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鐵安人雖被製,卻把徐風英舉動瞧得極為真切,心內極為震駭。


    片刻,隻見沈吉瑞喉中發出一聲呻吟,兩眼緩緩睜了開來。


    沈含香不禁喜極,嬌呼道:“爹!”


    徐風英忙在沈吉瑞胸腹之間疾點了九處重穴,摻扶坐起,右掌在沈吉瑞背上命門穴重重擊了一掌。


    啪的一聲,沈吉瑞張嘴吐出一口紫黑淤血。


    沈吉瑞霍地立起,一見鄧鐵安,不禁麵泛殺機。


    風塵丐俠樂宸微笑道:“沈副總鏢頭請勿動怒,鄧二山主此來也是一番好意,不宜失禮!”


    說著左手兩指如飛點在鄧鐵安身上。


    鄧鐵安身形撼震,目中泛出怨毒已極神光,獰聲道:“老叫化你也太手黑心辣了,為何廢了鄧某武功!”


    樂宸大笑道:“二山主幾曾聽過我老叫化對待敵人如此寬宏大量!”


    鄧鐵安不禁黯然無語。


    樂宸高聲招呼店家,送下酒菜,抵鄧鐵安於上座。


    這情形委實離奇詭異,連久走江湖的鄭鴻山盧觀滄亦大感恍惑,為何徐鳳英知在香爐中取得解藥,樂宸為何不殺鄧鐵安反安於上座,兩人頻頻偷覷沈含香。


    但,沈含香與他們兩人一樣,如墜五裏雲霧中,渾然摸不頭腦。


    內心最感震驚的無疑是金雞嶺二山主鄧鐵安,如坐針顫,苦笑一聲道:“士可殺不可辱,即廢鄧某武功在先,欲羞辱鄧某於後,沈兄若欲報一掌一指之仇,盡可一刀斃命鄧某決不皺一絲眉頭。”


    沈吉瑞哈哈大笑道:“鄧兄視沈某是何等樣人,沈某……”


    突口風一轉,麵現誠敬之色道:“鄧兄是沈某救命恩人,大德不足言報,水酒一杯,聊表謝忱,鄧兄何吝一賞薄麵。”


    鄧鐵安聞言不禁麵色大變,道:“沈副總鏢頭,你……”


    店外忽生起一聲冰寒澈骨冷笑,隻見兩條身影並肩而入,四道森冷眼神逼注在鄧鐵安臉上,似欲殺之而後快。


    風塵俠丐樂宸認出來人正為他心中所料的施展斷魂指使沈吉瑞險些斃命的多臂人猿耿靈,另一人正是金雞嶺山主七指金鋼柏雲臬。


    鄧鐵安麵無人色,欲待立起,不知怎地兩條腿苦於不聽使喚,綿軟無力。


    柏雲臬厲聲道:“鄧二弟,想不到你還會吃裏扒外。”


    鄧鐵安慘笑道:“小弟並未……”


    樂宸哈哈大笑道:“柏山主,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咧,鄧二山主被人廢了武功,並轉送一顆治傷靈丹救活了沈副總鏢頭斷魂指傷,老叫化還有點人性,擺下這席酒宴與鄧二山主壓驚,怎可說是二山主吃裏扒外?”


    鄧鐵安怒急攻心,高聲道:“老叫化……”


    “二山主你省點力氣吧!”樂宸兩眼一瞪,道:“老叫化並未說錯,耿猴兒那獨門傷藥珍如性命,總不成讓你盜取一顆送來!”


    耿雲甫一進門兩眼滴溜逾亂轉個不停,見沈吉瑞徐鳳英等人雖端坐不動,卻恨他宛如切骨,躍躍欲動,鄧鐵安神色有異,樂老叫化言語閃爍,情知有異,桀桀怪笑一聲道:“鄧賢弟你為何人廢了武功?迫你送藥,老朽必將此人生擒,挫骨揚灰方消此恨!”


    鄧鐵安知實話實說必不能使耿雲柏雲臬兩人取信,忽覺喉結穴一麻,音啞無法發聲,用手指指喉頭苦笑了笑,示意不能出言。


    樂宸笑道:“耿猴兒,別冒火氣了,此人丹丸既能治愈斷魂指傷,足證此人武功高出你耿猴兒太多,未必就是你的宿怨結仇,你不找他他也要找你,如果老叫化所料不差,耿猴兒你恐活不到明天!”


