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你跟侯爺說,我累了。”


    聽見虞疏晚的話,常慎有些為難,道:


    “小姐,我知道您跟侯爺之間有矛盾,可這都回來了,有什麽話現在一起說開,也好過之後被人挑撥了不是?”


    虞疏晚挺好奇自己跟虞方屹之間的感情還有挑撥的餘地嗎。


    常慎見她不為所動,又換了個方法勸著,


    “若是您今日不去,恐怕依照侯爺的性格,隻會天天想法子跟您能夠說話。


    您看……”


    “煩。”


    虞疏晚站起身來,


    “你們等我,我待會兒回來。”


    這才回侯府不到兩三個時辰,就這麽多的事情,真是糟心死。


    等到了虞方屹的院落,虞疏晚這才注意到他似乎是哭過,眼中有些泛紅。


    虞方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滿都是愧疚,讓虞疏晚都有些不自在了。


    “有什麽話盡快說吧,我要回去照看祖母了。”


    虞疏晚率先開口,虞方屹的唇翕動著,半晌道:


    “我不知道你從前那麽多次都差點死了……”


    “知道不知道的區別大嗎?”


    虞疏晚微微蹙眉,


    “若是侯爺找我來隻是為了說這些,那就不必繼續聊了。”


    說完,虞疏晚就要轉身離開,卻被虞方屹急促地叫住,


    “等等!”


    虞疏晚站住腳,轉過頭,隻見虞方屹迅速將一樣東西塞在了她的手中,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


    “這是當初你還在你母親肚子裏的時候,我親手打出來的一對玉鐲。


    本就是給你準備的及笄禮物,可我……”


    他哽咽了一下,別開話題道:


    “這個沒有給她戴過,隻是給你的。”


    虞疏晚看著手上的玉鐲,思緒回到上一世的時候。


    上一世及笄,虞方屹將這對兒玉鐲珍而重之的送給了虞歸晚,當時其樂融融,當真是一家和睦。


    她後來才知道這玉鐲本就是為她準備的。


    在她還在蘇錦棠肚子裏的時候,虞方屹就已經在期待著她,甚至得到了一塊兒上好的玉石,親手做出了這一對對兒玉鐲。


    沒想到上一世自己渴望親情,卻怎麽也得不到,這一世自己從未想過親情,東西竟然到了她的手上。


    還真是人生無常。


    虞疏晚把玩著手上的鐲子,觸手生溫,的的確確是極品好玉。


    虞方屹見她收下,眼中微亮,


    “疏晚,我……”


    “多謝侯爺。”


    虞疏晚打斷了他的話,


    “這東西給了我就是我的了吧?”


    虞方屹愣了愣點頭,虞疏晚點點頭,


    “這玉是好東西,祖母缺個養身子的,我給她戴著。”


    她抬起眼看向虞方屹,


    “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少女的眼中滿都是淡漠,深深地刺痛了虞方屹的心口。


    虞方屹下意識的想要怒斥虞疏晚不懂他的苦心,可話到嘴邊,隻化作一片苦笑。


    若不是自己的偏心不作為,虞疏晚也不至於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差點死許多次。


    自己又有什麽顏麵責怪虞疏晚不願意親近自己?


    他輕輕搖頭,看著虞疏晚緩緩道:


    “這兒就是你的家,給你的東西你就是能夠隨意處置。


    我說過了,你是我的女兒,想如何都好。”


    虞疏晚微微一怔,隨即揚唇一笑,


    “好啊。


    剛好快到我的生辰了,讓虞歸晚安排這一次的及笄宴會不難吧?”


    虞方屹眼中眸色一沉,


    “她心機深沉,怕是會使絆子。”


    這句話從前是形容虞疏晚的,如今換了個對象,虞疏晚忍不住的笑起來。


    虞方屹緊緊抿著唇,道:


    “換個人安排吧。”


    “不必了。”


    虞疏晚轉身就要離開,隻聽見虞方屹無可奈何地歎氣一聲,


    “我答應你,你別這樣曲解我的好意,好嗎?”


    虞疏晚微微挑眉,卻並未回頭,


    “侯爺多慮了,我可沒這意思。


    隻是突然想起來虞歸晚方才被我丟進湖裏兩次,估計是趕不上時間了。”


    她的聲音慵懶,微微偏頭,天光將她的輪廓打散,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所以,罷了吧。”


    虞方屹沒有說話,眼睜睜的看著虞疏晚離開。


    從虞方屹這兒出來,也恰好到了用飯的時候。


    回去將鐲子給虞老夫人戴在手腕上,虞疏晚這才推著虞老夫人慢悠悠的往著前廳走去。


    虞老夫人看著手上的鐲子並未說什麽,隻是問虞疏晚他們聊什麽了。


    虞疏晚道:


    “也沒什麽,翻來覆去都是抱歉的話。


    那些若是在我還一切都沒有經曆的時候聽到,我定然會心生感動,往後死心塌地地跟著他,絕不會鬧半點。


    現在聽著,難免會覺得有些厭煩。”


    許多事情早就已經經曆過,她受到的傷害也沒有消減,痛苦的記憶也沒有消失。


    所以抱歉的話語除了讓說出來的人心裏好受些,還有其他的用嗎?


