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狄微微一笑,謙辭了幾句,也回敬了孟理一杯。


    孟詢托著腮,唉聲歎氣的模樣,孟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七,發什麽愣,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孟詢勉強的扯扯嘴角,“大哥,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是接著和四哥耗下去,還是撤兵議和?咱們不能硬碰硬吧?雖然我什麽都不懂,可是三千對幾十萬也太不自量力了。誒,你怎麽還有心思喝酒,我都替你著急。”


    蕭狄拆台,“你著急的真的是這事兒?”


    孟詢狠狠瞪他一眼,又無力反駁。是,他著急,著急回宮去,他的王洙不見了,他發瘋一樣地想她。可是現在他連皇城都回不去,要去哪裏找他的王洙?他現在別無所求,就盼著大哥能把這事早日解決,也好把他放回宮去。他舉著筷子在自己麵前的那碟菜裏挑了挑,夾了一塊野蒜放到蕭狄的小碟裏,“治口臭的,以毒攻毒,蕭副使別客氣,盡情享用。”


    孟理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這個弟弟有時候心智還沒有他兒子成熟,他們兄弟倆兩年沒見,他還是那個德行。“老七,別胡鬧。”他意思意思說了孟詢兩句,這才耐心引導他,“老七,你覺著兩軍交戰勝敗的關鍵在於什麽?人數?光靠人數就夠了?”


    孟詢說,“那還能靠什麽?一個人打十個人也許能贏,一個人打一百個人不是開玩笑麽?”


    “我都不用問你功課,就知道你平日定沒有好好念書。”孟理知道自己這弟弟不學無術的毛病,他住在宮裏的時候一有機會就給他弟弟上課。孟詢小時候太調皮,隻對上樹捅馬蜂窩或者下地鬥蛐蛐這種事感興趣,太傅都管不了他,父皇沒時間管他,母後舍不得管他,隻有孟理腦子清楚,仗著兄長的威嚴能降住他,他的三字經都是孟理廢了好幾天勁兒教會念的。後來孟理長大了,在宮外建了府,後來又四處辦差,沒法再管教孟詢了,不過現在他們兄弟重聚,他的老毛病又犯了。“牧野之戰、巨鹿之戰、淝水之戰都是史上有名的以少勝多的戰役,你沒有讀過?”


    孟詢鼓了個無辜的包子臉,氣的孟理腦仁疼,他伸手揉揉太陽穴,對蕭狄道,“蕭兄,吃菜!”


    孟理話說了一半,孟詢也不追問,很多東西他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在讀書學知識這方麵,他向來是個容易滿足的人,不說就不說唄,孟詢埋頭吃菜。


    可是孟理不樂意了,他不說可以,但是孟詢不問為什麽讓他氣得胸口悶了一口老血,最後他還是得自個兒解釋自個兒圓場,末了,還問孟詢一句,“聽懂了嗎?”


    孟詢“啊”了一聲,又道,“哦。”


    孟理是個有涵養有修養的人,他性子穩重,從小被當做儲君一樣的培養,早就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這麽多年在外不論是遇到什麽事,內心再洶湧澎湃,麵上也是淡淡的神色。可是他這個弟弟還是能叫他愕然地擰眉,他吸一口氣,轉換了話題,“老七,知道隔壁帳篷裏那幾車東西都是什麽麽?”


    孟詢也注意到了,人手有限,並不是每個帳篷外都有人盯梢的,而孟理派了一圈人將隔壁營帳守的連隻蒼蠅也飛不進去,這讓孟詢感到好奇,“是什麽?”