    多臂人猿耿靈聞言不禁毛骨聳立,麵色泛現躊躇。


    柏雲臬冷笑道:“危言聳聽,柏某偏不信邪,居然有人能在片刻之間便廢了鄧二弟武功,分明是你老叫化……”


    言猶未了,店外忽傳來數聲嗥叫,宛如狼嘶,令人不寒而栗。


    柏雲臬耿靈聞聲不禁麵色一變,雙雙旋身疾如電射掠出店去。


    無疑是鄧鐵安隨柏雲臬等人同來店來,柏雲臬令鄧鐵安先行人去,自然柏雲臬不信樂宸那套說辭。


    柏耿二人竄出店外,發現隨同而來十數名高手全倒臥在地,不禁麵麵相覷。


    耿雲高喝道:“何方高人,竟然猝施暗算,有失光明磊落行徑!”


    暗中冉冉現出,玄色蒙麵老者,道:“你二人尚配為光明磊落行徑麽?老夫今晚要問二位為何定須與沈副鏢頭強結姻緣之


    故!希實話實說,不然休怨老夫手黑心辣!”


    正說之向,樂宸、沈吉瑞、徐風英、沈含香、鄭鴻山、盧觀滄等人亦魚貫掠出店外。


    柏雲臬不禁惱羞成怒,厲喝道:“此乃柏某家務事,與閣下何幹?”


    “誠然!”蒙麵老者笑道:“但柏山主行徑如同禽獸,沈姑娘自幼已許於他人,譬如瓜果之生不適於口,豈能攀折強求,便該致歉失言,不料柏山主非但不作此圖,反而變本加厲,強行劫鏢動強傷人,此刻又指示鄧鐵安前來以傷藥為要挾,顯然心存叵測,別有意圖,你若不實話實說,恐噬臍莫及。”


    柏雲桌麵色鐵青,內心似震恐已極,強作鎮定,宏聲大笑道:“江湖是非雖有定論,勝者為高,閣下既然強行伸手,定有過人藝業,柏某願領教高明,若然不敵再說不遲。”


    蒙麵老者冷冷一笑道:“柏山主既如此冥頑不靈,老夫隻有成全你了。”


    柏雲臬和蒙麵老者是一強敵,暗中向耿靈打一眼色,兩人合攻或有製勝之望,卻不料竟失之耿靈身影,不禁暗感駭然,同時蒙麵老叟亦失去蹤跡。


    俠丐樂宸嗬嗬笑道:“柏雲臬,你認命吧!不如束手就縛,還可活命!”


    七指金鋼柏雲臬突旋身騰空望俠丐樂宸撲去,雙拳挾著七縛指風,辣毒絕倫向樂宸攻去。


    樂宸哈哈一笑,已察出柏雲臬心意,知他欲藉反掌之力趁虛遁去,將計就計,雙掌疾翻猛接來勢。


    轟的一聲巨響,兩股勁風一接,立漩起一股卷風,柏雲臬果然藉著風力奔空騰起,不意老叫化樂宸反先他衝霄拔起,半空中變幻身形,頭下足上,拾指箕張,抓向柏雲臬冷笑道:“你逃不了!”


    柏雲臬悚然一驚,身形疾墜。樂宸同時著地,兩人展開掌法激烈拚搏。


    這時——


    多臂人猿耿靈並未逃去,縱身店後躡往內麵,穿向店堂,隻見鄧鐵安哭喪著臉,木然端坐席上,麵向著美酒佳肴,一動不動。


    另一座坐著一個青衫美少年,輕酌淺飲,怡然自得。


    但聞少年輕笑一聲道:“尊駕猶未死心麽?也好,何妨請人入席一談如何?”


    耿靈也是鬼迷心竅,隻道一個乳臭未幹小兒,縱身負武功,自己偌大年歲,成名多年,還不身到命除,一語未發,縱身撲出,右手兩指駢戟,凝聚真力,施展折魂指,欲一擊製命。


    “找死!”青衫少年喝聲中,耿靈身形翻倒在地,一條右臂生生高肩斷落,飛摔在鄧鐵安身側,鮮血泉湧。


    耿靈一躍而起,右掌護著右臂斷處,目光怨毒已極,厲聲道:“耿某與尊駕何怨何仇,為何辣手斷臂?”


    青衫少年微笑道:“這怨不得在下心狠意圖,若非如此,在下性命豈不是喪在斷魂指下!”


    說時右手五指虛空一拂。耿靈隻覺胸前一麻,勁力全失,不禁麵色大變。


    青衫少年麵色一寒,喝道:“坐下,我有話問你?”


    耿靈冷笑道:“老朽寧折不彎,既敗在你手,要殺要剮任聽尊便,休妄想在老朽口中逼出一句實話!”


    青衫少年冷笑道:“如此說來,你成名多年不過也是浮名掩實之輩,既然你不說,在下何必多問!”


    說著舉杯淺飲了一口,別過麵去凝望店外。


    隻見老叫化樂宸疾步跨了入來,協下挾著七指金鋼柏雲臬,身後隨著沈吉瑞等人。


    老叫化樂宸放下柏雲臬後,衝著耿靈一笑道:“耿老猿兒,你怎未逃之夭夭?”


