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柳說:“好。”


    何岸喃喃道:“要是沒用,我回去就把那孫子的標全撤了!”


    他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喬柳送他到電梯,回來時,管家已經召來何尋的私人醫護,把何尋養傷需要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因他現在離不開人照料,樓上的臥室未免有些不便,管家就在一樓原本的客房區精心另置了一個專門用於養傷的大房間。


    喬柳倚在床邊,凝視著何尋的睡顏,想到自己兩人終究能在一起,比何岸幸運太多了,閉上眼默默地感恩上蒼。


    她連日來神經緊繃,心力交瘁,現在終於徹底放鬆下來,不知不覺就也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是入夜,屋裏一片黑暗。枕邊卻是空的。


    伸手一摸,真的是空的。空無一人。空空蕩蕩。


    喬柳大驚失色,瞬間如墮冰窟。難道她之前隻是做了一場夢不成?!何尋並沒回來?!


    她渾身冰冷地急跳下地,慌亂之中,差點一頭磕在床柱上。卻聽一個溫柔安撫的聲音及時響起:“柳柳,小心點。別緊張,我在這裏。”


    是何尋的聲音!喬柳轉頭望去,原來他竟然已經起來了,隻是仍然無法自由行動,坐在一張特製的輪椅上,就在床邊。屋裏沒開燈,光線太暗,她剛才沒看見。


    喬柳的心髒這才回到了肚子裏。大起大落間,細胞都不知嚇死了幾萬個,她驚魂不定地拍著胸口氣道:“何尋,你起來幹嘛呀!真是要嚇死我了!”


    何尋微笑道:“別怕,我在這裏。”


    夜色之中,他的一雙眼睛晶燦閃爍,明亮如天上星辰。深深凝視著她。


    “柳柳,你今天為什麽穿了這樣的一身雪白長裙,還梳這樣的發髻?”


    喬柳臉一紅,沒想到他居然留意到了這個細節。她呐呐地說:“沒為什麽。”


    但何尋這樣水晶心肝玲瓏心的人,如何不懂她的心思。他低聲歎道:“柳柳,你真傻。”


    “我還沒求過婚呢,你就自己嫁給我了。”


    “到底是有多傻,植物人你也嫁?”


    “……”喬柳又羞又惱地橫了他一眼,“那你現在求也不遲嘛!”


    何尋望著她,粲然一笑,按下一個遙控器。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洞房花燭夜


    一瞬之間,全世界都亮了,亮如白晝。


    仿佛天上的銀河豁然傾瀉而下,一條銀白的光河怒吼拍打著金色的浪花,如同一尾通體銀白的巨蛇吞吐著金色的芯子一般,夭矯狂舞而來。來勢洶洶,迅猛至極,十幾秒內就席卷吞沒了一切。


    它所過之處,金色銀色琉璃色的燈光一一閃耀亮起,整棟房子像一座被點燃的冰屋般,燦爛燃燒了起來。


    金碧輝煌,語言無法形容的華美。


    每個小女孩童年做過的關於城堡的夢裏,都夢不出這樣燦爛美麗的景象。


    整棟房子像天上的宮闕一般火樹銀花通明雪亮,內部也堆滿了五彩繽紛的鮮花作為裝飾,萬紫千紅,花團錦簇。


    連地板上都鋪滿了鮮紅的玫瑰花瓣,蜿蜒成一條溫柔的紅毯。


    喬柳夢遊一樣地踏著這條玫瑰花的紅毯,一步一步往前走。


    穿過美輪美奐恢宏壯麗的大廳,她來到了半圓形透明穹頂的玻璃花園,視野開闊,所見越發瑰麗。


    何尋這棟房子名為公寓,實際上是建在高樓大廈頂端的一座獨立小別墅。喬柳在這裏住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它所有燈光盛開綻放的樣子,像一朵高傲的花苞終於迎風抖開了所有的花瓣。


    下麵的整棟大廈卻是黑的,唯有它燦爛輝煌光芒四射,宛若懸浮在高空之上的一座水晶宮殿,漂浮在星河雲海間的玻璃城堡。


    “……太漂亮了。”喬柳被震撼得半晌說不出話,目不暇給,“我怎麽從來不知道,這房子裏竟然藏了這麽多的隱藏燈帶。”


    “唔,我討厭黑暗,很重視居所的燈光,當初建這房子時,那設計師就絞盡腦汁的弄了一大堆燈帶,反而又弄得太多了。”何尋笑,“我嫌既不環保又無聊,幾乎從來沒全開過,今天才終於派上了用場。”


