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瑞麟一掌“撥雲吐月”撞飛那匪徒向萬丈絕壑之下墜去,他望也不望一眼,回轉身形湧電而去。


    一聲激厲慘-,回穀繞空,播送天際,為他引來數撥匪徒重重阻截。


    南瑞麟神勇絕倫,掌劈足踢,數撥匪徒盡遭殲斃,腳下毫不停頓,不覺來至絕頂峰崖,垂目一望,隻見太白宮琳宮梵宇就在崖下,隱現於翠樹碧葉叢中。


    對崖雲棲山,挺秀拔翠,殿宇櫛比,林木茂盛,風景迷絕。


    南瑞麟佇足崖頂,略略忖思之下,雙肩一振,鷹隼疾瀉,掠下崖頂。


    太白宮周近暗樁密布,他施展玄詭奧絕步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逐個點住。


    他正欲趕撲雲棲山崖頂時,忽見太白宮殿內如風掠出十數條人影,不禁一怔。


    但見這十數人望山口外奔去,不是望雲棲山方向,心下不由一寬,身形疾閃,飛撲雲棲山,卻不料為樊氏雙妹瞥見,暗躡身後。


    他一掠過興隆山與雲棲山相接之雲龍橋,即覺身後風聲有異,未徨尋思回顧,即閃入翠篁鬱樹叢中,佇足覷望,瞧瞧暗躡身後的是何人。


    林外小徑兩條嬌小身影疾落停身,隻見是樊氏雙姝,雙姝俱是穿著翠綠箭袖勁裝,亭亭玉立,風姿綽越。


    樊玉蓮星眸閃出驚疑之色,道:


    “姐姐,如小妹判斷無訛,我們所追躡的人就是他,他為何奔向這雲棲山中呢?”


    樊玉珍竟幽幽一歎道:


    “他真狠心,明知我倆存身太白宮中,還吝嗇一見,他如真負心,我非眼見他骨化成灰才甘心。”


    南瑞麟聽得心頭一震,不禁愧疼之念湧上心頭,隻聽樊玉蓮道:


    “姐姐,你那偏激之性如今更盛,試想他如真個負心,便不至於在莊嚴寺內暗中為我們解圍了。”


    南瑞麟暗道:


    “樊二姑娘究竟是細心如發,被她聽出是自己。”目光凝視林外,隻見樊玉珍一臉黯然神傷之色,又是一聲淒慘的歎息,道:


    “妹妹,我豈不知他也是無可奈何,心忌姑母,更懼我倆痛恨於他,為此不敢相見,說真的,降龍真訣此刻與我們風馬牛不相及,但願與他比翼飛去,這種江湖爭奪劫殺,眼不見為淨。”


    樊玉蓮嫣然一笑道:


    “姐姐,你這話出自肺腑真心麽?”


    樊玉珍目注在樊玉蓮臉上,緩緩啟齒說道:


    “女兒家心事確瞬息萬變,但先傾心示愛,鍾情對方,卻始終如一,這些日來心情沉重,也為了此事你我共胎孿生,從小長大,形影不離,這點你還未瞧出?”


    樊玉蓮嬌靨上泛出朝霞笑容,星眸中閃出喜悅神光,答道:


    “姐姐你若未有心視他如仇仇,那就好辦了,他定在此山中,我倆細心搜索,出聲呼喚,他定然現身了。”說著,雙姝嬌軀一晃,撲向雲棲山上而去。


    雙姝奔出數十丈外,身形如空,林中走出南瑞麟,臉上現出迷憫無盡之色,他頓了頓足,暗道:


    “不管怎樣,我先將兩冊降龍真訣到手再說,豈可為了兒女私情便將武林一場彌天浩卻置於不顧。”


    心念一定,他朝雲樹蓊翳叢中閃上崖頂而去……


    樊氏雙姝滿山飛走,不時遇上笛神子袁鴻逵兩人所遣留駐的暗樁,她們為了行動不受人監視起見,由樊玉蓮佯裝與暗樁問話,樊玉珍從後飛襲暗樁點上死穴。


    雲棲山中暗椿悉遭雙姝點斃,隻是未見南瑞麟蹤跡,兩女不禁芳心焦燥,佇足於留雲殿外互望了一眼樊玉珍說道:


    “他到那裏去了?既然他在雲棲山,就似存心避著我們,妹妹,你說不是麽?”