    沈吉端一見耿靈神色,情知必已受製,不禁怒火沸騰,喝道:“耿靈!你也有今日!”


    啪的一聲,耿靈頰上挨了一記重重的,牙齒進落,唇角溢流一線殷紅鮮血。


    耿靈心內怨毒已極,冷笑道:“耿某如有三寸氣在,不報今日之恥誓不為人!”


    俠丐樂宸道:“沈副總鏢頭請勿意氣用事,且問明是何人製住耿猿兒!”


    說著忽目注鄧鐵安道:“二山主,你靜坐店堂必有所見,耿靈係受何人所製!”


    鄧鐵安目睹柏雲臬耿靈均為人擒住,不禁心寒膽裂,自覺生不如死,黯然一笑道:“反正被擒,生死悉由閣下,何必多問?”他喉穴不解自開。


    他目睹青衫少年身手絕倫,生平罕暗,知少年不願自詡來曆,自己何必說破。


    樂宸點點頭,讚道:“好!有骨氣!”


    說著一掌拍開柏雲臬穴道。


    柏雲臬睜開雙眼,緩緩立起,鐵寒著臉,欲怒罵出口,一眼瞥明耿靈亦已被製,大驚失色道:“耿兄……”


    耿靈道:“不用多說了,一著錯滿盤皆輸,在山時你如聽從耿某之言,先將沈含香拿下,迫使就範,豈有今晚之失!”


    青衫少年鐵喃喃自語道:“既知如今,何必當初。”


    耿靈冷笑道:“尊駕認為折敗敗老朽,便可揚名立萬,殊不知樹大招風,名高身危,焉知尊駕日後不步老朽後塵?”


    “不錯!”青衫少年微微一笑道:“但在下日後並不似你以行將就木之年,甘心受人驅策,至今仍蒙在鼓中不知主使人是何來曆,形同傀儡,如此苟延活命,反不如一死,免得遺臭人世。”


    耿靈目露駭然之色,道:“尊駕既然知情?何必多問,若想巧言套出老朽實話,無異癡人說夢。”


    青衫少年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尊駕此刻定心切斷臂之仇,在下自當放你,但隻恐你弄巧成拙,你此一去恐身受之慘百倍現在,你無論說實話與否,都無關緊要。”


    耿靈聞言默默無語。


    柏雲臬突高聲道:“尊駕似知內情不少,想必亦知主使人是何來曆,何妨見告。”


    青衫少年道:“在下正在追查,但柏山主定需相告是奉何人所命?”


    柏雲臬略一沉吟,道:“柏某明言相告,亦屬於事無補,此人名叫杜非,並未在江湖走動,亦非本來麵目,尊駕若欲找出此人恐難於登天。”


    青衫少年不禁朗笑道:“看來柏山主比在下還不如,樂老前輩,冤家宜解不宜結,可否於柏山主老師杯酒釋怨,意氣用事,似為不智。”


    樂宸此刻已知耿靈斷臂係青衫少年所為,大感欽佩,知他與蒙麵老者必是同路,聞言笑道:“敢不從命!”


    說時伸掌延請柏雲臬耿靈入席。柏雲臬耿靈互望了一眼,神情異常尷尬,暗歎一聲,在鄧鐵安席側坐下。


    樂宸道:“少俠尊姓大名可否見告,店外那位蒙麵高人想必與少俠相識,請一並賜告!”


    青衫少年道:“在下舒翔飛,與那位老前輩萍水邂逅,蒙不見棄,結為忘年之交,但其本身姓名來曆則諱莫如深,曾言時至自然相告!”


    說著目注沈吉瑞道:“此次振威鏢局暗鏢護送至魯山二郎廟葉莊去,也是由這位老前輩探知,隻覺其中必有蹊蹺,但未明真象,又恐打草驚蛇,弄巧成拙,是以一直按兵不動,徐觀其變,不料一著之差,險些誤了沈副總鏢頭性命,深感歉疚。”言畢望沈吉瑞探深一揖。


    沈吉端忙抱拳還禮,道:“不敢,沈某尚未向少俠叩謝救命大德,他日粉身碎骨定當圖報!”


    俠丐樂宸道:“舒少俠,請入席敘談如何?”


    舒翔飛微笑與徐鳳英等人一一寒喧為禮後告座。


    耿靈、柏雲臬、鄧鐵安三人麵色惶悚,尤其耿靈斷臂之恥更覺泣血錘心,竟與仇家共席,這感覺比殺他還要難過。


    舒翔飛望了柏雲臬一眼,道:“柏山主知否暗鏢鐵箱內貯何物?”


    柏雲臬搖首答道:“柏某並未開啟,不知內貯何物?”


    舒翔飛展齒微笑道:“定是杜非告誡妄啟者死,迫使沈副總鏢頭就範後尚有複命是麽?”


