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豐棧是一座木造兩層酒樓,座落於東門大街上,三代相傳,怕沒有百多年,不說它酒菜怎麽好,聞香下馬,知味停車,就拿灶上那鍋百多年的老湯,濃香飄溢,便足夠垂涎三尺了。


    由於牌子老,酒菜好,這東豐棧一樓一底,日出未久就上了七成座。


    特別惹眼的這些食客均是陌生人物,麵目粗豪,肩頭絲穗飄揚。


    店小二喜笑顏開,周旋於食客中添酒送菜。


    樓麵一角用屏風隔開形成雅座,圓桌麵坐著七武林人物。


    由於屏風外喧囂騰笑如潮,顯得這七人異常肅靜,其實他們在竊竊私語談論,麵色嚴肅毫無笑容。


    突然,樓口上升起一條修長人影,身著藍布長衫,頷下無須了,麵目森冷如冰,飄然走向那木屏風而去。


    正巧店小二送菜趨出,迎著藍衫人哈腰笑道:“客官!請那邊坐,小的帶路。”


    藍衫人兩目微瞪,道:“我來找人不行麽?”


    語聲不大,卻字字清晰送入店小二耳內,使人膽寒心驚,店小二不禁麵色大變,忙道:


    “既是找人,客官自請吧!”慌不迭地離去。


    藍衫人轉入屏內,座上一老者認出藍衫人,目泛驚喜之色,倏地立起,道:“辛兄,你我多年不見,不料在此晤麵!”


    說話老者比起藍衫人年歲大出甚多,約莫六旬望外,而藍衫人看來不過四十左右,竟然被稱辛兄,豈非異事。


    藍衫人嘴角泛出一絲冰冷笑容道:“小徒在店外無意發現梁老師登上東豐樓,老夫不覺興起故舊之情,逕來拜望,並向梁師道出一宗重大歹毒陰謀!”


    老者兩眉飛動,似極為駭異,忙道:“辛兄請入席共謀一醉,梁某為辛兄引見這些朋友!”說著與同席之人接道:“各位都是武林卓著盛名人物,這位辛人猛兄來曆必不陌生。”


    同席六人聞言頓時矍然一驚,一朱砂長臉老者道:“莫非就是野人山王辛人猛麽?風聞十數年前閣下染病身亡………”


    言尚未了,辛人猛冷冷一笑道:“老夫有事海外,去年春杪才回,怎料以訛傳訛竟謂老夫已化枯骨,此仍天大笑話。”


    梁姓老者忙道:“辛兄請坐。”說著在辛人猛前斟滿了杯酒,舉杯相敬。


    辛人猛幹了一杯後,道:“各位都在天魔宮麽?”說著目光望了望屏風外。


    梁姓老者道:“辛兄,我等同屬天魔宮門下,這屏風外鄰近幾桌也都是本門弟子,辛兄有話但說無妨。”


    辛人猛目中精芒*射道:“各位知否有不測之危麽?”


    七人不禁麵麵相覷。


    梁姓老者道:“此話何解?”


    辛人猛道:“眼下天下武林黑白兩道高手均趕來元江,欲摧毀魔宮,卻不正麵為敵,暗襲殘害,各位即速離去,片刻之後即生大變。”話畢長身立起,抱拳一拱飄閃而出。


    麵如朱砂老者雙眉微皺道:“辛人猛之言是真是假?”


    梁姓老者道:“必非危言聳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驀地——


    黑衣漢子掠人,稟道:“本門派赴宏遠客棧兩名天鳳堂弟子罹受暗算慘死,已查明一人雙脅洞穿,髒腑抓裂而死,係摩雲神爪孫道元老鬼獨門手法,尚有一人全身主經根根寸裂,口噴黑血死狀厥慘,亦已查明係獨手人魔冷飛‘截經斬脈手法’所致。”


    麵如朱砂老者大驚失色,道:“冷飛、孫道元兩名老鬼都住在宏遠客棧內麽?”


    黑衣漢子搖首道:“這倒不知,顯然本門兩死者亦不知情。”說著忽麵色慘變,身形搖搖欲傾,眼耳口鼻內黑血齊冒,仰麵蓬的摔在樓麵上。


    這聲大響,樓麵上食客驚得紛紛立起,循聲望去。


    忽聞一聲淒厲慘-起自屏風外一貌像粗肥漢子口中,目瞪口張,翻跌在地,身上衣著化作片片飛離,胸前赫然顯露一隻赤紅手掌。


    梁姓老者等人驚得魂飛體外,忙道:“快走!”


    率著天魔宮門下亡魂遁出,撲向元江縣城北門郊外一羊腸小徑而去。


    忽聞一聲朗朗大喝起自他們一行身後道:“站住!”


    梁姓老者等人心神猛震,轉麵望去,隻見是苗凱凜凜宛如天神,後隨著總護法白擎宇及黑衣蒙麵婦人。


    天魔宮門下紛紛閃開讓出路徑,容梁姓老者等七人轉身參見。


    苗凱沉聲道:“速參見君上及總護法。”


    七人恭敬行禮已畢。


    苗凱即命留下七人,其餘魔宮門下速往虎山分堂候命,接著又道:“宏遠客棧及東豐酒樓發生之事君上已知情,梁暮雲你察覺其中蹊蹺麽?”