    樊玉蓮也覺南瑞麟存心避著她們,口中仍與南瑞麟辯護道:


    “姐姐不可妄自起疑,他若知道我倆追躡身後,必不至於不見,他那身法迅捷無匹,說不定他已離開此山了。”


    突然,忽聽一聲陰惻惻的冷笑飄送入耳,二女不禁大驚,側身抬目一望,隻覺心神猛震。


    隻見一片翠篁中走出毒鷂子袁鴻逵。目中冷光森厲,口角卻噙著微笑。


    袁鴻逵一步一步向前來,二女隨著他的步-伐芳心就猛跳一下。


    原來袁鴻逵與樊琳撲出向斷鼇口而去,行至半途,袁鴻逵暗道:


    “風雷真人還留在太白宮,連日來自己觀察風雷真人神情,隻覺得他已知另二冊降龍真訣下落,此時他不說出之故,


    一定是利用自己等人力抗拒正派群雄,等到雙方力盡神疲時,他便坐享其成。”


    袁鴻逵越想越有道理,急思返回太白宮,但礙於樊琳在旁,不好明言,心中思念電轉,猛生急智,暗對樊琳道:


    “樊女俠,你我分趕斷鼇口,隱在一旁,暗中窺視,如笛神子他們不敵,俟機出手如何?”


    樊琳不防袁鴻逵另有異心,隻道是實,連忙道好,袁鴻逵立時一鶴衝天而起,


    登上東向斷崖,樊琳亦撲向西首崖上。


    袁鴻逵身軀一場,遠望樊琳身影在西邊崖上消失後,不禁泛出一絲得意的獰笑,反身朝太白宮撲去。


    但他來至太白宮外四處巡視,風雷真人業已杳然不見,萬竿修篁內不時發現暗樁屍體,均是為同一獨門點穴手法點斃,不禁駭然色變。


    非獨風雷真人等不見!就是樊氏雙姝也形影杳然,心中大感旁徨。


    他突在太白宮外地麵浮沙上發現二女蓮足纖印,足跡方向似望雲棲山而去,不由暗中起疑道:


    “這兩個丫頭平時狡黠善變,難測心意,莫非魏達武真是她們害死的,哼,


    一對丫頭敢在老夫麵前弄鬼,管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著,身形疾展,也向雲棲山中奔去。


    無獨有偶,雲棲山中亦是陪樁盡遭點斃,細一審視傷痕,袁鴻逵鼻中濃哼得一聲,喃喃罵道:“這兩個丫頭心意好毒,將老夫手下幾乎一網打盡,她倆心意不宣而知。”


    他急於捕獲二女,極力搜索,身在一片竹林中隱聞二女語聲,不禁一怔,停足於竹林內窺聽二女說話袁鴻逵雖不知二女口中所說的他究竟是誰,但他前在許邪口中無意獲悉二女有一心上人姓南的少年,他暗中點了點頭,便邁步而出。


    二女一見袁鴻逵現身,芳心大震,樊玉蓮強作鎮定,巧笑道:


    “袁當家不是同敝姑母去斷鼇口外助陣,怎來此雲棲山中為了何故。”


    袁鴻逵嘴角噙著一絲微笑,立時顯得開朗了,道:


    “有笛神子令姑母在,足夠打發這等跳梁之輩,老朽為防對方乘隙而入,為此放心不下前來察視。”


    說著手出如風,疾向樊玉蓮抓去。


    二女明知袁鴻逵來意不善,已蓄勢戒備,一見袁鴻逵出手,樊玉蓮印身形仰竄,平射出去,樊玉珍移宮換位,


    一招“五丁開山”撞向袁鴻逵脅下“天溪”重穴,口中叱道:


    “袁當家無端出手,為了何故?豈不知鶴蚌相爭典故麽?”


    袁鴻逵斜身一掠,讓開樊玉蓮來掌,右掌緩緩伸出,厲聲道:


    “住口,你們少在老夫麵前花言巧語,老夫問你們,為何點斃此山所布暗椿?”


    樊玉蓮故裝一愕,又泛出嫵媚笑容道:


    “袁當家你誤會了,我倆也是為此追捕其人。”


    袁鴻逵冷笑道:


    “老夫豈是眼中揉得進砂子的人,如說不是你們所為,那為何獨你們兩人可安然無事?”