    柏雲臬不禁大驚失色道:“少俠為何知道?”


    舒翔飛歎息一聲道:“杜非與柏山主結識是有一段不尋常的經曆,柏山主聽命與杜非奉之唯謹諒也有其不得已之苦衷,但杜非亦不明個中底蘊,奉命辦事,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否則這事就好辦得多了!”


    說著略略一頓,又道:“其實沈副總鏢頭令嬡自幼已許配長沙追魂金雕李廷芳次子之事柏山主早有所悉,沈副總鏢頭邀往金雞嶺時明言相告長沙李家俱為仇家所害,怎奈杜非又匆匆登山言說不知何故長沙李宅舉家老幼遷居他處不明下落,無如此事如箭在弦,不得不發,無法改弦更轍,故杜非又匆匆他去,柏山主,在下如此猜測驟然不錯?”


    一席話竟使舉座失色,相顧駭然。


    隻見柏雲臬麵色如土,道:“少俠料事如神,一點不差!”


    舒翔飛道:“杜非現往何處,柏山主諒必知情?”


    柏雲臬播首答道:“柏某不知!”


    舒翔飛麵現困惑之色,沉思良久,方道:“為今之計,不如重返金雞嶺,待杜非重返再籌思良策,查明其中究竟,但須柏山主相助不可!”


    說時亦虛空一掌揮向耿靈麵門而去。耿靈悶嗥一聲,望後倒下,麵顱凝紫,口鼻眼耳中沁冒絲絲黑血。


    柏雲臬大驚道:“這是何故?”


    舒翔飛道:“耿靈不死,柏山主無以取信杜非。”


    柏雲臬恍然悟出舒翔飛話中用意,此乃一石二鳥之計,倘不聽從,則自己與鄧鐵安無法活命,黯然麵泛苦笑。


    樂宸亦明白舒翔飛用意,暗道:“此人年歲雖輕,但處事明快決斷,毫不因循猶豫,老叫化自愧不如!”


    舒翔飛見沈吉瑞麵現歉然之色道:“沈副總鏢頭,恕在下鬥膽作主,我等速速趕返金雞嶺!”


    言畢取出一錠白銀,喚來店主密囑數言,挾起耿靈先行望店外走去……


    金雞嶺地勢峻高,風寒雪狂,後山一座精致小軒外忽疾現一


    麵如重棘,海口濃須的黑衣中年人,走近門前,戟指剝啄敲擊本門,低聲道:“柏山主!”


    門內立即應聲道:“杜兄麽!請進!”


    木門呀的開啟。杜非一閃而入。


    柏雲臬道:“此事幾乎為耿靈搞得不可收拾了。”


    杜非麵色平靜,微笑道:“杜某來時已有風聞沈吉瑞罹受耿靈斷魂指傷垂危,眼前如何處置?”


    柏雲臬道:“事有轉機,柏某與鄧二弟設計用毒酒毒殺耿靈,取來傷藥救治沈吉瑞,但必須苗山半月方可痊愈,沈吉瑞與其女沈含香已應允留山,由其妻徐鳳英護送暗鏢今天啟程趕往葉壓。”


    杜非大喜道:“那是再好不過,堂主有命務必將徐鳳英製住隨著暗鏢送來葉莊,不過此計似嫌霸道,如今既可恩結,理該順應其道,杜某尚須趕回覆命。”


    立即啟門跨出,振臂穿空騰起,落入蒙蒙飛雪中……


    月見杜非身後速處哪隨兩條身影,疾如流星劃空,一閃而隱,杜非卻似若無覺。


    山麓卻又是另一番影物,樹葉凋零,寒風蕭瑟,杜非一躍疾奔,擇僻徑小路而行。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隻見杜非奔向一座寺廟而去,葉枝掠移同可見紅牆一角。


    杜非掠入側殿,從容慢步走向禪房門前立定,高聲道:“稟堂王,門下杜非求見!”


    “進來!”一宏亮語聲應道:“就隻你一人麽?”


    杜非道:“隻有屬下一人!”


    說著撩開門簾跨了入去,隻見一俗一僧並坐在蒲團上。


    俗者約莫六旬開外,身著一襲袍黃長衫,掀顴凸額,斑白長發,雙目開閹之間精芒逼身,神態威嚴。


    老僧貌像清臒,頷下堡炭飄拂胸前,兩道霜眉長及兩頰,年逾古稀,似正在禪坐,杜非入來,仍閉目合睛。


    杜非低聲向俗者稟明一切詳情。


    俗者頷首道:“既然如此,除了毒死耿靈外別無良策,柏雲臬辦得甚好,你去葉莊依計行事,老夫與大師隨後就到。”


    杜非應了一聲是,退出禪房望寺外奔去。


    俗者沉思良久,徐徐出聲道:“大師!”


    老僧緩緩睜開雙目,道:“這就要走了麽?”


