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小閻羅蒲之奇與南瑞麟並肩漫步,走回臥龍山莊穿過一處疏林時,驟遇偷襲,所幸兩人應變奇快,


    小閻羅蒲之奇滾在一顆大樹下,南瑞麟也貼地竄開。


    不料偷襲的人,竟不容他倆略有喘息機會,一大蓬斷枝亂葉,挾著無數飛針藍雨,急如閃電,向兩人存身處射來。


    小閻羅蒲之奇還未來得及翻身躍起,肩背兩處登時為飛針中了十數支,大叫了一聲,奮力望上推出一掌。


    想那蒲之奇平日自負武功出眾,又為中原綠林道上稱霸之蒲家寨少寨主,江湖人物無不對他退讓三分,幾曾吃過這種暗虧,這一掌是恨極偷襲暗算之人,用出十二成真力,隻見狂飆驟升把那襲來飛針亂葉,卷上半空。


    這種掌力,本是武林馳名罕睹之“閻王印”,一經接實,骨軟肉腐,陰毒無比,此時在蒲之奇手中施出,更不同尋常,猶如羊角旋風,激射而出,登時樹木遇上這種巨大無朋勁力,立即折斷衝臀而起,聲勢極為驚人。


    這些都是瞬眼間的事,蒲之奇一掌發出,隻聽得林梢兩聲怪笑,四散而隱,蒲之奇便知掌力打空,胸肩等處酸麻頓劇,但覺力疲神軟,舉步維艱,不由暗暗歎了一口氣,心想:


    “自己以陰毒暗器著稱,不料竟為陰毒暗器喪身。”他深深知道所中飛針,與他自己所用的“子母鴛鴦”彈內牛毛毒芒毒性並不稍遜,或者更要利害,最特別之處,就是為毒針所中,不能與對付別種暗器一樣,自己運氣封住要穴阻遏毒血攻心。


    雖然明知如此,蒲之奇仍不死心,勉強運氣一試,隻覺一陣冷麻逕襲胸頭,不由神魂皆顫。忙即停止運氣,眼角微掠,見南瑞麟與自己一樣,斜臥在地,


    一手撫住左脅,兩眼望著他發怔,不由發聲問道:


    “少俠,你覺得怎樣?千萬別運氣封穴。”


    南瑞麟搖頭說道:“現在還不覺得怎樣,隻是左脅為暗器打中,結成硬塊,想來毒性流竄得很慢。”


    蒲之奇心中大奇,不明其故,自己麻痛更劇,氣力更弱,苦笑一聲道:


    “看起來,還是少俠命長,隻怕蒲某片刻之後,已是魂遊墓墟了,不過還未知道仇人是誰,蒲某有點死不瞑目……”


    話猶未完,林中突發出極其冷峭一聲陰笑,隨著微風颯然,麵前竟落定兩人。


    蒲之奇神色慘變,心想:


    “怎麽他竟沒死?縱然不死,也不會好得這快,”心知落在他倆手中,準是死定了。原來飛來兩人,竟是塞外雙屠。


    隻見辣手人屠常恩,目含怨毒,瞧在小閻王蒲之奇臉上,兩頰泛出陰笑。


    這種無言的奚落,比有聲的嘲笑更為刻毒、痛苦,蒲之奇心中有此感覺,比殺了他還要難受,無異是一把無形的利刃,慢慢在胸口割動。


    蒲之奇忍不住奮聲罵道:“姓常的,你有種,就請馬上下手殺死我,像你們這種不成氣的東西,隻配向人後使詭,還有臉立在蒲某麵前,隻要蒲某不死,總可讓你們嚐嚐蒲門蝕骨燒心的‘五陰毒手’的滋味”。


    辣手人屠常恩眼皮眨了眨,神色不變,輕笑了聲道:


    “小雜種,你別以為激惱了老夫,就可依你心念痛快地死去,你素知塞外雙屠對待仇仇的手段,較你所言“五陰毒手”並無軒輊,說此一頓,哈哈大笑道:“不過得感謝你提醒了老夫”,說著,


    一駢雙指,慢慢地伸前戮去……


    死亡之神一步一步迫近了蒲之奇,那兩隻黑枯的手指,在眼簾中逐漸擴大,瞳孔中露出恐懼的光芒,


    弄巧反拙,他原以為塞外雙屠必不敢下毒手,不禁心旌猛搖,遂覺往事成灰,不由閉上雙目。


    一聲清亮的大喝,緊閉的雙目為之睜開,隻見南瑞麟身形飛矢射來,右手挾風雷之威,猛向辣手人屠常恩的兩指撥去,左掌五指箕張,迅如急風地抓向常恩左臂“經渠”穴。


    原來南瑞麟斜躺在地上,自覺為飛針所傷,左手一摸傷處,堅硬如鐵隆然凸起,聽蒲之奇囑自己切不可運氣封穴,信以為真,竟不逼使真氣逆竄,將針毒迫出體外,後見蒲之奇說他瀕臨死亡邊緣,自己尚未覺出異狀,這是何故,不覺起疑,遂略一逼運真氣,隻覺氣流丹田十二重樓,暢行無阻,仍不知其故,這時塞外雙屠已自現身。


    南瑞麟見辣手人屠正要向蒲之奇下毒手,心中一急,摸在左脅的右手,情不自禁地一屈,鏗然微聲傳出,差點驚喜得叫了出來,左脅隆起之物,正是自己在嵩山荒寺中,救那燕穀三老後,在孔偉生屍旁所得之兩寸見方黃銅令牌。


    這一來,雄心頓起,大喝一聲,“臥龍掠波”貼地竄起,右手展出“乾坤九式”中一招“幹三易剛”


