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見店外昂然跨入江湖凶僧飛鈸追魂法海,腰懸彎月戒刀,背截七麵澄黃銅鈸,高大身形宛如一座鐵塔般,威猛駭人,之後緊隨著苗疆赤靈觀主施雷,神行追風顏金鵬,青麵鬼王崔南星及中條神龍方奇崖,華山派震山掌居良棟六人。


    六人目睹慘狀為之暗暗心驚。


    中條神龍方奇崖突目注桂婆子道:“桂女俠,這三人真是華星隆快刀所殺。”


    桂婆子冷冷答道:“不錯!”


    方奇崖咳了一聲道:“華星隆是女俠子侄輩,就該勸阻才是。”


    桂婆子冷笑道:“卅年不見,誰知道他是不是我老婆子娘家子侄輩,誰又知道他會出刀殺人!”


    言之成理,事實也是如此,方奇崖無言可對,點點頭,歎息一聲道:“日後桂女俠遇上華星隆,務請探悉此人真正來曆,或能取止一場血腥殺劫。”


    飛鈸追魂法海嘿嘿幹笑一聲道:“風聞女施主施展天外雙妖絕毒暗器在徐州驚走了華星隆,為何此處華星隆見了女俠反無畏懼,前後有異,其中難免可疑。”


    桂玲玲冷冷笑道:“大和尚,你知否華星隆為何殺了三人後


    立即遁去麽?”


    法海不禁一怔,暗道:“不錯,必是華星隆出手之前未曾發現桂婆子母女在座,事後辨明藉著暗黑倉惶遁去。”


    忙合掌施禮道:“如此說來是貧僧多言了!”


    店外忽閃入飛猿八指裘盛,協下挾著正是那獐頭鼠目漢子,道:“裘某一時失慎,竟被那斷臂老叟遁逃無蹤,不過裘某已命屬下追覓下去,一有發現立即回報。”說時放下這獐頭鼠目漢子。


    獐頭鼠目漢子兩耳被削,血汙仍未除去,麵無人色,目悸神顫,站在一旁索索發呆。


    震山掌居良棟走前,和顏悅色道:“無須害怕,隻要你說出實情,我等決不傷害於你。”說時取出一錠銀兩,遞在獐頭鼠目漢子手中,接道:“些許之數,聊作尊駕今晚耳創醫藥之資。”


    “小的丁九。”獐頭鼠目漢子驚魂稍定,道:“桑林集本地人民,與他們並不相識,小的在街口土地廟前正與兄弟們作骰子之戲時,那王姓老叟走來呼喚小的姓名,明言詫請小的辦事,取出廿兩白銀相贈,並言事後再贈與廿兩。”說著苦笑一聲,接道:“小的雖是混混,深知來路不明之財難拿,何況他們都是身懷兵器之武林人物,心懷畏懼予以婉拒,那知毛姓老叟竟變了臉,手起一掌竟將廟前一顆大樹生生劈斷……”


    店堂內江湖豪雄均凝耳傾聽,鴉雀無聲。


    隻見丁九說下去:“看來小的是不應允也不行了,王姓老叟取出白銀及一翠綠八角星牌交與小的,命速送往北街口茂昌客,棧內找一位華星隆之人,麵交星牌帶一口信,就說三更時分在集西三裏小河口上晤麵,口信帶到後立即來隆升客棧找他,他自稱姓王……”


    “麵色大變,似極畏懼。”丁九道:“但倏又轉為怒容,喝問小的此牌從何處得來,小的據實相告,華星隆大怒,答稱何必三更時分,不如現在,命小的立即趕回隆升客棧傳話,說他華星隆有事,不能等到三更取他們四人性命,隨後就至。”說此話聲憂然止住。


    顯然丁九所知之事全無隱瞞和盤托出,他不能加油添醋,無中生有,自取其禍。


    居良棟略一沉吟,微笑道:“丁九,真難為你了,你現在可以離去,回家好好療傷。”


    丁九千恩萬謝離去。


    裘盛搖首苦笑一聲道:“裘某闖蕩江湖多年,還未遇上如此費人猜疑,怪得離譜的事。”


    方奇崖道:“莫非了九之言不盡不實?”


    “不!”裘盛道:“丁九之言句句實在,試想華星隆接到星牌後,麵色大變,畏懼已極,無疑是他本門信物,理該遵命前往應約,除非……”


    方奇崖道:“除非什麽?”


    裘盛略一沉吟道:“除非華星隆有叛門的意圖,先發製人,不過還有幾處委實不合情理?”


    居良棟道:“裘堂主料事之能無人能及,請速詳告以解茅塞。”


    裘盛道:“衡情度理,華星隆理該先發製人,以除後患才是,他為何留下兩個活口?”


    話聲略頓了一頓,又道:“四人既然是他同門,武功應該不相伯仲,而且對華星隆刀法更知之能詳,何致瞬眼之間三死兩傷?”