    俗者淡淡一笑道:“但願徐鳳英能辨識圖中地形,能取得青鐔劍,門主藉以除去眼中之釘,霸尊武林之圖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老僧道:“契而不舍,終必竟成,但老衲年逾七旬,猶未能盡去貧嗔之念,眼下誰是誰非殊難定論,惟望我佛見諒。”


    雙雙衣袖飄拂出寺而去。


    驀地——


    一雙人影飛落在山門前,現出舒翔飛與風塵俠丐樂宸兩人。


    突有五黑衣人勁裝帶刀漢子疾閃而出,橫身阻攔樂宸舒翔飛兩人身前。


    其中一人沉聲道:“兩位來此何為?”


    樂宸兩眼一瞪,道:“和尚廟內竟窩藏得有強人,豈非怪事,我老叫化結識的方外至交定然遭受殺害,老叫化如不為他報仇,怎配在江湖混吃混喝?”


    語無倫次,顯得滑稽異常,他手持一支竹杖,乃海外異種鐵心竹,長約六尺,堅逾精鋼,長年摩擦,色如古銅,光亮如鏡,言畢


    杖身一晃,飛灑風風寒星,襲向那黑衣漢子胸前“玄璣”重穴。


    老叫化樂宸乃江湖怪傑,出手快極。


    那黑衣勁裝漢子亦非庸手,目露駭然神光仰身斜閃,避開了老叫化一杖,鋼刀“橫掃千軍”卷擊襲樂宸,流芒電奔,辛辣狠毒。


    其他四黑衣勁裝人瞧出老叫化樂宸登門尋一生事而來,同地身形一分倏合,四刀同出,寒風潮湧,刀勢如山,配合奇妙。


    舒翔飛在老叫化樂宸出手之際已自飄身開去,知樂宸成名多年,武功高絕,無須兩人聯手。


    隻見樂宸身法奇幻,移形換位一挪,脫出五人刀勢之外,竹杖一式“泰山壓頂”,力逾萬鈞,擊實在一黑衣人左肩之上,老化子身形亦藉擊實之力騰空而起。


    杖猛力沉,但聞那黑衣漢子張嘴一聲慘嗥,肩骨粉碎,鋼刀脫手飛起半空,身形衡出兩丈開外,叭噠倒地。


    其餘四人一刀奔勢電襲向老叫化。


    樂宸身形未墜之際,竹杖化為“萬蜂戲蕊”,杖影橫空中,揚起數聲慘嗥,四黑衣人身形震飛了出去。


    舒翔飛禁不住出聲讚道:“老前輩武功巳臻化境,晚輩黔驢之技不啻天淵之別。”


    樂宸雖未目睹舒翔飛顯露武功,但耿靈斷臂卻是千真萬確,知他乃謙虛之詞,笑道:“老弟,不必在老叫化臉上貼金,眼前你我在廟前後放把火,燒把個一幹二淨,免得淪為盜賊!”


    五黑衣漢子顯已重傷昏死過去,倒在塵埃一動不動,舒翔飛搖首道:“慢著,老前輩不是為了訪謁方外好友來的麽?未必這位友人尚還不好好活著,被囚在寺內,你我還宜先查明再作處置如何?”


    樂宸略一沉吟,道:“也好,不過這五人留在世上亦是禍害,老叫化除惡務盡,不如成全了他們吧!”


    說著緩緩走向一黑衣人身前。


    忽聞一聲朗喝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閣下也未免太心狠手黑了點?”


    隻見一個中年黃衣羽士負手踱出山門,身後緊隨灰衣道人。


    樂宸望了望舒翔飛,齜牙一笑道:“這更奇怪了,和尚廟裏又跑出了牛鼻子道士,我老叫化四海為家,見多識廣,這怪事尚未見過!”


    黃衣羽士約莫五旬左右,麵如滿月,三綹黑發,眼神含煞,發壓天庭,不含怨尚可稱之為清瀟脫俗。


    黃衣羽士麵色一冷,道:“樂老叫化別出盲譏刺,貧道已瞧出你此來並非訪友,定有所為,何不明言。”


    樂宸聞言不禁一怔,凝神注目打量黃衣羽士良久,搖首笑遭:“道長怎認得我樂老叫化?”


    黃衫羽士道:“閣下江湖成名怪傑,那人不知,誰人不曉,貧道雖無緣識荊,但鐵心竹杖乃閣下成名兵器,杖到人到,貧道焉有不知之理。”


    樂宸嗬嗬笑道:“此乃江湖朋友抬愛,道長誇獎,道長來曆可否見告,以免老叫化失敬。”


    “貧道嶗山長清觀主,道號玉清。”黃衫羽士露出一絲笑容遭:“樂施主,你尚未明告來意?”


    樂宸神色微驚,道:“原來是嶗山首座護法,老叫化失禮,不過老叫化實是訪友而來!”