    二女心懼被他察出果是自己兩人所為,但事已至此,索性不認賴到底麵上同罩一層濃霜,樊玉珍冷冷說道:


    “袁當家不可誣蔑亂指!加人以罪,如我倆後來一步,難免我倆也誤指袁當家另有異心了。”


    袁鴻逵不禁一怔,目光陡湧殺機,狂笑一聲,大喝道:


    “賤婢,少在老夫麵前弄鬼,方才你們說的話俱已被老夫知悉。”說著伸出的右掌微微一揚,又冷冷說道:


    “賤婢,你們當已知道老夫擅使百毒,中人必死,趕快說出真話,尚可饒你們一命。”


    就在袁鴻逵右掌微微一晃時,樊氏雙姝隻覺心神微生一個寒噤,


    一股酸軟感覺湧泛全身。


    二女頓時玉顏微變,心知已中了袁鴻逵無形無色無味劇毒,樊玉蓮心機狡黠,佯裝鎮定,笑道:


    “袁當家咄咄逼人,你要我們說什麽真話,兒女私情,又未礙著袁當家,當家的未免管得太多了。”


    袁鴻逵冷笑道:


    “大敵當前,還有心事談什麽兒女私情,他是誰?”


    樊玉蓮道:


    “南瑞麟。”


    袁鴻逵不禁一愕,喝道:“他人在何處?”


    樊玉蓮冷笑道:“我們倘找著他,也不至於遇上袁當家了,依我猜測不錯,他現在定在山巔。”


    袁鴻逵不禁升起一陣疑惑,望了二女一眼,道:


    “南瑞麟來此雲棲山巔為了何事?”


    樊玉蓮本是胡謅,卻無巧不巧為她說中,她為急於脫身,急智橫生,冷冷笑道:


    “我也是將數日來發生之事綜合起來,費神蠡測所得,袁當家還記得在莊嚴寺有人暗中發話,相約在源遠樓會麵之事麽?”


    袁鴻逵不禁一怔,忙道:


    “樊二姑娘,你說相約老夫之人就是南瑞麟,莫非降龍真訣……”


    這時二女已支持不住,隻覺心跳耳鳴,腦中似有風車般,不停地旋轉,樊玉蓮忙阻住袁鴻逵話頭,急道:


    “袁當家,恕我無力說話了。”


    袁鴻逵忙取出兩顆白色藥丸,道:


    “二位姑娘將這藥丸服下,可暫保無事,但切莫生心圖逃,無老夫解藥一個對時以後,必無法保全性命。”


    二女接過丸藥服下,略等片刻,二女立覺宛如常人,袁鴻逵催促樊玉蓮快說。


    樊玉蓮望了崖頂一眼,說道:


    “那在源遠樓頭約晤袁當家之人就是南瑞麟,據我臆測,他探知魏達武是袁當家遣在左大鵬鏢局中臥底秘密,便跟蹤魏達武身後,不想一步之差,魏達武將兩冊降龍真訣獻與風雷真人,南瑞麟一怒之下,將魏達武擊斃,我想他潛跡太白宮中跟蹤風雷真人已久欲偵出降龍真訣被風雷真人藏在何處。”說著輾顏一笑,又道:


    “他此刻在雲棲山現身,一定偵知風雷真人將降龍真訣藏於此山,他為防風雷真人趁著雙方拚搏混亂之際,取走真訣鴻飛冥冥,故他捷足先登。”


    袁鴻逵見樊玉蓮忖測之言甚有道理,忽然眼角瞥見崖頂似有人影一閃,心中一怔,急舒兩臂,指出如風分點二女“軟麻穴”後身形一振,穿空斜飛,撲上崖頂而去。


    二女隻覺脅下一麻,立即兩腿酸軟翻倒於地,樊玉珍苦笑一聲道:


    “方才妹妹與袁鴻逵說話時,愚姐試運真力,但覺一絲力道均用不上,毒聚三焦,知他言之不虛,倘無人發現我倆,


    一個對時以後將毒發而死。”


    樊玉蓮仰望雲天,淡淡一笑道:


    “姐姐,你放心,管保死不了。”


    樊玉珍見地說得斬釘截斷,頗為自信,她深知其妹慧黠敏智,料事如神,不由心下略寬。


    這是一個極難忍受的等待!仰麵淡淡白雲過眼,一片又一片的過去,無限悵觸不由自來……


    口口口


    雲棲山崖頂是一片蜿蜒數百丈嶺脊,青蔥鬱綠中千百塊黝黑碧苔巨石點綴其間。


    南瑞麟一登上崖頂,遊目四望了一眼,不禁一怔,暗暗說道:


    “自己匆匆忙忙離開金城關,忘了問左大鵬兩本真訣藏埋在崖巔何處,至少須問出巨石特征,這一疏忽,勢必要這嶺脊巨石一一審視不可。”


