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大九合奇門禁製已然發動,伏樁密布,與方才情景大不相同。


    側殿廊下翩然立著大涼碧雲師太門下五鳳。


    五鳳蠻腰似柳,骨肉停勻,纖纖手指似嫩蔥般,雲發飄忽,處處散發出少女的芬芳,卻萬沒料到麵貌醜如無鹽。


    忽聞殿閣內傳出一聲蒼老女聲道:“金鳳!”


    隻見一身著綠色少花裙褲少女曼妙應了一聲,翩若驚鴻般疾閃掠入。


    殿閣內相對坐著一老僧及一老尼。


    老僧眼中精芒逼射,道:“金鳳,方殿主今晚三更時分必來麽?”


    金鳳道:“不錯!”


    “你可認識方殿主?”


    “不識。”


    “那麽你何能知道他是方殿主。”


    金鳳答道:“他自稱方殿主,並取出半邊玉符。”並敘出方殿主形貌穿著……


    藍衫少年人已隱在殿梁上,聞言暗暗詫道:“金鳳所說方殿主,他不是方天齊麽?”


    隻聽金鳳又道:“方殿主還說他還要領師父、師伯去晉見王爺。”


    驀地——


    梁上起了一片咯吱聲。


    碧雲師太麵色一變,右手大袖拂出,身形騰空而起。


    隻見梁上並無異樣,積塵並未遺留印痕。


    碧雲師太飄身落下,示意金鳳出外,道:“王爺究竟什麽心意,小妹還不明了?”


    無為禪師道:“臣伏武林,繼承大寶。”


    忽聞殿外金鳳報道:“方殿主命人前來傳訊。”


    無為禪師道:“命他進入。”


    但見一黑衫蒙麵人走入,朝無為禪師碧雲師太躬身行禮,接著手捧一封密緘遞與無為大師。


    無為大師接過密緘,端祥緘封上一方朱印無訛後,拆閱展視,慢慢望了黑衫蒙麵人一眼,微笑道:“並非老衲心黑手辣,方殿主手諭,不可留下使者性命,以免泄漏。”


    突聞黑衫蒙麵人喉中發出一聲哀-,仰麵轟然倒地。


    無為禪師不禁一怔,道:“怎麽老衲尚未出手,他怎會無故死去。”


    碧雲師太目中雙睛一轉,道:“諒係在他身上下了禁製。”說時雙掌互擊,傳出一聲清脆掌音。


    金鳳聞聲掠入,見狀不禁愕然道:“他不是使者麽?”


    碧雲師太皺眉說道:“不用多問,你們五個將此人棄於遠離寺外隱秘山溝內。”繼又蟻音傳聲道,“不可傷他性命。”語畢右掌連揮,示意速速離去。


    金鳳本欲再問,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五指抓起黑衣蒙麵人轉身掠出,迎著四鳳低聲敘出。


    銀鳳詫道:“為何要我們五個人都去?”


    金鳳搖首微笑道:“師父行事高深莫測,我等隻奉命而為,不可多問。”


    五鳳魚貫躍出寺牆,迅逾電閃奔向一座森鬱籠翠的深山中。


    奔行很遠,五女頻頻回首,始終未見一跟蹤人影。


    金鳳長籲一聲,將黑衣蒙麵人棄於山溝內,道:“好重!”


    黑鳳詫道:“他又不是死人,為何重,諒係大姐心疑所致吧!”


    銀鳳道:“我始終不明白為何將此人棄在山溝內。”


    金鳳用手一招,道:“我等該回去了。”轉身迅疾奔去。


    山風嘯穀,搖綠拂翠,一片寧謐平靜。


    足足一頓飯光景過去,山道上現出一黑衫背劍少年,望五鳳棄置那人山溝處走去,身法似緩實疾,眨眼即至,右手迅疾無倫抓下。


    突聞一聲森冷喝聲道:“住手!”樹叢中閃出一個虎目勁裝中年漢子。


    黑衫少年抓下的右手迅即回撤,慢慢轉過麵來,顯出一張冷漠的麵龐,令人一見禁不住奇寒逼泛上身。


    那中年漢子冷笑道:“閣下請報出萬兒來!”


    黑衫少年雙眉猛剔,道:“怎麽,此山是尊駕私有的麽?”


    中年漢子道:“明人不說假話,閣下如不吐實,恕兄弟要得罪了。”隻見四外遠處樹叢中紛紛目出二十多勁裝黑衣抱刀漢子。


    黑衫少年朗笑道:“來的人不少啊?惜乎尊駕錯把馮京當馬涼了,尊駕要在下說些什麽?”說著右掌疾伸如電,身隨掌出。


    “噗”的一聲,按實在中年漢子胸前。


    那中年漢子武功上乘,不知怎的就避不開黑衫少年的右掌,隻覺眼前一黑,心脈已然震斷,氣絕倒地,嘴角溢出一線血絲。


    二十餘勁裝漢子見狀大驚,紛紛大喝一擁而上。


    黑衣少年朗笑一聲,一鶴衝天拔起五六丈高下,拔出肩後長劍,身形疾轉如輪,長劍飛彌出漫空寒星,罩襲而下。


    但聞響起一片悶哼,二十餘人紛紛棄刀倒地。


    黑衫少年嘴角泛出一絲森冷的笑容,右手抓起山溝中的黑衣蒙麵人,一掌拍下,震開逼住的穴道。


    蒙麵人醒來,驚道:“尊駕是誰?”


    黑衫少年搖首道:“別問在下是誰,如無在下,朋友已死在無為賊禿手中。”


    蒙麵人聞言呆得一呆,道:“我不信!”