    這些雖是猜測之詞,然後群豪無詞可辯,因為任何異見均引


    人走入歧途。


    顏金鵬道:“看來隻有將斷臂老叟擒住,必可真象大白。”


    裘盛淡淡一笑道:“縱然將此人擒獲,也無法使之吐出一句實話,我等不如暫回居處從長計議如何?”


    桂玲玲目送裘盛等人離店而去,接著地保帶著八九人人來,略略問了幾句,將屍體抬出店外後,不由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娘,女兒看你尚未吃飽,將就用點冷酒冷菜,早點回房安歇,有事明天再說吧!”


    桂婆子為了失去“白眉催心針”、“蜂尾針”兩種絕毒暗器,一直心如刀絞,坐立不安,麵色如罩陰霾。


    她本來麵醜,有尊範不堪入目之感,所幸如此,不然她那不安神色必使裘盛等人起疑,引發風波。


    隻見桂婆子點了點頭,舉杯欲飲。


    忽聞佩劍少年喝道:“不可飲酒?”


    桂婆子不禁一怔,酒杯放下,冷冷說道:“少年人這話怎麽說?”神色不善,目中怒芒逼射。


    佩劍少年軒眉欲言,一見桂婆子神情不禁心底泛出一股無名厭惡,淡淡一笑道:“是非隻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隻當在下未曾說活就是,兩位請用酒菜吧!”言畢輕歎一聲,別過麵去不理不睬。


    桂玲玲暗中一直都在注視佩劍少年,忖思如何設法親近,難得少年出口,雖未明少年話中用意,但卻是大好良機,不料竟……”


    心頭一急,嗔道:“娘,你今天是怎麽啦!”


    忙向佩劍少年嫣然一笑,道:“少俠,今天我娘心情不好,如有得罪,賤妾給少俠賠個不是,但少俠話意不明,請問其故?”


    佩劍少年緩緩別過臉來,道:“兩位如不願聽人擺布,最好不要飲酒,以免生不如死。”


    桂氏母女聞言茫然不解,隻覺少年話中涵意甚深,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麵前之酒不可飲用,桂婆子凝視懷中,忽覺察酒液內顯露一雙蟲影,蠕蠕浮動,卻似有若無,錯非她目力銳厲,簡直無法察覺,不禁失聲驚呼道:“蠱!”


    “不錯!”佩劍少年冷冷笑道:“正是蠱!”


    桂婆子怒不可遏,冷笑道:“定是苗疆赤靈觀主施雷所為。”


    桂玲玲道:“少俠親眼得見施雷下的蠱?”


    佩劍少年笑笑不答。


    桂婆子忽道:“既是親眼得見,為何不當場揭破?”


    佩劍少年冷冷答道:“在下不願多事,方才卻意有不忍才予喝阻,風聞苗疆精擅蠱術者如非強仇大敵者,性命攸關決不施展,莫非兩位……說著忽把話頓住,緩緩離座而起,微笑道:“總之都與在下無幹,兩位都是武林高手,是非厲害自有權衡,何用在下多言。”


    言畢轉身走向店房而去。


    桂婆子神色異常激動,忽瞥見店外一條人影一閃而杳。


    心知苗疆門下探覷白己母女二人,喉中不由發出一聲刺耳怪笑,身形電閃掠向店外。


    隻見那條人影掠入桑林中,厲叱道:“老婆子若讓你逃出手外,誓不為人。”迅疾撲去。


    桂玲玲亦隨其母身後追出。


    前逃那人身法迅快,騰身之際忽感後心一麻,隻叫得半聲便自仆裁在地氣絕斃命。


    桂婆子一躍而至,見狀不禁愕然,不遑思索一把抓起,欲辨


    明此人形影來曆。


    陰暗處忽飄來陰森語聲道:“好歹毒的蜂尾針!”


    桂婆子不禁駭然失色,若是此人確是死在蜂尾針下,則施放之人必是竊自自己身旁,其用意更是譎詭難測。


    但……


    桂婆子卻不說破,否則,她母女二人將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無論如何,那暗中施展蜂尾針之人不管其用心是善,是惡,眼前卻是站在自己一方,忖念一定,冷笑道:“尊駕莫非就是施雷觀主麽!”


    遠處傳來施雷語聲道:“桂婆子算你命大,居然瞧出貧道施放的蟲毒,不過喪徒之仇不能不報,日後相見誓必索償。”


    桂婆子厲聲道:“何必日後,你我今晚一決生死如何?”


    久久未聞回答之聲,知施雷已經離去,身後忽傳來桂玲玲呼喊道:“娘!”