    他似無可奈何地苦笑了笑,隻得逐塊將巨石詳察,瞧瞧有無經過挖掘痕跡。


    這樣一來,延捱時辰不少,其實左大鵬亦不知實際所在,因在月黑無光深夜,又恐風雷真人在後躡徑情急慌亂之餘,將兩本真訣胡亂藏至一塊巨石之下,又未辨明方向,亦未記憶巨石特征,故而無法與南瑞麟細敘清楚。


    南瑞麟在崖頂飛掠逐一察視巨石之際,不慎為袁鴻逵瞥見,他心無旁騖,專一神注,袁鴻逵在身後七八丈外隱窺著,懵若無覺。


    他飛躍在一塊徑達一丈隆然巍起巨石之側,環繞審視,驀地他停住身形不走,目中射出炯炯神光。


    原來在緊貼山土之處,巨石上顯明露出十指嵌入印痕,他暗道:“左大鵬江湖尊稱神力金剛,必然以力見勝,看來真訣是藏在這塊山石之下了。”


    他估計此塊巨石不在兩千斤之下,自問膂力不可勝任,心正思索掀開巨石之策時,忽聽一種似曾熟悉的語聲飄傳耳中道:


    “南少俠別來無恙,可容袁某一見否?”


    南瑞麟心中大震,別麵抬目之下,隻見西傾山盜魁毒鷂子袁鴻逵立在三丈外,口角雖含笑,目光卻深沉注視在目己身上,


    一驚之餘,淡淡一笑道:


    “原來是袁當家,但不知袁當家為何知道在下姓南?”


    袁鴻逵幹咳兩聲,道:


    “少俠威名,如月中天,焉有袁某不知之埋,請問少俠,此來雲棲山脊,莫非已探出降籠真訣藏於此麽?”


    南瑞麟不禁微微色變,沉聲道:


    “在下不是當麵告知袁當家,降龍真訣已為風雷真人取去,在下另有所圖,這也幹礙著當家麽?”


    袁鴻逵哈哈大笑道:


    “袁某不過是一句戲言,少俠何必認真。”說著忽疾伸左手,麵色頓變猙獰喝道:


    “袁某無形劇毒,中人必死,你已經中了老夫劇毒,不消兩個時辰,便自身化血水而亡,你遠是實話實說的好。”


    南瑞麟試一運氣,隻覺髒腑間並無不適之處,不禁劍眉一聳,朗聲大笑道:


    “隻怕未必!”


    袁鴻逵厲聲道:


    “老夫從不危言聳聽,信與不信聽憑於你,老夫深信三本降龍真訣就埋在這塊巨石之下。”


    說時,突然南瑞麟疾衝而來,五指迅如電光石火般抓向自己麵門。


    袁鴻逵這等江湖巨擘,耳聰目敏,又早經戒備,南瑞麟一出手,身形倏的倒翻出去,望嶺坡飛瀉斜掠而下,疾逾離弦之矢,落在雲樹翠篁翳密之中。


    南瑞麟一把未抓中,懊喪不已,猛聽袁鴻逵冷笑之聲道:“妄想獨吞,袁某豈能讓你遂心如願,何況兩個時辰之後,你必身化血水,姓南的勸你平心靜氣再想一想。”


    究竟是否中了袁鴻逵無形劇毒,南瑞麟自己都摸不清楚,聞言暗道:


    “袁鴻逵身旁定有解藥,不管自己身受劇毒是真是假,將他擒住便無問題。”心中暗思擒捉袁鴻逵之計,冷笑道:“那麽袁當家何妨等在下身化血水之後,在巨石之下順利取出降龍真訣,這些廢話,未免多餘。”


    袁鴻逵立在密樹中不禁大感為難,眼前正派門中在撲向太白宮,兩個時辰以內局勢變更甚大,倘或正派高手獲勝攻入,則袁某勢單力孤,若不早為籌劃,恐成泡影夢幻,


    一番心意俱都成空。焦燥之下,猛生一計,大喝道:


    “你縱然不惜死,那樊氏二女將無辜喪命斷送在你手中,你又何忍。”


    南瑞麟不禁一震,衝口問道:


    “你這話是何用意?”其實他心中已有所覺,失悔自己專心尋取真訣,把樊氏雙姝追來之事忘了,此刻尚未見樊氏雙姝身影,定為袁鴻逵擒住。


    袁鴻逵揚起一陣得意大笑道:


    “樊氏雙姝就在是崖下留雲殿中,如不見信,請至留雲殿外一望就知。”