    “火銃。”孟理淡淡道,語氣裏有種老謀深算的自豪。


    火銃是前朝發明的玩意兒,應用的並不廣泛,到了本朝,尤其是先帝,格外注重兵器的改進與革新,他曾將這項差事交給孟理去辦,可惜孟理也不是各種行家,最後也就不了了之樂。年初,孟理在外救了個乞丐,這乞丐是個奇巧能人,自稱是公輸子的後人,孟理便將他奉為上賓,最後竟被這家夥陰差陽錯的改進了火銃結構、提高了質量、增加了品種、改良了性能、最重要的是增強了威力。孟理開始下令,秘密生產這種兵器,也幸好他當時有遠見,不出一年這兵器就派上了用場。


    夜深了,孟詢蹲在一塊大石頭上望著月亮,他本來想去看看火銃是個什麽樣子的,可是孟理不叫他進去,他便自己在外麵瞎捉摸,可是想著想著就走了神,腦子裏又被他們家小太監那張臉堆起來了。


    蕭狄朝孟詢扔了塊石頭,孟詢正要跳起來,蕭狄便走過來在他身邊蹲下。孟詢警惕的看著他,“你幹什麽?”


    蕭狄道,“等到大殿下順利登基,你有什麽計算?”


    “我能有什麽計算,你什麽意思?”孟詢蹙眉。


    蕭狄說,“你別緊張,我問的是你心裏想的那件事,你知道那事也是個不好解決的麻煩,你是打算像原先那樣?”


    “你知道我想的那件事?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孟詢把臉一扭,不搭理他。


    蕭狄覺得自己討了個沒趣,跟這人是沒法交流,正要站起來走人,被孟詢叫住,“我問你,有句話我憋心裏老麽長時間了,你跟王洙到底什麽關係?”


    蕭狄停住,索性坐了下來,“一個是錦衣衛副使,從四品的官,一個是宮裏不知名的太監,沒有品級,你說能有什麽關係?”


    孟詢冷哼一聲,“官大了不起?王洙遲早是我的王妃,你見了她還得行禮呢!”


    蕭狄的胳膊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做你王妃?怎麽做?你覺得以王洙的身份,她過得了皇後娘娘那一關麽,別說皇後娘娘見過王洙不少詞能認出她這張臉,就說大殿下,你覺得他能看著一個假太監變成王妃?”


    孟詢底氣不足,這些問題他以前從沒想過,可是後來隨著和王洙的關係日漸親密,他竟也開始思考起了未來這種東西,隻是思考了許久都沒個結果。“你是不是覺得我和王洙沒戲?”


    “是。”


    孟詢急了,剛要發作,忽然想起什麽,一下子泄了氣,“你們都不信我,王洙也不信我,她要是信我,怎麽可能到現在都不敢和我承認她的身份。”


    “確實不信。”蕭狄道,“殿下,你這樣叫人沒法信。不如這樣,我教你一個法子,你隻要能出了京就藩,天高皇帝遠沒人管的了你,你想娶誰就娶誰,先斬後奏也成,前提是大殿下能點頭讓你出去。不過,以你這種表現,大殿下日後點頭怕是很難了。”


    孟詢知道,這木頭臉是諷刺自己立不起來,以他現在這種好吃懶做的樣子,誰能放心他出京當個山大王?他自己也發愁,自己怎麽就成了今天這樣。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他就是孟家優良基因的意外,他現在真後悔蹉跎了光陰,要是當初老實按著眾人期盼的軌跡走,興許現在還能有個一官半職,在朝廷裏能說得上話。現在呢,他什麽也沒有,空有個皇子的殼子,以前人家怕他是因為他的身份,現在先帝走了,誰還拿他這個混不出頭的皇子當回事。


    以前也沒這麽發愁過,自己整日吃吃喝喝也是挺好,可自打有了王洙,他沉下心思就覺得自己不行了。嘴上還是那麽硬氣,覺得自己天下無雙,心裏看著王洙小心翼翼的在他四周周旋,他心裏也難受。尤其是他聽蕭狄說,是王洙拜托蕭狄出京送信的,更覺得不是滋味,所有人都在為他謀劃,隻有他渾然不知。他雖然是個紈絝,可好歹也是個爺們,拿他當個姑娘似的圍起來算幾個意思?


    正在他惆悵的當口,背後忽然感覺到一股熱流,他回頭一看,身後的帳篷燒著了,霎時紅光漫天。


    “走水了!”


    “是城樓上有人放火箭!”