    隻見桂玲玲驚鴻疾閃而至,道:“女兒並未發現施放蜂尾針之人。”


    桂婆子道:“玲兒也聽見了。”


    桂玲玲點點頭道:“女兒並未發現此人潛匿之處。”繼而露出迷惘之色,語聲哀怨道:“娘究竟為了什麽?難道一定要劍典玄篇到手不可麽?劍典玄篇為何如此重要?”


    桂婆子默默無語.伸手撫摸桂玲玲秀發,久久才長歎一聲,道:“玲兒,你不懂,娘已是騎虎難下,欲罷不能,唉!早知如此,娘該為你找個婆家成親後再出江湖。”


    桂玲玲幽地笑了一笑,柔聲道:“娘,回店安歇去吧。”


    桂玲玲這晚輾轉反側,終難成眠。她所知道的太少,懂的也不太多。因為如此,是非善惡根本不易分辨。


    她生長在河道分歧,人跡難至的漁漢子裏,數百戶人家零零落落並非聚在一處,卻也相隔不遠,居民男女老幼無不以捕魚為生,但村長除外。


    村長似是江湖中人,每日將村民捕來的魚送銷外地,有五條大船按時運出,村民所得決不少斤扣兩,隻有多給。


    桂婆子母女亦不靠捕魚為生,桂婆子每月出外一二次,少則二三日,多則六七天,是以桂玲玲除隨其母習練武功外終日與漁家子弟嬉戲,近墨者黑,遂養成治療不拘之性。


    她情竇早開,男歡女愛秘情在漁家本是隨便得很,桑間仆上,到處可見,所幸桂婆子嚴命漁家子弟不得染指其女,否則立即處死,她縱然不惜委身相就,有誰膽敢甘作撲火燈蛾。


    她此次隨其母浪蹤江湖,隻知桂婆子務需探明劍典玄篇下落,順擇一英俊年少付詫終身。


    往事如煙,無蹤可尋,那佩劍少年英俊身影始終縈繞於懷,但,夢魂遙奇,咫尺天涯,情何以堪。


    其實,她難以成眠,桂婆子一夜又何曾閩上過眼,處境險惡,她深知兩囊暗器,不翼而飛,莫非注定她母女二人逐漸步向死亡之途……


    口口口


    月黑風高,夜深更濃。


    山溝子裏蘆葦簌簌,這一帶四五裏方圓,均是黃土丘陵,由於雨水衝蝕,形成無數溝渠,五觳難種,僅蘆葦高可及人,大白天乍一目睹,隻見飛絮無際,宛如置身雲海,令人神奪。


    一條人影疾如飛鷹般墜入葦草叢中,著地沉重,隱約聽得一聲悶哼,便自寂然。


    約莫一盞茶時分,隱約可見十數條人影如鬼魅淩風,撲往這


    片葦葉,此起彼落,似是尋找什麽?”


    半晌,隻聽一個沙沉語聲道:“這人真個腿快,竟被他免脫無蹤,我等不如回去覆命。”


    另一語聲接道:“定是藏身葦草隱伏不動,待我燒起一把野火,不怕不將此人逼出……”


    “胡說!風助火勢,引發燎原不可收拾,無數生靈何辜,盡葬生你這把野火手上,何況此人是否真個藏身草間還不一定,堂主嚴命務必生擒活捉,萬一此人傷重無能行動恐活活燒死,你將如何向堂主交待。”


    遠處忽騰起一條淡淡身影,望西南方撲去。


    隻聽一聲追字出口,十數人追往那淡淡人影之後,轉瞬杳失在昏茫夜色中。


    斷臂黑衣老叟正藏身在山溝中,溝深丈餘,十凸彎凹,天然土穴,恰好容身,即就撥開葦草,黑夜之間,根本無從發現藏得有人。


    他挾著獐頭鼠目的丁九,迅疾離開了桑林集隆升客棧,就知有人追擒他們。


    華星隆不斬盡殺絕,是自有它的深意在內,留下一個活口,讓江湖中人追尋快刀門根底,抽絲剝繭,必可水落石出,反正華星隆已叛門,而且華星隆也實在不知道個中隱秘。


    王姓斷臂老叟知道麽?未必!但武林中人僻嗜追根究底,決不輕易終止放過大好的線索,是以他知道處境之危,展開身法朝僻野險徑掠奔。


    他雖然封閉穴道,止住斷處血溢,但一陣疾奔,氣血狂逆,斷處複又滴溢鮮血。


    丁九雖非同路人,因其帶傳口信獲知隱秘僅一鱗半爪,但影響頗巨,絕不能讓丁九留在桑林集上,反正是個混混,又不務正業,何處不可容身,王姓斷臂老叟亦是一番好意,意欲將丁九帶之遠離桑林集,再給他一點銀兩安身度命,以免殺身之禍。


    果然不出他所料,隻見一人在他身側不遠徐撲而至,大喝道:“站住!”但覺數縷指風襲體,驚慌之餘不禁將丁九身形推了出去。


    趁著那人接住丁九一緩之勢,強拖著一口真氣放開身法逃竄,察覺尚有人追蹤不舍暗道:“我命休矣!”


