見過,猛然憶起那晚在華陰縣外鬆林內荒廟中所見以密緘殘殺僧道七人的皂袍中年人,遂笑道:“奉君上嚴命,須查明數宗疑案,不幸兄台亦被牽連其內,使小弟大感為難。”


    皂袍中年人不禁麵色大變道:“愚兄有何牽連,真乃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苗凱略一沉吟,道:“事出有因,小弟不能妄入人罪,可否請兄台去分堂內自書供狀,小弟研審內情,倘非有心,小弟願在其中斡旋,最好能小事化無。”


    皂袍中年人聞言大為感激,道:“苗堂主需屬下供述什麽?”神色虔敬,口氣立變,心內惶惶不安。


    苗凱右手一擺,望分堂大廳內率先進入,隻見大廳內已有數人在,見得苗凱,均肅立起迎。


    皂袍中年人麵色慘白如紙,緊隨苗凱身後入內。


    苗凱望了數人一眼,朗聲道:“諸位請退出堂外,容苗某辦事。”


    那數人紛紛疾趨出堂外而去。


    兩人據案對坐,在皂袍中年人麵前擺好筆墨紙硯,苗凱神色一冷,道:“兄台可否將華陰縣外一幢荒廟內以密緘毒殺僧道七人詳為敘供。”


    皂袍中年人聞言麵色慘變,張口欲言,但目睹苗凱凜凜如神,不禁膽寒,歎息一聲,執筆伏案狀敘詳情。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皂袍中年人供狀敘畢。


    苗凱接過詳閱,眉頭頻皺。


    皂袍中年人宛如小鹿撞胸,如坐針氈。


    隻聽苗凱發出一聲冷笑,道:“盧兄,你身為外堂弟子,何能奉君上之命攜去密緘?”


    皂袍中年人聞言呆得一呆,道:“不瞞苗堂主,屬下攜去密緘係受火雲峒主方天齊所托,但密緘卻是君上交輿方峒主。”


    苗凱望了皂袍人一眼,道:“真的麽?倘不是君上交與方峒主,盧兄不免慘死之禍。”


    皂袍中年人機伶伶打一寒噤,麵色如土道:“確係方峒主交於屬下,至於是否君上交方峒主則非所知。”


    苗凱低聲一笑道:“盧兄受騙了,方峒主如奉君上所命,豈能假手予人,其中必有蹊蹺。”


    皂袍中年人額角冒汗如雨,顯然內心震懼已極,四處巡視了一眼,低聲道:“事到如今,屬下不敢隱瞞苗堂主,但屬下所知不多,當據實相陳。”


    苗凱道:“盧兄隻實話實說,小弟必為盧兄脫罪。”


    皂袍人想了一想,道:“屬下知方天齊有篡奪天魔宮之意。”


    “這話怎說?”


    “方天齊與君上乃堂姐弟,但方天齊昆仲共是三人,均是一母所生,方天翔、方天平和方天齊,而方天齊暗中毒害其兄兩人,卻又不落痕跡,外人隻道方天翔、方天平患病而亡!”


    苗凱不禁驚詫道:“隻有盧兄一人知得隱秘麽?”


    皂袍人不禁色變,咳了一聲道:“屬下還是近日才知,方天齊酒後吐露真情,待他酒醒後屬下亦不敢問他,恐罹殺身之禍,但方天平之女方亞慧似已動疑,密訪秘查,卻為方天齊所囚……”


    說及此,苗凱道:“方天齊為何毒害其兄長兩人。”


    皂袍人道:“倘不如此,火雲峒主之位豈會是他。”


    苗凱點點首道:“風聞方天平有二女,長女亞芬,次女亞慧?”


    皂袍人搖首答道:“屬下隻知方天平僅有一女名方亞慧。”


    苗凱聞言不禁一怔,隻覺內中大有文章,道:“方天翔並無後人麽?”


    皂袍人道:“有,方天翔獨生一子,甚蒙君上喜愛,已收作膝下蟆蛉,難道堂主在天魔宮內並無見過少主麽?”


    苗凱聞言,已知其中曲折,遂笑笑道:“苗某在內堂時日太短,難謂一一知情。”說著麵色一肅,接道:“苗某念在昔日交情份上,必為盧兄脫罪,但盧兄不得再與方天齊助紂為虐,隻可虛與委蛇及立即密報與苗某知道。”


    皂袍人大喜,抱拳揖謝。


    苗凱眉頭濃皺道:“苗某尚不知那僧道七人與此有何關連?”


    皂袍人道:“他們七人無意知悉方天齊毒害兩兄陰謀,是以方天齊殺人滅口。”


    苗凱道:“如此盧兄危矣,必不可與方天齊親近,方亞慧囚在何處盧兄知否,苗某決查明此段公案。”


    皂袍人道:“風聞囚在火雲峒,但不知確處,容屬下探明回報。”


    苗凱道:“此事甚急,明天午刻之前可否探明。”


    皂袍人略一沉吟,道:“屬下立即前往火雲峒,不過………”忽止口不語,而有異色。


    苗凱道:“盧兄有何為難之處,苗某必竭力相助。”


    皂袍人道:“方天齊眼目密布,別處不說,就是屬下這一路就有三人,彼此互相監視。”


    “誰!”


    “除屬下外,還有伏九寒、戚修。”


    “他們武功如何?”