    隻要她喜歡。


    喬柳當然喜歡,喜歡得不得了,驚喜新奇地到處穿梭著東看西看,一雙明眸倒映著漫天的燈火光芒,盈盈閃亮。她舍不得踩壞那些玫瑰花瓣,便索性把鞋子都踢了,光著腳提著裙裾啪啪嗒嗒的跑。


    鮮紅欲滴的玫瑰花瓣,雪白嬌憨的腳。


    何尋看得忍不住微笑。他坐在輪椅上,目光溫柔寵溺地追隨著那道蝴蝶般輕盈的身影。他的姑娘。枉她今天穿了這麽莊重成熟的一襲長裙,挽了新嫁娘的發髻,但內裏懷著的還是一顆少女心啊。


    喬柳流連在花叢間,隻見每一棵花樹都纏繞了閃爍明滅的金色燈串。星星點點晶瑩璀璨,整座玻璃花園就像一隻裝滿螢火蟲的透明水晶球。


    就連沒有燈帶的闊大泳池邊,都被點上了一盞一盞的香薰小紅燭,沿著泳池圍成一顆心形。藍瑩瑩的池水上也漂浮著一層鮮紅的玫瑰花瓣。水波倒映漫天的燭光華彩,溫柔蕩漾。


    “真漂亮!”喬柳看得呆了,粗粗目測心算了一下,不多不少應該正是999支。她不好意思地喃喃道:“這麽多蠟燭,你也不怕引起火災啊。”


    隻要你喜歡就好。何尋低低地輕笑了一下。


    洞房花燭夜,怎麽能沒有燭光。


    何尋唯一遺憾的是,自己現在身上纏著繃帶,腳上打著石膏,隻能坐輪椅,模樣實在太不好看。真沒想到他英明了一世,求婚的時候居然是這麽一副最狼狽的樣子。


    不過,或許這也正是天意?


    他生來便擁有一切,缺的不就是這麽一個在他一無所有、最狼狽潦倒時,仍然全心全意愛他、接受他的人。


    想到這裏,何尋的眸光變得朦朧起來,緊緊握住喬柳的手。


    “柳柳,今天你在我病床前說的那一番話,說得太好了。你知道嗎?其實我那天晚上的車禍,是抑鬱症犯了,真起了自殺的念頭,開車才會開得那麽失控。”


    喬柳聽到這話,差點又天旋地轉,驚得魂都飛了。


    “何尋,你……你不會真是自殺的吧?”她腿一軟,蹲在他的輪椅邊,緊張得舌頭都打了顫。


    何尋搖頭道:“不是,車禍真是意外。不過,我確實會出現強烈的想自殺的傾向,少年時得這個病的時候就有,很艱難很艱難才能控製住自己沒真去求死。那是我最痛苦的一段經曆。”


    喬柳死死抓住他的手。


    何尋微笑道:“不過你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柳柳,你那些話說得太好了,徹底解開了我一直參不透的一個問題。”


    喬柳心驚肉跳,根本想不起自己說過什麽了。再說了,何尋這樣比她聰明太多的人,她能解開什麽他都參不透的問題?


    “就是你說的,什麽樣的人生才是有意義的,什麽才是幸福?”何尋說,“這個問題,我從少年時就困惑過很多次。”


    人生的意義本來就是最難解的一個話題。根本沒人說得清楚。就像哲學的三大終極謎題——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到哪裏去?最高深的智者都給不出標準答案。


    抑鬱症患者在發作的時候,更是會不由自主的被這問題所困。他們病情發作時感受到的隻有陰鬱、麻木、痛苦,沒有絲毫的快樂、希望和幸福可言,自然就會進而懷疑人活著到底有何意義。想來想去無解,最後就隻能追求自殺了。


    尤其何尋這樣的人,在這種困擾中更容易被陷得深。因為他的起點太高,條件太好,普通人奮鬥一輩子都未必能得到的種種東西,他一出生就已經都有了。美貌,聰慧,財富,地位……他什麽都不缺,根本沒有什麽是他想追求和追求不到的。所以他陷入了抑鬱,就遠比普通人更難走出來。隻覺得別人羨慕追求的都如此無聊,自己索然無味,對未來毫無期待。


    “直到聽到你今天的話,讓我豁然開朗。枉我從小在蘇老那裏學習,四五歲就跟著他背‘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實際上卻一直沒參透。確實,人生很簡單,就是一場孤獨的旅行,它有沒有意義隻在於你如何去走。”