    然而上天不絕人之路,落入葦草葉中藏身土穴後,傷勢轉重,漸呈昏迷過去,神智卻又幾分清醒,聽出追蹤之人已離去,心情一鬆,突感疲倦已極,眼皮沉重如壓,漸漸……


    突聞身旁不遠響起一個蒼老語聲道:“還是不睡的好!恐怕這一睡從此長眠不起,唉!一個人為何要做些不明不白的事,做了鬼也糊裏糊塗。”


    斷臂老叟猛然一驚,低首望去,隱約可得出一老者盤膝坐在身旁不遠,一手握著酒葫蘆,另手挑一雙雞腿啃齧得津津有味。


    老者齜牙一笑,道:“尊駕別怕,我先來你後到,並非為抓你而來,老人家最怕管別人的是非,自尋煩惱,但總不能見死不救。”說著放下葫蘆,取出一粒清香撲鼻丹藥,接道:“拿去服下,好好睡上一覺,明日一早自然神清體健。”


    斷臂老叟忖道:“不管此人是誰?若有惡意此刻擒殺自己易如反掌,何必費此心機。”接過謝了一聲服下便自閉目調息行功。


    那老者似漠無所視,坐在一旁酒食自飲。


    斷臂老叟功行回天後體力漸複,站了起來欲待離去。


    老者太息一聲道:“尊駕若然出去,必自投羅網,那時尊駕恐求生不得,求死難能,要走出不急在一時。”


    斷臂老叟道:“閣下諒知道不少,追擒兄弟之人是誰,兄弟尚不明白。”


    老者輕笑一聲道:“自然知道,他們是淮陽幫高手,尊駕似不知淮陽幫高手在此桑林集布下天羅地網,不過,誌在華星隆,並非尊駕,隻是尊駕適逢其會而已。”


    斷臂老者似有所悟,道:“那麽閣下咧?”


    老者笑笑道:“老朽與淮陽幫幫主結有宿怨深仇,他等怎可放過老朽,但老朽不懼那淮陽幫,眼前卻因避一勁敵追蹤,是以藏身此處。”


    斷臂老叟默然。


    老者輕歎了一聲道:“其實淮陽幫即是將尊駕擒獲,也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因為尊駕與華星隆一樣,隻知奉命行事,奉何人所命?快刀門設在何處?門主是誰?概不知情。”


    斷臂老叟駭然說道:“閣下料事如神,小弟的確毫不知情,隻通知華星隆三更時分在桑林集四三裏小河口晤麵,與誰晤麵諒另有其人,並非兄弟。”


    老者頷首微笑道:“這個老朽知道,快刀門三字全係祝元憑空捏造之詞,江湖之內那有這一門派,恐貴門也大出意料之件真不過貴門並無惡蹤,誅戮駱庸人心莫不稱快,惜不得其時,正巧遇上武林多事之秋……”說此話音一頓,轉盲道:“尊駕這付模樣,實在不能露麵,恐走不出百步之外,不如讓老朽施展偷天換日之法,把尊駕送回原處。”


    斷臂老叟道:“救助之德已屬望外,怎敢再煩閣下助力,何況兄弟居處遠在千裏之外……”


    兩人存身之處不遠忽嫋嫋彌送一縷異香。


    老者忙道:“迷魂……”便自翻倒於地。


    斷臂老叟驚覺香味有異時,已走不及,頭目一陣暈眩昏迷過去。


    老者忽彈身躍起,朗聲道:“不管此人有無用處,絕不容落在淮陽幫手中。”言畢一鶴衝天拔起,望桑林集奔去。


    小河口乃一野渡碼頭,白天有一渡舟來往擺渡,過往旅客並不太多,由於此處魚暇甚多,擺渡漁翁在此撒網捕魚,收獲之豐可代其居家度用,人晚旅人絕蹤,附近亦無人煙,甚為荒涼。


    河岸上屹立著一條矮胖人影,腰懸佩刀,麵水而去,不言而知是華星隆。


    一條人影悄然落在華星隆身後兩丈開外,兩道炯炯眼神凝視著華星隆後影久久不語。


    華星隆似無所覺,麵對無憂清流沉思出神。


    那人徐徐出聲道:“華星隆!”


    華星隆頭也不回,冷冷答道:“正是華某。”


    “你知罪麽?”


    “華某並未犯罪,何罪之有。”


    “大膽,還敢強辯。”那人厲聲道:“門主曾傳訊嚴令你不得露麵,為何膽敢故違,掀起一場血腥風波,老朽奉命取你首級覆命。”


    “華某不服!”


    “由不得你不服。”


    “華某實未曾露麵,是他們逼華某現身,焉能責怪我華星隆故違門主之命?”