    梁暮雲麵色微變,低首躬身道:“屬下委實不知情,但屬下在東豐樓相遇一位友人告知本門有不測之禍。”


    “是誰?”


    梁暮雲道:“野人山王辛人猛。”


    總護法白擎宇不禁一呆,別麵目注天魔宮主人道:“稟君上,這野人山王辛人猛十二年前罹受暗害身死,怎會起死還陽。”隨即向麵如朱砂老者道:“遊鶴,他說可是真情?”


    遊鶴忙道:“梁香主所言是真,但不知確是否辛人猛?”


    苗凱道:“是何長像衣著?”


    遊鶴詳細敘出辛人猛形貌衣著,說話神態。


    白擎宇噫了一聲道:“這就奇了,確是辛人猛無疑。”


    苗凱冷笑道:“奇怪的是辛人猛所知太多了點。”說著五指忽疾伸如風,朝梁暮雲三處重穴點下,又沉聲道:“我不信他就是野人山王辛人猛。”


    梁暮雲麵色慘自如紙,目露痛苦之色,道:“屬下無罪。”


    這時——


    不知怎地氣氛顯得有點異樣。


    梁暮雲忽高聲道:“屬下有要事密稟君上,不知可否容屬下……”


    天魔宮主甩手一擺,示意白擎宇及苗凱等人避開。


    白擎宇雙眉微皺,望了苗凱一眼,轉身走了開去。


    苗凱默不則聲,隨同諸人亦遠離天魔宮主。


    天魔宮主道:“梁暮雲,現在可以說了吧?”


    梁暮雲伸手入懷,取出一紙卷遞向天魔宮主,道:“君上閱看即知!”


    天魔宮主鼻中微哼一聲,詳閱紙卷,不禁心神暗震,沉聲道:“這是真的麽?”


    梁暮雲道:“屬下不敢謊言,此乃野人山王辛人猛親手遞與屬下的,辛人猛尚言苗堂主午刻與柏月霞約晤。”


    天魔宮主躊躇了一下,道:“你等著。”轉身向苗凱身前疾掠而去。


    苗凱未待天魔宮主立定,道:“君上,是否梁暮雲在挑撥煽惑,編排屬下什麽不是。”


    天魔宮主道:“何止如此。”


    苗凱笑笑道:“其實屬下早就料到了。”


    “你倒說說看?”


    “並無辛久猛其人!辛人猛早死在白衣邪君毒手殘害之下,眼前的辛人猛即是白衣邪君化身。”


    “如此說來,梁暮雲亦是他的羽黨了。”


    “不錯,梁暮雲正是邪君羽黨,君上且莫揭破,即可證實煽惑之詞是真是假,隻須如此這般……”


    天魔宮主視苗凱無異貼身心腹,讒言無由而入,點點頭回身走去。


    梁暮雲膽戰驚心,不知天魔宮主與苗凱說些什麽,隻聽天魔宮主道:“梁暮雲,顯然苗香主似有可疑,我意欲與辛人猛見上一麵,你領我前往如何?”


    此話入得梁暮雲耳中,不禁狂喜,忙道:“遵命,且容與屬下相距一箭之遙,以免辛人猛疑慮,避而不見。”


    天魔宮主道:“你帶路吧!”


    梁暮雲如奉綸旨,回身淩空竄起。


    天魔宮主遠隨其後,兩條身影迅若流星掠去。


    梁暮雲掠向一條山徑,其上隱隱可見一座神殿座落於山凹間,身離神殿不過五六丈遠近,突聞一陰冷如冰語聲隨風傳來道:“梁暮雲,你來此處為何?”


    這語聲正是野人山王辛人猛所發。


    梁暮雲高聲道:“辛山主,梁某有要事相商,尚望不吝相見。”


    一條身影疾若電閃從神殿內射出,輕捷無比朝梁暮雲身前落下,現出野人山王辛人猛身影,道:“梁老師,老朽目前無暇奉陪,可否黃昏日落之際再行暢敘如何?”


    梁暮雲忽麵色一變,仰麵翻倒在地。


    辛人猛呆得一呆。


    隻見一黑衣蒙麵婦人在梁暮雲側疾閃而出,道:“辛山主,老身苗疆天魔,方才聞得屬下粱暮雲稟報,謂辛山主在元江縣城曾與柏月霞相見。”


    辛人猛眼皮微抬,淡淡哦了一聲道:“原來尊駕就是天魔宮主,不錯,老朽無意窺見一件異常隱秘之事……”說著目光注視在梁暮雲軀體上。


    天魔宮主笑道:“梁暮雲並無緊要,他不過一個時辰後便可醒來。”


    “天魔宮以毒蠱控馭,屬下不敢稍有違背之說,今日一見確是不虛。”


    天魔宮主冷冷答道:“無謂之言無須多說,辛山主見得什麽隱秘。”


    辛人猛高聲打一哈哈道:“好,貴宮有一內堂堂主名叫苗凱是麽?”


    “不錯。”


    “苗凱與無憂穀主之女柏月霞暗中勾結。”


    “如何勾結?”