    黑衫少年冷冷答道:“朋友請察視四外便知,是否是同路人。”


    蒙麵人快步走去,逐一察視倒下之屍體上腰牌,確是同門兄弟,不禁愣住,詫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黑衫少年道:“在下也不知怎麽一回事,方才在下無意偶經路過此處,突發現他們奔來,迅即藏身隱處,隻見此人……”手指虎目勁裝中年人,“挾著朋友放下,喝道‘將此賊拋入山溝中用土掩埋,師太說奉方殿主之命不得不如此,以免泄露本門隱秘。’”


    “什麽!”蒙麵人驚道,“他們提及方殿主。”


    “不錯!”黑衫少年頷首道,“至於方殿主是何人,與在下無幹,但在下卻不能見死不救,迅疾現身阻止,一言不合動手拚搏。也是在下出手太重,將他們悉數殲斃。”說著微微一笑,“那隻怪他們窮凶極惡,動手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朋友,快逃命去吧!”


    蒙麵人略一沉吟,用手扯下麵巾,顯出一四方臉膛,濃眉虎目中年人,抱拳一揖,道:“救命之恩不足言謝,刻骨銘心,沒齒難忘。”轉身才奔出兩步。


    山穀遠處忽隨風傳來一聲尖銳長嘯,悸耳怵心。


    那人麵色大變,頓足道:“來不及了!”


    黑衫少年忙道:“快將麵巾戴上,裝死躺在山溝內。”


    那人忙將麵巾戴上,躍入山溝中躺了下去,隻覺一縷寒風射入眉心要穴,立即不省人事。


    嘯聲愈烈,隻見三條人影劃空如電而至。


    來者正是無為禪師,碧雲師太及金鳳三人,見狀不禁駭然色變。


    碧雲師太道:“果然不出小妹所料,方殿主並未在使者身上下禁製,是使者形跡不慎,為正派人物暗躡,隨著他潛入大九合奇門,暗中先師兄出手將使者製住。”


    無為禪師撫須沉聲道:“師妹此舉是誘使此人現身,可惜我等來遲了一步,竟誤了楊三泰等性命。”


    碧雲師太道:“楊三泰武功極高,已臻上乘,卻被重手法致命,來人必不等閑人物,使者屍體無疑也被帶走,唉,大意失荊州,小妹委實該死。”


    無為禪師道:“師妹不必懊悔,縱然使者被帶走,也問不出什麽?”


    碧雲師太道:“但願如此。”


    金鳳突驚噫一聲,道:“師父,使者並未帶走,死者仍棄置在山溝內。”


    碧雲師太不禁一怔,騰身疾掠在金鳳身側,探視山溝中,果見蒙麵人躺在內,道:“這就奇怪了。”


    轉麵望去,隻見無為禪師審視楊三泰死因及其他人致命傷痕,麵色頻頻變異,忙道:“師兄發現了什麽?”


    無為禪師目中怒光連閃,冷笑道:“原來是白衣邪君!”


    一株巨幹後緩緩轉出野人山主辛人猛,微笑道:“禪師,你對白衣邪君似知之甚深。”


    無為禪師驚得倒退了一步,瞪目道:“施主到此想必已久?”


    “錯了。”辛人猛微笑道,“兄弟就在片刻之前來到,即見三位在此敘話。”


    碧雲師太鳳目逼射兩道寒芒,冷笑道:“真的麽?”


    辛人猛揚聲大笑道:“兄弟向不謊言,信與不信,端憑你們。”


    無為大師合掌高宣了一聲佛號道:“施主上下如何稱呼。”


    辛人猛道:“兄弟辛人猛。”語聲略頓,接道,“禪師必是佛門高僧,可否賜告辛某。”


    無為禪師道:“老衲無為,就在此承天寺內落發為僧,原來是野人山主,老衲失敬了,風聞辛施主久已息隱山林,不問江湖之事,為何再出江湖?”


    辛人猛朗笑道:“禪師世外高人,佛門高僧,也卷身這場殺劫是非中,辛某俗人,仍不免貪名利之念,何能例外。”


    說著目注碧雲師太,接道:“這位神尼如何稱呼。”


    碧雲師太道:“貧尼碧雲。”


    辛人猛故作不知,抱拳微拱道:“原來是碧雲師太。”接著又道,“禪師方才言說這些死者均喪命在白衣邪君掌下,不知確否?辛某與白衣邪君有不共戴天之仇,這些年來息隱山林,不問江湖是非也是為了白衣邪君。”


    無為禪師歎息一聲道:“辛施主武林高人,見多識廣,不用老衲細說,施主一瞧便知是否白衣邪君獨門武功。”


    辛人猛頷首道:“辛某到要瞧瞧白衣邪君武功如何驚人。”說著慢步走向死者逐一察視,不禁駭然猛凜,暗道:“果然是我的手法,尤其是劍傷部位同出一轍,不知何人居然模仿得如此神似,究竟是誰呢。”腦中映現出獨手人魔冷飛,摩雲神爪孫道元,獨掌閻羅邵宮虎………等等武林怪傑。


    但他所心疑之人雖知自己武功一鱗半爪,卻難知神髓,究竟是誰咧?辛人猛不禁跌入一片沉思中。


    無為禪師道:“施主在想什麽?”


    辛人猛“啊”了一聲道:“果然是白衣邪君的手法,不知禪師知否白衣邪君的行蹤下落。”


    無為禪師搖首道:“老衲不知,但老衲決意除他,辛施主既是同仇,何妨去敝寺稍作勾留,老衲還要討教。”


    辛人猛略一沉吟道:“好,隻是太打攪了。”


    無為禪師合掌躬身道:“如此老衲前導,請。”身形前走。


    碧雲師太走在最後,向金鳳低聲道:“總壇使者真的死了麽?”