    南瑞麟心知事必有蹊蹺,奮身下撲,雙推掌劈向袁鴻逵出聲之處。


    這一雷霆下擊,挾排空駁飆威勢,隻聽轟的一聲大響,但見林木斷折橫飛,長空濺葉灑雨,塵霧彌天宛如天崩地裂一般,威猛之極。


    但一步之差,掌力未及之際,袁鴻逵已自遠去,曳出一聲譏嘲長笑。


    南瑞麟一撲未中一沾地又超,電瀉星飛追去,一落在留雲殿前,不禁一怔。


    隻見毒鷂子袁鴻逵頃現猙獰笑容,立在殿階之下,背上兩隻仙人掌已撤出,指端分對著躺在地麵樊氏雙姝胸口要穴上。


    南瑞麟怒氣進湧,冷笑道:“袁家家也是武林卓著盛名人物,竟對女流之輩使出這等卑劣手段,你不怕威名掃地麽?”


    袁鴻逵哈哈大笑道:


    “少俠,你豈不聞欲成大事者當不擇手段,袁某也是逼不得已而為之。”


    南瑞麟目睹二女星眸緊閉,粉靨蒼白無神,生像等待死之降臨,不禁心情激動,熱血澎湃,隻覺袁鴻逵此舉卑劣無恥之極,目中射出殺機。


    袁鴻逵又是一笑道:


    “南少俠,兩位樊姑娘已被袁某點上穴道,又中了袁某奪魂拘命無形無色無味劇毒,若無袁某解藥,


    一個對時以後即化血水而亡,少俠你也一樣,不過藥性比較重,隻有兩個時辰而已……”


    他自誇自擂,不禁忘形,喉中發出一聲極為得意的笑聲,沾沾自喜道:


    “袁某這無形劇毒,天下之寥寥數宗藥物可解,這藥物生長在窮山絕嶺人跡罕至之處,除此以外尚有武林二件解毒奇珍可解,與你說此未免多餘,但為要你知道生死決於袁某手上,你那種拚命,用心可算是徒勞。”


    南瑞麟聽說還有二件解毒奇珍可能,不由靈機一動,心說:


    “千年琥珀珠還在我手上,說不定可解他的無形劇毒,為今之計,首先需擒住袁鴻逵,萬一千年琥珀珠無效,也可逼他拿出解藥,但他那一對仙人掌刃指正點在二女胸坎上,自己一動不要緊,二女首遭其害……他這樣做,似屬多餘,他為什麽要這樣做?……”當下問道:


    “袁當家,你這樣做未免畫蛇添足,顯然在下二個時辰以後就要命歸地府,你大可等在下死後命你手下掀開巨石取走真訣,何況你無形劇毒可運用由心,彈指即死,讓在下兩個時辰後才死,豈不是多餘。”


    袁鴻逵道:


    “你那知實情,袁某無形劇毒有兩種,一為當場身死,屍體逐漸潰爛,但武林著名人物一望就知是袁某下的毒手,如你所言,縱然袁某取去真訣,亦為袁某帶來殺身大難,故而采用第二種,你既身化血水,死無對證,又查不出何人所為……”


    南瑞麟接道:


    “你知那塊巨石非在下一人之力可以掀起,袁當家你也是一樣,勢必二人之力才勉能掀動,你不怕在下趁隙製住你麽?”


    袁鴻逵獰笑一聲道:“這一點袁某已想過了,但一想到二位樊姑娘命懸在袁某手中,則大為放心,除非你我同歸於盡,不然你無論如何不會讓二位姑娘就此平白死去。”說罷又是兩聲幹笑,言下似為得意之極。


    南瑞麟突然發出朗聲大笑。


    袁鴻逵似乎為他的笑聲一怔,瞪目問道:


    “你笑什麽?”


    南瑞麟道:


    “你的用意是以你我之力掀起大石,真訣歸你所有,我們三人則可換回性命,那麽事不宜遲,你為何尚自色厲內荏一對仙人掌刃尖猶指著二位姑娘胸口做什麽?”