    “他們是誰?”


    “殺害祝元三人的一雙蒙麵老叟。”


    那人沉默須臾,突厲聲道:“不論如何你無法洗脫疏忽之罪,


    雲龍分舵隱秘異常,怎會讓一雙蒙麵入知情,顯然……”


    華星隆不待那人說完,冷笑道:“分明是祝元三人泄秘,怎能賴在華某頭上。”


    那人淡淡一笑道:“老朽奉命差遣,身不由已,華星隆,你隻有認命吧!”


    華星隆道:“華某受命於天,豈是你所能殺。”


    “莫非你想叛門!”


    “叛門!”華星隆緩緩轉過身來,厲聲道:“這話豈是閣下你能說的,其實華某也不知閣下是否真是本門中人。”


    那入神情異常激動,怒道:“你接到本門星符麽?”


    “自然是接到了,不然華某何以在三更時分在此恭候駕臨。”


    華星隆冷冷答道:“不過這片星符並非閣下親手交與,縱然是真,閣下與華星隆一樣,亦犯了疏忽之罪,泄漏本門隱秘,罪該賜死。”


    “這話怎講。”


    華星隆冷笑道:“本門星符嚴戒假手他人,閣下不該命四名屬下來桑林休找上本地混混丁九來客棧傳訊,無異泄密致三死一傷,眼前小河口四外江湖群雄已布下了天羅地網,你我已成中之熬,閣下能生離小河口已屬難能,尚口口聲聲妄想取我華某項上人頭,豈非癡人說夢!”


    那人身軀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震撼,道:“你為何不早說?”


    目光巡視四外。


    “早說晚說都是一樣!”華星隆道:“華某不準時應約,若閣下幸能逃出江湖群雄截擊之下,更振振有詞誣我華星隆叛門,萬死難蔽其咎。”


    那人略一沉吟,頷首道:“既然如此,老朽決為你在門主麵前解說,眼前你我聯手退敵如何?”


    華星隆鼻中冷哼一聲道:“閣下請少吹詡自己,華某決不相信你可麵見門主,不過此話已是多餘,你我現在已置身危境,聯手退敵是否能操勝算尚未可知。”


    驀地——


    四外迅快亮起無數鬆油火炬,江湖群雄不下數十人均散立布陣,距兩人最近者是白骨門青麵鬼王崔南星率著六名弟子,形象醜惡猙獰,乍一目睹,令人不寒而栗。


    火光映射下,那奉令將華星隆賜死之人是一瘦長老者,鶴目塌鼻,頷下一部稀須根根見肉,腰旁與華星隆一樣懸佩一柄革鞘鋼刀。


    瘦長老者跨前一步,目注崔南星道:“老朽與白骨門無仇無怨,崔鬼王找上老朽為何?”


    崔南星發出一聲獰笑道:“原來你也認得崔某,駱庸係崔某拜弟,無端為你同黨殺害,今晚尊駕倘據實相告你那門主是何來曆?現在何處?還可饒你不死,不然……”


    老者揚聲大笑道:“憑你也配,白骨門橫行江湖,惡行無算,其罪該殺!”


    殺字出口,崔南星進身數支火炬驀為一股強風壓熄,隻見寒光如電疾閃,但聞數聲慘-騰起,六名白骨門下悉為刀芒卷體而過,屍分兩截。


    崔南星料不到此人出刀如此狠快,隻沉寒光氣襲盧迅仰身側竄出去。


    老者怎能讓崔南星逃出乎外,如影隨形接踵而至。


    江湖群雄中凶僧飛鈸法海見崔南星危在眉睫,大喝一聲,七雙飛鈸離肩而起,疾漩電習襲向瘦長老者身後而去,帶起一片破


    空繞嘯。


    瘦長老者聞聲知警,情知縱然先發製人必將青麵鬼王崔南星製於死命,自己也難免傷在飛鈸之下,忙旋身騰起,振腕出刀,宛如天際閃電擊向襲來七麵飛鈸。


    此時,華星隆身形緩緩逼向江湖群雄身前而去。


    江湖群雄雖不乏能人高手,但均為瘦長老者刀勢所懾,不由自主地退了開去。


    隻聽當當一串刀鈸相撞之聲,飛鈸大震飛漩而回,其勢更急,兩麵飛鈸砍中兩支火炬,頓時火光熄滅。


    尚有五麵飛鈸漩飛之勢無定,江湖群雄慌亂閃躍四避。


    江湖群雄慌亂之際,華星隆與瘦長老迅快合在一處,隻聽華星隆低喝道:“快隨我走!”