    辛人猛笑笑道:“尊駕如能相信老朽之話是實,你我兩人午刻趕往一處即可目擊,但不能與第三者知道。”


    天魔宮主略一沉吟道:“辛山主,看來你見過柏月霞了。”


    辛人猛怪笑一聲道:“自然是見過了,而且也見過苗凱,相信與否端憑尊駕。”


    天魔宮主冷冷答道:“疑信參半,山主要說明柏月霞及苗凱衣著形像,我方可相信山主之言不假。”


    辛人猛宏聲大笑,聲震雲空。


    天魔宮主黑巾蒙麵,瞧不出是何神情,卻肅寒如霜,冷漠如冰。


    辛人猛敘出柏月霞形貌穿著及隨身四婢模樣。


    夭魔宮主暗道:“是呀,柏月霞及四婢模樣一點不差。”顯然衣著已換,天魔宮主已經相信辛人猛目睹過柏月霞無疑。


    辛人猛繼敘出苗凱形像衣著。


    天魔宮主忽高聲道:“夠了,我相信山主之言句句是真。午刻我必在南關暗隨山主身後就是。”轉身抓起梁暮雲如飛而去。


    辛人猛如釋重負般長籲了一口氣,方才他深恐天魔宮主暗施毒蠱。


    難道天魔宮主方才未曾暗中施展麽?


    不!


    她施展了。


    由於辛人猛防守綦嚴,無隙可尋,毒蠱飛至半途又折了回來。


    但辛人猛卻緊張得微微見汗。


    此刻——


    辛人猛潛龍升天而起,曳空電閃迅杳。


    天魔宮主返回後,正欲一掌擊殺梁暮雲。


    “慢著!”苗凱飛閃現出,“君上不必殺梁暮雲,無須揭破,留著還有大用。”


    天魔宮主點點頭道:“如此說來,辛人猛謊言你與柏月霞暗中勾結是一歹毒詭計了,但……”


    苗凱道:“但他棋差一著,事先未曾探明屬下是何形像,一則邪君到得元江為時過於短促,再則本門近來嚴令不得擅離外出之功,此非邪君歹毒詭計,他亦是受人之愚!”


    天魔宮主皺眉道:“如今計將安出。”


    苗凱道:“本門肘腋生患,懼防劇變,不過,君上可暗躡辛人猛之後窺視,但不論見著什麽,君上不宜伸手,以免引火焚身。”


    天魔宮主默不則聲,卻同意苗凱的看法,右手一揮,率眾紛紛如飛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山村小徑上夾道丹楓,霞染醉人,葉影紛岐內卻現出五個少女背影,婀娜生姿,步履似緩實速,肩上均背著長劍,五色彩穗搖晃飄揚。


    五女身後遙處疾躡著一條迅快的人影,片刻之間,相距僅八九丈,隻見一個灰衣老者似欲追上五女。


    驀地——


    突聞一聲冷叱,一身著綠色小花衣褲少女旋麵-道:“不知死活的狂徒,追趕姑娘們則甚?”


    倏忽之間,一張醜如鳩盤婆的麵目陳露在眼前。


    灰衣老者不禁駭然驚道:“姑娘不是姓柏?”


    那少女冷笑道:“姑娘不姓柏,姓白。”神情似大出意料之外。


    其餘四女都轉麵過來,個個醜如無鹽,聞言同聲格格嬌笑不止。


    灰衣老者暗道:“我的媽呀,怎麽長得這麽醜。”眼珠疾轉,微微一笑道,“老朽並無冒犯之處,姑娘請自便吧。”


    那少女雙眉一揚,道:“姑娘不打算走了。”


    灰衣老者聞言呆得一呆,道:“腳長在姑娘身上,走與不走與老朽何幹,不過,老朽得走了。”


    “站住!”少女臉色一變,叱道,“你走不了!”


    其餘四女倏地撤出長劍,寒飆流閃,布成五行方位。


    灰衣老者心神一凜,卻鎮定如恒,淡然一笑道:“姑娘,這又是為了什麽?”


    “不為什麽。”少女冷笑道,“你所追蹤的必是無憂穀主愛女柏月霞,找她欲有何求。”


    灰衣老者道:“姑娘何必明知故問。”


    那少女鳳目中泛出一抹森厲殺機,寒聲道:“找死!”刷的一劍刺向灰衫老者眉心要穴。


    劍勢迅如電奔,詭幻絕倫。


    灰衫老者雙足一滑,移形換位飄了開去。


    其餘四女亦同時出劍指向灰衫老者。


    但見寒飆過處,幻起劍光如潮,帶出一片悸耳銳嘯。


    隻見灰衫老者神色一變,冷笑道:“姑娘等未免欺人太甚了。”右臂飛撤出一柄銀光燦爛多棱鋼輪;腕臂疾推,迅猛急攻出九招。


    招招剛猛無儔,力逾千斤,強風狂吼,宛如排山倒海。


    遠處叢樹中隱著天魔宮主及苗凱兩人。


    天魔宮主似瞧出五女劍路,雙眉微皺,低聲道:“苗堂主,這五女並非柏月霞等易容,他們是碧靈師太門下五鳳。”


    “碧靈師太!”苗凱似不知碧靈師太來曆,目露迷惑之色。


    天魔宮主道:“難怪你不知,這比丘尼極少露麵江湖,她門下亦不輕於涉身是非中,灰衫老者身法及招式似極像北邙門下。”


    驀地——


    突聞身著綠色小花襖褲少女發出銀鈴悅耳嬌笑,手中一抹銀虹暴射,灰衫老者踉蹌倒退一步,左臂上被劃了一道寸許口子,鮮血如注湧出。


    那少女道:“姑娘與你無深仇大恨,點到為止。”五女疾住手不放。


    老者狂笑一聲道:“姑娘倚多為勝老朽敗得不服。”


    “不管你服也不服,山高水長,日後自有相見之期,姑娘眼前有話問你。”


    灰衫老者麵目森冷如冰,道:“無須要問,老朽自動說出,風聞柏月霞與中條秀士約晤,中條秀士得手白虹劍,欲以劍換一塊玉佩。”


    “這塊玉佩有如此重要麽?”