    撥去,左掌“分筋錯骨”手抓向辣手人屠左臂“經渠”穴。


    來勢如電,塞外雙屠因對他們兩人均已垂危,略不經意,卒不預防,辣手人屠常恩驟覺一股奇猛陽剛之力撞來,不禁又驚又恐,本能地戮向蒲之奇的手指,倏然變掌,翻腕飛出,左臂亦一式“琵琶反揮”望南瑞麟五指撞去。


    兩人攻守都是急如狂飛驟雨,辣手人屠常恩縱橫塞外數十年自恃無敵,大意輕估了南瑞麟,竟采硬攻截打法,兩掌已是接實,當堂各被震歪一步,均覺血湧氣逆。


    辣手人屠常恩左臂望上飛撞,被南瑞麟疾電伸來的五指扣上“經渠”穴,驀覺腕臂一麻,幸得南瑞麟疑懼塞外雙屠兩臂均蘊有“百宮”奇毒,五指一扣即收,倏又翻腕戰指向辣手人屠左腋“中府穴”戮去,


    手勢如電,迅快無儔。


    這一來辣手人屠常恩駭得魂飛天外,心頭狂震,腰一仰,“臥看巧雲”翻了出去,人一立定,臉上猶帶驚悸之色,隻是猜不透南瑞麟中了“百宮毒芒”,何以猶有這純厚功力。


    黑心廚子薩琨,在旁也是變色驚異,辣手人屠常恩迭遇陰招,他為何在旁視若無睹,原因他倆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決不以二打一,除非身負重傷不得出此。


    南瑞麟見辣手人屠脫出手外,又自風快的追到,抖腕揮出“乾元在易”一招,挾著破空疾風望常恩“承漿”穴劈到。


    突然,薩琨大喝一聲道:


    “住手”,跟著身形電射飛到。


    南瑞麟倏地撤掌,飄身護住小閻羅蒲之奇身前,他恐辣手人屠常恩趁隙向蒲之奇下毒手。


    黑心廚子薩琨雙限凝視著南瑞麟,神態甚是駭人。


    這時,小閻羅蒲之奇發出嘶啞的聲音,譏笑到:


    “今日蒲某著了你們的道兒,算是陰溝裏翻船,自認倒黴,可是你們以為蒲某死了,便能將“降龍真訣”上冊輕易到手麽,別癡心夢想,這一切秘密盡在蒲某腦中,以你們雙屠之力,似嫌薄弱,再等個十年八年,也別想到手。”


    塞外雙屠心中一動,薩琨冷冷道:


    “老夫怎能相信你的話,秘密盡在你的腦中,怎麽你不去取,還來到臥龍山莊作甚,再說我們塞外雙屠想伸手的事,無有辦不到的。”


    蒲之奇哈哈笑道:


    “雙屠!你們真大言不慚,普天之下,能為比你們高的人,不可勝數,就拿目前到達臥龍山莊的賓客,就無一不蓋過你們雙屠。”


    薩琨大喝道:“是誰?”


    蒲之奇微微冷笑道:“我不說出,你們也不死心,江南二神怎麽樣?”


    塞外雙屠同時哼了一聲,神色不變。


    “還有彩衣教,盡率教下精銳,聲言誓必到手……”


    雙屠互望了一眼,哈哈狂笑,常恩道:“蒲之奇,你知道雙屠是彩衣教中什麽人?”


    蒲之奇聽得一怔,恍然大悟雙屠為何有恃無恐,原來投效在彩衣教門下,於是笑道:


    “蒲某真為你們可惜……這個不要說了,你們真以為‘降龍真訣’上冊落在樊稚手中麽?縱能到手,


    再說下冊在家伯處,你們得來上冊又有什麽用處?”


    黑心廚子薩琨神色傲然道:


    “老夫知道樊稚隻有一塊黑玉九宮路徑圖,這是取得‘降龍真訣’上冊的關鍵,未取得上冊之前,其餘的暫不討論。”


    蒲之奇奮力笑道:


    “你們知道就好了,我知道你們心意,逼使樊稚將那塊黑玉交出來,但你們怎能分辨真假?”話至此聲音愈來愈弱。


    南瑞麟心中大急,他此時不為蒲之奇生死耽心,卻為著“降龍真訣”秘密盡在蒲之奇胸中,此刻的他,已確定了“降龍真訣”價值。


    大凡人類都有一個被動的習性,初見此物,考究美麗,最多說一個好字,漠然不動心,繼而眾口交讚,


    稱道此物是極罕見的珍物,對本身有莫大好處,始而蠢蠢心動,最後眾人生心攘奪,則自己也淌下渾水了。


    南瑞麟雖不是貪婪之輩,但一念到滿門血仇,則非要將“降龍真訣”取到手不可,因為其師簡鬆隱突然離山,不知何故,自己習藝未戍,要想複仇,非習那絕奧天下之武學始臻有成,當然這是第一個動機,


    其次,那“降龍真訣”最少也不能落在這班邪魔手內。


    這時,南瑞麟心亂如麻,他知蒲之奇必是激使雙屠聯合行動,隻聽得黑心廚子薩琨冷笑道:


    “蒲之奇,你說了這許多廢話,究竟什麽用意?”


    小閻羅盡力掙出兩句話道:


    “你們若不與我聯手,則你們都屬妄想。”說完,兩眼緩緩閉合,麵露痛苦之容。


    塞外雙屠互望了一眼,辣手人屠常恩伸手就要向蒲之奇身上點去。


    南瑞麟立在中間嚇了一跳,以為常恩要向蒲之奇下手,右手飛出如電,向常恩“腕脈穴”扣去。


    辣手人屠常恩警覺靈敏,見來勢勁厲,右手向外一分,就勢閃開五尺,大喝道:


    “你這人怎不知好歹,蒲之奇命已垂危,你能救麽?”