    “娘的,這是搞偷襲麽?”


    孟詢定睛一看,那帳篷正是堆了好幾千把火銃的帳篷!


    城樓上不斷有火箭射來,他們的營地瞬間變成一片火海,士兵急著救火,奈何火勢蔓延的很快,他們都不知道先救哪一處。


    “保護大殿下!”


    “七殿下呢!”


    孟詢望著連天的火光,朝那裝了火銃的帳篷奔去……


    ~~~


    “讓開!本宮要見我皇兒,還要知會你們一聲?”


    城樓的將士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攔還是該放,猶豫之時,四皇子灰頭土臉的跑過來,“怎麽了?誒?母妃?”四皇子在見到昭貴妃的那一刻臉都綠了,“您不是……”


    火光映照在昭貴妃蒼白的臉上,讓她毫無血色的麵容看起來稍微有一些人氣,四皇子上前摻住昭貴妃的胳膊,“母妃,兒臣忙著料理事務,一直抽不得空去看您,您怎麽上這兒來了,這兒可不是您來的地方。”四皇子視線一掃,看昭貴妃身後跟著個宮女,那宮女看著麵生,但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他將那宮女喚來,“還不快扶我母妃回宮?”


    那宮女福了個身,垂頭站到昭貴妃身側。


    昭貴妃的目光落在城樓下的那一片火海,眼中現出悲憫的神色,她拉住四皇子的手,“皇兒,你終究還是踏出了這步……”


    昭貴妃是先帝的心頭愛,多年聖寵不衰不是沒有理由的,在那些坐冷板凳的嬪妃眼裏這是個媚寵不用其極的主兒,可先帝愛的卻是她的本分。她無意讓自己的兒子卷入儲位之爭,先帝還在世時有意多番提拔,昭貴妃甚至會堅決不受。她不是恃寵而驕的性子,不是不想爭,而是腦子裏有數兒,知道自己算老幾,可是她兒子不知道。


    她來自民間,沒有家族勢力在背後支撐她,入宮後集寵於一身又遭眾人記恨,所以一直以來都隻是小心翼翼,不敢行差半步。可是她兒子不死心啊,昭貴妃也不管這是不是個適合說話的場合,急切的對四皇子道,“老四,你們是兄弟,趁現在還沒釀成大禍,懸崖勒馬還來得及,皇後娘娘會放咱們一條生路的。”


    四皇子一怔,莫名其妙的看著昭貴妃,“懸崖勒馬?母妃,您是病糊塗了?我現在哪還能回頭?”


    “皇後娘娘說了,隻要……”


    昭貴妃話還沒說完,便被四皇子迅猛的甩開了手,他咬著牙道,“您這是把兒子往火坑裏推!皇後娘娘?她算個什麽東西,她兩個兒子的命都在我的手裏,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和我談生路?是她該跪著求我放她一條生路!”


    昭貴妃虛弱的身體在風中搖搖欲墜,“皇兒,你爭不過的,你做的這些事對的起你屍骨未寒的父皇麽?你這樣叫母妃也沒臉麵去見你父皇……”


    “母妃,您可真癡情,可您這癡情真是用錯了地方。”他冷笑一聲,一腔怨恨無處抒發,他不懂,她的母妃怎麽就和別人不一樣?別人的母妃都是極盡全力為兒子謀出路,可她的母妃倒好,事事叫他忍讓,甚至會切斷他的前途光明的陽關大道,她到底是安的什麽心,這麽見不得自己好?“這是皇城,您愛重的人不是別人,是皇上,您一心一意為他,他隻不過拿您當個玩物。您忘了您小產那次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最後他連個真相都不能給您麽?他不是不能給,他是沒心給,他寵愛您,是因為您出身低,誠心拿您當箭靶子使,您倒好,一顆心紮進去拔不出來,為那幾分不值當的寵愛迷了心,眼皮子這麽淺……”


