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做了燒賣, 就想送來給你嚐嚐。”梁暖不動聲色地觀察他的神色, 並未發現什麽異常,便怪聲怪氣道,“順便啊,再來查男朋友的崗嘍,看看有沒有借著加班的名義背著我偷吃,結果啊……”


    她故意賣了個關子,爾後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他似乎察覺到她探尋的目光,一派自然地揭開保溫盒的蓋子,取出一個燒賣咬了一大口,迎著她的目光,俯下身來親昵啄了她一口,見她嬌羞瞪他,嘴角的笑意更深:“我光明正大地吃,何必要偷?”


    見怪了他平時一本正經,今天他難得露出的痞樣倒是讓梁暖心口微甜,漂亮的眼睛斜了他一眼,雙手捧著他的臉放肆擠弄,儼然是野蠻女友:“還好我今天突然想到要查崗,快招!你跟哪個女人做了措施?你該不會是背著我和別人鬧出人命來了?嗯?”


    肖誠怔了一下,隨即抓住她放肆的手,笑著否認:“小姑奶奶,我最近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推了跟客戶的應酬才有空跟你約會,你覺得我哪來的美國時間跟別人亂來,你啊,想查崗也要把話聽全,剛才跟我打電話的是公司的承包商,我們的工程出了點小紕漏,對方根本沒按合同辦事,所以我才那麽生氣。”


    梁暖本來還有些疑神疑鬼,聽完肖誠的一通解釋,再看他那一如既往坦蕩的眼神,再多的疑慮也被打消了,心裏甚至責怪起自己的多疑,趕忙撒嬌道歉:“好嘛,是我誤會你了,肖先生恭喜你哦,你已經通過梁暖小姐的查崗測試了,為了獎勵你,你可以吃完她帶來的全部燒賣。”


    肖誠苦著臉:“女王大人,你的燒賣有點鹹。”


    見梁暖警告一般地挑起秀氣的眉,他立刻做投降狀:“好好,我錯了,女朋友的愛心燒賣是甜的,我一定全吃完。”


    “男朋友很捧場哦。”有個這麽體貼的男友,梁暖也不再為難他,踮起腳跟湊上去在他的臉頰上蜻蜓點水了一下,她難得主動,肖誠又怎麽會滿足這樣小家子氣的一個吻,強勢地將她拉入懷裏牢牢鉗製,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兩個人結束了這個臉紅心跳的吻,生澀的梁暖被吻得頭重腳輕,害羞地把頭埋到他的懷裏,悶聲道:“燒賣……真的很鹹呢。”


    肖誠在她頭頂嗬嗬直笑,隻不過愉悅的笑隻是在他臉上曇花一現,之後,他就若有所思地揉著懷裏女孩順滑的頭發,陰沉的臉看上去格外凝重。


    為了不打擾肖誠工作,梁暖在他公司沒有待太久,陪他吃了一頓工作餐就打道回府了。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安娜工作的牙醫診所,耐心等待安娜下班。見診所裏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梁暖竟然出奇地羨慕,她才辭職沒多久,就已經在家閑不住了,她實在想不通,自己以前遊手好閑蹉跎人生的日子是怎麽過來的?如今想來隻有一片空白。


    晚上跟安娜出去吃了頓好的,梁暖無意間問起張昀山怎麽不見人影,安娜一臉幸災樂禍:“他最近可慘了,做不好數據天天被年哥罵,罵完繼續加班,每天睡覺都不夠,根本沒時間來煩我,我每天都開心地吃兩碗飯呢。”


    “這敗類居然還有這一天。”這下輪到梁暖詫異,她微微眯起眼睛:“他真沒時間煩你?那這幾天天天一大早在樓下接你上班的那輛英菲尼迪又是誰的?”


    安娜噎了一下,臉紅了又紅:“我有什麽辦法嘛,他天天堵我,威脅我不上車讓他送的話,他就幹脆搬到我們小區來,那還得了,我就隻好答應他了嘛。”


    “真讓人感動啊,公子哥為了愛情,拉風的蘭博基尼也不開了,天天開著街車送心上人上下班。”梁暖托著腮湊近安娜,對她眨眼睛:“安娜,我的女性直覺告訴我,你快淪陷了。”


    “才沒有呢!”安娜死鴨子嘴硬到底,“暖暖你倒提醒我了,我不可以對他妥協,一次都不行,不然我遲早有一天會被他當垃圾一樣甩掉。”


    她話音剛落,桌上她的手機就響起來了,梁暖清楚地看到屏幕上“癩皮狗”三個字在閃動,然後就見安娜氣呼呼地接起電話,聽了幾秒後對著電話裏的人不客氣地說:“你早下班關我什麽事啊?你要放鬆找你那些前女友啊,我在外麵和別人約會,沒空!”