    “老朽還是一句老話。”灰衫老者道,“姑娘是明知故問,老朽奉命差遺,所知尚比姑娘為少。”


    話聲略略一頓,又道:“姑娘來曆姓名可否見告。”


    “姑娘名喚金鳳。”那少女忽嫵媚一笑,醜如無鹽麵龐上似泛上一片春意。


    灰衫老者雙眉一挑,道:“原來是碧靈師太門下五鳳。”


    金鳳冷冷一笑道:“閣下喪門輪法已報明來曆了。”


    灰移老者道:“姑娘知道就好。”


    金鳳麵凝寒霜,道:“但姑娘不懼。”右掌一翻。


    灰衫老者不禁大驚失色。


    金鳳忽又轉顏一笑,右手疾撤,道:“姑娘相信閣下說話是實,閣下所知或比我等為少,不過暫時不能放你走……”


    “這為什麽?”


    “閣下有不測之禍!”


    十數丈外忽騰起一聲清澈長嘯,嘯聲播送靈空,隨風遠蕩。


    長草叢中忽現出卓天奇,緩步走出,噙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道:“五位姑娘不要太難為這位吊客郎烈了,可否看在卓某薄麵放他走!”


    金鳳目睹卓天奇現身,心中一驚忖思:“他怎麽也來了。”笑道:“卓老前輩莫非為他講情,其實還不是卓老前輩一句話,但……”


    卓天奇忙道:“姑娘是說郎老師有性命之危麽?有卓某在諒也無妨。”右臂向東一揚。


    東麵長草叢中忽紛紛冒出十數武林高手,緩緩散開,又聚攏過來。


    藏在隱處的天魔宮主詫道:“這是何故?”


    苗凱雨道濃眉深皺,道:“那位北邙門下吊客郎烈似身蘊極為重大隱秘,五鳳不知,但卓天奇已了然於胸,郎烈深知身陷危境,必奮力圖逃!”


    果然不出苗凱所料,吊客郎烈忽麵色一變,雙手疾揚,打出一蓬釘形暗器,身形暴騰拔起。


    那釘形暗器卻是打向四麵聚攏過來的江湖高手。


    五鳳麵色一變,金鳳身如電起,右掌虛空打出一股黑煙,襲向郎烈後胸。


    隻聽郎烈一聲悶-,身形宛如斷線之鳶般輪轉墮下,“砰”的一聲巨震落地。


    卓天奇疾如脫弦之弩般掠至郎烈身前,五指迅如電光石火抓下。


    指端堪欲觸及郎烈體上,卓天奇忽如觸電般猛縮回收,麵色一變,雙目別麵望去喝道:


    “是何朋友速請現身!”


    目中兩道神光落在一株濃蔭密集的大樹上。


    驀聞濃枝內傳出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卓兄武功已臻化境,小弟欽佩得很。”


    一條身影疾如鷹隼瀉落,半空中忽彈身而起,輪轉疾翻墮在卓天奇身前。


    卓天奇看真那人後,不由愕然驚詫道:“尊駕莫非是辛人猛兄麽?”


    來人正是辛人猛,揚眉大笑道:“卓兄你料不到吧!”


    卓天奇頷首一笑道:“委實出卓某意料之外,因風聞辛兄已歸道山了。”


    辛人猛道:“常言道得好,要死活不了,要活死不了,閻王老子不收,辛某亦無可奈何。”說著,一步閃到郎烈身前,五指倏如電光石火疾將郎烈右手腕脈要穴扣住。


    郎烈隻覺渾身酥麻,行血攻心,不由麵色慘變。


    卓天奮道:“辛兄這是何意?”


    辛人猛笑道:“郎烈奉何人之命卓兄知道否?”


    卓天奇道:“難道辛兄知道。”


    辛人猛淡淡一笑道:“倘不出辛某所料,郎烈身後指使之人,乃受柏春彥重托……”


    言尚未了,麵色猛變,五指疾鬆,身形急飄開去。


    一氣度不凡年約四旬開外,三綹短須,麵色白皙中年長衫人,神態寒肅,背插鋼刀疾如飄風般從郎烈身後閃了出來,道:“尊駕委實料事如神,可惜你枉費心機。”


    聲雖不大,卻字字句句清晰無比,沉勁有力,鏗鏘入耳。


    辛人猛眼中精芒電射,道:“閣下來曆可否見告。”


    那人微微一笑道:“敝姓天。”兩指朝蒼穹一指。


    辛人猛不禁呆住,猛然張口發出一聲長笑。


    笑聲猛烈,震得周近落葉簌簌如雨,離枝飛落。


    辛人猛良久笑定,麵色一變道:“世無姓天之人。”


    那人麵籠寒霜,冷笑道:“不錯,武林中亦無辛人猛其人,尊駕是誰隻有尊駕心中明白。”


    辛人猛心神大震,五指暗中疾彈出數縷暗勁。


    他快,那人更快,寒光疾閃,一片刀罡應手而出,勢如怒濤狂奔,威力萬鈞。


    辛人猛鼻中微哼一聲,身形退出半步。


    卓天奇大笑道:“辛兄遇上了對手啦!”