    “與屬下不相伯仲之間。”皂袍人暗道,“你的武功不過如此,未必有此能為製伏戚修、伏九寒。”


    苗凱淡淡一笑道:“有勞盧兄去請他們兩位前來,就說苗某有要事相商。”


    皂袍人道:“屬下遵命。”起身邁步走出堂外。


    苗凱收起皂袍人供狀揣入懷中,身形倏地消失不見。


    皂袍人快步如風走入一所花木扶-小院,坐北朝南僅兩間屋室,門窗緊閉。


    隻見皂袍人朝一扇門上輕輕敲擊數聲。


    忽聞室內起了一粗暴語聲道:“什麽人?”


    皂袍人低聲答道:“是我,盧少揚。”


    木門“呀”的開啟,隻見伏九寒、戚修兩人桌上擺有數味下酒小菜,皂袍人哈哈大笑道:“兩位雅興不淺,盧某奉苗堂主之命,敦請二位有要事相商。”


    戚修凶睛一瞪,冷冷笑道:“苗凱麽?他一朝飛上高枝啦,哼!他那兩手何能高踞內三堂主!”


    伏九寒忙道:“戚賢弟,話可別這麽說,運來玩鐵成金,這是他的造化,但苗凱請我等前去究竟為了何事?”


    皂袍人也是聰明人,權衡利害,深知方天齊惡孽太重,終久成不了大事,微笑道:“在外堂中盧某與苗凱頗相莫逆,他初登大位,權高位尊,但無有得力助手,欲借重我等倚為臂助。”


    戚修道:“真的麽?”


    皂袍人道:“盧某方才與苗凱已密談片刻,雖言詞隱約,但弦外之音一聽便知。”


    伏九寒道:“那麽,我等速速前去。”


    三人魚貫而出,疾步走入大廳。


    隻見苗凱仍坐在原處,目睹三人走入,忙起身相迎笑道:“苗某初掌內三堂,人單力薄,深知三位機智武功無一不是上乘卓絕之選,欲有所借重,調三位在本堂效力。方才已與盧兄談過,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皂袍人不禁一呆,忖道:“他怎麽與我不謀而合。”不禁油絲泛起一股奇寒,暗感苗凱並非如自己所料般平凡。


    伏九寒、戚修相視了一眼,抱拳躬身道:“堂主提拔,那有不願之理。”


    苗凱頷首道:“很好!”手指桌上三封緘函,接道:“有勞三位分頭辦事,如何行事均在緘中書明,子時以前來此覆命,苗某領三位前往內堂。”說著將密緘一一遞與,又道,“三位可取出一閱,不明之處詢問苗某就是?”


    三人一一抽出信箋。


    伏九寒首先映入眼簾,隻見是:“勾結方天齊,叛異君上,著即賜死。”知已受愚,麵色慘變掉麵飛身竄向堂外而去。


    戚修麵色一變,雙掌疾望苗凱胸前一式“怒雲奔嶽”推出。


    皂袍人身形疾飄開三丈。


    “叭”的二聲大響,戚修雙掌擊了一個正著。


    苗凱不閃不避,屹立如山。


    戚修雙掌如撞金石,隻覺痛澈心脾,胸頭氣血逆翻,張嘴略-一聲,望後倒去,掌腕打斷血湧如注。


    伏九寒僅差一步掠出堂外,忽勢衰力竭,仆倒在地,翻了兩翻,眼耳口鼻內黑血目湧。


    皂袍人盧少揚見狀不由膽飛魂落,悚目驚心,半晌說不出話來。


    苗凱微微一笑,收回兩封密緘用火焚化,目注皂袍人盧少揚道:“有勞盧兄費心,明日午刻苗某在此相見。”


    皂袍人呆住,遲疑了一下道:“苗堂主不該將他們一一人製死,方天齊也會動疑。”


    苗凱搖首道:“無妨,你就說他們二人心中不忿苗某升任內堂堂主,傲慢無禮,雙雙出手,是以受苗某誅戮。”言畢飄然而出。


    皂袍人麵色蒼白,高聲喚人進入清除屍體,自有一番議論。


    ………………………………


    天魔宮側殿間室內燈燭輝煌,小娟正與姐妹低聲談笑,忽聞敲門聲響,問道:“誰!”


    “苗凱!”


    小娟起身開門,諸女婢紛紛告辭。


    苗凱舉步走入,目中示了一眼色無須關門。


    小娟會意,嫣然笑道:“這兩日苗堂主辛苦啦!”


    “與君上分勞何言辛苦二字!”苗凱說著長歎一聲,欠身坐下道:“不料戚修、伏九寒兩人亦被白衣邪君收買,趁在下不備雙雙暗襲出手,在下一怒而誅。”


    小娟麵色一驚道:“他們也是奸細。”


    苗凱頷首唏噓一聲道:“你我決不能打草驚蛇,半月之內在下必查出首腦是誰!再抽絲剝繭一網打盡。”說著目注小娟一眼,又道,“姑娘這兩日未見招英傑麽?”