    袁鴻逵不禁麵熱耳燥,高聲道:


    “也好,反正袁某也不怕你圖逃,最多袁某不要降龍真訣,但你也難免一死。”說著手腕疾招,一對仙人掌倏地交叉護胸。


    豈料南瑞麟比他更快,身形電動,兩手駢指疾如星飛地點向袁鴻逵“肩井”穴。


    他那手法步伏奇快無比,均是震爍武林的絕學,袁鴻逵驀見麵前人影一花,疾風銳嘯,心知不妙,閃避已是不及,篤篤兩聲,登時兩臂卸下。


    分筋錯骨手法,端的厲害無比,袁鴻逵隻覺骨骼酸脹如裂,主筋抽縮,不禁哼得一聲,目中露出痛苦恐怖之容,身形漸漸萎頹下去,頭上青筋突露,豆大汗珠迸冒如雨。


    要知袁鴻逵與南瑞麟目下均屬當代頂尖好手,高手過招,毫厘之差即生死立判,袁鴻逵一與南瑞麟可製之機,就落了敗著。


    樊氏雙姝聞得南瑞麟語聲,即知自己兩人性命可保無虞,所以不睜開星眸之故,為避免南瑞麟的分心。


    及至聞袁鴻逵哼出聲來,不由星目一睜,見狀嬌靨上泛起鮮明的笑容。


    袁鴻逵似軟蛇般頹倒地下,心中雖然驚懼異常,但口中強硬冷笑道:


    “姓南的,袁某雖一時不慎為你暗算,但你也難保一命,你縱會在袁某身上取得解藥,不明服用之法也是枉然。”


    在袁鴻逵說話時,南瑞麟已解開二女所點的穴道。


    二女舒展了一下筋骨,躍身而起,飛霞湧麵,謝了南瑞麟一聲,樊玉珍望著袁鴻逵冷笑道:


    “我就不信袁當家不惜命?”


    袁鴻逵一臉痛苦之容,獰笑道:


    “袁某落在你們手中,還想活命不成,易地相處,也是一樣,反不如同歸於盡來得上算些。”


    南瑞麟微笑道:


    “袁當家這話一點不錯,易地相處,我等想活出雲棲山宛如白日做夢,不過袁當家算錯了一點。”伸手取出一顆赤紅如火,異香撲鼻的千年琥珀珠來,在袁鴻逵眼前連晃了兩晃。


    袁鴻逵一見,就知毒念成空,本料他們必不舍得同歸於盡,自己還占有一分勝算,怎知這解毒奇珍竟在南瑞麟身上,不禁大吼了聲:


    “罷了。”


    南瑞麟冷笑一聲道:


    “須知用心不可太絕,人算不如天算,袁鴻逵這是你自食惡果。”


    將千年琥珀珠授與樊玉珍手中,說明應用解毒之法,二女翩然掠入留雲殿內。


    袁鴻逵甄苦萬分,兩眼努出,骨環根根段裂脫臼,筋脈縮卷,頭臉膚色全成青紫,禁不住-叫哀鳴。


    片刻功夫,隻見袁鴻逵身形縮成一圈,喉間吐出一聲慘厲大叫,張嘴噴出一股紫色血箭,滾了兩滾,氣絕死去。


    樊氏雙姝盈盈走出殿外,由樊玉蓮遞還千年琥珀,南瑞麟接過微微一笑道:


    “二位姑娘現在無暇細敘,可否助在下去崖頂去取降龍真訣。”說著長身一躍,疾望屋頂躍去。


    二女相望了一眼,跟著掠上崖頂。


    南瑞麟一登崖頂奔往那邊大石旁,二女隨著也到,隻見二女目露幽怨之色。


    他乃極其聰穎之人,見狀即知二女心情,忙陪笑道:


    “別後隻因事皆違願,概不由己,連累二位姑娘一再受苦,在下實負罪良深,愧咎難贖,但憑二位姑娘如何責罪,在下無不承當。”


    二女星眸微紅,隱泛潮濕,樊玉蓮幽幽說道:


    “聽說少俠已成家立業,愚姐妹聞信較遲,未能及時造府趨賀,歉仄殊深。”


    這話雖為含蓄,但用意極為明顯,以南瑞麟之聰穎,弦外之音那有聽不出之理。


    當下南瑞麟俊臉一紅,委惋說道:


    “方才說過,一身遭遇,概不由己,但區區此心,天日可表,倘蒙不棄垂愛,在下仍是一本初衷。”


    二女聞言嬌羞不勝,暗自心喜,樊玉蓮哼了一聲道:


    “別不愛臉啦,難道要愚姐妹充作妾媵?”