    虞老夫人微微牽動了唇角,


    “你比我看得要透徹。”


    “若不是塵世未了,我倒是覺得我還有做道士和尚的緣分。”


    虞疏晚半開著玩笑,虞老夫人啞然失笑地搖頭。


    等到了前廳的時候,虞方屹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所謂家宴,也不過就是虞方屹和虞疏晚祖孫倆。


    虞方屹有心想要跟虞疏晚拉近距離,虞疏晚看在虞老夫人在的麵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


    雖隻有三人用飯,可虞方屹卻忙得很,瞧著還有幾分卑微。


    一頓飯結束,虞方屹特意道:


    “前段時間你以身子不適拒客,可宮裏的不行。


    太後娘娘已經讓瑤池姑姑來了幾次,我都搪塞了過去,你明日得空了就進一趟宮吧。”


    虞疏晚琢磨著應該是小鈴鐺想自己了。


    她還在京城的時候小鈴鐺就給自己寫信多次,抱怨自己才回來,太後舍不得也不敢讓她出宮。


    左不過明日沒什麽其他的事情,可行。


    第二日安排好一切,虞疏晚就直接進了宮。


    她有入宮的腰牌,進宮輕而易舉。


    隻是到了宮道的半道上,恰好遇見了容言謹。


    容言謹看起來似乎也憔悴了一大圈,可看見她,眼底立刻亮起了光彩,快步上前兩步,


    “疏晚!”


    “太子殿下。”


    虞疏晚對著他行了一禮。


    容言謹說不上是哪裏變了,可他就是覺得虞疏晚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有些無措,


    “你……近來可好?


    我聽說你病了,我讓人送去的補品和禦醫你都退回來了,身子可大好?”


    這些日子虞疏晚都不在府上,八成是可心害怕露餡,將人給打發了。


    她回過神,大大方方地點頭,


    “多謝殿下憂心,如今好了。”


    “那就好。”


    容言謹舒了口氣,可很快又帶著些緊張開口,


    “我去兩次你也不肯見我……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臣女為何要生殿下的氣?


    虞疏晚反問。


    容言謹張了張嘴,半晌道:


    “因著在李家的時候,我沒有讓你動手……”


    “這有什麽的。”


    虞疏晚笑起來,眼底的疏離分外的明顯,


    “殿下是太子,是未來的國君,也自然考慮的多一些。


    我不過就是一個從鄉野而來的丫頭,不懂規矩,遇見看不慣不喜歡的,就是會動手,顧及不了旁人。”


    容言謹的笑淡了下去,眼中帶著傷感,


    “你在還是在怪我不該攔著你。”


    “殿下,我方才說過了,臣女也沒有立場怪您。”


    虞疏晚微微歎了口氣,上前一步,低頭將一塊兒令牌從懷中拿了出來,


    “我從前過的艱難,所以總想著能夠有人護著我。


    即便是讓旁人懼怕我身後的人也好,身後的人幫不幫我都無所謂。


    萬佛寺一行我認出了殿下的身份,那個時候我就是想要殿下能夠注意到我,讓我至少在虞家可以站穩腳跟。


    殿下從前的種種好,疏晚都記得。


    所以疏晚願意給殿下製冰的法子,甚至將來疏晚再有什麽好東西,疏晚都願意先給殿下。”


    她將令牌雙手奉上,


    “我如今沒有可求東宮的事情,唯盼殿下長歲安康,萬事無虞。”


    容言謹卻不敢去接,他深吸了口氣,往後退了兩步,


    “便就是被你利用,孤也心甘情願。


    疏晚,你明白我的心意。”


    “殿下。”


    虞疏晚抬起臉來,聲音平靜,


    “心意需得相通,我與殿下並不相通。”


    容言謹呼吸急促,又忍不住上前,


    “怎就不通,你如今才十四,我們還有時間……”


    “殿下。”


    虞疏晚平靜的打斷了他道:


    “我心中,您一直是君子。”


    容言謹張了張嘴,卻根本說不出來什麽。


    他何嚐想做一個君子?


    正是因為虞疏晚不是世人口中的女子,他才會多注意。


    可若是因為做君子就要失去一切,他寧願不做君子!


    容言謹情緒有些激動,


    “我沒有選擇餘地,疏晚,我以為你會明白我!


    我不能放肆縱馬,我也不能去沉迷丹青,如今我有了自己喜歡的姑娘,我還要因為這個君子再錯過嗎?”


    “我與殿下沒有相通何來錯過?”


    虞疏晚微微蹙眉,


    “殿下,您的令牌。”


    見容言謹受傷的模樣,虞疏晚歎了口氣,聲音緩和了幾分,道:


    “我的性格與殿下無法長久相處。


    我注定會一直闖禍,殿下難道還能一直幫我處理爛攤子?”


    她帶著半開玩笑的語氣道:


    “倘若這般,我寧願當初沒有算計殿下,讓殿下記得我。”


    容言謹閉了閉眼,不說話。


    虞疏晚上前一步,將令牌親自掛在容言溱的腰間,發上的幽香點點,讓容言謹忍不住睜開眼,看著虞疏晚墨發玉簪,和那好看到不像話的半張臉。


    虞疏晚好似沉靜了許多,穩重不少。


    容言謹動了動唇,虞疏晚已經給他係好站直了身子。


    她仰頭微微一笑,


    “殿下,我往後還是會陪著你。


    好朋友才能一輩子的長久,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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