    小娟聞言不禁嬌羞不勝,歎道:“苗堂主提他則甚。”


    苗凱笑笑道:“招英傑對姑娘用情甚深,姑娘不可辜負於他。”


    窗外一條黑影形如淡煙疾閃而杳。


    苗凱忽倏地立起,道:“在下須向君上稟明一事。”說時疾掠而出,匆匆入宮而去。


    待苗凱出得天魔宮外時,已是明月在天,鬆濤低嘯,白雲飄浮如常,襯著青山秀穀,夜空似夢,令人神醉,又誰知在此苗嶺巒壑中隱藏著血腥殺劫,一觸即發。


    苗凱踏著月色,在花叢中躑躅漫步,忽聞不遠處傳來一蒼老咳聲道:“苗堂主!”


    正是那總護法白宇天,神色莊肅,亦在花間小徑中飄然慢步。


    苗凱道:“總護法。”


    白宇天手指身旁兩塊大石,微笑道:“你我坐下談談。”


    苗凱點頭坐下。


    白宇天長歎一聲道:“君上近來性情變得異常煩燥不寧,你我同是屬下,宜以分憂解恨才是。”


    苗凱嘴角泛出一絲苦笑道:“就是不能分憂解恨,所以苗某憂心如焚,總護法,擒來的費姓老賊等人不知吐實也未?”


    白宇天搖首道:“他們堅不吐實,再說他們也所知不多。”


    苗凱道:“本宮病不在外而在內,無奈苗某人微言輕,德又不孚眾望,行事難免遭事倍功半之譏。”


    白宇天道:“此事老朽已蒙君上諭知,目前苗堂主探出了多少?”


    苗凱道:“他們掩飾得很好,依苗某之見目前尚不應打草驚蛇,不過苗某探出本宮廿七峒均有敵方高手滲入……”


    白宇天不禁色變道:“真的麽?”


    苗凱道:“怎麽不真!總護法,苗某決非貪功戀位無恥小人,所苦的是,此刻苗某竟是形單影隻,手下無一可用之人,甚至敝堂人手……唉,這話很難說。”


    白宇天笑道:“苗堂主心情煩重老朽最是知道,但苗堂主燕京之行,老朽可得洗耳恭聽否?”


    苗凱點點頭,娓娓敘出燕京之行,由於他並非此行之首,無法參與機密,事後亦僅能猜得其中梗概,前因後果卻毫無破綻。


    白宇天先是見苗凱初掌內三堂人虎堂主,神態冷傲,居然見了自己及天地二堂堂主亦不屑理會,不禁怒火如沸,此刻聽得苗凱解釋,影射除了天魔宮外,無一人能避開串同白衣邪君臥底之嫌,即是苗凱本身亦不例外,由不得心中膽寒,誤會消釋。


    兩人又談了片刻,作別分手而去。


    花間小徑突現出黑衣蒙麵的天魔宮主,她對苗凱更堅定信心,反之對總護法白宇天心頭卻蒙上一層陰影,她此刻日夜勞心,點察內三堂人手形跡,心知苗凱已掠往外堂,身形一閃無蹤。


    豈料苗凱又去地底秘穴,麵見柏月霞五女。


    柏月霞目露幽怨之色道:“小妹在此度日如年,夢哥豈忍心束手不管麽?”


    苗凱搖首笑道:“逃出秘穴容易,賢妹能逃出天魔宮外麽?”


    柏月霞不禁默然。


    苗凱微笑道:“賢妹稍安勿燥,目前隻宜恢複功力為宜,待愚兄安排善策,使賢妹脫逃得天衣無縫,不過……”


    柏月霞嫵媚一笑道:“不過什麽?”


    苗凱道:“令尊令堂均已來到元江縣城,無疑有侵襲天魔宮之意。”


    柏月霞神色一冷,道:“他們怎麽到得在一處?”


    苗凱道:“橋歸橋,路歸路,各不明身份,隻有愚兄識破!”


    柏月霞道:“她們住在元江縣麽?”


    苗凱搖首道:“恕愚兄尚未獲確訊,令尊令堂遠來苗疆,不辭勞苦……”


    柏月霞冷笑一聲道:“他們未必遠來苗疆真的是為小妹吧!”


    苗凱微微一笑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愚兄局外人難以明白。傅嬤嬤與符老等人均在山外恭候賢妹出險。”說著取出一本手抄筆錄,接道,“愚兄不能久留,閱後請即焚化。”交在柏月霞手中,身形一閃而杳。


    柏月霞眸露迷惘神色道:“我真不知他用什麽方法可進入天魔宮君上秘穴來去自如。”


    一女婢嬌笑道:“當日戲弄群邪於股掌之上,紫電劍瞞天過海安然攜回無憂穀百泉崖,還不是仗著唐公子那份過人的膽智。”


    柏月霞不禁發出一聲喟然曼歎,勾起她那久隱心底的感傷……


    午刻已到,苗凱已早回至其任外堂副香主之居室,自有其高朋滿座,華宴盛張,一張大桌麵上坐了九人,猜拳行枚,興高采烈。


    宴到中途,皂袍人盧少揚進入。


    苗凱哈哈大笑道:“盧香主來晚了,罰酒三杯。”


    盧少揚春風滿麵,道:“屬下領罰。”入席抓起酒杯連盡五杯。


    邀宴三人均是苗凱當年同道僚儕,笑談軼聞,絕口不提魔宮內外所發生之事。


    良久,盧少揚竟以好酒貪杯,酩酊大醉。


    苗凱扶之榻上酣睡。


    其餘三人坐了片刻紛紛告辭退出。


    盧少揚其實酒醉心明,翻身一躍而起,道:“方亞慧被囚在方天齊居住處對河錦元豹子梁豪家中,還有方天齊最遲今晚至天魔宮求見君上,其目的無非是與堂主晤麵。”


    苗凱略一沉吟,道:“也好,苗某即回魔宮,盧兄不妨在此小睡片刻。”說著邁身走出房門。


    回至人虎堂不久,即見一青衣女婢來邀請道:“君上要見堂主!”