    南瑞麟錯會了意,心中未免訕訕地,又不好認錯,一言不發斜掠了開去。


    辣手人屠望著南瑞麟獰笑了聲,趨在蒲之奇麵前,俯身飛快點了數指,撬開牙齒放入一粒黑色藥丸,


    繼取出一物,異香撲鼻,赤紅如火,放在蒲之奇鼻端。


    南瑞麟一見此物,差點驚叫出聲,正是黃應魁失去那顆千年琥珀珠,不由生心想奪回此珠,但知塞外雙屠功力逾於尋常,唯恐一擊不中,再想到手,就難於登天。


    他躡著足走去,黑心廚子薩琨立在常恩身側,見南瑞麟走來,大喝一聲道:


    “你過來做甚麽?”


    南瑞麟淡淡一笑道:


    “良友安危,不容坐視,難道你們怕人家看麽?”


    薩琨鼻中濃哼了一聲,道:


    “你若生心弄鬼,無異自找死路。”


    南瑞麟渾如不聞,漫不經意負手走在辣手人屠左側三尺處,薩琨雙眼虎視眈眈。


    此刻,小閻羅蒲之奇悠悠醒轉過來,麵色漸變紅潤,辣手人屠常恩正待把千年琥珀珠收置懷內,驀覺勁風襲來,無比之疾,南瑞麟右手已觸到腕脈,手臂一陣酸麻,掌心一鬆,那顆赤紅如火的千年琥珀珠掉在地下。


    皆因那片疏林在一處山坡上,地勢傾斜,隻見琥珀珠骨碌碌望下直滾,眨眼之間,已滾出兩三丈遠。


    黑心廚子薩琨見狀大喝,一個虎撲,身如箭矢般,雙手向琥珀珠抓去。


    南瑞麟雙臂一振,平著山坡射出,兩手分望薩琨左右兩腿飛拿。


    薩琨忽覺身後勁風颯然,兩腿被南瑞麟拉得往後緩了一緩,眼看那嫣紅的千年琥珀珠隻差兩分,就可撿回手中,驀然間,


    一朵紅雲急劇的飄來,又飛快的逝去,辣手人屠常恩在紅雲離去的一刹那撲到,但竟是差了一步,紅雲眨眼又飛逝了,連琥珀珠也不見了。


    薩琨為南瑞麟扣住雙腿,奮力一掙,“困龍擰身”脫出南瑞麟手外,輕飄飄地望外一閃,翻身立定,


    怒目瞪著南瑞麟,常恩還不是一樣。


    南瑞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目光,像是四道冷電般,剜人心胸,不自禁地功傳全身,準備突襲。小閻羅蒲之奇對這事視若無睹,竟閉目運行真氣。


    南瑞麟在那朵紅雲疾去之後,眼角已掠見那是一個女子,隻因去勢迅急,眨眼便繞過林木,遮去視線,


    無法看清是誰,追也沒用。


    塞外雙屠也是這般想法,琥珀珠被搶去時,隻覺那人來去身法之快,不但生平少見,也是他們二人望塵莫及,追去也是白饒氣力,可是他兩人有個想法,幾乎是一致的,要想收回寶珠,就在麵前少年身上找回。


    片刻的沉寂,終為常恩打破了,麵寒似水沉聲瞪著南瑞麟道:


    “你怎麽會生心攘奪老夫寶珠?假如不是你這樣冒失,令友早就痊愈了。”


    南瑞麟本以為雙屠定然向自己搏擊,此刻卻大出常情地隨和,雖然神色極為嚴厲,但語氣中卻可聽出,於是他也和緩下來,淡淡一笑道:


    “這有什麽奇怪,千年琥珀珠是南某同伴途中被竊之物,被竊時南某也在一起,現在要物歸原主,難道做得不對嗎?”


    常恩冷冷道:“你道是何人竊去的?”


    南瑞麟冷笑道:


    “我隻知是彩衣教門下所為,你們不也是彩衣教中人麽?”聲調冷峻之極。


    常恩微哼了一聲,道:


    “不錯,老夫是彩衣教中人,但未竊過你同伴寶珠,此是借來之物,那麽你該怎麽辦?”


    南瑞麟毫不思索道:


    “借來還他就是。”


    辣手人屠哈哈大笑,手出如風,已扣著南瑞麟“肩井”穴,道:


    “有你這句話就好了,你說怎麽個還法?”


    南瑞麟在不防備之下,竟被常恩扣了個正著,手法極重,五指如鋼鉤般,勒骨奇痛,但常恩手到時,


    “肩井穴”自動移下五分,護身“太極神功”真氣隨之而起。


    辣手人屠常恩隻覺南瑞麟體內有一種剛柔並濟的潛力撞來,五指隱隱作痛,心頭大為震駭,暗道:


    “此人甚是年輕,不過十六七歲,怎麽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再假以數年,我等亦非其敵。”不由起了除他之念。


    其實南瑞麟此時的功力,與塞外雙屠一比,隻差火候經驗,但以經驗不足,本身功力隻能施出五成,


    要知學識與經驗俱長,這一來,無形中打了一個極大的折扣。


    南瑞麟雖然被辣手人屠常恩拿住盾胛,麵上毫不動容,冷冷道:


    “暗算襲人,不怕喪了你們塞外雙屠卓著的英名?在下又沒借你寶珠,憑什麽要我還你?”


    常恩哈哈狂笑道:


    “你們自命正派人物,卻也是一樣不顧道義,你想想看,倘不是老夫取出寶珠與令友治療毒傷,那會引起你生心,否則,又怎會失去,再說舍友傷勢經你一誤,本身功力至少減少五年,難道你不生愧疚之心麽?”