    金鳳答道:“已死去多時了。”


    “這為師就放心了。”碧雲師太道,“我們走!”大袖一展,先後騰空而去。


    黑衫少年忽一閃現出,躍落山溝抓起蒙麵人,解開獨門禁製。


    蒙麵人睜眼彈身躍起,揭下麵巾,長施一揖道:“兄弟解原,再世為人,願受驅策,終身聽命,不過……”


    黑衫少年微笑道:“解兄,你我不必說這些,在下奉恩師之命行俠仗義,拯難扶危,見死必救,此乃分所應為,何謝之言,眼前解兄能否走出這百裏方圓,而不被本門之人發現麽?”


    解原聞言呆得一呆,道:“要避開本門之人恐非易事,何況兄弟身上已下了禁製,雖有解藥,卻活不過三年。”


    黑衫少年搖首道:“無妨!解兄請放心就是。”伸手人懷取出一隻細小葫蘆,傾出一些灰色粉末置於掌心,和以山泉,又道:“解兄塗敷於臉上。”


    解原塗抹於臉,轉眼之間變成一付金灰色麵龐。


    黑衫少年道:“好,解兄尚須換過一身衣服。”


    解原目光四巡了一眼,疾躍在一具屍體之前,迅快將衣服換易,道:“成了麽?”


    黑衫少年注視了解原一眼,頷首道:“如今不易辨識,解兄隻須變更口音,慎不出言,行藏便不致敗露了,但你我尚須將屍體埋在山溝內,以免賊禿返回見解兄失蹤起疑。”


    解原不禁欽佩黑衫少年心細如發,兩人片刻之間把數十具屍體拋置在山溝內覆以薄土。


    黑衫少年長籲了一口氣,道:“我們快走!”


    兩人疾奔而去,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已自進入一鎮砦,這月本是當集之日,鄉民雲集,熱鬧非常。


    解原領著黑衫少年登上一座酒樓,喚了幾樣酒茶,在黑衫少年麵前滿滿斟了一碗酒。


    黑衫少年道:“你對此處很熟。”


    解原點點頭道:“不但很熟,而且久居此鎮。”


    由於他們坐在後樓,與前樓分隔開兩處,無異雅座,別有天地,解原所以到這家酒樓也有他的道理,而且後院又有空房,可供投宿之用。


    黑衫少年自稱姓談,道:“此鎮人煙稠密,漢苗雜居,想必亦在火雲峒方天齊勢力之下。”


    解原麵色一變,驚道:“原來閣下知道了,方殿主就是方天齊。”


    黑衫少年目中精芒逼射,道:“那麽王爺呢?”


    解原赧然一笑道:“這個恕解某不知,但知方天齊與天魔宮同床異夢,更圖謀不軌……”


    忽見店夥送茶走來,解原倏地止口不語,俟酒茶送齊,店夥退出後,才接道:“這就是方殿主為什麽要致解某於死地不可之原因。”


    黑衫少年道:“難道無為禪師及碧雲師太兩人也不知方殿主就是方天齊麽?”


    解原搖首道:“此乃武林內一極秘密門戶,掌門人即是無為禪師,口稱之王爺,究竟王爺是什麽人物,解某至今仍茫然無知,方殿主真實來曆姓名半月前解某才獲悉。”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道:“看來解兄是個有心人了。”


    解原麵色一黯,道:“即因有心為方殿主察覺,才招致此禍。”


    黑衫少年略一沉吟,微笑道:“解兄,咱們喝酒吧,有話慢慢談。”


    兩人食至中途,前樓傳來一片震天價登樓響聲,蜂湧而上十數人,其中有一紅麵鐵髯中年漢子,一雙虎目炯炯懾人。


    紅麵鐵髯中年人炯炯虎目忽逼視著後樓解原這邊桌上,兩道冷芒使人不寒而栗,須臾,緩緩靠著欄杆旁座頭坐下,但眼神不時覷望黑衫少年那麵。


    黑衫少年啜飲了一口酒後,道:“你我恐有麻煩來了。”


    “不錯。”解原道,“他是本門同參弟兄,名洪宗麒,職司相同,本地威望甚著。”


    黑衫少年點點頭道:“你我還是開懷暢飲吧!”


    片刻時分過去,洪宗麒突起身望後樓走來。


    後樓僅三張桌麵,獨具清淨,洪宗麒掠過黑衫少年身後,忽高聲道:“店小二。”


    店夥聽見忙奔了過來,躬身道:“洪爺有何吩咐?”


    洪宗麒道:“後樓清淨,洪某意欲移至此處。”


    店夥麵有難色,陪笑道:“洪爺,這位客官已將後樓全部包下。”


    洪宗麒麵色一變。


    黑衫少年已自霍地立起,轉麵笑道:“店家你退下,凡事都有我作主。”


    店小二慌不迭地離去。


    洪宗麒冷冷說道:“閣下真能作得了主麽?”


    黑衫少年朗笑一聲道:“風聞洪朋友在此地是個有頭麵的人物,卻管不到這招英居,而且在下更不願洪朋友無事生非。”


    洪宗麒聞言不禁一怔,麵包異樣難看,沉聲道:“看來閣下是司官好友。”


    黑衫少年道:“好友說不上,認識而已,在下初至此處尚未與司官見麵,但這後樓卻是我包下,洪朋友,望你知難而退。”


    洪麒哈哈大笑道:“洪某人向來說到做到,今日閣下如不給洪某人麵子,那隻有令閣下失望了。”說著大刺刺地坐了下來。


    前樓洪宗麒率來十數人相繼望後樓定來,但走至中途卻目定口呆,宛如泥塑木雕般一動不動。


    洪宗麒見狀麵色大變,倏地彈身立起。


    黑衫少年冷笑道:“須知黃雀在後,找洪朋友的晦氣仇家已到了。”


    洪宗麒忙道:“人在何處?”