    苗凱倏地立起,隨著女婢同往,隻見天魔宮主與一老者敘話。


    老者無疑是火雲峒主方天齊。


    方天齊兩道眼神*視在苗凱臉上,道:“這位就是苗堂主麽?”身形緩緩立起。


    天魔宮主道:“苗堂主,我給你們引見……”


    苗凱忙道:“屬下在外堂時已見過方峒主,隻是……”


    方天齊嗬嗬笑道:“苗堂主,幸會,幸會!如非君上慧眼識人,老朽幾乎失之交臂,不知可否前往敝峒作一夕之勾留,你我兩人可好好地作一長談。”


    苗凱尚未作答,天魔宮主己自說道:“苗堂主,你就作火雲峒座上嘉賓,反正你也要去火雲峒!”


    方天齊亦道:“敝峒辣烤全羊堪稱天下美味之最,苗堂主可以大快朵頤。”


    苗凱道:“恭敬不如從命,苗某當明晨趕達。”


    天魔宮主冷冷說道:“有事麽?”


    苗凱道:“方才獲訊,山外又發現數批神秘人物,形跡飄忽難以捉摸,但所經之處均有武林高手在其劍下喪生。”


    天魔宮主目中神光*射,道:“你何不說明喪生者均死在紫電劍或白虹劍下。”


    苗凱道:“屬下是有此疑,但並非親眼目睹,故不敢斷言其是。”


    天魔宮主點點頭道:“你們去吧!”身形一閃而杳。


    方天齊目注天魔宮主身影消失的去向,歎息一聲道:“君上一定前往山外了!”


    苗凱目露迷惘神色搖首道:“眼前天魔宮聲勢如日中天,君上武功神奧莫測,足可傲視武林,但苗某委實不明白君上何必一定非欲取得紫電劍不可?”


    方天齊笑笑,道:“君上行事高深莫測,非我等所能料測,苗堂主,你我起程吧!”


    苗疆化外之地,卻處處都是桃源勝境,火雲峒雖藏在蠻瘴深處,但山明水秀,景物絕佳。


    火雲峒廣幅九十餘裏,但得天獨厚,平疇綠野,溪流縱橫,物產豐饒,又群山為屏,易守難攻,在天魔宮所轄廿七峒中火雲最稱富庶。


    方天齊大張盛宴,火雲峒中能為較高之武士均應邀作陪,肉林酒海,場麵浩大。


    辣烤全羊實名不虛傳,滋味之佳,無與倫比。


    錦衣豹子梁豪亦在座中,暗覺苗凱神態傲慢,甚感不忿,與鄰座等人低聲談論。


    忽地錦衣豹子梁豪一躍而起,笑道:“老爺子,風聞苗堂主武功高強,可否讓我等一開眼界。”


    方天齊滿麵笑容,目注苗凱欲啟齒,卻不料苗凱正色道:“武功一道端在防身,眩露驕妄終召禍殃,在下不敢自詡武功高強,委實難以從命。”神色更森冷如冰。


    梁豪道:“非是兄弟執意相求,隻恐苗堂主有貽濫竽充數之譏。”


    方天齊麵色一變,道:“怎可向苗堂主無禮。”


    梁豪躬身笑道:“事實也是如此!”


    苗凱雙眉一剔,放聲發出懾人長笑,道:“諸位既然恃強好鬥,苗某敢不奉陪,不過話可要說明在先,苗某向來手辣心黑,何況苗某接掌人虎堂時君上有命,授予生殺之權,可別怨我出手無情。”


    錦衣豹子梁豪,右臂一振,幻出漫空指影,向苗凱身前罩去。


    苗凱冷笑道:“好指法。”左手一晃,隻聽梁豪發出一聲驚呼,身形奔空而起,突又斷線之鳶般摔下,“嘭”的一聲響仆栽於地,倏又彈身躍起,但卻摔得氣血逆翻,眼冒金星。


    方天齊等人大感駭異,均未瞧出梁豪為何落敗。


    甚至梁豪本人也不明不白,不知苗凱施展何種手法將自己腕脈扣住甩起半空,隻覺武功宛如失去,摔跌在地後,武功突又恢複。眾目睽睽之下,情何以堪!錦衣豹子梁豪麵色鐵青,目如噴火,一聲大喝出口,再度強攻出手。


    苗凱卻身法奇奧無比飄了開去,目注方天齊皺眉道:“苗某不想傷人。”語聲甫落,梁豪已自挾著一股如山勁風襲來,苗凱冷笑道:“自不量力。”右掌猛迎,“叭”的擊實在梁豪胸脯上。