    南瑞麟是個至情至性的人,聞言偷瞥了蒲之奇一眼,見他仍是盤膝閉目靜坐,胸頭起伏不定,正在自身運功療毒,麵上雖略增血色,但仍蒼白無神,心料毒傷極重,不由一陣愧疚難安的念頭,自心頭湧起,


    一轉念到蒲之奇若不是雙屠暗算,怎會受傷,想此,把先前生起愧疚之念,


    一掃而空,冷笑一聲,右手兩指飛出一彈,朝常恩拿住自己肩胛毒臂“中府穴”彈去。


    辣手人屠常恩駭得變色,手一鬆急望後飄開一丈,南瑞麟如影隨形的跟到,呼的一拳,劈了出去,勁力已自逼人。


    陡然間……


    耳邊聽得薩琨一聲大喝:


    “住手!”聲如暴雷,猶如晴天霹靂,震動九霄。


    南瑞麟怔得一怔,停手不攻,別過麵去一瞧,隻見薩琨戟指戳在蒲之奇“天突穴”上。


    南瑞麟既驚且怒道:


    “你要以他的生命,威逼在下俯首就範,哼哼,你今生休想!”


    薩琨戟指移前了一分,冷笑道:


    “老夫生平殺人從不眨眼,你隻敢不應允尋還琥珀珠,老夫就下手殺了他,看你怎生對蒲勝回話。”


    南瑞麟眉頭一皺,尋思:


    “小閻羅蒲之奇也不是什麽好人死不足惜,隻是自己以後寸步難行,這怎麽處。”心下猶疑不決。


    繼見蒲之奇睜開眼來,那種目光似是乞求自己,不禁心頭一軟,忖道:


    “蒲之奇雖非正人,目前對我感情不錯,再不對,也不能因此害他一命。”但仍是惶惑難決。


    忽見辣手人屠也閃在蒲之奇身後,右掌微揚,作勢要向蒲之奇“玉枕”穴拍去。


    當下南瑞麟冷笑一聲,足下一動,閃電似地走艮宮,取巽位,欺在辣手人屠身旁,右手搭在他的右腕。


    這一變生不測,而且手法詭異,辣手人屠竟不及防,右腕驀覺一麻,駭怒已極,左掌橫飛,向南瑞麟來手切去。


    黑心廚子薩琨見南瑞麟堅不就範,翻腕便向蒲之奇胸前“神封”穴戳了一指,可憐蒲之奇正在調息複元之時,隻感胸口一涼,真氣逆竄四散,痛得滿地翻滾-叫。此時,薩琨嘿嘿冷笑道:


    “你要想蠻力硬拚,就怕辦不到,乖乖聽老夫的話,你們還有生路。”說著兩臂倏的平伸,掌心朝外,


    骨骼連珠波波爆響,隻見他的手掌逐漸變色……


    這時,南瑞麟雖是經驗稍差,但機警心智無一不是上乘,儕身武林高手之列,也當之無愧,右手一翻劈出淩厲勁風,硬向辣手人屠切來手掌撞去,足下微一撤,蓬的一聲,辣手人屠登時震得倒出兩步,


    一陣心跳,忽見眼前人影一花,南瑞麟便失去蹤影。


    “禹龜洛行四十五步”何等詭速,這是大禹治水費了七年心血,詳視神州山川形勢,創研出來河洛九數圖形,可說精奧無倫,天下絕奇之學,南瑞麟這一展出洛行步,瞬眼之間,便欺到了黑心廚子薩琨身前。


    黑心廚子薩琨這時絕毒武林之“百宮掌”力,還未運聚得純一,見南瑞麟已掠至跟前,心下大驚,暗道:


    “這小子那裏習得這神奇身法?”這念頭閃電掠過腦中,兩臂疾望南瑞麟胸前撞去。麵如噴火嚶血,喉間發出喘聲。


    這“百宮掌”力難發難收,一經發動,便要等待毒力凝純打出後,才可撤掌,若未經發出硬望回撤,難免毒氣竄入胸膛,則無異於作法自斃,故此雙屠“百宮掌”力輕易不見一用,薩琨見南瑞麟被常恩所絆,心想:


    “此時不如發出百宮掌力,將這小子擊斃,免得夜長夢多,琥珀珠以我們雙屠之力,不難找回。”是以運出毒掌。


    不料南瑞麟身法如此神詭,五六丈距離,眨眼即至,心頭一陣凜駭,說時遲那時快,他那裏雙臂推出的一刹那,便見南瑞麟指朝他左右“中府穴”點來……


    前說薩琨百宮掌還未運純,被迫推出,這是情非得已之事,存心兩敗俱傷,瞥見南瑞麟伸指向自己罩門飛來,而且奇快絕倫,不由駭出一身冷汗,也顧不得推掌傷敵,全身後仰,便要倒竄了出去,就在此時,突覺兩膝中了一記千斤重錘,登時被踢射出三丈,雙足奇痛若折,身一落地,強忍著疼痛,躍起垂著手臂望林外竄逃逸去。


    這一來薩琨腿傷並不嚴重,反是那一雙手臂,被那“百宮”掌毒逆竄,雙目金花亂迸,幸得他功力深厚,等逸出林外,覓一靜處,運氣強行壓製,這事暫且不表。


    且說南瑞麟兩手兩腿連珠飛出,薩琨為他踢中逸去,因心係著蒲之奇安危,尚有一個辣手人屠未退,


    因此不予追擊,回麵一瞧,但見常恩也失去形影,心不測其故,暗暗訝異,隻聽得嗖,嗖幾聲林外撲進幾條身形,原來是蒲之奇同來黨羽。


    為首一人隻微向南瑞麟致謝一聲,便與同伴架起蒲之奇飛快地走去。


    南瑞麟暗罵這幾人毫無禮貌,雖知薩琨點在蒲之奇胸前穴道手法奇異,但也懶得管了,誰料他拚死救護蒲之奇險危,反招來蒲之奇怨毒,因為蒲之奇認為南瑞麟不是生心攘奪琥珀珠,他的傷勢早就痊愈了,