    南瑞麟正色道:


    “恩師有命,無分大小,在下再大的膽,也不敢委屈二位姑娘。”


    樊玉蓮低鬟一笑道:


    “將來再說吧!降龍真訣就在這石下麽?取出要快,此刻雙方已在斷鼇口外拚搏死戰了。


    倘姑母到來,少俠將感進退兩難,愚姐妹也不好置喙。”


    南瑞麟竟若無聞,兩眼隻凝視著這塊巨石,躊躇無計,良久才道:


    “在下愧不能推山立鼎,這塊巨石至少也在千斤以上,如在下不忘攜來玉螭劍,運劍斷石當非難事,但此刻則無計可施,二位姑娘蘭心蕙質……”


    樊玉蓮忽笑道:


    “你且慢恭維,但總有法可想,我才想出一個笨法子,不知可用不可用,內家劍訣有‘卸勁借力,四兩撥千斤’兩句口訣諒可一用。”


    南瑞麟為她一言提醒,大笑道:


    “在下實在拙鈍愚蠢,自愧不如。”


    他躍在一顆碗大徑口聳直雲杉前,略一打量,運掌如斧,齊根部劈斷。


    那雲杉長三丈餘,他將根部插入大石之底部,雙掌緊執稍端,道:


    “二位姑娘請在撬開巨石時,搶機取出降龍真訣,這支雲杉質疏不堅,謹防脆斷。”


    樊氏雙姝點頭,同走至巨石之前,四道眼神注視在石底,靜候一撬開,立即伸手。


    南瑞麟力貫樹身,倏地大喝一聲……


    隻見大石立時翻了過去,向一塊山坡滾了下去,那崩滾之勢,猛烈無儔,樹木當之無不披靡,轟隆之聲,雷動山穀。


    巨石一經翻開,赫然現出一隻小巧鏽黃鐵盒,樊玉珍一聲驚呼道:


    “在這裏了。”當先攫起,抽開匣蓋一瞧,內放兩冊厚厚的羊皮紙笈。


    樊玉珍又道:


    “還缺一本在風雷真人手中。”


    樊玉蓮望也不望他姐姐手中鐵匣一眼,隻望著南瑞麟嫣然笑道:


    “這袁鴻逵未免死得太冤,早知如此,他大可一人獨自從容取出。”


    南瑞麟甩開手中雲杉,拍了拍手中塵土,笑道:


    “自古奇珍炫人,易招災禍,還是貪心不得。”抬目一瞧,隻見樊玉珍捧著鐵匣,


    一麵惘然之色,心知她為著降龍真訣吃了不少苦頭,心情之感慨悲憤自不待言。


    樊玉珍幽怨地長歎了一口氣,說道:


    “少俠說得正是,貪近貧字,到頭來總是一場空。”


    說著緩緩走在雨瑞麟麵前,將鐵匣放在南瑞麟手中,笑道:


    “有這降龍真訣,一場武林殺卻暫可斂手了吧!”


    忽地雲樹叢中嗖嗖撲出十數條人影,劍光映日生寒,南瑞麟抬目望去,正是那風雷真人相率門下來至屋頂,那神拳無敵裘飛也在其中。


    因南瑞麟已易容,裘飛做夢也想不到是他,望望南瑞麟一眼,飛步躍在二女一處,悄聲道:


    “他是誰?這鐵匣內就是降龍真訣麽?”


    二女隻微微一笑,也不答話,俏目注視著風雷真人。


    風雷真人以貪婪的目光望著南瑞麟手中鐵匣,南瑞麟冷笑一聲,將鐵匣收存懷內,沉聲說道:


    “金大觀主,後洞毒殺武林數十條人命,這筆賬該怎麽算法。”


    風雷真人不禁一怔,冷冷說道:


    “原來是你。”