    梁豪悶哼一聲,頹然倒下昏迷不醒。


    方天齊大驚失色。


    苗凱道:“他隻睡臥上兩個時辰,便可恢複自如了,在下酒食已飽,多謝峒主寬待,意欲先離席回房,諸位不妨慢用。”嘴角雖泛笑容,卻語聲冰寒澈骨。


    方天齊大感麵上無光,赧然苦笑道:“手下無知,為了要見識堂主曠絕奇學,致有冒犯,望乞海涵,老朽奉陪堂主去賓舍。”


    苗凱道:“不敢,在下還記得路徑。”


    方天齊嗬嗬大笑道:“老朽身為地主,豈能如此無禮。”


    兩人並肩離去,進入賓舍後,苗凱即道:“在下為何執意告辭回房,峒主手下可能有奸細滲入,梁老師落敗,他們會利用仇恨心理,挑起一場軒然大波。”


    方天齊微笑道:“其實苗堂主太多慮了,敝峒個個忠心不二。”


    苗凱冷冷一笑道:“真的麽?”神態冷漠無比,接道,“峒主請便吧,在下需小睡片刻!”


    這無異是逐客令,使方天齊大感難堪,但薑是老的辣,麵色平靜微笑道:“堂主勞累,請早點臥息,老朽也不打擾了。”說著告辭退了出去。


    方天齊越想越不是味道,本來讓錦衣豹子梁豪殺苗凱驕銳之氣後,再用手段籠絡收歸己用,卻不料苗凱武功竟然高深莫測,已臻化境,反弄巧成拙,無法轉圜。


    驀見迎麵人影一閃,現出一苗裝中年漢子,稟道:“稟峒主,賓舍附近已布下十三道伏椿,卻已為苗凱所發現……”


    “什麽?”方天齊麵色一變,喝道,“這是何人吩咐?”


    那中年漢子目露悸容道:“梁爺吩咐的!但方才峒主告辭退出後,苗凱似又有什麽話欲向峒主麵告,開門後卻發現我等下布伏樁,麵色立現冷森殺機,屬下忙道奉命防護,以免意外。苗凱麵色略霽,道他睡臥時不許驚擾於他,否則格殺勿論!”


    方天齊目光眨了眨,道:“此人甚受君上寵信,言出法隨,暫不可觸怒於他,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梁豪他已醒了麽?”


    中年漢子道:“峒主與苗凱離座後,梁爺即已醒來。”


    方天齊略一沉吟,快步走去,隻見錦衣豹子梁豪坐在簷下一角,麵色陰沉不憤,忙笑道:“梁豪,你怎麽如此想不開,我等既定之策便是把苗凱收歸我用,為何定須結怨不可!”


    梁豪立起道:“屬下總覺苗凱神態冷傲,似永不致為我等所用。”


    方天齊哈哈笑道:“這個毋庸掛慮,你先回去吧!”


    錦衣豹子梁豪怏怏不樂,返回所居。


    四更將殘——


    梁豪宅中忽冒起多處火頭,轉瞬烈焰衝天,濃煙彌漫,整個大宅浸入一片火海中。


    更奇怪的是宅中竟無一人逃出來。


    那大的火早就驚動了方天齊,派出甚多人手趕去救火,一麵急急望苗凱所居走去,暗命高聲救火驚醒苗凱。


    果然——


    苗臥室內燈火一亮,隻見苗凱啟門走出,冷笑道:“你等在此胡叫什麽?”


    暗中方天齊咳了一聲,慢步現出,道:“苗堂主,不要錯怪了他們,你抬眼望望夜空便知。”


    苗凱抬目望去,麵色一怔,道:“那是何處失火?”


    方天齊道:“對河錦衣豹子梁豪家內,老朽已命人趕去撲救,隻是這火起得可疑。”


    苗凱不由一怔,道:“什麽可疑,分明火燭不小心,或是酒醉失慎,濺潑燭油所致。”


    方天齊搖首歎息道:“絕無整個莊宅沒入火中之理,分明有人縱火無疑。”


    苗凱道:“縱火之人必是外來奸細。”


    “那是當然。”


    “如此說來貴峒在防守上不無可慮,縱火奸細視火雲峒如無人之境,來去自如……”


    方天齊皺眉搖首道:“老朽無法理解。”


    兩人同行至莊外,火勢已撲滅了大半,隻見一麵目森冷高瘦漢子如風掠至,道:“稟峒主,這場火燒得著實奇怪,八十餘人未有一個活著性命逃出。”


    方天齊麵色大變,喝道:“梁豪呢?”


    “不見!”高瘦漢子道,“火窟中被燒死之人無從可辨,俱已成為焦炭,但願梁爺吉人天相。”


    苗凱忽道:“在下猜測賊人縱火動機,不外有兩點,其一是梁豪手中有他們必須取得之物,處心積慮之下,今晚已然得手,所以縱火以遂滅口;其次更可遂其移禍江東、淆惑眼目之目的,因為今晚在下與梁豪有不愉快……”


    方天齊頷首道:“此乃老朽始料不及,但梁豪家內並無什麽珍異之物……”


    倏地——


    又是一條身影疾如星瀉掠至,稟道:“山外一處暗椿六人喪命,隻有一人奄奄一息,敘出乃飛鷹幫主武維揚等人所為,在梁爺家內救出其女武紅玫。”


    “武紅玫!”方天齊目中怒光迸射,厲喝道,“梁豪真正該死!”


    苗凱道:“武紅玫是何人?”