    所以南瑞麟日後遭遇到種種危難,泰半均為蒲之奇安排,未始不是種因今日之事,這是南瑞麟萬萬不及預料的。


    此刻南瑞麟長籲了一口氣,在林中仰麵尋思,灼陽滿天,在葉隙中射入,地上映出繁密圓圈,蟬鳴噪耳,習習清風掃掠林梢,濤音如簫如笙,他緬懷往事,惘然若失。


    正在沉思之際,忽見兩點銀光微閃,迎麵飄來,看來勢輕飄飄地軟不著力,似兩團柳絮,其實勁疾尋常,可又不帶出半點風聲。


    他心中一凜,知這必是高手發出,雙肩急晃,向右側讓開。


    那知這兩點銀光,竟具有靈性般,自動折向追襲而到。來勢更急,南瑞麟神駭魂搖之際,雙肩已被那兩顆銀光打中,隻覺肩頭微痛,步履一個踉蹌,又複立穩。


    他不及思索自己有自動移穴功力,隻顧尋忖那兩點銀光為何不能傷人,招手一摸肩頭,不覺大為駭異,隻見手中拈著的卻是兩朵槐花,像這樣飛絮淩空認穴手法,他不但沒有聽過,而且更沒有見過。


    林外忽傳來一聲輕噫,南瑞麟猛喝一聲:


    “什麽人?”跟著箭矢般穿出林外,身法俊美之極。


    一出林外,隻見一個黑衣婦人立在古槐之下,衣裙飄風,麵目被一方玄紗蒙住,但隱約看出她那雙目正凝視著自己。


    隻聽她似乎自言自語地說道:


    “果然人品不錯,無怪那兩個丫頭一見傾心,能讓開我這飛絮打穴手法,武功也屬上選,但小白臉卻是靠不住的人,兩個丫頭竟十分癡迷,令我大為耽憂!”語意極為冷峻,音調卻曼妙無比。


    南瑞麟無法窺見黑衣婦人真麵目,但自她那一雙欺霜壓雪的柔荑手腕推斷,她必是一個豔麗少婦,可是細一思索她那語氣,竟大為驚異,遂忙躬身長揖道:


    “老前輩可是樊莊主二位千金的姑母麽?”


    黑衣婦人冷冷哼了一聲,道:


    “你真有點鬼聰明,能被你猜出我是誰。”稍一頓,兩道柳眉一挑,又道:


    “喂!你是不是對我這兩個侄女慕戀癡情?”


    這種真率的問法,令南瑞瞵大感惶惑,不禁俊臉緋紅過耳,良久,才正色答道:


    “人非太上,孰能忘情,晚輩豈能例外,不過男女相悅,是雙方麵的事,晚輩誠屬妄想,想老前輩兩


    位侄女,均是瑤池仙品,又豈是晚輩一介凡愚所能企慕的!”他這種說法,是針對她與司空渝一段孽緣,


    不無生出一種警惕之念,他知她自經誤會了司空渝後,對英俊的青年人有著遍激的觀念,總覺他們都是一樣不可信賴的,人在心靈上受了重大創痕,往往因為刻骨銘心的往事酸痛,產生出遍激念頭,久而久之,


    這觀念就在它心田中生了根,牢不可破。


    黑衣婦人忽然垂首輕歎了一口氣,道:


    “可能是我觀點錯誤,兩個丫頭為你與我大吵一頓,一氣之下,竟出走了!”


    南瑞麟失聲驚道:


    “她們-到那裏去了!”


    黑衣婦人麵紗內的一對星目凝視了他一眼,微露笑意道:


    “看起來,你對我這兩個丫頭倒是一往情深……可是日久見人心,想我那當年冤孽還不是一樣,終久……”說著,微歎了一口氣,轉變話風,可是:


    “玉蓮丫頭堅說你不是那種人,與我爭辯得麵紅耳赤,我知每人不可一概而論,但我既抱有成見,隻


    好堅持,這次出走,一半是為了我不允你們相見而起,另一半是為了其父傷勢,若不得那‘降龍真訣’則無法治愈,是以她們遠赴敦煌,尋那秘笈上冊去了。”說至此,語聲突寒,道:


    “我因護持臥龍山莊不便遠離,故此隻有找你隻要你能護得她們取回秘笈,平安返轉,我定能答允你們婚事,你能做得到麽?”


    南瑞麟還未作答,又見她聲色俱厲地說道:


    “你不可見異思遷,令玉蓮玉珍傷心,我知道了,必不饒你!”


    南瑞麟不自禁的機伶伶打了個寒戰,他想起她對待司空渝這般酷毒,心地陣陣寒意陡生,忙答道:


    “晚輩這就起程趕赴敦煌。”說完,急急別過,即待走去。


    忽聽得黑衣婦人叱道:


    “且住,你這麽慌忙做甚麽?我不告訴你路徑怎麽找得到。”


    南瑞麟不由回過麵楞在那兒,隻見她取出一張紙,道:


    “這是黑玉九宮路徑圖複印藍圖,隻在兩月後十五月圓之夜,到達圖上有小圓黑點之處,準可遇見玉蓮玉珍兩人,但途中倘若會見更好,不過兩個丫頭改了男裝,而且易了容,甚難碰巧,不過也說不定,你隻取道繞過熊耳山,經雒南,走長安,越鹹陽,由扶風寶雞,逕赴蘭州,再走武威張掖安西,直達敦煌,隻朝此路徑尋去,定可查出蛛絲馬跡,此行間關萬裏,江湖風險甚大,路中宜多加小心,此圖千萬別失去,恐怕三日後,武林人物均須紛紛尋去,若一透露你這圖是真的,將會招致殺身之禍,


    一過玉門,均是荒漠沙丘,雖比不上戈壁瀚海這麽危險,但也風沙蔽天,人獸掩沒,所以此行萬宜當心。”說著,取出一錠赤金,又道:


    臥龍山莊你的包裹,自會命秋兒代為收存,你也不必再返山莊,這錠赤金足夠你往來川資,你去吧!”