    “誰?”


    “匹禪!”樂宸道:“就是此寺住持方丈!”


    黃衫羽士冷笑一聲道:“此寺方丈數十年未曾變易,而且從


    無匹禪其名,樂施主分明心懷不軌,別有所圖,如不實言相告,隻怕來時有門,去時無路了。”


    樂宸哈哈大笑道:“顛倒是非,黑白倒置,分明道長別有居心,反倒含血噴人,我來問你,這傷在老叫化杖下的五黑衣人難道也是你嶗山門下麽?”


    黃衫羽士聞言呆得一呆,歎息一聲道:“看來這誤會很難解釋了,貧道可以實言相告,不過樂施主尚未明言來意,貧道焉可相詫腹心。”


    樂宸沉吟良久,道:“老叫化追蹤宿怨強仇而來。”


    “此人是誰?”


    黃衫羽士愕然詫道:“此處並無耿靈其人!”


    立在三丈開外的舒翔飛忽冷笑道:“這話在下不信!”


    彎身拾起一柄鋼刀,縱身躍越廟牆,落在殿外廣坪上。


    那黃衫羽士身後七道迅疾回身掠撲而至,分占七星方位,手挽長劍,將舒翔飛團團圍住。


    七道手中長劍平胸外指,蓄勢未發。


    劍式指向舒翔飛七處要害大穴,一擊出手,勢必石破天驚。


    黃衫羽士與風塵俠丐此刻已分別掠入。


    樂宸冷笑道:“道長是何居心,既謂耿靈不在,何吝容人一搜?”


    黃衫羽士沉聲道:“的確不在,但貧道決不容人擅自闖入此寺。”


    樂宸道:“莫非內有不可告人隱秘麽?”


    “這是當然。”黃衫羽士道:“既是樂施主,胸中難道從無不可告人隱秘麽?道不同不相為謀,樂施主請勸止這位施主離開此寺,免得傷了和氣!”


    黃衫羽士明明知道樂宸兩人決不會輕易離去,故示大方,以備師出有名。


    樂宸淡淡一笑道:“老叫化向來做事,一經伸手就絕無反顧之理,恕老叫化礙難應允。”


    黃衫羽士麵色一變,道:“本門七星劍陣,威勢無匹,劍陣一發,決無幸存,貧道作實不願妄殺無辜,那就怨不得貧道了。”雙掌互擊。


    掌聲清脆,七道立時移動,劍勢引發。


    舒翔發在劍勢引發之前,如先發製人,刀勢疾展劃奔,隻見寒風問空舒卷,慘嗥揚起,七道幾乎在同一刹那倒於血泊中。


    樂宸駭然暗道:“這是什麽刀法!”


    忖念之間,右手飛擾而出,趁著黃衫羽土錯愕失神不防之際,五指緊扣在“曲池”穴上。


    “樂施主,你意欲何為?”


    樂宸道:“老叫化與道長同去寺內,尋覓有無耿靈?”


    黃衫羽士道:“倘真如貧道所言,無有耿靈則將如何?”


    樂宸道:“聽道長語氣是要向老叫化討還一個公道,好!這也容易,老叫化親自押你回茅山上清宮,在貴掌門前還你一個公道就是!”


    黃衫羽士聞言不禁膽寒,心中怨毒已極,故作泰然道:“就依樂施主,但你大錯已鑄,恐追悔莫及。”


    樂宸冷冷一笑,示意舒翔飛隨往,扣著黃衫羽士望大殿內走去。


    在寺內存細搜覓一遍,並無藏匿可疑人物,老叫化手起一指,黃衫羽士應指倒下。


    樂宸道:“老弟,你我速埋藏死者,覓地藏匿,稍時必有來。”


    片刻之間,死傷已然清除,黃衫羽士亦放置僻處不虞為人發現。


    兩人藏身鍾樓下,視界可遠及數裏方圓,老叫化在身旁取出一包涵菜及葫蘆酒,笑道:“飄萍天涯,酒食隨身,老弟不要見笑。”


    說時又取出兩付杯筷。


    老叫化敬了舒翔飛一杯後,麵色一正,道:“舒老弟,你我相交雖淺,卻一見投緣,老叫化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舒翔飛道:“老前輩有什麽話隻管請問?”


    樂宸道:“方才老弟刀法正而不邪,卻又蹊徑別走,迅快無匹,老叫化對天下各大門派武功雖未敢誇稱熟知能詳,卻也能依稀辨識,但老弟刀法……”


    言尚未了,舒翔飛已自笑道:“老前輩對目前震驚武林的快刀門看法如何?”


    樂宸聞盲不禁一呆,遙首嗬嗬一笑道:“老叫化不久前曾去過桑林集,但未現身露麵而已,在小河口曾目睹華星隆及他同門兩人施展刀法與老弟截然不同,快剛快矣,卻滿含邪煞之氣,與邢無弼鬼刀異曲同上,差可比似,老弟絕非華星隆同一師承!”