    他話好沒說完,被昭貴妃抬手狠狠打了一掌,昭貴妃氣的渾身發抖,幾乎已經站不住了,身邊那宮女上前讓昭貴妃靠著,不至於讓她倒下。


    四皇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好,您說我不行,那我做給您看,我會向您證明,誰才是大祁的王。”


    “嘭——”


    一聲槍響,離四皇子最近的那個射手的臉被打的血肉模糊,血光濺在了四皇子的臉上。


    四皇子愣住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根本不給他緩衝的機會,接二連三的槍炮聲讓四皇子的大腦幾乎停滯,不一會兒,隻見城樓上埋伏的射手倒了一片,他的大腦嗡嗡作響,究竟是什麽神兵利器能有這種威力?


    昭貴妃直接嚇暈了過去,四皇子壓根顧不上他,隻是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眼看著雲梯架到了城樓上,四皇子終於回過神來,“來人!還愣著做什麽?往下扔石頭,不能叫他們上來!”


    射手和兵將亂作一團,火銃在本朝沒有用到,所以鮮少有人見過這種兵器,他們隻知道大炮。大炮威力無窮,可體型大,威力猛,發射間隔時間長,且使用麻煩,不便於移動,可這些人手裏拿著的火銃靈便小喬,一槍便能打的人血肉模糊,著實威力驚人。


    四皇子掐住一個射手的脖子,用力一擰,那射手便咽了氣,他奪過那射手手中的弓箭,用力將弓弦拉起,跑到高處去尋找孟理的身影。城樓下已經是一片火海,濃濃黑煙自紅光而出飄向天際,他什麽也看不清,心裏發急,忽然間,腰間被利物狠狠刺了一下。


    剛剛昭貴妃身邊那個宮女手裏握著一把匕首,刀尖上還滴著鮮紅的血珠子。


    “你……”


    那宮女不是別人,正是女裝扮相的王洙。


    ☆、奴才不依


    陽春三月,冰雪消融,萬物複蘇。禦花園的花叢裏抽出了新綠,孟理攜著一個嬌麗女子的手漫步庭中,那女子一顰一笑盡是動人嫵媚之姿,孟理看著眼前人比花嬌的愛妃,心中卻有些惆悵。


    “皇上,您又在想什麽呢。”女子說著,順勢倒在孟理懷裏。


    孟理身體有些僵硬,這女子論輩分是他的表妹,比他小了十二歲,名字叫許玉君,前兩天封了玉嬪。這樁婚事是太後親自指婚,他對這個長相出眾的表妹真沒什麽不滿的,可就是覺得自己一把年紀老牛吃了嫩草,心裏有些異樣。按理說,三年一選秀,就算是六十歲的皇帝配個芳齡二八的姑娘也是天經地義,為皇者有綿延子嗣的責任,後宮女人永遠不嫌多,開枝散葉才是興盛之態,可是……誰叫他這人保守呢。


    估計是當皇帝還沒當習慣吧,算算日子,從登基到現在也不過兩個月而已,龍椅還沒坐熱呢,孟理還在努力適應他的新身份。


    “主子,蕭大人求見。”阿寶如今升了太監大總管,是禦前第一把手。


    來得好!孟理求之不得,終於可以暫時擺脫許玉君了,這個表妹太纏人,讓他有點膩歪,可是這是他舅舅唯一的血脈,他得好聲好氣的看顧著,可是應付這丫頭比坐龍案前批一晚上折子還累。“玉嬪,你先下去吧,朕和蕭狄有要事相談。”


    許玉君嘟嘟嘴,心想蕭狄來的真不是時候。聽說這蕭狄以前和王洙有點交情,怎麽和王洙有關的人都這麽討厭呢?以前她追著孟詢時,王洙出來摻和,現在她看上了皇上,也跟了皇上,王洙的朋友又出來攪合,真是死了都不叫她安生。


    許玉君站在原地不動,孟理看他一眼,許玉君撒嬌道,“皇上,您晚上還來嗎?”