    南瑞麟接過,長揖答道:


    “晚輩遵命。”說著轉身走去。


    自他離去後,臥龍山莊自有一番事故,後文自有提及。


    赤日似火,南瑞麟一人在山道上快步如飛,汗流浹背,直走到日墜西山,晚霞滿天之際,才到了西峽口鎮集。


    南瑞麟雖說練有上乘內家武功,真元充沛,但在烈日盛暑之下,奔了一天,多少有點疲乏,也有點餓了,走在一家屋簷低得人頭可以相撞的客棧中投宿,就在門內一張方桌坐下,喚店夥送來酒食緩緩品食著。


    他仔細打量了鄰座一眼,見四周座上都是些武林人物,彪形大漢,粗眉怒目的投望著門外對過一家,


    不由暗暗訝異,遂將目光移至屋外。


    隻見對過也是一家客棧,棧外放置了數輛鏢車,車檻上插了兩麵鮮豔奪目的紫紅色的鏢旗,隨風搖曳著,隻是看不清是什麽字跡。


    須臾,四座大漢走了個一幹二淨,這時,店夥踅了過來,低聲笑道:


    “大爺千萬別多事,誰叫他們走鏢走在西峽口哩,想這一帶都是鄭當家勢力,這不是自己送上虎口嗎?”大概店小二看見南瑞麟是個會家子,而且衣著華麗,是以這般大獻殷勤。


    南瑞麟笑道:“鄭當家想必就是伏牛山主陸地陰魔鄭天雄吧?”


    那店小二急得麵目變色,忙道:


    “大爺別這麽稱呼鄭當家這個外號,他老人家最忌諱這個,讓人聽見,就是一場大禍。”說完急急走去。


    南瑞麟不由一笑。


    紅日早落,但天色仍未暗,習習清風徐來,暑氣轉消,南瑞麟食完,漫步走出店外,毫不避諱地跨過街道,立在鏢車麵前,看看是何鏢局,右手撥了一撥鏢旗。


    南瑞麟究竟是個見聞淺陋,經驗闕如的人,須知這一來,無異於招致人家誤會他是賊黨踩線人。


    那家客棧內板凳上坐了一列鏢行中人,虎視眈眈,突見一個麵圓五官方正中年人,身著一襲藍衫,快步跨了出來,大喝道:


    “閣下這是做什麽?”


    南瑞麟也是傲性之人,也不知犯了江湖大忌,聞言冷笑道:


    “在下不過瞧瞧而已,與你並無損失,尊駕何必這樣小家氣?”


    中年人劍眉一豎,作色就要說話,忽聽棧內傳出蒼老語聲道:


    “趙鏢頭,你回來,人家好奇瞧瞧,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姓趙的鏢師,麵色倏變平靜,無言地回身步入店內。


    隻見棧內一個神情傲岸的大漢冷冷說道:


    “這小子也真不開眼,咱們這連環鏢旗是好動的麽?鄭天雄是什麽東西!沒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


    真是吃了熊心豹膽!”說著,發出一長聲極其諷刺的大笑。


    南瑞麟聽出他們竟認自己是伏牛山匪黨,當下微微冷笑,投了這人一眼,便轉身走出鎮外。


    西峽口雖是山區一條小街,但此地竟是豫南風景最勝之區,地當浙丹江與端河會聚之處,兩河均可匯至襄陽漢水,南北岸伏牛群峰峭立如塹,江水萬馬奔騰,怒潮澎湃,行船其中,非水形極稔之人,不能操舟,輕則傾覆滅頂,重則舟毀直瀉千裏,江岸多是二三十石的輕便小舟,尤以樹木蔥鬱,兩旁峭壁上瀉下


    數十道飛瀑,珠玉飛濺,吼聲如雷,震得四山響應,堪稱奇景。


    南瑞麟駐立江岸良久,西峽覽幽,不禁塵意盡蠲,漸漸暮靄四起,漁火明滅,才別過身來走回客棧。


    一宿方醒,窗外陽光已是射入,呀地一聲驚叫,翻身下床,匆匆盥洗進食,便自起程,一踏出門外,


    遙見那幾輛鏢車已是走得沒了蹤影,當時也不放在心上,走在江邊,登上小舟,渡過對岸。


    萬山疊翠,樹木蒼蒼,南瑞麟在晨風習習中,踏在江岸一條崎嶇騾馬小道,邁步若飛。


    約摸走了半個時辰,隱聞前路傳出金鐵交鳴及大聲叱喝響聲,南瑞麟便知連環鏢局出了事了,雙眉一振,飛步上了一處山坡,隻見十丈開外有六人捉對廝殺著,雙方掠陣的人不在少數,鏢車已圈好了,鏢夥團團圍定。


    昨日傍晚所見的趙鏢師使的一對三棱鋼,招式老練,鐧影如山,帶出一片呼呼勁風,那神情傲岸的漢子一柄劍展出“八卦遊魂劍法”這是恒山派鎮山劍法,隻見他劍走輕靈,掠起漫天劍影,出奇的靈詭,無怪乎他那麽狂傲。


    還有一個發須蒼白老者,掌中一柄鋼刀,端的不凡,一投手即湧起一片刀影,霍霍生風,刀法是馳譽武林之“七星”刀法,錯非數十年之浸淫,難得施展這麽純熟。


    伏牛山匪徒也非弱者,隻拚得難分難解。


    南瑞麟看得心中暗暗納罕,鏢局三人武功雖然不俗,與他所見之一班高手相比,顯然差著一大截,怎敢在此伏牛山區走鏢,這不是自速其死嗎?