    舒翔飛暗歎樂宸目光銳利,道:“晚輩也說不正來武功宗何門派,恩師雖為佛門中人,自幼為晚輩劄好上乘武功根基,由於晚輩習文深惡科舉名利,練武更厭惡涉身江湖,動則殺人,睚眥必報,是以一事無成,迄至最近才恍然悟出恩師禪機,殺人亦是救人,殺一而千萬蒙受其益,何必因噎廢食,又曰霹靂手段,菩薩心腸,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說此微笑了笑,道:“晚輩盡說些題外之言則甚,這點微薄武功都是因緣際會,無師自通之學。”


    樂宸驚詫地望了舒翔飛一眼,道:“無師自通,這話委實無法令人置信。”


    忽低聲道:“有人來了!”


    隻見廣坪上疾奔而來十數人,老少不一,多半奇裝異服,不類中原武林人物,其中一少女最是惹眼,身著一襲豹皮衣裙,秀發披肩,明眸皓齒,仿佛甚美,衣裙甚短,臂腿裸裎,顯露膚如羊脂,潔白如玉。


    樂宸雙眉沈皺,喃喃自語道:“怎麽他們也來了?看來相當棘手!”


    “誰?”舒翔飛道:“老前輩說出他們來曆麽?”


    樂宸點點頭道:“說來話長,稍時自會與老弟解說,但此刻必須先穩住那位少女,看來這非要借重老弟不可。”


    繼附耳密語一陣。


    舒翔飛麵有難色,道:“這怎麽行?”


    樂宸催促舒翔飛道:“老弟你就勉為其難吧?”


    舒翔飛暗歎了一聲,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此刻廣坪上來人均進入大殿中。


    舒翔飛縱身一躍,飛鳥般落在殿瓦上,迅步如飛躍入經樓內。


    經樓內空無一物,四壁徒空,蛛網塵結,顯然久已無人一履經樓,舒翔飛揚掌拂除一角積塵,盤膝坐下,隻覺一股無名惆悵湧上心頭,眼前幻化出玄衣龍女胡薇蘭倩影,數十天聚首,從未一語涉及兒女私情,僅在互相磋磨武功精奧,江湖上險詭離奇典故,但不知何故,舒翔飛卻對胡薇蘭暗蘊愛慕,情有獨鍾……


    風塵俠丐樂宸俊舒翔飛躍入經樓後,藏起酒菜,振臂穿空引落在山/,外,定了定神,高喚道:“舒老弟,老叫化遲來一步,寡你i久等。”


    忽聞一粗魯語聲道:“什麽人在此怪聲亂嚷嚷的?”


    接著殿內飛掠出十數條身形。


    身著豹皮衣裙少女一見風塵俠丐樂宸,不禁驚噫一聲道:“老叫化,不料在此又見麵了。”


    樂宸哈哈大笑道:“真乃人生何處不相逢,淑蓮公主,你與老叫化緣訂三生……”


    樂宸倏地一怔,忙道:“不!我老叫化說溜了嘴,公主請勿見怪,老叫化是說前約未了,今日不期而遇,你我還得比劃比劃分個高低。”


    少女本已柳眉微揚,王掌高舉,見老叫化開口,玉臂緩緩放下,咯咯嬌笑道:“憑你也配!”


    樂宸道:“我老叫化不諱言本是公主手下敗將,但士別三日,無複當日阿蒙,總有一天讓公主刮目相看。”


    說時認出三人是點蒼楊廷孫吉鵬桑元康,其餘均是隨淑蓮公主同來天竺高手。


    淑蓮公主笑道:“真的麽?我委實迫不及待。”


    點蒼名宿楊廷孫抱拳笑道:“樂老英雄,你我久違了,來此定有所為,還望見告?”


    樂宸道:“老叫化也不知為了什麽,但卻是應嶗山玉清牛鼻子之約而來,老叫化本與忘年之交舒翔飛之事有關,途中相遇玉清,堅邀有事為他相助一臂之力,無奈應允隨後即至,楊老師見著玉清道長他們麽?”


    楊廷孫搖首答道:“未見,這座古寺內竟空無一人,莫非玉清觀主已先走了麽?但亦不會不留片言雙字,令人困惑不解。”


    樂宸望了楊廷孫一眼,道:“但不知玉清牛鼻子為了何事,倘不出老化子所料,此事必然重大,不然天竺高手決不致萬裏迢迢趕來中原。”


    楊廷孫似留有難色,道:“見著了玉清觀主自會知情,在下亦不知為了何事?”


    樂宸似若有所悟,長長地哦了一聲道:“既然如此,我等隻有守候玉清牛鼻子了。”


    目光四外-瞥,就麵現愉快笑容道:“原來他已來了,老叫化失陪!”


