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時,目之所及,隻見他白色衣襟,還有下巴柔和的線條。盯著他的睡容半晌,心裏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泓兒今後永不分離


    想起他昨日堅定的話語,悲喜難辨的心情再次泛起。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臉頰。


    他猛然睜開眼,定定看著我,忽然俯下頭,溫熱的唇在我鼻尖輕咬一口。我徹底傻了,呆呆盯著他淡定的臉和眼。


    他卻若無其事拉我起身,一手牽住我,一手負在身後,仰頭看著洞頂湛藍的天空。


    我躊躇了一下,轉向他,幫他一顆顆係好狐裘的扣子。我緊盯著他寬闊胸膛,卻依然能感受到他目光逼人。


    他轉過頭,一字一句道:“泓兒,其實你爹娘早已應允將你許配於我。”


    “啊”


    他點點頭:“其實你已是我未婚妻子隻待你點頭。”


    還有比這更令人震撼的消息嗎難怪在昆寧時,爹娘對林放重視得有點怪異


    心中震撼非常,可我依然能感覺到心中清清楚楚的喜悅原來我也是,這麽歡喜他的斜瞥他一眼,隻見林放林大盟主麵帶笑意,竟頗有些意氣風發的感覺。


    忍不住挑釁道:“哦那我要喚你相公嗎”


    我承認我臉皮厚


    林盟主不苟言笑,靜靜看我,半晌。


    我恨恨的別過頭去,臉上熱得像油鍋。


    林放滿意的清了清喉嚨,喚道:“霍揚”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洞頂冒出一個熟悉的腦袋,那人扯著嗓子喚道:“盟主大人,護法大人,你們可以上來了”


    我怒瞪著這個不肖徒弟,林放很難得的沒有蹙眉往常霍揚這小子可不敢如此囂張。


    我剛要出聲痛罵,忽聽林放壓低聲音道:“昨日,他提點我,孤男寡女。”


    旭日東升,石屋外雪地一片白瑩瑩的。霍揚帶著十來個人一片黑衣,在雪地中有點森然的味道。


    林放帶著我和霍揚,走近那石屋。我心有餘悸,橫刀胸前。霍揚看我一眼,大步向前,推開屋門。


    屋內陳設極為簡單,體現了那老作為絕世高手的風格。而此時,我驚訝的看到他直挺挺躺在,雙目怒瞪看著我們。顯然是被點了或者下了藥,無法動彈了。


    “前輩,失禮了”林放深深鞠躬,我有些不爽這個人差點殺了我好不好


    那老頭子哼了一聲,吹了吹花白的胡須,臉漲得通紅。


    林放絲毫未受影響,自顧自道:“晚輩無意冒犯,隻是晚輩的人誤入前輩的陷阱,營救無方,出此下策。”


    老頭子罵道:“你也不用假惺惺。老夫輸了就是輸了。這屋裏的人參靈芝隨便你們拿。隻是下次再踏入老夫的地界,你們要小心了”


    我心中一喜,笑望向林放,卻聽他慢慢道:“老前輩這是看不起林放了。”


    霍揚和我抱著刀站在林放背後,看著他深深向那老頭子一鞠躬:“老前輩,晚輩們告辭了。前輩身上的,三個時辰後自會解除。”


    隨即,領著我們,秋毫無犯兩袖清風的離開了石屋。


    我心中半天不是滋味林放葫蘆裏賣得什麽藥折騰了一晚上,我還損失了寶劍,結果雙手空空回來。


    行到約莫半裏路外,我忍不住追上前兩步,趁旁人不注意,扯扯林放衣袖。


    他偏頭看我,清雋的臉上露出微笑:“毛躁”


    我腳步一滯,低頭隻見身旁的綠鬆白雪皚皚,潔淨挺拔。


    腦子裏就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再俊秀也比不過他一個側臉


    行了半多時辰,卻不是往穀口方向。隻尋了處鬆林密布的山丘歇息,遠遠還可望見老的石屋。林放顯然是有預謀的了。


    幾個護衛拿出幹糧和水,四散開各自歇息。我拿著冰冷的饅頭和水囊走到林放身邊坐下。他坐在一棵光禿禿的大樹前。


    這雪厚得緊,雪融浸骨,不能久坐。隻是我和林放在那坑中呆了一夜,雖有我功力支持,但衣衫早已汙穢不堪。


    我將用內力烘得微熱的饅頭遞給林放,他接過,慢慢吃著。


    “想不到你如此尊重武林前輩”我試探道。


    他瞥我一眼,沉沉一笑。那笑有點陰謀的味道。


    “那個老雖然可惡,可見他孤老一人守著這些人參,倒也挺可憐的。”我道。


    林放目光向遠方石屋看去:“這樣桀驁不馴的絕世高手,殺了,可惜;不殺,不放心。”聲音平靜冰冷。


    “那不要殺他吧。”我衝口而出。方才看到那老人癱在,毫無還手之力,我卻有些不舒服。也許,我想也許,是因為見到他那樣的高手,都會中計任人宰割。


    那我呢我會不會有一日,我這號稱武林前五的高手,會不會也有那樣的一天


    林放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你不想殺,便不殺。”