    方天齊道:“飛鷹幫主武維揚愛女,哼,紅顏禍水,梁豪自取其死……”


    苗凱道:“武維揚目前相助何方?”


    方天齊呆得一呆,道:“白衣邪君。”


    苗凱道:“看來,火雲峒已潛伏白衣邪君黨羽,裏應外合,不然武維揚怎可來去從容。”說著又道,“在下意欲趕回天魔宮稟明君上。”略一抱拳舉步走去。


    方天齊不禁麵色微變,忙道:“苗堂主不能稍留片刻麽?”


    苗凱道:“在下留此無用,而且在下也作不了主。”


    方天齊道:“如此老朽相送。”


    苗凱道:“不必了!”


    方天齊哈哈大笑道:“老朽既未盡地主之誼,更何能慢客。”執意送出山口外作別而去。


    苗凱放足疾行,約莫離火雲峒十數裏外,迎麵道上忽閃現五貌像鷙獰,手持兵刃的玄衣勁裝人攔住去路。


    一蛇眼漢子右手三光刀寒光一閃,冷笑道:“尊駕可是苗凱麽?”


    苗凱冷冷一笑道:“不錯,在下正是苗凱,五位攔住去路為了何故。”


    蛇眼漢子道:“那很好,有勞苗老師隨我等去見一人。”


    “去見何人?”


    “苗老師見了自然知情。”


    苗凱狂笑道:“在下不願見呢!”


    “隻怕由不得你苗老師。”


    苗凱麵色一變,右掌虛揚。


    蛇眼漢子猛地怪叫出聲,身形彈起五六尺高下,宛如斷線風箏般墮地,肝腸寸裂,七竅黑血溢冒慘死。


    其餘四人見狀不禁大怒,倏地紛閃四象方位,隻聽一陰陽臉漢子冷笑道:“尊駕太手辣心黑。”說著左手兩指-出一顆紫芒流轉雷珠。


    苗凱目中精芒四射,高聲道:“原來是紫衣毒龍卓天奇門下,益發饒你們不得。”說著“颼”的如電般拔空而起,倏忽之間,身化飛鷹攫兔之勢,挾著一片令人窒息如山的潛勁迎頭壓下。


    四匪徒隻覺胸前一悶,眼中發黑,口中紛紛發出悶-,跪倒在地氣絕而死。


    苗凱細心搜索五屍遺物,收置一革囊內後身形如飛而去……


    …………………


    天色蒙蒙放出一線曙光,元江縣城卻蒙上一重薄薄的輕霧,小巷中忽傳起卟卟竹折聲,接著隻聽一聲高喝:“豌豆羊蹄!”


    薄霧內現出一挑子,爐火正旺,香味撲鼻。


    一家住戶忽然開啟,一蒼頭探出半身道:“老陳,送十豌羊蹄。”


    挑子旁五旬老者應聲道:“馬上送來!”顯然是熟主顧。


    俄頃之間,豌豆羊蹄一一送入門內前廳。


    廳內密密麻麻坐著江湖人物,其中有一布衣裙釵少女,脂粉不施,容顏憔悴。


    忽見一年少化子笑道:“姑娘,你就將就用一些吧,我等並非壞人。”


    那少女冷笑道:“誰知道,這年頭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化子笑道:“姑娘一竹篙打翻一船人,我等費了千辛萬苦將姑娘救出虎穴所為何來。”


    那賣豌豆羊蹄老者忽快步走入,低聲道:“沙大俠已然趕至。”


    群雄聞言精神一振,隻見一條矯捷身影邁步跨入前廳,兩道湛澈眼神卻注視在布衣少女麵上,須臾,低笑道:“方姑娘別來無恙?”


    少女不禁一怔道:“閣下是誰?”


    沙青雲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仔細尋思一下,便可想起在何處見過我這人。”


    少女搖搖首道:“我想不出在何處見過閣下。”


    沙青雲笑了,也不再枉費唇舌,便在少女對首坐下,叫了一豌羊蹄,另斟了一碗酒,吃得津津有味。


    食用既飽,廳內之人紛紛散盡,僅剩下沙青雲及布衣少女。


    沙青雲道:“姑娘,當日在黃河渡口也曾與沙某相見,為何說是陌不相識,莫非姑娘有難言之隱?”


    少女聞言抬起雙眼注視沙青雲有頃,似依希相識,神色微變,詫道:“閣下莫非就是唐公子之友?”


    沙青雲頷首道:“不錯,姑娘究竟想起來了。”


    “那麽唐公子呢?”


    沙青雲道:“姑娘乃唐公子救出,如今他仍留在魔宮,不久即可與姑娘見麵……”


    少女立刻綻出嫣然一笑。


    沙青雲又道:“姑娘暫請住在此處,不可露麵,沙某尚須趕去接應唐公子。”說著抱了抱拳走向屋外而去,並倏地戴上一人皮臉具。


    正行之間,沙青雲忽遇上三麵目森冷的怪人,一列橫身攔住沙青雲去路。


    沙青雲怒道:“三位可是有意衝著在下而來。”


    其中一人喋喋怪笑道:“不錯,我等也不瞞你,方才我等巡守在蛇坑穀外時,目睹尊駕掠出蛇坑穀,分明是……”