    不等那邊說話安娜便帥氣地掛了電話,還示威一般朝梁暖挑眉,梁暖笑得狡黠,感覺又有好戲看了。


    晚上安娜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她便幹脆關了機。結果兩人前腳到家,後腳張昀山就在門外亂敲門,瞎嚷嚷個不停,安娜怕鄰居反感,隻好替他開門,結果張昀山二話不說就拽著她進了房間,梁暖偷聽了一會,裏麵爭吵了沒幾句張昀山這弱雞就開始“啊啊啊”嚎叫,安娜問他“服不服”,弱雞一開始還嘴硬高喊“老子不服”,結果啪啦啪啦床板一頓響,安娜又凶巴巴問“服不服”,被揍的張少爺終於有點扛不住了,哭嚎著喊“服”,安娜又說“我覺得你還是不夠服”,之後又是一頓暴揍,張昀山發出殺豬般地慘叫,甚至喊出“全世界我就服你”這種大話,梁暖笑得肚子痛,悄悄地給安娜豎起了大拇指,能用拳頭的她從來就不屑用嘴說,真女俠。


    她彎腰笑了一會,結果她的手機響了,是肖誠打來的,她嘴角勾起,心情愉悅地“喂”了一聲。


    肖誠的嗓音低沉,聽上去很疲憊:“暖暖你下來一下好嗎,我在樓下花園等你。”他頓了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說。”


    梁暖怔了幾秒,才應道:“好,你等下,我換身衣服。”


    她下了樓,肖誠背對著她站在晚風中,她站在他身後他也未發覺,她咳了一下,他隨即轉身,朝她微笑。


    梁暖見他領帶鬆垮,襯衫的扣子也扭開了一個,應該是才下班就到了她這裏,心裏一邊揣度他口中所謂重要的事,一邊甜笑說:“我來了。”


    “來,坐這裏。”肖誠拉著她坐到秋千椅上,語氣溫柔地問,“今天又加班沒辦法陪你,你下午都做什麽了?”


    “也沒什麽,跟安娜去逛街吃了飯,本來想看場電影,可惜想看的場次沒有票就回來了。”梁暖偏頭打量他,見他神色間有一絲不同尋常的陰鬱,思來想去也猜不出這半天他發生了什麽,幹脆直率問:“你電話裏說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講,是什麽事啊?你說吧,我準備好了。”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肖誠朝她神秘地笑了笑,然後深呼吸了一下,突然站起來半蹲在她麵前,然後在梁暖茫然的目光中,從兜裏掏出了一個絲絨包裹著的盒子,打開,一枚碩大的閃爍著璀璨光芒的鑽石戒指躍然在眼前。


    梁暖完全呆住了,此刻簡直是驚嚇多過驚喜,任她想象力再豐富,也不會想到在這樣一個普通的日子裏,肖誠會帶著這個東西出現在她眼前,她沒有心理準備,幾乎是慌亂地看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暖暖,很久以前,我就希望最終成為肖太太的那個人是你,我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再也不想等下去了,我愛你,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請嫁給我吧。”


    梁暖心慌意亂,這時候在小區花園裏蹓躂的人不少,見這邊有男人單膝下跪向女孩求婚,不少人的視線都往這邊掃過來,甚至有好事的年輕人舉起了手機開始偷拍。梁暖進退兩難,她曾經無數次想象過自己被心愛的男人求婚的場景,它們或浪漫或溫馨或驚喜,可沒有一種是像現在這樣,在一個嘈雜的小區,她毫無心理準備地看著自己的男朋友在她麵前跪下,毫無新意地掏出一枚戒指,請求她將自己的下半生交給他。


    沒有鮮花,沒有感動,甚至連想要的**也沒有,梁暖看著鬆垮著領帶的肖誠,還有他渴求的目光,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辦法張嘴,心甘情願地對著肖誠說出“我願意”三個字。