    忽見使刀老者刀法一緩,對方匪徒大喝一聲,一杆齊眉棍直搗而入,那知老者斜身一錯步,右手肘望裏一彎一推,那柄雪亮的鋼刀,順著齊眉棍身飛快的滑去,這招法神詭之極。


    隻聽得使棍大漢一聲慘-,登時這條手臂齊肩截下斜飛出丈外,手掌還自捏緊著,灑下一長條血雨,那大漢左掌護住劍口,鮮紅血液骨骨在五指內冒出,麵色灰白,身形卻搖搖欲墜。


    這一來,南瑞麟見老者穩中使詭獲勝,這是任何人辦不到的,不由對老者欽佩已極。


    這邊老者獲勝,那邊神情傲岸的漢子劍身也是同樣使詭,一閃身,劍尖向對方左肩砍到,對方一枝鋼鞭橫架,那知他即要如此,陡然變招,疾向若空,由左望右推削而去,那削勢無比的快,眨眼,對方一雙手腕頓被削斷,噗隆到地,痛得滿場亂滾。


    南瑞麟幾曾見得這個場麵,不禁心驚神駭。


    伏牛山匪徒登時被震住,與趙鏢師交手匪徒一躍而開,驀然間,一聲清亮長嘯破空而起,四山回蕩不絕,顯然來人內功高絕,鏢局老者聽得微微色變。


    嘯音未落,山丘之上一條灰影急瀉,瞬眼之間,場中多出個高瘦灰袍的老道,這老道瘦得驚人,隻有一張黃皮遮蓋著,直似一具骷髏,豺眼棱視,炯炯逼人。


    老道甫一落地,看了在地上斷腕亂滾的匪黨一眼,眉頭一皺,麵向著鏢局那方大喝道:


    “你們之中誰削斷他的雙腕?”語音沉厲,嗡然作響。


    南瑞麟忖道:


    “恁瘦的人卻有這大的嗓子,真是怪事!”


    這時,連環鏢局中神情傲岸的漢子跨前一步,冷笑了聲道:


    “是我章洪削的,怎麽樣?”


    那老道陰森森的一笑,道:


    “你倒蠻有骨氣,就看在這點,少時我無常羽士索九齡,也隻有向你索回一雙手腕便了。”


    章洪一聽他是無常羽士索九齡,麵孔疾變灰白。


    那斷臂的漢子閉住血液外流,蹣跚地走在索九齡身側,道:


    “小的被金刀叟候西砍斷一臂,請索堂主作主。”


    索九齡豺眼一瞪,暴喝道:


    “無用的東西,少掉一隻胳膊有什麽了不起?少不得要他兩隻來,還不快滾!”


    斷臂大漢麵泛出一些喜容,一歪一斜反身走去。


    無常羽士索九齡在肩頭拔出一柄雲帚,帚絲是鋼絲編成,閃閃發光,雲帚一靠左肩,陰陰笑道:


    “章洪,你自斷雙腕吧!免得貧道動手。”


    章洪一聽,哈哈大笑道:


    “索九齡,你可唬不了章某,行不行手下便知,說不得章某今日要為民除害咧!,”說著,揭劍飛出,手腕一震,“鳳凰三點頭”,震起三點金星,疾取索九齡上中下三處要害。


    索九齡冷笑一聲,雲帚揮出,打出一片強猛勁風,章洪此招是實中套虛,心知對方過於利害,在雲帚未揮出時,即塌身擰腰,劍勢一沉疾變“周處斬蛟”,隻見一溜銀虹望索九齡腰脅卷來,其疾若電。


    那知索九齡果然不愧為江湖能手,一把雲帚精奧絕倫,陡地帚絲中分為二,手腕一擺,下半部帚絲向飛來劍光疾卷,隻見他一抖,章洪手中劍登時脫手飛起半天。


    就在這一刹那,索九齡如風地伸出左掌,隻一晃,章洪一隻右腕被他扣住。


    一聲慘絕的-叫出自章洪口中,右臉已被索九齡擰折,章洪不忘身在危境,反身竄出丈外,索九齡如影隨形跟到,冷笑道:


    “章朋友,你還欠貧道這一隻左腕,這樣走就可了事嗎?”


    金刀叟候西亦如風的跟到,口中冷笑道:


    “索老師,說話要講理,究竟是誰欠誰的?”


    索九齡正待飛手扣拿章洪左腕,聞言怔得一怔,回過臉來冷笑道:


    “誰欠誰的還不是一樣,姓候的,你也與貧道把一條胳膊留下。”說時一拂雲帚,連續三招同出,隻見滿天銀絲拂影,挾著剛猛勁風,當頭撤下。


    候西刀才出,便被勁風逼了回來,隻覺勁力綿綿無盡,自己抬腕乏力,不由大駭,才知無常羽士索九齡果是利害,


    一連急退四五步後,才攻出一刀。


    索九齡那容他有還手機會,嘿嘿冷笑聲中,已跟著欺近,雲帚左甩右拂,神速之至,帚絲根根筆直散開,可見內力驚人,那發出的勁風,遠波在五六尺外,沙飛石走,呼呼生嘯。


    金刀叟候西闖蕩江湖數十年,成名也非幸致,右刀左掌綿密施出,隻見刀光勝雪,掌影如山,都是硬拚之勢。


    無常羽士索九齡本以陽剛之力見勝,真元更不虞疲乏,候西這一與他著著硬拚,這無異是吃了大虧。


    候西每一接實之下,隻覺被他潛力震得心頭亂跳,氣血逆湧。


    南瑞麟看得直皺眉頭,忖道:


    “怎麽這個候鏢頭這樣打法,恐怕不出十招外,就得當場落敗。”


    金刀叟何嚐又不見及此,隻是被無常羽士索九齡雲帚發出潛力可罩至一丈方圓,又是綿密不絕,自己略無緩手之機,若被他搶製機先,自己使出小巧工夫,反會居於劣勢,隻好硬出內力拚搏,這就是經驗,是南瑞麟所不能會及的。


    那姓趙的鏢師見鏢頭久戰不勝,心頭大急,突地雙手齊拐,十數支長僅寸餘燕尾鏢電射飛出。


    隻見十數點銀星停在索九齡身前丈餘,緩得一緩,又望回激射而出。


    這一來,更激起無常羽士索九齡殺機,哈哈一長聲狂笑,身形倏然而動,業已衝霄騰起,電光間火向掉轉頭來,當頭撒下一帚,萬點銀花中,候西隻覺有一股從未體會過強厲勁風,迎頭壓下。


    侯西一聲輕歎,正要閉目待死之際,忽見一條白色身影電射而來,陡覺壓力一鬆,就隙躍開兩丈,立定一瞧,暗暗稱奇不置。


    原來南瑞麟見候西危殆,刻不容緩,雙掌打出“太極神功”,身子亦跟著電射飛來,迎著索九齡淩厲的帚風奮力一擊。


    索九齡經他“太極神功”一撞,真氣陡散,心頭狂震,雲帚震得揚起,不由駭得疾飄出五六尺外。


    仔細一瞧,不由登時氣往上湧,一張枯瘦的黃臉泛出一絲紅暈,他認為被這年青人一掌震開,是平生奇恥大辱。


    他那知南瑞麟這一式是武林奇人簡鬆隱精奇絕倫之學,何況又是功力凝聚,淩空奮擊,何異於雷霆萬均之勢。


    南瑞麟目睹幾人生死搏鬥,雖然這幾人武學隻臻中乘,但借他山之石,可以錯玉,忖索之下,邙山所學,竟然悟澈玄奧一半以上,當然是歸功於他本身聰穎過人,另外是鷹愁穀吸了“千年空青石乳”之功。


    當下無常羽士索九齡勃然變色,厲喝道:


    “你也是連環鏢局中的人麽?”


    南瑞麟微微一笑道: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就非要鏢局中人不行麽?”


    索九齡怒道:


    “年歲輕輕,就敢生事架梁子,你可知貧道外號?一伸手幾曾饒過誰來?”


    南瑞麟此刻笑容愈見開朗,道:


    “誰不知道你是無常羽士索九齡,不過在下一伸手,又幾曾饒過誰來?照樣也可催送你命斷無常。”針鋒相對,語氣淩人。


    索九齡目睹南瑞麟英俊秀拔,神儀內蘊,一見而知必是上乘武林高手,方才一掌之-,不由暗生退卻之意,此刻見他言語淩損,怒氣可反而一揚,暴喝道:


    “你是誰?”這聲問話,大概是屈辱過甚之緣故,情不自禁喝出,縱然知道他是誰,可有何用呢?


    南瑞麟淡淡一笑道:


    “別那樣豎眉獰眼,唬得了誰?你們山主鄭天雄在洛陽神掌無敵裘飛處,與我共宴也是誠敬得很,你算得了什麽?”


    索九齡聽得怔了怔,忖道:


    “這話似乎不假,可惜山主他們赴洛陽後,一直未回,不然一問立判真假。”繼轉念道:


    “反正就此下了台階,豈不是好,也可保全自己盛名。”遂轉笑顏道:


    “既然閣下是山主良友,天大的梁子也可作罷,何況一場小小誤會,如閣下不棄,何妨請至敝山一敘?”


    南瑞麟微笑道:


    “不必了,在下還要趕赴長安有事待辦,貴山主如在臥龍山莊返來,請索老師說聲姓南的問候他就是。”


    無常羽士益發相信是真,遂抱拳道:


    “一定帶到,既然如此,就此別過,他日有暇,務請閣下蒞山盤桓。”說著轉一揮手,當先馳去。


    伏牛山匪眾隨著無常羽士索九齡身後緊迫而去,轉瞬身影全杳。


    金刀叟候西看見南瑞麟三言兩語,就將索九齡打發走了,更對南瑞麟一身武學大感折服,過來致謝南瑞麟謙虛異常。


    章洪一支斷腕已是續上包紮好了,同趙鏢師均覺深深地對不起南瑞麟,麵現赧然之色,南瑞麟始終不提起昨日之事,章趙二人心才覺好過些。


    日正中天,晴空萬裏,鏢車一行迢迢在山道走著,嘹亮的喊鏢聲回繞穀野……


    途中,金刀叟候西說起他的鏢局設在長安,走鏢回來,鏢車內隻有一千兩銀子,為貪近途,不想賊子竟不開眼,找上了自己麻煩。


    可說他為感南瑞麟援手之德,想起長安有一老友,家存一柄古劍,因友人年老體衰,塵封已久,自稱這柄寶劍要送有緣人,意欲介紹南瑞麟一試。


    南瑞麟微微心動。


    炎夏時分,山風依舊挾著薰熱,眾人都是汗流浹背,盈耳蟬鳴中,隻見眾人身後黃塵漫揚,往豫陝交界盧氏鎮城而去。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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