    黑衫少年道:“走啦!來去如風,難見首尾?”


    前樓突又走來一穿著烏亮錦緞簇新中年人,蓄兩撇山羊胡須,別具威嚴,後麵緊隨一雙青衣抱刀漢子。


    洪宗麒哼了一聲道:“周司官可認識此兩人麽?”


    中年人尚未答話,黑衫少年冷笑道:“當然不識了,但司官老爺卻識得這個!”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牌。


    忽聞製住十數人中有數人突慘-出口,眼耳口鼻內黑血齊冒,轟然倒地死去。


    洪宗麒麵色更是大變。


    那司官一見玉牌,驚得麵無人色,單足疾跪道:“卑職周成不知大人駕到罪該萬死!”


    黑衫少年冷冷一笑道:“起來,不知不罪,我還要問話。”


    周成忙起立退至一側。


    黑衫少年卻目注洪宗麒,道:“洪爺在本地想必是土豪劣紳,還身具武功,是以威望甚重,橫行鄉裏,無事生非。”


    洪宗麒見狀知事並非如自己所料,忙道:“草民並非無事生非,眼前之事大人諒必已知曉,草民方才心疑大人兩位是白衣邪君黨羽。”


    黑衫少年冷冷一笑道:“洪爺見風轉舵,機靈剔透,在下不勝欽佩。”


    洪宗麒麵色羞赧得如紫醬一般,道:“事實如此,邇來風聲甚緊,敝門不得不慎重自保。”


    黑衫少年道:“洪爺屬何門派。”


    “玄武門!”洪宗麒知不慎說漏了口,心神猛震,卻又不便掩飾,接道,“大人明知,最近黑白兩道紛紛趕來天南,雖說是天魔宮成為眾矢之的,卻是白衣邪君移禍江東之計。”


    黑衫少年道:“這個我知道,但玄武門這名號甚是陌生。”


    “玄武門在武林中細微不足稱道,因它不是幫派組織,隻是一種護衛桑梓不受外來侵害的鄉團,故名不彰。”


    黑衫少年哦了一聲道:“看來,貴門已不能自保了。”


    洪宗麒道:“不錯,敝門已受到嚴重的傷害,但敝門主已傳柬邀約各大門派高人前來相助。”


    黑衫少年道:“在下始終不明白,既然玄武門其名不彰,何能受到侵害。”


    洪宗麒道:“大人豈不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之故麽?”


    黑衫少年笑一聲道:“洪爺很會說話,但卻救不了他們性命。”


    隻聲蓬蓬連聲大響,其餘受製之人相繼倒下,七孔流血而亡。


    洪宗麒心中異常悲憤,明知率來手下無可救治,也不禁生出歉疚之念,猛然腦中靈光一閃,歎息一聲道:“敝門弟兄無辜慘死,無疑是白衣邪君手法,但為何留下……”


    “為何獨留下你我數人性命是麽?”黑衫少年道,“在下給你瞧瞧。”兩指疾向梁上一點。


    驀聞一聲悶-,一條瘦小身形由梁間墮下。


    隻見一瘦枯矮小獰惡老者,已然閉過氣去,麵色蒼白如紙,昏絕在地。


    洪宗麒怒形於色,道:“就是他麽?”說著一掌拍下,欲解開穴道。


    啪的一聲,老者兩眼猛睜,忽麵色慘變,張嘴血噴如泉而死。


    黑衫少年歎息一聲道:“洪爺未免操之過急,在下點穴手法蹊徑別走,豈是洪爺能解得開的。”


    洪宗麒不禁麵紅耳熱。


    黑衫少年又道:“洪爺來到招英居還有什麽內情隱忍不言麽?”


    洪宗麒心神猛凜,道:“不瞞大人,敝門失蹤一名弟兄,草民心疑此人乃邪君派來臥底奸細,因此人知敝門隱秘甚多,故爾來此查尋。”


    黑衫少年道:“洪爺必有線索可尋,決不致無風起浪。”


    洪宗麒道:“正是,敝門身負重要職司之人,均服用過一種藥物,使體內散發特有的淡淡芬芳,那隻有敝門中人可以察覺,外人無法知情。”


    “那麽說來,貴門失蹤之人確在店內,不然這死者亦無由藏在梁上了,洪爺,速清除屍體辦你正事要緊,在下尚須與周司官有話商談。”


    洪宗麒連聲稱是,與一雙青衣抱刀大漢清除了死者後,告辭退出店外。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司官周成大搖大擺走出店外,轉過兩條街巷,忽聞一清朗語聲道:“周司官,洪爺有請。”隻見一條身影疾閃而杳。


    司官周成麵色宛如籠罩一重嚴霜,冷笑道:“委實不知死活!”


    他快步邁上一八字門牆台階,隻聽門內傳來洪宗麒語聲:“周司官,洪某要請教一事,快請入內。”


    周成跨入門中,隻見洪宗麒滿麵含笑道:“那位大人姓甚名誰?不知可否見告?”


    周成麵色冷漠如冰,默不則聲,洪宗麒雙眉一皺,又道:“司官有什麽礙難麽?”


    周成道:“洪爺真的要問麽?”


    洪宗麒堆上滿麵春風,道:“但望見告!”