    “一個人孤獨前行,走得再繁花相送也隻能欣賞寂寞的風景。而正如你所說的,有一個相愛的人一起相伴走過,這條路就能變得溫暖美麗。春天的日本的櫻花,夏天的馬爾代夫的海,秋天的加拿大的楓葉,冬天的北極圈的極光和大雪。柳柳,這世界上有這麽多值得看的美麗角落,繁華和荒蕪我們可以一起攜手去看;結婚成家後生兒育女孩子長大自己變老,種種酸甜苦辣離合悲歡一起經曆分擔。我這一生有了你相伴,往後的每一天都值得期待,心中安寧滿足,我終於可以確定,自己再也不會舍得去死。”


    他鄭重地攤開手心,托出一方精致的珠寶盒,黑色絲絨內襯上嵌著一枚晶光璀璨的戒指。


    柳柳熱淚盈眶,伸手想擦,卻怎麽也擦不完。


    真討厭啊……她今天難道要哭花了臉說兩遍“我願意”嘛?


    誰知何尋卻根本不問,他深情款款表白完後,幹脆利落地抓過她的手來,超霸氣地直接把戒指給她套了上去。


    “柳柳,嫁給我!今晚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再哭了。”


    喬柳眼淚還掛在臉上,下一秒又被逗得破涕為笑。


    “什麽洞房花燭夜,什麽春宵呀!”她紅著臉故作嫌棄地輕輕捶了他一下,“何尋,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什麽樣子。”


    何尋垂眸看看自己,一本正經地沉吟道:“造型雖然挫了一點,可也不耽誤履行夫妻義務嘛。”


    有沒有搞錯,傷成這樣他還能履行什麽義務!喬柳哭笑不得地正想聲明自己沒禽獸到那地步,卻發現何尋是認真的,他無比英勇地慷慨道:“柳柳,今晚給你特許,你想幹什麽幹什麽,我絕不反抗!”


    豁出去了,滿足她長久以來的某個願望!


    這……這意思是躺平任蹂躪嘛??喬柳眼前一亮。


    她舔舔嘴唇打量著某人,這邀請還真是讓人難以拒絕。何尋即使造型再挫,一張臉就足以彌補一切啊!何況如此良宵美景,燭光下看美人,更是一絕……


    喬柳忽然明白了何尋為什麽要這樣精心布置花園和泳池。原來是為了紀念他們在三亞的初夜。也像他說的,今晚是洞房花燭夜。


    何尋一臉壯烈獻身的表情:“嗯,你不是叫我認命地乖乖任你擺布嗎?好吧,我認了,今晚你想幹什麽幹什麽!”


    喬柳暗爽得不行,卻故作為難地扭捏道:“可是,你現在全身是傷,根本不能受力,我能幹什麽啊……”


    何尋斜睨了她一眼,笑:“你一直想幹的某件事,貌似我全身是傷、不能受力,也是不影響的吧?”


    “哦,你知道我想幹什麽?”


    何尋閉上眼,哼哼唧唧地說:“我有什麽不知道。”


    他可是很傳統的男人,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就忍不住臉紅了。


    喬柳一把揪住他衣領:“真的?那我可就真不客氣了哦!”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人生巔峰


    玩笑歸玩笑,但何尋現在的身體如此虛弱,喬柳還是很“憐香惜玉”的。


    而且,因為她上次不知輕重的舉動,間接導致了那麽慘烈的後果,喬柳自己心裏也落下了深深的陰影,哪還敢亂來。


    於是她隻興致勃勃地俯在何尋身上,把以前木有訪問權限的地方全啃了一遍,像小狗叼肉骨頭似的宣布了自己的占領,就心滿意足了。


    哈哈哈終於把何尋推倒啦!感覺自己棒棒噠!登上人生巔峰啦!


    這種意氣風發之感就好比一個長期被家長管著不許吃甜食的小孩子,得到了她垂涎已久的一整塊奶油蛋糕。又像是打開商場的玻璃櫥窗,把以前隻能看不能摸的一隻大玩具熊買了回來。


    喬柳把何尋當奶油蛋糕一樣舔了一圈,當玩具熊一樣上下其手了一遍。


    心願得償後,她便像抱玩具熊一樣的抱著何尋,心滿意足地酣然入夢了。


    “……”


    反倒是先前嘴上說不要、此刻身體卻很誠實的何尋,啥啥都脫了卻隻換來這個,他滿頭黑線不敢置信地瞪著呼呼大睡的某人,鬱卒得牙直癢癢。


    從這天起,喬柳驚奇地發現了何尋的變化。


    他回家休養後,身體恢複得很快,每天需要昏睡的時間從大半天、半天、到漸漸複原為正常。身上的種種外傷也愈合得也很好。


    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精神越來越足,人卻不知怎麽的變得越來越不安分了。


    比如,以前他明明是很傲嬌的經常教育喬柳別動手動腳的,現在卻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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