    辛人猛目注卓天奇冷笑道:“卓兄認識此人?”


    卓天奇搖首答道:“毫不相識,不過卓某但覺與他一見即生投機之感。”


    辛人猛目中暴泛殺機,喋喋怪笑道:“看來,卓兄欲與辛某為敵了。”


    卓天奇淡淡一笑道:“為友為敵全憑辛兄了!卓某不過適逢其會,究竟為了何事,迄至眼前,卓某仍在鼓中。”


    “辛某不信!”


    正說之間,一條魅樣身影疾若驚鴻般不知何時欺了入來,抓起郎烈穿空斜飛而起,身法迅快絕倫,一起一落即杳。


    辛人猛大-道:“那裏走!”


    卻被五鳳追在頭裏,辛人猛竟遲了一步,卓天奇與那自稱天姓老者等江湖高手紛紛追出。


    天魔宮主與苗凱倏地現身,隻聽天魔宮主詫道:“碧雲師太也敢參與是非,委實不可思議。”


    苗凱道:“五鳳劍法已臻上乘,有其徒必有其師,碧雲師太武功並非等閑。”


    天魔宮主道:“我並非謂碧雲師太武功不足稱道,而是指這比丘尼習性孤僻,結庵大涼山絕頂,清燈古佛,梵唱自樂,僅五鳳作伴,怎會涉身此一是非漩渦中。”


    苗凱道:“其中必有蹊蹺,君上可否容屬下查明。”


    天魔宮主略一沉吟道:“好,早回魔宮為是。”身形一晃,疾逾流星遠去。


    …………………………


    山穀中綠意森濃,卻隱現一處紅牆綠瓦,山風過處,展現出一寺院。


    高牆外參天古柏中,忽疾如鷹隼瀉落一條修長人影,墮向濃密杏林內,現出卓天奇。


    卓天奇身形落定,林中人影浮動紛紛趨前。


    隻見一黑衣老者躬身施禮道:“門主發現了什麽嗎?”


    卓天奇雙眉微皺,搖首苦笑道:“此寺規模似極其宏偉,殿宇房舍不下於數百間,擒走吊客郎烈之人躍入寺內後,大涼五鳳跟蹤追入,隻見寺內升起一層薄霧,將房舍掩蔽得似有若無,此分明係一種惡毒奇門。”


    黑衣老者道:“不言而知大涼五鳳與此人係一丘之貉了。”


    卓天奇道:“這也未必見得,五鳳恃強追入恐凶多吉少。”


    黑衣老者道:“用霹靂雷珠摧毀此寺,可免無窮後患。”


    卓天奇麵色一沉,道:“那麽我等勞師動眾為了何來?”


    黑衣老者悚然語塞,接著又道;“屬下願率領三人冒險入內探查。”


    卓天奇道:“你要小心了!”


    他明知寺內奇陣,此舉無異驅使門下送死,卻毫不思考立即應允,令黑衣老者大感意料之外,不禁呆得一呆,說出之話不能反悔,低聲應道:“屬下自會小心。”率著三人掠上高牆,翻落在一條碎石小徑中。


    果然,遠近花叢地麵均冉冉升起片片飛絮薄霧,卻無礙於視覺,四外景物清晰無比。


    但,黑農老者卻不敢絲毫大意,屏住呼吸,示意三人小心翼翼慢步走前。


    這寺院內寂靜如水,人蹤全無,跨過一月洞門,隻見照壁之前造塑著三尊神-,中立者為韋護正神,全身甲胄,麵如淡金,右執降魔杵擎天下擊,左手五指緊抓月牙鋼圈,兩目怒張,神光*射,栩栩如生。


    韋護左右係兩尊青麵獠牙,環眼似鈴神祗,各執刀叉並分持“料察善惡”、“巡視山林”兩麵銅牌。


    黑衣老者不禁機伶伶打一寒噤,隻覺一片寒氣*襲拂體,侵膚如割,旋身後顧,相隨三人一樣神情有異,暗道:“怪事!”


    邁步轉過照壁之際,驀聞身後騰起慘-淒厲之聲,猛然一怔,別麵望去,不由麵色大變。


    原來相隨三人頭顱離肩飛起,斷處卻未噴出一點鮮血,屍體屹立不倒,三顆頭顱骨碌碌滾出兩三丈遠。


    黑衣老者本是江湖殺星,殺人從不眨限,此刻也由不住膽駭魂驚,眼前僅三尊神-,並無他人,可見……


    他兩道眼神*注在降魔韋護臉上,忽聞隨風傳來一個極細微語聲道:“尊駕速退出屋外,不然死無葬身之地!”


    一入耳中,無異晴天霹靂,黑衣老者忙仰身回竄,疾如離弦之弩射出月洞門,右手拔刀出鞘,落在碎石小徑上,倏又彈身拔起。


    忽聞一聲冷笑道:“下去!”