    周成道:“洪爺一定要問,周某也無法三緘其口,黑衫少年乃大內一等侍衛,隻知姓談,武功高不可測,另一人姓王,官居二等侍衛,同行十九人,個個武功上乘,日內可繼趕至,談大人未離開之前,貴門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洪宗麒麵色一變,道:“談大人來此何因?”


    周成道:“還不是為了紫電白虹雙劍,當然還有別的事,我這司官職卑微小,談大人未向我傾吐。”


    洪宗麒略一沉吟道:“洪某鬥膽相求,司官隻須今明兩晚穩住談大人兩位不外出,洪某願以千兩黃金相贈。”


    周成喜笑顏開,道:“這容易,但方才談大人言說同行十九人,難保不陸續趕來。”


    洪宗麒略一沉吟,道:“全部接待在招英居,洪某尚須另設伏樁,絕不連累司官就是。”


    周成兩指一捋胡須,道:“好,一言為定,回頭洪爺速將千兩黃金送來,不然難以為力。”


    洪宗麒暗罵了聲:“好狡毒的狐狸。”口中卻應道“那是當然!”


    周成已是轉身揚長出得門外走去。


    洪宗麒緩緩轉過身去,高聲道:“布設奇門!”


    片刻之間,宅內煙雲四繞,陰雲密布,一變成為昏暗森沉,冉冉浮現一雙無常魅影,道:“洪香主有何吩咐?”語聲冰冷澀硬,令人不寒而栗。


    洪宗麒咳了一聲道:“解香主遭人在承天寺內暗算,屍體又無故失蹤,本門弟兄又頻頻受害,機密已然外泄,洪某傳訊殿主嚴密戒備……”


    一雙魅影為玄武門中黑白無常,黑無常姬五道:“這個我倆俱已知情,本門邀約助拳之人今日要來麽?”


    “不錯!”洪宗麒正色道,“但大內高手及白衣邪君亦紛紛趕來,我等不可不防患未然!”


    黑無常姬五突然右掌一式“五丁開山”直擊出去,左手五指閃電抓出。


    看來硬打硬擊,其實玄奧已極,掌頭勁風,發出劃空銳嘯。


    洪宗麒大驚失色,喝道:“姬五,你是怎麽了。”斜滑一步,雙掌平胸交叉拂出。


    暗勁猛接,立時卷起一片漩風,沙塵卷揚中隻見姬五身形晃搖數下。


    洪宗麒卻倒退了兩步。


    驀地——


    白無常遊厲十指箕張,悄無聲息,一式“抓天蓋日”襲向洪宗麒後胸命門要穴。


    洪宗麒已暗中蓄勢提防,身形倏地移形換位,一掌橫切推出,大喝道:“你們反了麽?”


    黑白無常默不回答,卻出手狠辣迅厲,合搏之術詭奇無此。


    洪宗麒亦展開了本身武學,盡力出手,隻見三人兔起鵲落,勁風狂嘯。


    黑白無常忽冷哼出聲,雙雙彈身而起倒翻出丈外,轟然摔在地下。


    洪宗麒恨在心頭,“呼”的一掌向黑無常姬五擊下。


    突感腕脈一緊,眼前人影疾晃,但聞斷喝道:“住手!”


    洪宗麒聞聲一驚,道:“方殿主麽?”


    昏暗光亮下,隻見眼前站著一個麵戴彩繪臉具老者,笑道:“在你未布設奇門之前,本座即已來到,所有伏樁均被本座點了奇穴,使體內潛能全部發揮無遺,真要是再拚搏下去,你未必能取勝。”


    洪宗麒心中暗驚,低應了一聲是。


    方殿主又道:“招英居來了兩位大內侍衛麽?本座到要瞧瞧是何等人物?”


    洪宗麒道:“屬下已命周成穩住兩人。”


    “本座知道。”方殿主道,“茲事體大,今明兩晚本門邀約各大門派高手紛紛到來,決不容人幹擾,本座不信白衣邪君知情。”


    “殿主心疑是他們所為麽?”


    “不錯!”


    黑白無常突悠悠而起,目光呆滯,全身骨節卻剝剝作響。


    方殿主心神猛凜,暗道:“我尚未解開他們穴道,為何自動會立起。”


    黑自無常喉中突發出低沉喋喋笑音,難聽之極,令人心神欲飛。


    叭叭兩聲大響,黑白無常胸前各擊實了一掌,仰身倒下笑音立止。


    洪宗麒麵色大變道:“殿主致他們二人死命麽?”


    方殿主兩手分攫在黑白無常寸關尺上,隻覺黑白無常六脈散亂,真氣逆竄,忙道:“你速趕往承天寺傳訊,武林群雄到來先行接待在寺,會期即在三天後。”


    洪宗麒不明就裏,也不敢追問,應了一聲,一鶴衝天掠出宅外而去。


    那戴有五顏六色彩繪臉具老者在旗門內巡行一周後,邁出宅外隱入暗中,重又現出時卻易成一貌像威猛長須老人,身法宛若行空流水望招英居走去……


    ………………………


    招英居後院一間寬敞潔淨上房,黑衫少年負手立在窗內,凝望院中花木,似貽然出神。


    忽聞周成語聲傳來道:“談大人在麽?”


    語聲中隻見司官周成跨入後院,手挽一籃累累如拳碗大蜜桃,麵帶笑容走進房內。


    黑衫少年眼中一亮,道:“啊,好大的桃實。”


    周成笑道:“天南四季如春,此桃長在寒舍後山穀中,一歲花開二度,多夏之初結實,功能健脾益氣,望乞笑納。”


    黑衫少年頻頻稱謝不絕。


    周成道:“還有一位大人呢?”