    孟理差點沒吐血,真是難纏啊,他以前後宅那些女人加在一起也沒這個玉嬪難對付,孟理笑了笑,“朕得空便過去。”


    蕭狄已經來了,玉嬪再也不好說什麽,福身便告退了。


    “老七怎麽樣了,還是不怎麽說話?”孟理見玉嬪走遠,問蕭狄道。


    蕭狄揖手道,“回皇上,聽謝太醫說,殿下的燒傷已經好了大半,隻是胳膊上會留疤痕,不過殿下好像對自己的傷勢並不在意,一得了空便捧著書看,閑暇時寫詩作畫,這一病整個人倒穩重了。”


    想想那一日還多虧了孟詢衝進火海,這才沒讓他一番心血化為灰燼。那日孟詢受了燒傷,雖算不得多嚴重,但皮膚的傷讓他好一陣不能出來見人,如今傷勢大好,他也不願意出來了。孟理後來知道了前因後果,不由感歎道,“那王洙,也是可惜了。你去查查她還有什麽在世的親人,咱們不能明著賞賜,暗中提拔還是可以的。”


    孟理也是過後才知道有這麽個人。一個女孩在宮裏裝了十幾年太監,也真是天方夜譚了,不管有什麽隱情,這奴才是斷斷留不得的。如今,這女孩也死了,根本就沒用他動手就服毒自盡了。可是這女孩讓他死的很別捏,一則這女孩是他弟弟的心上人,二則這女孩曾讓孟理出宮給他送信,後來又自請麵見太後,想出用昭貴妃挾製老四的法子,是自己即位的功臣,三則這女孩幫他殺了他自己都不敢動分毫的老四。他最重名聲,就算逮著了老四,把老四千刀萬剮的心都有,暫時也不能動老四,怎麽著也不能擔了殘害手足的罪名。這場勝利是注定的,但他一直頭疼該把老四怎麽辦,結果就冒出來個王洙直接把老四捅死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王洙捅死的,那一刀並不致命,搶救及時人是能救過來的,可他不想救,當即就宣布老四死了。然後他又犯了難,殺了老四的王洙對他來說是個大功臣,可對大祁律法而言是個罪人,殺她赦她都不能夠,然後這女孩兒又仗義了,她被人團團圍住之時,嘴裏吐出一口血,太醫說她服毒自盡了,真是善解人意,不給人惹麻煩。這下好了,老四和她一塊死了,其他人也就無所謂了,他還留了昭貴妃一條命,落得個寬厚的賢名,反正,他的難處都解決了。


    隻是苦了他們家老七,好不容易醒了知道了王洙的事,差點沒發了瘋。


    孟理一股腦把罪名都推給了那個王洙,到現在都不敢麵對老七。


    蕭狄應了個是,孟理又說,“清明到了,朕放老七幾天假,你暗中保護著,叫他出去散散心。去哪朕不管,他就算要給王洙上墳,朕也由著他。叫那個給咱們開城門的人,叫什麽青樹,叫他也跟著,聽說老七和他有私交,反正老七高興,怎麽著都成。你如今是朕的心腹,分寸你自己衡量。”


    孟詢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將腳放在桌子上,捧著本書看,又晃著椅子,一副旁若無人的悠閑樣子。


    “殿下,您就出去散散心吧,好歹也給王公公上柱香啊。”青樹苦口婆心說了好幾遍,孟詢也不理他。


    “王公公可憐見的,到了陰曹地府沒錢打點,被孤魂野鬼欺負了可怎麽辦,殿下,您真的不管王公公了?您不去,奴才可自己出宮祭奠王公公了?”


    孟詢橫他一眼,“你說夠沒有?”


    “殿下別氣。”青樹接著道,“奴才錯了……”


    孟詢一下子跳起來揪住青樹的衣領,“你他媽再說一遍那三個字試試看!”


    青樹不知道怎麽又讓孟詢暴跳如雷了,“哪……哪三字……”


    “‘奴才錯了!’你他媽再學她說話,本王宰了你!”孟詢怒喝,這真算得上是他這段時間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了。


    “明明是四個字……”青樹掩住嘴巴,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


    孟詢這才放手,把門打開,“你給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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