    勁風壓體,勢逾山嶽,身形猛又往下沉,隻覺雙腿被人抓住,一撩一抖,被拋起半空望牆外落去。


    黑衣老者勁力全無,被摔得發昏第十一,眼冒金星,久久爬不起來。


    但聞耳邊生起卓天奇森沉語聲道:“洪國泰,你這是怎麽了。”


    黑衣老者心神猛震,奮力立起,顫聲道:“屬下遇見了邪門!”


    “什麽邪門!”


    黑衣老者結結巴巴敘出詳情。


    這時辛人猛及那天姓老者等江湖高手相繼趕來。


    卓天奇雙眉緊蹙,隻覺寺內定有蹊蹺。


    突聞辛人猛冷笑道:“卓兄,倘辛某是你,必施展霹靂雷珠將此寺摧為平地,永絕後患。”


    卓天奇聞言冷冷一笑道:“不明敵我,卓某還不至於如此小題大做。”


    辛人猛沉聲道:“明是卓兄不敢。”


    “難道辛兄你敢。”


    “卓兄用不著激將,罹難的是卓兄你門下,與辛某毫不相幹。”


    “那就無須辛兄嘵舌!”卓天奇言畢,目光示意天姓老者,雙雙虛空騰起,飄閃入寺。


    野人山王辛人猛麵如凝霜,目泛森厲殺機,冷冷一笑,道:“自找死路怨得了誰?”


    忽聞耳際傳來一陰寒澈骨語聲道:“看來閣下必知此屋中隱藏之人是哪個厲害的殺星魔頭了?”不禁心神一驚,別麵望去,見是一身著藍衫,肩帶長劍的麵目冷漠如冰的少年,約莫三旬左右年歲,兩道冷峻眼神*視在自己麵上。


    不知怎地,辛人猛隻覺一股寒意襲上身來,不由雙眉猛剔,冷笑道:“年輕人,你還不配向老朽問話。”


    那藍衫少年鼻中冷哼一聲道:“好大的口氣,倚老賣老,稍時閣下不要後悔就是。”話落人起,半空中疾晃了晃,便已無蹤。


    辛人猛目睹藍衫少年似掠落寺中,但人在半空卻形影已杳,身法之快無與倫比,不由駭然。


    卓天奇與天姓老者一落入寺內,果然洪國泰言語不假,跨過月洞門,即見照壁之前栩栩如生三尊神-,森煞氣氛*襲上身。


    天姓老者忽向卓天奇道:“小弟隻覺此寺有種陰煞之氣,不知為何身上總覺有點不自在,卓兄,我們還是出去吧。”轉身之際,刀光暴漲,眩目電奔,望三尊神-卷劈過去。


    驀地——


    眼前景物大變,非但神-不見影蹤,照壁亦已不見,四外煙雲幻轉,鬼魅浮空,張牙舞爪,生起一片淒厲低嘯,入耳心神欲飛。


    天姓老者一刀劈空,駭然猛凜,道:“卓門主,此非小弟刀法可以奏功,速展霹靂雷珠。”


    卓天奮迅快擲出一枚雷珠。


    陰霾四起,鬱勃彌湧如潮,天色頓時暗了下來。


    遠處紫芒一閃,隆隆雷聲悶啞,迅即為鬱雲掩沒,突聞一生硬語聲傳來道:“卓施主,你我無怨無仇,妄闖老衲荒寺則甚。”


    卓天奇高聲道:“卓某隻想找郎烈,並不願冒犯貴寺,可否將郎烈交出。”


    那生冷語聲又起,道:“郎烈本是老衲要得之人,又非施主門下,施主未免強詞奪理。”


    卓天奇哈哈大笑道:“那麽五鳳亦是大師要得之人麽?大師上下是如何稱呼。”


    “五鳳之師碧雲師太乃老衲同門師妹,老衲名喚無為。”


    卓天奇不禁駭然望了天姓老者一眼。


    天姓老者厲聲道:“大師欲從郎烈身上尋出什麽?”


    “與二位一般!”無為老師道,“施主速出,不然奇門一合,必遭不幸。”


    天姓老者冷冷道:“這未必見得!”


    兩人隻覺身軀一轉,眼前倏亮,原來兩人已存身在一假山穴中,穴外是一片十丈方圓綠草如茵草坪,但十丈之外仍是煙雲鬱迷,不禁一怔。


    忽地——


    那草坪上如同飛鳥般墮下野人山王辛人猛,神態猙獰,目光如電,獰笑道:“原來是大九合奇門,此一遁甲之學最是奇奧,武林中罕有其人擅此,辛某可算是開了眼界。”


    “瞧施主不出,竟能認出大九合奇門,足見高明,老衲甚為欽佩。”


    辛人猛目光四巡,道:“請問卓天奇兩人何在?”


    隻聽無為大師生硬語聲又起,道:“他們二人知難而退,已然離去了。”


    這話卓天奇兩人聽得極為清楚,不禁大感氣憤,立即宏聲答道:“我等兩人仍在,怎說是知難而退?”


    但——


    語聲傳不出穴外,辛人猛似若無聞。


    卓天奇神色一變,雙掌猛向穴外一推。


    一擊之力可推山撼嶽,卻宛如泥牛入海,隻覺被一種無形潛勁把他推出真勁卸了開去,卓天奇這一驚非同小可,麵色大變。


    驀聞一極低微蟻聲傳入耳中:“卓大俠稍安勿燥,容在下探出此陣生門,即引二位出險!”