    一切都太草率太倉促了,肖誠的意外求婚更是讓她茫然,在此之前,她從沒有感覺到他有那麽渴望婚姻,他們取得過共識,在她爸爸出獄後再談結婚的事,他曾開玩笑地表示過,不想給準嶽父留下自己在“拐騙”她寶貝女兒的糟糕印象。


    “我……”她努力動了動嘴巴:“這太突然了,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肖誠臉上雖然帶著笑,直視她的目光循循善誘,卻也帶著隱約的強勢:“暖暖,其實這不難的,你隻需要對我說願意就可以了。”


    梁暖突然有些生氣,這明明很難,都說被求婚的女人會欣喜若狂會感動到隻想流淚,為什麽她此刻卻手腳冰涼,像是被人逼到牆角的小動物,一心隻想著逃跑。


    總覺得肖誠的求婚十分蹊蹺,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事才促使他突然求婚,她隨即想到了一種可能,惴惴地問:“肖誠,是不是阿姨,她反對……”


    因為反對他們在一起,所以他才會想到要先斬後奏,在沒有雙方父母祝福的情況下,和她私定終生。


    “這和我父母沒有關係!”肖誠一口否認,“他們是民主的父母,也不會幹涉我的婚姻,暖暖,沒有人強迫我,我向你求婚,隻是因為我想和你結婚了,我沒有心血來潮,事實上這個念頭在我腦子裏醞釀很久了。”


    肖誠含情脈脈地凝視她,他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如果說剛才梁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急切和強勢,那麽現在,她看到了溫柔和深情,那深情是隻屬於她梁暖一人的,而這令她無法拒絕。


    她坐著,糾結著,幾米外有個帶著孫子的老太太甚至遠遠催促:“多好的小夥子啊,姑娘,還愣著做什麽啊,快答應啊。”


    肖誠見她遲遲不開口,不免失望,語氣帶著委屈:“暖暖,你難道不想跟我在一起嗎?還是……你的心裏裝著別人?”


    “不是的!”梁暖斬釘截鐵地否認,瞬間紅了眼睛,“我是一心一意和你在一起,肖誠,你為什麽還會有這樣的想法?”


    “暖暖,對不起。”肖誠趕忙道歉,“我太心急了。”


    “你確實太心急了。”到這份上,梁暖也選擇坦陳相對,“肖誠,我想嫁給你做肖太太的,可是你真正懂我嗎?雖然現在的梁暖是個普通的咖啡館女招待,可是你忘了過去的她嗎?她多虛榮多挑剔啊,喜歡燭光玫瑰小提琴還有發光的鑽石,她夢想中的求婚,是安靜浪漫的,可以是某個餐廳,或者在山上,在海邊,沒有路人偷拍,也沒有人閑言碎語,隻有我和你,我的意思你聽明白了嗎?”她鄭重地看著他,“想我說那三個字,那就給我個像樣的求婚儀式,嗯?”


    “對不起,我考慮不周,我以為……以為你不在乎這些,會馬上答應我的。”肖誠的臉色頹喪到了極點,他回頭掃了一眼身後不斷看過來的路人,大概也理解在這地方求婚確實是不合時宜的,也難怪她遲遲不肯鬆口答應。


    來時的路上他一心隻想快點讓她答應嫁他,卻忘了她不是提線木偶,她一直是個有主見的姑娘,雖然現在比以前懂事了一些,可脾氣上來時,性子還是很難纏。


    “可是求婚這種事,一輩子也許就隻有一次啊。”梁暖小聲抱怨著。


    肖誠悄然將戒指收起來放回兜裏去,隨後站起來,見圍觀路人看著他的目光都帶著幾分同情,大概在他們眼裏,自己已經成了求婚被拒的可憐男人,不禁啞然失笑,有些難堪地牽起梁暖的手說:“我們回去吧,再不回去,我要上明天的頭條了。”


    “不要氣餒啊肖先生,學學‘101求婚’裏那個執著的老男人。”梁暖說笑著與他十指相扣,用實際行動粉碎了路人的揣測。


    兩人站在樓下望著彼此,經過了剛才的那一出,氣氛難免尷尬。梁暖望著月光下肖誠沮喪卻強撐笑容的臉,想起他們過去在一起度過的時光,一陣難以言表的感動在心裏湧起,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人呢,他會是她孩子的爸爸,他已經做好與她建立家庭的準備,她卻矯情地想要燭光和玫瑰,想想都覺得難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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