    淑蓮公主道:“誰來了!”


    樂宸道:“老叫化忘年之交,舒翔飛!”


    淑蓮公主道:“他人在那兒?怎麽我沒瞧見?我就不信老叫化的眼力比我銳利!”


    樂宸手指經樓,道:“他在這經樓上,公主當可發現一張紅葉釘在窗頁上,紅葉係其信物,或許有重大發現與老叫化相告,諸位請勿隨來,此人落寡合,僻性怪異,以免衡撞了諸位,老叫化無法交待。”


    話落人起,一鶴衝天拔起四五丈高,半空中曲腰彈腿,疾如離弦之弩般向經樓瞥窗穿飛而去。


    淑蓮公主鼻中冷哼一聲道:“我卻不信又是一個怎麽的怪物!”


    雙肩微晃,隨著老叫化身後掠去。


    樂宸身入經樓,隻見舒翔飛盤坐壁角,暝目調息行功,輕輕喚道:“老弟台,老化子遲來一步,有勞久候了!”


    身後微風颯然淑蓮公主已自悄然聲鼻落在樂宸肩後,晶徹


    雙眸注視在舒翔飛麵上,暗道:“這不是怪物嘛!”


    舒翔飛道:“玉清觀主並非信人,此處乃是一座無人空寺!”


    說著眼瞼緩緩張開,一眼瞥見淑蓮公主,不禁哦了一聲,倏地立起,接道:“老前輩,這位姑娘何人?”


    樂宸微笑道:“這位是天竺武林雄主曼陀尊王掌珠淑蓮公主。”


    舒翔飛抱拳一揖道:“原來是淑蓮公主,在下舒翔飛失敬。”


    淑蓮公主目睹舒翔飛豐神俊逸,宛若玉樹臨風,咯咯笑道:“老叫化說你落落寡合,僻性怪異,恐是過甚其詞吧!”


    舒翔飛微微一笑不答。


    樂宸道:“樓下尚有多人,老弟不如到下麵敘話吧!”


    說著示意涉蓮公主先行。


    涉蓮公主穿窗外出,身未落地,卻見舒翔飛已自踏實塵埃,不禁暗暗驚異。


    老叫化與雙方引見。


    舒翔飛亦不介意,淡淡一笑道:“在下來此約莫一個時辰,並未見得玉清觀主,老前輩與在下還有事待辦,請諸位轉告玉清觀主代致歉疚之意?”


    說著示意樂宸告辭離去。


    驀地——


    隨風傳來一聲刺耳長嘯,穀鳴回應,嫋嫋不絕。


    嘯聲猶自回空,隻見一黃衣少年率著八紅衣麵目黧黑之人飛掠而入。


    淑蓮公主驚詫道:“怎麽大師兄也來了!”


    樂宸低聲向舒翔飛道:“天竺萬象門中高手幾乎傾巢而出,其中必有蹊蹺你我還以原定之計,徐徐查出真情,再定行止。”


    舒翔飛點點頭,暗中察出天竺高手均麵盧黝黑,不類國中人物長像,那黃衣少年雖稍皙白,但悍氣逼人,鷹鼻獅口,目光陰沉閃爍,不言而知是個心術不端之輩。


    淑蓮公主冷冷笑道:“大師兄來此何為?”


    黃衣少年笑道:“奉師父之命趕來相助!”


    “真的麽?”淑蓮公主並道:“臨行之時,我爹無意遣你來此,怎麽他老人家竟會改變心意。”


    黃衣少年道:“愚兄怎會欺騙師妹,師父說中原人士狡詐無比,為此放心不下,是以命愚兄趕來,但此行仍由師妹作主。”


    淑蓮公主麵泛笑容,鼻中輕哼一聲道:“諒你也不敢不聽命於我!”


    黃衣少年笑道:“愚兄天大膽子也不敢忤命師妹。”


    說時目中閃出一絲異芒,但一閃即隱,接著又道:“此行究竟為何?還請師妹見告?”


    淑蓮公主搖首答道:“我也不知詳情,但到時自知。”


    楊廷孫道:“看來我隻有守候玉清觀主了!”


    淑蓮公主道:“隻有如此,別無良策。”


    忽疾閃在舒翔飛麵前,嬌笑道:“你別走,我還有話和你說咧!”


    舒翔飛不禁一呆,道:“公主有何見教?”


    淑蓮公主玉手一牽舒翔飛左臂,道:“走,我們去寺外再說!”


    拉著舒翔飛快步如飛走出寺外。


    黃衣少年神色異樣難看,欲待隨去,卻倏又忍住不前。


    老叫化樂宸看在眼中,暗歎一聲道:“是非煩惱皆因情而起,各有因緣莫可強求,老叫化定須成全他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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