    “傳訊元江,明晨趕回。”


    周成哦了一聲,又閑談了數句告辭而出。


    黑衫少年抓起一隻蜜桃剝皮而食,目光卻注視在籃內一張紙箋,須臾嘴角浮現出會意笑容。


    片刻之間,一顆蜜桃食盡,棄出桃核之際迅疾已將紙箋-在手中。


    突聞屋麵上隨風傳來三聲清脆擊掌。


    黑衫少年麵色微變,低喝道:“什麽人?”身如脫弦之弩射出窗外,翻上屋麵,矯捷俐落已極。


    屋麵上疾如流星掠去一條淡煙人影,低喝道:“談大人隨我來!”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去如閃電望一蔥鬱山麓掠去。


    但——


    數十丈外遙躡著一麵像威猛長須老人,眼中精芒逼射,先後投入林中。


    黑衫少年身形落定,沉聲道:“尊駕何人?”


    來人倏地轉身,笑道:“小化子斯人紅。”


    黑衫少年笑道:“原來是斯賢弟,你與邱大人相遇了麽?”


    斯人紅道:“趕來途中已相遇,小化子趕來特向大人傳訊,白衣邪君確在元江。”


    “真的麽?”


    “一點不假,邪君左右手監令荊一鳴率領甚多知名凶邪在承天寺外稍作勾留後已趕來此途中了。”


    黑衫少年神色一驚道:“荊一鳴來此三水鎮作什麽?”


    斯人紅道:“小化子窺聽他們密商,說是邪君擒得一名解原之人,解原禁受不住邪君分筋裂骨手法,吐露出一項驚人秘密。”


    “什麽秘密?”


    “解原乃玄武門門下。”


    “玄武門?”


    斯人紅點點首,道:“不錯,小化子從未聽過江湖內有玄武門這門派,但經解原泄露,確有這麽一個玄武門,承天寺及三水鎮均是分支舵壇。”


    黑衫少年歎息一聲道:“與在下所料竟是南轅北轍。”


    斯人紅道:“大人料測三水鎮乃邪君分壇?但尚幸未鑄大錯,這幾日玄武門在三水鎮與武林各大門派高手晤麵!”


    黑衫少年詫道:“在下怎未風聞此事!”


    斯人紅笑道:“大人倘有耳聞,小化子也不會趕來了,據悉荊一鳴等一行欲投宿在招英居內。”


    黑衫少年朗笑道:“荊一鳴一來,白衣邪君下落必可得悉,一切均可迎刃而解,斯少俠請回來,見了令師代向問安。”


    斯人紅道:“如此小化子走了!”雙肩微晃,穿空斜飛而出,去勢如電,幾個起落,身影迅杳。


    黑衫少年凝視天空,眸中射出迷惘困惑神光,喃喃自語道:“玄武門………玄武門……若玄武門掌門人是黑道凶邪,江湖之內難望平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說著深深長歎一聲,轉身望三水鎮而去。


    招英居店夥正在後院打掃,目睹黑衫少年進入,躬身哈腰笑道:“大人回來啦!店內有位客人正在守候大人。”


    黑衫少年不禁一怔,道:“說我有請!”


    忽聞一陣蒼邁爽朗笑聲傳來這:“不用請了,老朽來得冒昧,在院外等侯多時了。”說著,隻見一貌像威猛長須老人快步走來,躬身長揖道:“老朽柳溪山,北天山掌門人乃老朽師弟,不速之客,冒昧陳情,望求見諒。”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道:“不敢,柳老師必有高明賜教,請!”


    延請柳溪山入室,命店夥獻上香茗。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道:“柳老師必是受洪宗麒指點而來。”


    柳溪山似是一驚,詫道:“大人為何知情?”


    黑衫少年道:“這不難而知,洪宗麒出身玄武門,在下已耳聞玄武門亦受白衣邪君之害,為此東邀武林各大門派高手趕來相助,柳老師諒亦係受玄武門敦請而來嘉賓。”


    柳溪山道:“大人料事如神,一猜就中,老朽正是由洪宗麒家中而來!”


    “有何指教?”


    “正邪敵對,勢若水火,如老朽忖料不差,三兩日內雙方必將引發一場血腥生死拚搏。”柳溪山道,“鹿死誰死,尚未可知,但慘烈殘酷可想而知,雙方均須不擇手段、竭盡全力才有致勝之望。”


    黑衫少年頷首微笑道:“但武林中人不喜與官府中人交往,更不願官府插身其事,恐有所幹礙牽肘致力敗垂成!”


    柳溪山眼中神光似震驚已極,道:“大人睿智無匹,尚望俯允。”


    黑衫少年不禁高聲朗笑道:“請問柳老師,在下奉何人之命而來?”


    柳溪山神情一凜,道:“當今萬歲,但老朽相信大人奉命殲除此獠,並非擒囚押解送京,驗明正身處決,是以鬥膽相求,何不讓武林中人了了恩仇,大人亦可回京覆命。”


    黑衫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應允不難,但在下不信玄武門可製白衣邪君死命,若逃之夭夭,再要找他便難了。”


    說著麵色一沉,接道:“在下最厭惡的即是不自量力,柳老師此來定是受玄武門主之托,在下意欲與玄武門主相見,彼此印證武功高下……”


    柳溪山忙道:“大人真要如此做麽?”


    黑衫少年點點頭道:“不錯!”


    柳溪山歎息一聲道:“果然為玄武門主料中。”


    “玄武門主是何來曆?”黑衫少年道,“柳老師似知之甚深。”


    柳溪山搖首道:“老朽僅在今晨見過,玄武門主詭秘本來麵目,何從知其來曆,但言談甚歡,說起天下武功源流,胸羅極廣,不禁技癢,兩人下場印證幾招……”


    黑衫少年道:“誰勝誰負。”


    “自然是一門之主。”


    黑衫少年不禁哈哈大笑道:“柳老師弦外之音在下已知,請!”