    陡聽一聲大喝,一道人持劍急襲而至,一溜寒光急振滿天金星朝南瑞麟環身諸穴刺來,迅辣無比。


    南瑞麟望也不望一眼,待至劍芒近身,突側身一挪,右手迅如電光石火般攫在那道人執劍脈眼上,左掌穿上印在道人前胸,跟著一腿飛出。


    啪,啪,一掌一腿,用力奇猛,胸裂經斷,那道人大-一聲,身形如箭矢般震得望外飛了出去,曳出一股血箭,望山坡之下翠篁中墜落。


    這一手巧快絕倫,風雷道人心中大震,那旁十數道人見同門慘死,均大怒紛紛出手劍浪掌風,兢相撲襲南瑞麟。


    聯臂出襲,威力奇猛,何況金天觀眾道都是一流好手,僅劍法一項,堪稱西北武林鼇首。


    南瑞麟心中微凜,不敢大意,疾展奇絕武林之“禹龜洛行四十五步法”閃避俟機出手。


    豔豔照陽,澹澹春風之下,隻見劍氣掌勁雄渾淩厲,破空銳嘯,逼得四外樹木向一旁偃臥,石飛塵湧,威勢駭人。


    南瑞麟隻在劍風掌飆中穿走如飛,隻以群道配合得天衣無縫,


    一時尚無法覷機搏擊,但那飄忽如電的


    身法,足令眾道駭然心驚。


    風雷真人目光陰沉,微露憂鬱焦燥之色,他突然大步向樊氏雙姝麵前走了過去。


    樊氏雙姝見風雷真人目光閃爍走來,知其不懷好意,有袁鴻逵之前車之鑒,心懷戒備?不覺身形緩緩退後。


    此等險詐心術,邪魅之行,裘飛也是個中老手,見風雷真人向二女身前走去,那有瞧不出之理,倏然雙掌護胸,疾穿而出,阻止風雷真人去路,微笑道:


    “風雷觀主,你難道竟撤下門下不管麽?”


    裘飛這一句刻毒薄損之極,裝作不知他有不利樊氏雙姝之意,而謂他竟不顧門下死活撒手遠逸。


    風雷真人不禁呆了一呆,麵色微紅道:


    “裘施主誤會了,貧道是向兩位姑娘有兩句話求教。”


    神拳無敵裘飛冷笑道:


    “時至如今,還有什麽話要說,在下仍是一本所言,以觀主之力難與天下武林為對,降龍真訣,觀主隻得其一,如同廢物,觀主竟冒身敗名裂之險,實在有點不化算。”


    風雷真人眼中逼露電芒,淡淡一笑道:


    “方才晤談,莫不知彼此用心,裘施主,你錯了,貧道不至最後關頭,決不會甘心獻出,而貧道用意縱然身殞,降龍真訣也必成廣陵絕響。”


    裘飛心中一凜,知其話意有毀去降龍真訣之念,不禁鼻中濃哼一聲,腦中思索自己進退之策。


    樊氏雙姝將兩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暗驚裘飛亦是不懷好意,在裘飛而言,無日不在亟亟圖謀之中,奈形勢不同,投鼠忌器,不得已暫作淡漠之態,


    一則前時尚有二冊降龍真訣下落不明,如今雖知分持風雷真人,南瑞麟手中,自己站在那一方麵,都有不利,故持觀望之態。


    二女悄聲互話道:“他們如有所動,我們則全力猛擊兩人。”


    這時,南瑞麟身法越走越快,金天觀道眾有十六人之多,半數用劍,半數用掌,掌劍合璧威力無倫,仍然沾不著對方身形,其中數道似有點浮燥,竟摒棄配合攻術,以各人精擅之招術猛襲南瑞麟。


    本來,嚴密合縫之陣式,攻雖嫌不足,但守而有餘,經此一來,已然露出大大的破隙。


    隻聽南瑞麟大喝一聲,右手五指箕張,飛扣向左方持劍攻來道人,左掌運出全力掃出排空潮湧巨飆,阻止其他攻來諸道。


    一聲慘-揚起,南瑞麟五指已搭在那持劍道人腕脈穴上,-力一擰哢喳一聲,腕骨全折,鮮血冒出,一柄長劍當啷墜落地麵。南瑞麟趁勢一拉一甩,將道人軀體拉送飛向身後,他那左掌掌力潛猛的勁勢,將撲襲而來諸道攻勢阻遏,他就在這閃電般的一刹那,右手疾往地上一掠,


    一柄長劍已撈在手中。


    這一劍得手,如虎添翼,猿鳳劍法倏地展開,飛灑寒星中,已有三道洞穿前胸,嚎叫紛湧中,仆倒於地,氣絕身亡。


    南瑞麟緊接著三招攻出,劍風電芒過處,當者披扉,紛紛倒斃,轉眼,僅剩下六道奮力迎戰。


    一道泯不畏死,竟厲喝一聲,“白蛇吐信”一招迅辣刺出,連人帶劍撞來。


    南瑞麟向右挪出兩步,那道人一劍刺空,招術用老,人劍齊衝了出去,南瑞麟身形飛轉一招反拍在那道人後胸。


    逢的一聲大震,那道人悶哼了聲,身形踉蹌衝出十數步才停止,所餘五道各各怔住不動。


    隻見那道人緩緩回麵定住,目光黯淡呆滯,忽地張出一口淤紫血塊,竟宛如木樁般栽倒在地上,砰然一響,震得沙土橫飛。


    風雷道人見狀,胸中隻感一陣心悸肉跳,麵色慘白得為之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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