    兩人一先一後騰空徐飛望四南方一株參天古木上撲去。


    華星隆人在半空,鋼刀卷向柯蔭葉中。


    寒光閃得數閃,連聲慘嗥起處,隻見數條身形墜下。


    接著弓弦亂響,飛弩如雨般射向瘦長老者及華星隆兩人。


    但,華星隆兩人身法絕快,疊足附柯又起,轉眼即消失在昏茫夜色中……


    一艘漁舟,孤零零地停在小河中心,水麵很深,但也可浸及半人般高,船首長篙插伸河底,船尾落了錨,蓬艙緊閉,艙內亮著一支火燭,華星隆與瘦長老者相對而坐。


    華星隆道:“閣下現在可以吐出真實姓名了。”


    瘦老老者道:“老朽羅明!”


    華星隆默然望了羅明一眼,良久才笑了一笑道:“華某不想引頸就戮,也不想回去!”


    羅明點點頭道:“老朽知道,再說老朽也無能殺你,方才你那揮空斬樹那一刀,隻在老朽之上,不過老朽奇怪……”


    “沒有什麽奇怪的。”華星隆搖首苦笑,道:“因為華某遇上了-雙蒙麵人,比你我刀法還快!”


    “莫非就是那殺死祝元三人的蒙麵人?”


    “不錯!”華星隆道:“正是他們?”


    羅明不禁呆得一呆,道:“老朽明白,他們饒你不死,改投在他們門下。”


    “閣下隻猜對一半,留下華某性命用作誘餌。”


    羅明麵色大變。


    華星隆搖手笑道:“閣下別怕,華某並無惡意也不阻攔閣下離去,隻怕閣下回去怨無活命之機會。”


    “為什麽?”


    “因為閣下並沒有帶著華某首級回去。”華星隆麵帶冷漠笑容道:“華某在那幢大宅五年,始終並未見過門主,相信閣下也未曾見過門主是何模樣,依華某看來,門主既然不讓你我知道本門隱秘,何況外人。”


    羅明長歎一聲道:“老朽知你所說都是實情,但老朽有不得不回去的苦衷,雖然活命之機會隻有一半,卻不能不姑且一試。”


    華星隆道:“閣下如不返回,有九成活命的機會,權衡輕重,閣下似不宜再回去。”


    羅明沉吟良久,緩緩立起,苦笑一聲道:“盛情心感,老朽無法再作逗留,告辭。”


    華星隆端坐不動,微笑道:“一雙蒙麵人用華某以作釣餌,門主也以閣下在此小河口現身露麵,目的不僅是為殺了華某,而是誌在引一雙蒙麵人上鉤,追蹤閣下使自投羅網,汝虞我詐,此乃鬥智之局,門主心機恐白費了。”


    羅明駭然色變,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華星隆又道:“本門隱秘華某不知,諒閣下也毫無所悉,可見你我在本門地位無足輕重,閣下此次奉命而來,想必奪命三招之外,還多了一招,足可製華某死命,如無法使華某授首,豈不知鳥盡弓藏,免死狗烹之理。”


    羅明抱拳答道:“這些道理老朽全懂,老朽前已說道,有不能不回去的難言隱衷,珍重。”


    轉身啟開艙門登上船舷,縱身一躍,施展登萍渡水輕功,幾個起落,便白杳失在沉沉夜色中……


    華星隆見羅明一出艙門,立即將紅燭撲滅,身形隱去。


    驀地——


    岸上現出一條黑影,矮身一蹲,穿入水中,泅抵船舷,悄無聲息攀上艙麵,其中一人取出一物似是銅嘴仙鶴,緩緩插入板縫,以嘴吹送。


    一盞茶時分過去,艙內毫無聲息,三條黑影在打了一手式,隻見一人先穿入艙中,取出火摺了。


    霍地聲響起處,一道熊熊火焰亮起,映得艙中光亮如畫,但華星隆一無蹤影。


    那人情知有異,麵色大變.喝道:“不好!速退!”


    火摺子一熄,旋身躍出艙外,突發現兩名同伴如泥塑木雕般被點上穴道,站在艙外一動不動,不禁駭極,忽然後胸一麻,立即倒下昏死過去。


    船身忽然一動,竟然隨著流水飄駛而下……


    良久——


    六條迅快人影撲向河岸而來,隻聽一聲驚歎道:“怎麽船不見了?他們人咧?”


    另一語聲道:“諒是發現船已駛行,趕回下遊去了!咱們也趕去!”


    “來不及了。”但聞風送入耳一個陰沉語聲道:“六位免徒勞跋涉,華星隆並非易與之輩,趕去也是送死無疑。”


    六人不禁大驚,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背劍長發老者立在外,麵目模糊難辨。


    老者道:“六位可是奉命擒回叛逆徒華星隆麽?老夫有一法尚可製伏華星隆,不知六位願否……”


    那六人忽同地仰身倒下,氣絕身死。


    老者不禁一怔一條魅樣人影由老者身後現出,陰惻惻笑道:“不必了,尊駕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尚欲過問他人之事!”