    語音陌生,不知何人,但知是友非敵,隻見辛人猛不知為了何故,身形打了一個踉蹌,


    麵目疾變,張嘴發出一聲厲嘯,神龍入雲衝天拔起,穿空曳射而杳。


    隻聞無為大師長歎一聲道:“辛人猛竟能識破老衲大九合奇門,從容逃去,可見他胸羅武學淵深,放他一條生路也好。”


    語聲略略一頓,又道:“兩位施主可願皈依我佛。”


    卓天奇望了天姓老者一眼,默不則聲。


    無為大師歎息一聲道:“既然兩位如此癡迷,老衲亦不願再言。”說罷無聲。


    假山穴內人影一閃,倏地現出一藍衫背劍,麵目森冷少年。


    少年不待卓天奇出聲,忙道:“這賊禿驢驕妄已極,自恃兩位無法識破大九合奇門奧秘,如不降順,必無法生離此寺,兩位急朝穴內石壁衝去。”


    天姓老者詫道:“尊駕之話忒離奇怪異,不朝外而朝內。”


    藍衫少年冷笑道:“豈不聞實即是虛,虛即是實,閣下如不置信,不如留在此穴為是。”說罷身影倏杳。


    卓天奇與天姓老者相視了一眼,轉身向假山洞穴深處大步邁去。


    果然——


    迎麵一空,如撞著一團軟絮,身形踉蹌跌出數步,四外混蒙,裹著無數鬼影,張牙舞爪撲向兩人,一片奇寒*襲過來。


    天姓老者目中神光*射,跨出一步,手腕疾振,寒芒如電劈出。


    隻聽一聲低啞-聲,一條鬼影中分兩半,卻不見屍體倒了下來。


    天姓老者大喝頻頻衝出,鋼刀橫七豎八劈了出去,看不出是何章法,卻迅厲無此,每出一刀,必有一條鬼影發出-聲倒下。


    突然左臂疾伸如電,拉著卓天奇騰空而起,翻出牆外飄身落了下地。


    身形一定,即見江湖豪雄數十道目光注視在自己兩人麵上,那野人山主辛人猛亦立在三丈開外泛出迷惘神色。


    卓天奇微微一笑道:“辛兄,你亦知難而退。”


    辛人猛麵色一變,道:“兩位瞧見了麽?”


    天姓老者道:“都瞧見了,閣下認出大九合奇門陣式,足見高明,但無為禪師閣下可知他的來曆麽?”


    辛人猛聞言,知他們兩人均已目擊,搖首答道:“辛某不知!”


    卓天奇道:“據無為禪師說他乃碧雲師太同門師兄,大概是不假了。”


    “碧雲師太同門師兄!”辛人猛詫道,“辛某從未耳聞碧雲師太有同門師兄其事。”


    卓天奇道:“辛兄似對碧雲師太知之甚深。”


    辛人猛暗暗一呆,知他失言,武林中知碧雲師太之人甚少,因碧雲師太從未曾露麵江湖,不禁赧然一笑道:“辛某也是風聞而已。”繼又道,“隻不知擒去郎烈為了何故,如不出辛某所料,眼前即將發生劇變,如不亟謀聯合,恐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卓天奇麵色一變,道:“為什麽?”


    辛人猛忽大喝道:“快走!”聲出人出,迅逾奔電。


    卓天奇與天姓老者等江湖豪雄不知怎的,茫然隨著辛人猛掠去。


    江湖豪雄落在最後的有三人發出淒厲慘-倒地不起。


    前奔逃之人亡魂喪膽,那裏顧得察視,身法更自加緊。


    一口氣奔出七八裏外,辛人猛身形放緩停住,長歎一聲道:“算是逃出險地了。”


    卓天奇在江湖中卓著聲名,茫然隨遁,隻覺麵上無光,沉聲道:“辛兄請說得明白一點”


    辛人猛搖首道:“無須再說明白,辛某及時警覺,不知諸位……”


    言尚未了,紛紛趕來的江湖豪雄又有五六人無聲無息的倒了下來。


    卓天奇大感驚駭,一躍掠在倒下之處扶起察視,卻不見任何傷痕,又不是奇毒或迷香所致,更未死去,渾身綿軟,宛如熟睡,詫道:“這是何邪法?”


    突隨風傳來一勁朗笑聲道:“此並非邪法,而是一種秘奧曠奇的武功。”話聲中藍衫背劍少年忽飄然走來,嘴角含笑,目凝辛人猛一眼。


    辛人猛道:“是何武功?”


    藍衫少年笑道:“在下倘或知道,也不會空手而回了,但在下采出一絲端倪,不過……”


    卓天奇道:“不過什麽?”


    藍衫少年道:“在下奉勸諸位不要淌此渾水,寺內之人乃白衣邪君強敵,諸位倘聯手為敵,無異助紂為虐,但此人亦非正派人物。”


    天姓老者冷笑道:“此人是誰?”


    藍衫少年雙目一瞪,道:“一定要告訴尊駕麽?莫說在下不知,倘在下知情也未必能相告。”


    天姓老者怒喝道:“孺子無禮!”