    “慢著!”沙青雲不待此人說完,已自喝阻道,“三位莫非是天魔宮屬下?但不知三位身屬何舵。”說著迅自取出一塊腰牌遞與三人。


    三麵目森冷怪人目睹腰牌,不禁一驚,道:“原來尊駕也是同門弟兄。”


    沙青雲道:“不錯,兄弟在內三堂人虎堂苗堂主麵前效力,本來兄弟尚不願顯露身份,為恐三位誤會傷了和氣,三位當是外堂弟子……”說著右手一指甫開門的一家茶館,接道,“此處敘話不便,去茶園內一敘。”


    敢情沙青雲腰牌顯露身份比他們三人都來得高,怎敢不奉命唯謹,隨著沙青雲進入茶園一付雅座。


    沙青雲立道:“三位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在下姚朋、燕銘九、司馬南。”


    沙青雲微微一笑道:“三位攔住兄弟真正用意是為了查明什麽?”


    姚朋臉色一紅,道:“奉緊急傳命,昨晚魔宮逃出了極重要的點子……”


    司馬南忽低喝道:“姚朋……”


    沙青雲麵色一冷,道:“兄弟乃內三堂遣出,三位說與不說均無關宏旨,但三位辦事已鑄大錯。”


    燕銘九大驚失色道:“我等做錯了什麽?”


    沙青雲冷冷一笑道:“總壇內逃走極重要的點子,就該查明線索,循蹤追查,力求一網成擒,怎知三位亂碰亂撞,無事生非,幸虧在下亦是本門中人,不然三位哪有命在!”


    姚朋三人不禁滿臉通紅。


    沙青雲又微微一笑道:“在下有容人雅量,稍時苗堂主趕來時,恐無如此好說話呢!”


    姚朋等躬身施禮道:“我等知罪。”


    沙青雲點點頭道:“三位請自便吧!”姚朋等如逢大赦,急趨而出。


    沙青雲不禁展齒笑笑,忽見一小巧身影掠入。


    隻見是一身著洗濯得極為幹淨百綻補衣的小叫化,道:“看來,柏姑娘已逃出魔宮了。”


    沙青雲點點頭道:“不錯,逃出魔宮了,但接應之人不能出錯,否則全功盡棄。”


    小化子道:“對,沙大俠目前應如何?”


    沙青雲道:“按兵不動,靜待少俠指示。”


    小化子身逾飛鳥,一閃無蹤。


    …………………………


    天魔宮外廣坪上呈屍四具,血淋淋的慘不忍睹。


    但無人敢收屍,血凝成紫,死者皮膚縐縮,無複本來形狀,令人汗毛悚立。


    遠處立著一雙抱刀苗裝漢子,巍然狀若天神,一動不動。


    山道石徑上突冒出人虎堂堂主苗凱,身形踏入廣坪見狀不禁一怔,用手一招兩抱刀大漢,道:“這是什麽事?”


    一人躬身答道:“稟堂主,不知為了何事,君上大發雷霆,氣極連斃了六名弟兄。”


    苗凱不勝驚訝道:“君上現在何處?”


    “尚在宮內!”


    苗凱快步走入魔宮,隻見魔宮處處都立著三三兩兩高手,低聲交頭接耳,麵色驚悸恐懼,議事殿外滴水簷前站立著總護法白宇天及天地二堂堂主竊竊私議,目睹苗凱走來,白宇天即道:“苗堂主來得正好,君上正在盛怒之際,你我應設法使其平息才是。”


    苗凱怔得一怔道:“君上何事盛怒?”


    白宇天道:“苗堂主還不知道麽?”


    苗凱道:“奉君上之命前往火雲峒才回,究竟為了何事?”


    白宇天道:“苗堂主最好問明君上。”


    苗凱略一沉吟,昂然跨入殿內,隻見天魔宮主坐在一把寬敞虎皮交椅內,雖默不作聲,但黑衣外卻*泛一片殺氣寒意,氣氛凝結如冰,使人不寒而栗。


    天魔宮主冷冷說道:“你回來了麽?”


    苗凱躬身答道:“屬下趕回來了,但火雲峒發生了一宗變故。”


    天魔宮主神情一震,道:“發生了什麽變故。”


    苗凱道:“方峒主對河錦衣豹子梁豪宅子痛遭回祿,盡付一炬,梁豪及其手下家小八十餘口俱無幸免。”


    天魔宮主默然須臾,道:“總壇昨晚亦發生一件大事,柏月霞等五女已然逃去,鴻飛冥冥不知所蹤。”


    苗凱聞言不禁呆住,麵色蒼白,道:“柏月霞等從何處逃去!”


    天魔宮主道:“果然,你的話不錯,總壇已藏有奸細,柏月霞囚處僅寥寥數人知道,但隻我一人知禁製開閉之法……”


    苗凱道:“啟稟君上,亡羊補牢猶未為晚,她們逃去並不遠,君上請下令搜捕。”


    天魔宮主點點頭道:“好,代我傳令下去。”


    苗凱聞言轉身趨出,白宇天迎著詢問,苗凱即道:“總護法傳令下去搜捕柏月霞等一行,在下去敝堂派出門下,務在其未逃出山外之際擒回,不過你我應分配路線,不可亂了章法。”


    白宇天頷首道:“這是當然。”匆匆議決,人虎堂選了北路,苗凱一躍而起奔回人虎堂而去……


    距天魔宮東八十餘裏崎嶇山道上,濃枝密葉中隱隱現出柏月霞五女及符竹青、乳媼傅嬤嬤。


    她們七人均都改易形貌,黑巾紮額,驟睹之下不易分辨男女。


    驀地——


    不遠處一支響箭衝天飛起,發出悸人破空銳嘯,隻聽傳來一聲陰森冷笑道:“來人止步!”