    老者聞聲知警,回身撤劍出鞘,一式“長虹蔽日”揮出。


    劍式未展,驀然腕脈一緊,胸前宛如千斤重壓,悶嗥聲中,眼耳口鼻鮮血齊湧,橫屍在地。


    一條身影騰空而起,穿入夜空中迅即杳失無蹤。岸旁荻草葉中緩緩現出醉濟顛鄭奇及舒翔飛兩人。


    鄭奇道:“果然姑娘料事如神,羅明去而複返,看來此一門派大有可疑,今後端仗老弟你了。”左手五指一牽舒翔飛,振臂騰身追向羅明身後而去。


    口口口


    十一月中旬,陳留縣境風狂怒吼,寒氣砭骨,蒼穹霾雲密布,天色欲雪。


    暮黑蒼茫,距陳留縣廿裏外官驛亭福記飯店外來了兩騎健馬,騎上人落鞍下馬,鞭繩係椿後,抖振衣上黃土。


    這二人似從黃土堆裏鑽出來模樣,不但衣褲均是黃塵,連麵目須發幾不可辨,其中一人道:“咱們先喝兩蠱,來份牛肉泡饃如


    何?”


    另一人也不答言,當先跨入福記飯店,朝當中一張座頭坐下,店小二哈腰趨前道:“爺台用些什麽?”


    “五斤汾酒,三斤羊肉,二份泡饃!”那人一麵吩咐店小二,銳利眼神掃視了店內一眼。


    店堂內五六張桌麵,隻有兩付座頭坐有食客,三個村漢踞坐一席笑淡今年莊稼收成,鄰村嫁女等事,另一席僅端坐一青衫少年默默飲用酒食。


    一雙來人均是三旬開外年歲,肩帶兵刃,神態英悍,三杯酒下肚,話匣子也打開了。


    隻聽一人道:“鄭二哥,怪事年年有,不及今年多,風雷堡主屠震海也是個江湖上有頭有臉響當當的人物,竟在武林群雄之前當眾獻出藏秘圖……”


    姓鄭的漢子搖首笑道:“江湖傳言,泰半俱是虛訛,你我並未目睹,怎知真假,盧賢弟,此事與你我無關,談此則甚。”


    那人道:“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人管,你我既屬江湖中人,怎可徒貽孤陋寡聞之譏,小弟隻覺其中必有蹊蹺。”


    “什麽蹊蹺?”


    “屠震海指藏秘圖並非劫自霍公衡手中,而是霍公衡親手贈與的一幅南宋山水真跡,不料竟遭莫須有之罪。”


    “此話有誰見信?”


    “不錯,事到如今,屠震海縱舌生蓮花,也無法使人置信,但屠震海道無論相信與否,他已服下毒藥表明心蹤,那幅山水真跡任憑誰取去均與他無關,言畢即毒發氣絕而亡。”


    鄭姓漢子道:“風雷堡不過彈丸之地,怎能與武林群雄相抗,屠震海年逾七旬,死不為天,何必將風雷堡數千生靈孤注一擲,玉石皆焚,他如此做法不失為明智之舉,何蹊蹺之有?”


    “這話不對!”盧姓漢子道:“江湖中人寧折毋彎,屠震海竟與他乎日為人大相違背,豈非怪事。”


    “屠震海屍骨已寒,提他則甚!那張藏秘圖呢?”


    “自然為人在屠震海臨終之際混亂中攫奪而去!”


    “什麽人?”


    “蒙麵佩刀老者,身法很快,但武林群雄中不少辨出此人來曆,紛紛追蹤……”


    正說之間,突見店外一四旬黑衣勁裝婦人摻著一滿身血汙老者進入,後隨一少女,星眸含淚,滿麵憂惶之色。


    兩人一見不禁大驚失色,鄭姓漢子忙邁前道:“副總鏢頭,你是怎麽了?”


    黑衣勁裝婦人已認出兩人是誰,道:“鄭鴻山!盧觀滄兩位鏢頭來得正好,副總鏢頭身罹毒掌,僅保得七天性命,如不趕回滄州向總鏢頭索取,金銀療毒散,副總鏢頭恐無葬身亡處。”


    鄭鴻山麵色大變,張口欲問副總鏢頭遭何人毒掌所傷,忽聞店外傳來蒼老語聲道:“來不及了!”


    話聲未落,一個衣衫襟褸,蓬首垢麵虯須老丐疾跨入來,趨視了傷者一眼,搖首歎息一聲道:“此並非僅受毒砂掌所傷,更罹斷魂指力,侵及內腑,隻有一個對時好活。”


    盧觀滄認出來人是名滿江湖,遊戲風塵俠丐樂宸,大喜過望道:“樂老前輩,久聞老前輩佛手仁心,副總鏢頭有救了。”


    中年婦人及少女望丐樂宸盈盈下拜,乞求施治。


    俠丐樂宸忙不迭摻扶立起,道:“賢母女如此重禮,老化子愧不敢當,不過老化子對斷魂指實無能為力,解鈴尚須擊鈴人,昔天之下僅寥寥一二人,施用斷魂指,但非強仇大敵輕不施展,嫂


    夫人請將此行扼要經過洋情見告,或可尋出解救之策。”


    中年婦人杏眸落淚,娓娓說出!