    柳溪山不禁一呆,道:“大人聰明已極,如果勝了老朽,老朽可以轉陳大人之意。”說時已立起趨出門外。


    人尚未跨定,抬目望去,隻見黑衫少年已挺立在院內,暗道:“好快的身法!”不禁泛起一股奇寒,忙抱拳一拱,道:“動手相搏無所不用其極,難免傷亡,請恕老朽放肆了。”


    黑衫少年傲然一笑道:“好說,請賜招吧!”


    柳溪山雙掌齊出,閃電快攻,連攻七掌。


    黑衫少年身形閃避緩慢,卻似幻影一般,柳溪山掌勢快如雷霆,明明打實,卻一擊成空。


    柳溪山心神猛震,越打越駭,掌影漫空中暗中施展無形毒蠱。


    須臾,柳溪山隻覺無形毒蠱被軀了回來,但黑衫少年似若無覺,右掌緩慢攻出,看似乎平淡無奇,卻神妙已極,一招一式無不是克製自己武學。


    突然——


    黑衫少年兩道眼神如炬逼視在柳溪山臉上,大喝道:“柳老師,恕我要放手還攻了!”說時右手五指間已多出一柄犀利短刃。


    隻見寒芒疾閃,柳溪山頭頂一絲發髻被削落,一張人皮麵具卻為發絲帶落下地。


    柳溪山一張人皮麵具為發絲帶落地麵,赫然呈現廬山真麵目。


    黑衫少年認出正是火雲峒主方天齊,卻不揭破,麵色一變喝道:“尊駕究竟是何人?”


    柳溪山聞言心神一寬,麵已恢複平靜,身形疾飄了開去,笑道:“大人武功果然高明,老朽實是柳溪山,為防被人認出,是以掩住本來麵目。”


    黑衫少年微笑道:“原來如此,不過在下勝得太僥幸,因柳老師並未施展真實功力,否則落敗的必是在下。”


    這話明是恭維,其實亦是如此,方天齊不欲為大內侍衛知曉玄武門武學,僅施展五成功力,尚有許多邪異之術亦未施展,再則他亦輕心大意,是以發絲為黑衫少年削落。


    方天齊最擔心的卻是恐怕黑衫少年認出真實來曆,此刻忙欠身施禮笑道:“不敢,大人武功己臻化境,豈是老朽所能及。”


    黑衫少年哈哈一笑道:“柳老師謬獎,這樣吧,在下可以暫時不管,但貴門無法製住白衣邪君時,在下自必伸手。”


    柳溪山道:“大人寬宏為懷,老朽永銘五內,容老朽回覆玄武門。”言畢告辭而出。


    一條輕靈迅快身影卻暗隨著柳溪山而去。


    黑衫少年在室內來回踱步,垂首沉吟良久,突穿窗掠出,望一片山林奔去,在一處如塹峭壁下停住。


    忽聞塹壁上響起一聲輕嘯,隻見一條身影落了下來,落勢奇快,有如殞星飛瀉,瞬眼墮地,正是天魔宮主。


    黑衫少年欠身行禮道:“屬下參見君上!”


    天魔宮主眸中神光怨毒已極,獰聲道:“想不倒真是方天齊。”


    黑衫少年敢情是苗凱,道:“君上息怒,小不忍則亂大謀,方天齊身後還有主使人,何不長線放遠鳶,靜觀其變。”


    天魔宮主默然須臾,道:“我現在方明白你為何屢屢規勸我閉關自保之故了。”


    黑衫少年道:“君上,疏不問親,屬下不敢妄言。”


    天魔宮主長歎一聲,道:“魔宮弟子相率叛離,我自問待人不薄,始終不明其故,叛離之人能甘冒蠱毒發作,身遭慘死之禍其因為何,至此已了然……”


    忽麵色一變,低喝道:“有人來了,恕我不便相肋。”說時衝天直拔而起,落向一叢鬱密黛濃中不見。


    黑衫少年漸聞一片衣袂破風之聲入耳,十數條迅快如飛人影相繼掠來,凝目望去,隻見為首者卻是野人山主辛人猛。


    辛人猛眼見黑衫少年淵婷嶽峙,毫無懼色,不禁心頭暗駭,上下打量了黑衫少年一眼,抱拳略拱道:“尊駕可是大內侍衛談大人麽?”


    黑衫少年日泛訝異之色道:“閣下為何識得談某?”


    他自然識得辛人猛就是白衣邪君,但白衣邪君卻不識得他,因其與解原來三水鎮之前已易容,辛人猛雖目光銳厲,仍難辨識黑衫少年本來。


    辛人猛道:“老朽辛人猛。”


    “原來是野人山主!”


    辛人猛兩目一瞪,冷笑道:“據老朽所知,大內侍衛中並無尊駕此人。”


    黑衫少年哈哈朗笑道:“大內侍衛內有無在下這人,與辛山主何幹?”


    辛人猛道:“老朽豈能無事生非,而且老朽同來之人均是三山五嶽內家高手,不約而同來此就是為的找尋尊駕。”


    黑衫少年呆得一呆道:“這就奇怪了,在下與辛山主等風馬牛毫不相涉,找尋在下為何?”


    辛人猛突放聲狂笑道:“老朽疑心尊駕就是白衣邪君化身。”


    話聲中,武林群雄漸漸逼近,布成八卦陣式將黑衫少年圍在核心。


    黑衫少年聞言大喝道:“辛山主豈能無中生有,血口噴人!”