    山道險口上紛閃出三個手持藍汪汪毒刀麵目-鷙苗裝大漢。


    符竹青身形搶前,沉聲道:“你等已接獲總壇傳訊麽?”


    一個陰陽臉漢子道:“已獲傳訊。”


    符竹青冷笑道:“我等奉了總護法之命,搜捕逃出總壇奸細,你等有否發現。”


    三人猛然愣住,陰陽臉漢子不禁麵色變了變道:“諸位何時離開總壇?”


    符竹青道:“天未明即已動身,現總壇已遣出數十撥人手搜捕逃婢。”


    陰陽臉漢子道:“請出示信物,我等不敢阻難。”


    符竹青身旁取出一支銀符。


    陰陽臉漢子接過端詳了一眼,立即交還符竹青,道:“請!”


    柏月霞諸女率先掠過山口,符竹青殿後越過隘徑。


    片刻時分——


    山道上忽現出一中年商賈。


    忽聞一聲森冷笑聲道:“無知鼠輩,膽敢妄闖本山禁地!”三條人影撲出,各挾著一抹藍汪汪光華襲向中年商賈,中年商賈哈哈大笑,淩空騰起,右腕疾震,飛虹狂卷,隻聽叮叮金鐵交擊,接著三聲慘-,那三苗裝漢子均倒臥血泊中各斷去一臂。


    驀地——


    一個冰冷澈骨笑聲生自中年商賈身後,道:“尊駕在此逞凶撒野,你道天魔宮無人麽?”


    中年商賈猛的旋身後顧,抬目望去,隻見一麵色金黃,目中神光*人的中年漢子立在三丈開外遠處,大喝道:“你是誰?”


    “在下苗凱,內三堂堂主。”


    中年商賈麵色一寒,道:“閣下既是內三堂主,老夫要向你打聽一個人。”


    “打聽什麽人?”


    中年商賈忽右腕一彈,刀光電奔望苗凱胸前砍去,勢道之快無與倫此。


    苗凱神色一凜,道:“好刀法!”身子毫無閃避,五指直抓而出。


    中年商賈喝道:“找死!”


    隻覺虎口一震,一柄鋼刀已為苗凱五指扣住,心神大感凜駭。


    苗凱冷笑一聲,左手五指飛出。


    中年商賈不禁膽寒,棄刀身形倏地騰空拔起,穿出十數丈外。


    他身法奇快,幾個起落,身形已隱去。


    卻聞身側不遠傳來一聲輕笑道:“尊駕為何不聽話輕身涉險。”


    中年商賈大驚失聲,凝目望去,隻見濃葉叢中走出一黑衣人。


    那黑衣人道:“你我已約好午刻時分在茂記老棧見麵,難道尊駕忘記了麽?”


    中年商賈定了定神,道:“方才情景,閣下均已窺見麽?”


    黑衣人頷首道:“如非在下及時誘開苗凱,尊駕必逃不了。”


    中年商賈目露遲疑之色道:“閣下為何趕來相助。”


    黑友人冷冷一笑道:“彼此皆有所求,尊駕如不得在下之助,恐永無法進入天魔宮。”


    “為什麽?”


    “午刻再說如何?”


    中年商賈略一沉吟,道:“好,我在茂記老棧恭候大駕就是。”語落人起,去如流星,轉瞬杳失在萬峰嶺路中。


    黑衣人微微一笑,身影倏即隱去。


    那三苗裝漢子倒臥血泊中,僅斷去一臂,卻未死去,呻吟不絕。


    一條飛快人影掠來,正是苗凱,將三傷者扶起命服下傷藥一一療治。


    陰陽臉漢子道:“如非堂主趕來,屬下等必死在那人刀下。”


    苗凱正色道:“本門已有奸細滲入,你們三人什麽話也別說,不然恐罹不測之禍。”接著又道:“你們叫什麽名字。”


    “屬下陶雷、索方、成金虎。”


    苗凱麵現漠然之色,道:“記住,什麽話也別說。”


    驀見對麵嶺脊上現出多條人影,疾逾飛鳥掠來,為首者正是總護法白宇天,目睹苗凱不由麵色微變,詫道:“苗堂主,你不是朝北麵搜捕麽?”


    苗凱正色道:“不錯,苗某正是朝北走,但卻發現六條可疑人影,率領手下紛紛攔截,那六人卻分途而逃,苗某追趕一人來此,然此人身法閃溜,幾乎為他甩開,不料一步來遲,陶雷三弟兄卻遭了殃。”


    白宇天道:“此人是何形像?”


    苗凱道:“問他們就知。”說著一示眼色。


    陶雷敘出中年商賈模樣。


    白宇天神色一驚道:“郭慕貞護法在濟南返回所遇者不就是此人麽?此人何在?”


    苗凱道:“逃去了!”說著抱了抱拳道,“總護法已然趕來,苗某就此告辭。”身形奔空而起。


    白宇天問明陶雷中年商賈去向,亦率眾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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