    河北滄州振威鏢局創設六十年,局主譚承斌子蔭父職,仗義疏財,武功極高,不但使鏢局業務蒸蒸日上,而且闖開了道子,無遠弗屆,副總鏢頭沈吉瑞乃譚承斌得力臂助,其妻徐鳳英亦是武林世家,膝下僅掌珠沈含香,自幼許婚長沙李家,五日前,振威鏢局接下了一宗暗鏢,托鏢人係衣錦都麗的老者,從仆兩人抬著一具鐵箱,雖不甚大,卻異常沉重,箱縫均以火漆加封,言明此箱送至地頭,火漆無損,交與收貨人便成,保費貳千兩白銀,先付一半,另一半接貨人交付,問振威鏢局這宗暗鏢敢不敢保。


    自然是振威鏢局應允將這暗鏢接下來了。


    那老者見譚承斌一口應承,便立即交付了白銀一千兩,暗鏢送至河南魯山縣二郎廟南葉莊馬文俊收。


    臨行之際,老者又言務必在半月內送交地頭,千恩萬謝而去。


    不久之前振威鏢局巳接下了五宗買賣,鏢頭分派出去十之八九,隻剩下副總鏢頭沈吉瑞一人,無疑是由沈吉瑞押鏢,正巧徐鳳英娘家原籍魯山,是以沈吉瑞攜帶妻女就便魯山一行。


    路徑白潭金雞嶺,不意遇上山主七指金鋼柏雲臬,因為當年舊識,柏雲臬堅激登山小聚,盛宴歡敘,暢談離情,那知酒過三巡後,柏雲臬竟為其子提親,竟欲攀結絲蘿,自為沈吉瑞婉辭拒絕,柏雲臬立即翻臉,下令扣鏢,引發一場激戰,沈吉瑞重傷垂危,徐鳳英母女二人拚死衝出重圍逃下山來。


    樂宸聽完,望著昏迷仰臥在地的沈吉瑞一眼,詫道:“難道柏雲臬已習成了斷魔指麽?”


    徐鳳英淒然搖首道:“拙夫力敵柏雲臬兩人,另一人形像神阻猿猴,身手矯健,武功臻化境!”


    “是他麽?果然不出老化子所料!”


    樂宸麵現憂容道:“其中必有蹊蹺,絕非提親不遂所致!”


    隻聽店外傳來陰側側冷笑道:“老化子少胡嚼舌頭,柏山主別無他意,隻要沈大嫂應允結為姻親,立即將斷魂指獨門傷藥送上!”


    隻覺微風颯然,店堂內多出一個濃眉虎眼身形魁梧的黑衫中年人。


    徐風英認出是副山主鄧鐵安,柳眉猛剔,冷笑道:“鄧副山主,柏山主也欺人太甚,小女已許嫁他人,怎能……”


    鄧鐵安冷然一笑,道:“大嫂不必激動,鄧某也知是實情,怎奈勢成騎虎,依鄧某之見,不如權且應允,請勿誤了沈總鏢頭性命。”


    徐鳳英忽耳聞一個極輕微語聲道:“徐女俠,供桌香爐中有粒紅色丹藥,可治愈尊夫傷勢,不過必須穩住鄧鐵安,出其不意趁虛製住,事情決非簡單,其中必有重大陰謀。”


    俠丐樂宸亦有所覺,暗中打量店堂內景物一眼,除了那青衫少年可疑外,並無他人,但蟻語傳聲蒼老卻非少年,不禁呆得一呆。


    鄧鐵安見徐風英意有躊躇,接道:“大嫂不必遲疑,解鈴終須擊鈴人,獨門傷藥難求,別無他人可治!”


    徐風英冷冷一笑道:“真的麽?”


    鄧鐵安道:“鄧某膽敢欺騙大嫂不成!”


    答話之際,樂宸倏地伸臂,右手五指迅如電光石火般扣在鄧鐵安腕脈要穴上。


    那鄧鐵安隻覺行血逆攻,飛麻布襲全身,不禁額角冒出豆大


    汗珠,麵色慘變,顫聲道:“樂老化子,你認為製住了鄧某,便可到手傷藥了麽?”


    徐風英鼻中冷哼一聲,朝供桌走去,探手在香爐中一摸,取出一粒梧桐子般大小紅色丹藥,回身掠往沈吉瑞臥身之處撬開牙關,以無根水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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