    辛人猛倏地穿空拔起,翻出八卦陣式之外。


    黑衫少年暗罵道:“好狡滑的魔頭!”右腕疾挽向肩頭,嗆啷啷龍吟過處,一柄寒亮電閃的長劍挽在手中。


    那確是一把好劍,刃口鋒利,吹毛可斷。


    武林群雄不禁麵色大變,這口劍雖非紫電白虹,卻也不是凡品,場中氣氛立變肅殺寒森,生似凝凍了一般。


    辛人猛道:“尊駕最好束手就縛,以免不測。”


    黑衫少年巡視了一眼,發覺這些武林群雄神智並未受控,顯然聽信了辛人猛煽惑之詞,白衣邪君已成武林公敵,心知辯解無用,長劍疾晃,灑出漫空寒星,身形疾如電光石火斜射出去,與他那攻出劍勢竟是南轅北轍。


    突合數聲冷哼,三個江北武林道高手紛紛倒地,穴道受製,口噤不語。


    辛人猛不禁暗暗驚心。


    倏忽之間,劍勢宛如狂濤奔瀉,衍展十數丈方圓,漫空寒飆中但聞一片驚叫狂喊,霎那間劍光倏斂,隻見武林群雄個個口瞪目呆定在那裏,發須剃得精光,穴道受製。


    隻見黑衫少年身形奇快地落在辛人猛之前,長劍還鞘,雙掌快攻,幻影千萬,掌勢如山。


    辛人猛亦展開奇奧掌法,挾著嘯風如雷,雙方搏拚猛烈,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並無勝負,黑衫少年大喝道:“辛山主,你究竟為了什麽?”


    掌出劍出,寒虹電奔,辛人猛目睹如山劍勢,疾躍出五丈開外,道:“因為大內侍衛中並無尊駕此人!”


    “辛山主又非供職大內,怎麽如此清楚?”


    辛人猛道:“小徒徐千鍾現供職大內,他說侍衛中並無姓談之人。”


    “徐千鍾!”黑衫少年哈哈大笑道,“一個小小二等侍衛,怎敢強以為知?辛山主也是一方豪雄,若大內侍衛中並無姓談此人,何能冒充,天下無此愚蠢之人。”


    辛人猛道:“看來尊駕似對徐千鍾異常稔熟。”


    “不錯。”黑衫少年冷冷一笑道,“但他對在下異常陌生!”繼又敘出徐千鍾藉貫,形貌年歲等,無不了如指掌。


    辛人猛心神猛凜,暗道:“一點不錯,但大內侍衛中確無如眼前黑衫少年之人?”


    不言而知,辛人猛就是盛秋霆化身,盛秋霆身為侍衛多年,直指黑衫少年冒充自非含血噴人,然他卻不便明言。


    此刻——


    忽有一條身影疾如飛鳥掠來落下,辛人猛認出是大內侍衛陸宗浩,不覺心神一震。


    隻見陸宗浩朝黑衫少年抱拳躬身道:“卑職參見談大人。”


    此舉無疑證實了黑衫少年身份不假。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道:“陸侍衛接獲傳訊了麽?我已應允倘無白衣邪君現身,我等決意袖手不得參與這場是非。”


    陸宗浩低應了聲是,目中神光巡視了武林群雄一眼,詫道:“這是何故?”


    黑衫少年冷笑道:“受了辛山主危詞煽惑,謂我為白衣邪君化身,哼!我真是那魔頭,他們焉有命在。”


    “辛山主!”陸宗浩詫道,“莫非就是徐千鍾恩師野人山主辛人猛麽?”


    “不錯!”辛人猛道,“老朽隨小徒旅居京城三年,療傷養病足不出戶,閑常與小徒談及大內侍衛共有……”


    “共有六百廿四人是麽?”陸宗浩道,“其實共是六百六十人,那卅六名天罡之數,武功曠絕,護衛皇上國母,不說是辛山主,就是我等亦所知不多。”


    辛人猛暗暗駭凜,趁機見風轉舵,嗬嗬一笑道:“那麽老朽可算是井底之蛙了,有勞大人解開他們穴道,以免老朽負疚。”


    黑衫少年冷冷說道:“辛山主還是離去的好,在下不會傷害武林群雄。”


    辛人猛赧然一笑,轉身穿空如飛而去。


    黑衫少年虛空拂掌,為武林群雄解開受製穴道,微微一笑道:“諸位可以走了,辛人猛並非好相識,慎勿再受愚。”言畢,與陸宗浩雙雙奔向三水鎮。


    向暮殘陽,染泛半天霞彩,映在招英居簇新牌匾上更是鮮豔明亮,司官周成站在店外意氣揚揚,與街坊聊天。


    驀聞一陣奔馬蹄聲入耳,隻見五人五騎風馳電掣奔來,其中有一紅衣俏麗少女,明眸皓齒,肌膚勝雪婷婷若仙。


    其餘四人均不出三十年歲,猿臂黛眉,英氣逼人,護定紅衣少女似眾星拱月般落鞍後簇擁著進入招英居。


    店夥迎著接待在東廂三間房內安歇。


    紅衣少女正要跨入房中,忽旋麵道:“店家,牲口須喂飽草料,明晨我們還要上路呢!”店夥聞言呆了一呆道:“姑娘明晨還要走?”


    正說之間,黑衫少年忽飄然走入店內,隻望了紅太少女一眼,逕自坐在堂屋中一把交椅上。


    紅衣少女道:“店家,姑娘為什麽不要走?”


    店夥不禁話塞,嘻嘻一笑轉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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