    藍衫少年冷笑道:“別倚老賣老,尊駕如能讓這些人恢複如常,在下即甘拜下風,終身聽命。”


    辛人猛沉聲道:“你也太狂了。”說著走了過去,遂一尋視,忖量如何解開禁製,卻束手無策,不禁一呆。


    “如何?”藍衫少年笑道,“無為大師並非首腦,亦聽命於此人。”


    辛人孟厲聲道:“此人是誰?”


    藍衫少年似不勝驚詫噫了一聲道:“尊駕又非白衣邪君黨羽,為何如此情急?”繼又朗聲大笑道,“此人亦是不世奇才,武功高深不測,心性為人卻介乎邪正之間,而且此人有收伏諸位雄心,諸位若與他為敵,無異自投羅網。”


    天姓老者大喝道:“你也太放肆了,我等是何樣的人!”


    卓天奇相繼冷笑道:“你怎知這般清楚?”


    藍衫少年傲然一笑道:“在下雖不知此人來曆,卻敗在此人手下。”目中神光懾人,注視天姓老者一眼,接道,“你等是何樣之人,在下無須知道,大九合奇門尚無能破解,遑論其他!”


    天姓老者聞言不禁麵紅耳熱,目中怒光*閃。


    藍衫少年冷冷一笑道:“閣下並不姓天!”


    言還未了,一道寒虹電奔劈至。


    但不知為何,刀勢卻差了分毫,自藍衫少年身側滑削成空。


    一連三刀,疾如電閃,均為藍衫少年奇奧身法避開,但雙足卻不曾移動分毫,刀勢更急連續不斷攻去。


    卓天奇與辛人猛大感駭異。


    隻聽藍衫少年大喝道:“在下要還擊了!”


    劍光暴射,但聞一片金鐵交擊之聲,火光迸冒,倏地兩條身影疾分。


    天姓老者麵色激怒,衫袖為劍芒劃開多處,幸未傷及肌膚,心知遇上勁敵。


    藍衫少年目光移注在辛人猛麵上,冷笑道:“鬼蜮暗算,有失英雄行徑,令人齒冷。”


    辛人猛麵色一變,喝道:“你究竟是何來曆?”


    藍衫少年冷笑道:“與你一般,真要在下揭破你隱秘麽?”


    辛人猛突潛龍開天拔起,去如流星曳空,瞬眼無蹤。


    卓天奇等人均不知辛人猛為何匆忙遁去,不由一呆。


    隻見藍衫少年右掌一舒,疾伸在天姓老者麵前,道:“閣下認識此人麽?”


    藍衫少年右掌上顯露出一“柏”字,舒展為時甚暫,疾急收了回去。


    天姓老者暗中心神大震,厲聲道:“老朽不識!”


    卓天奇雙疾肩晃躍起之際,突聞藍衫少年大喝道:“回去!”左掌疾拂而出。


    一股潮湧潛勁撞得卓天奇身形倒退出兩步,隻聽藍衫少年冷笑道:“你倘妄自施展雷珠,無異自找死路。”


    但見藍衫少年右手兩指-著一粒龍眼大小,紫芒流轉的雷珠。


    卓天奇一見心頭駭然猛震,原來他欲待將手中雷珠打出,此刻立即回收,詫道:“少俠手中雷珠是從何處得來的?”


    藍衫少年道:“在下雷珠係竊自白衣邪君。”


    “白衣邪君!”卓天奇詫道,“他現在何處?”


    藍衫少年朗聲大笑道:“在下不如說破,辛人猛就是白衣邪君化身。”笑聲雖高,語聲卻低,僅送入兩人耳中。


    卓天奇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正待追問之際,藍衫少年身影已杳,詫道:“你瞧見他是如何走法,卓某不信誰能在眼前無緣無故失去蹤影。”


    天姓老者知藍衫少年已然察破自己是無憂穀主柏春彥,所幸並無敵意,不然當場揭破,辛人猛“白衣邪君”必向自己猛下殺手。


    他正心神不屬之際,當然無法察覺藍衫少年何往,苦笑一聲道:“此人走得太快了,兄弟無法察覺。”


    卓天奇遂向站在遠處的江湖豪雄詢問,答覆的卻是搖首茫然。


    無憂穀主忽瞥見地麵上留有一束紙卷,迅忙撿起,與卓天奇雙雙展閱,同時麵色大變。


    卓天奇大喝了一聲:“咱們走!”


    隻見一片人影飛騰,迅即杳失無蹤。


    如茵芳草上,突現出藍衫少年身影,嘴角含笑,四巡了一眼,重望那神秘寺院中奔去。


    寺院外屹立著兩個麵目獰惡,身材修長的灰衣僧人,手中各握著一把雪亮鋼刀,相對低聲談話。


    右首一僧,頭頂剃得光溜溜的,呈顯兩行鮮明戒疤,鷂眼鷹鼻,笑時更顯得獰惡。


    隻聽得他說道:“卓天奇名震江湖也不過爾爾,損兵折將,亡魂喪膽,恐不敢來了。”


    另一僧冷笑道:“卓天奇不會不來,師父奉了方殿主之命,布設大九合奇門,誘使他們前來一網成擒俾供驅策,最好擒住了白衣邪君,便可永絕後患。”


    藍衫少年便隱在二僧身側,聞言不禁一怔,忖道:“方殿主是何人?”


    但聞鷂睛鷹鼻僧人道:“風聞王爺今晚三更時分來寺……”


    “不要胡說。”


    一條淡淡人影飄閃掠入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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