    我一愣,從來都是被林放驅使、看他指點生殺的我,被他這麽一說,忽然也有了點自己竟然可以一言決定他人生死的感覺。雖然很邪惡,感覺還挺不錯


    淡淡的甜從心底泛濫開去,我又道:“在這雪地上坐了許久,你冷不冷不可久坐。”


    他搖,似不以為意。大約是這一日一晚也有些勞累,他慢慢闔上雙眼。我偷偷抬眼,見霍揚等人都坐在其他幾棵樹旁,背對著我們。一個麵對著我們的護衛,早已靠在樹上酣睡,鼾聲陣陣。


    我艱難的、輕輕湊到林放耳邊道:“要不你靠在我腿上呃歇息一下”


    林放猛然睜開眼,直直瞪著我。我都不知如何該形容他的眼神


    還未待我揣測出那眼神的含義,他突然伸手,托住我的後腦。我麵前一暗,他的唇已重重壓在我唇上


    我明明睜著眼,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胸中似揣著隻兔子,撲騰不已。而什麽武林、什麽老前輩,早已被我跑道不知何處的九霄雲外。腦海中,似有人歇斯底裏的喚著兩個字:


    林放


    他冰涼的唇卻帶著的氣息,狠狠吮吸著我的,他另一手已將我環在身前,另一隻手更是十分有力的壓住我的頭,讓我無法移動。


    片刻後,他放開我,隻是依然盯著我,不發一言。那目光,甚至有些強烈的冷酷的意味。


    從來未見過這樣的林放。我隻覺得臉上**辣的,心中依然惴惴不安。四處張望還好其他人都未發覺


    再回過頭,隻見他的嘴角慢慢彎起,目光也似乎漸漸柔和。他問道:“怕鋅”


    我這才敢壓低聲音怒道:“被旁人看見怎麽辦你方才怎麽會如此大膽”


    林放搖了,似有些自嘲的笑笑道:“你說得對。今後絕不會了。”


    這下我卻呆了怎麽聽他如此說,心中卻有些失望呢


    戰清泓你你你太不知廉恥了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遠處密林漸漸開始有響動。霍揚等人早已整裝待發。林放腳程較慢,我施展輕功執手帶他一起,旁人並未覺有異。倒是霍揚那小子在一旁低著頭笑,一副深謀遠慮的樣子。


    我帶著林放奔走在隊伍最中間。我輕功本就是眾人中最脯此時又放慢速度保持在正中的位置,即使帶了林放,也毫不吃力。兩側樹木快速後退,冰涼的風在耳邊掠過。


    一旁林放突然道:“你的輕功的確無人能及。”


    我頓時得意得不行,轉念一想,輕功我不過吃老本罷了,有些沮喪的道:“隻可惜換用刀後,雖略有小成,卻始終未能有突破。”


    林放安慰我道:“暫時的。”


    一旁霍揚插話道:“咱們得快點,免得那老小子死在那幫土匪手上,那就不值了。”


    我們很快趕回石屋。一切皆如林放安排,與那老前輩有宿怨的當地駐紮官兵接到神秘人消息,趕來石屋,恰好老前輩癱軟在床,無法還手。


    老前輩剛挨了兩鞭子,我們便趕到了。三下五除二打退了那些官兵,救回了那老前輩。


    “老前輩,是晚輩疏忽”林放歉疚道,竟然吩咐霍揚替那老人解了毒。


    老人哼了一聲,罵道:“那幫狗東西暗算老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含燕狗想要老夫的人參,癡人說夢”說完看向我們幾人,語氣緩了緩:“你們既然救我一命,也不趁人之危,老夫便贈你人參一隻,你們速速離開吧。”


    老人忽然陰測測的笑了笑道:“也不要再耍什麽花樣了。你們既然已經替我解毒,應知你們加起來也不是我的對手。”


    林放也笑了,道:“那前輩也應知道,晚輩要的,不是人參。”


    其他人退出石屋,隻剩下林放、我、霍揚和那老人。


    林放看向我:“前輩,你可知她師父是誰”


    老人目光一沉。我朗聲道:“晚輩戰清泓,建康夏侯門下。”


    老人神色一斂,道:“胡說,他收的都是男弟子,怎麽會收個丫頭”


    我有些不高興了,道:“你認識我師父”


    林放道:“她是夏侯穎的關門弟子。破輦劍法的傳人。”


    老人道:“丫頭,你使幾招看看。”


    我怒道:“你弄折了我的劍,使個屁”說起“玦”,依然是我心頭之痛。


    話一出口,又覺過於粗俗不妥,轉頭一看,老人漲紅了臉,林放似笑非笑,霍揚呲牙咧嘴的笑。


    林放正色道:“前輩,我隻要你一些時日。”又轉向我和霍揚道:“泓兒,拜見你的師叔霍揚,拜見師叔祖”


    老人瞪大眼,朝霍揚道:“你刀法遠勝於她,竟然是她徒弟”卻並未否定林放的話。林放朝我一使顏色,我拽著霍揚拜倒:“師叔”


    卻是滿腹疑惑哪來的師叔


    靈光一閃難道是師父那個失蹤多年的小師弟傳說中數十年前叱吒江湖的第一高手精研刀法法,以天下第一名刀“鳴鴻”還有一把“火龍”橫掃天下高手可是他看起來比師父還要蒼老呀難道是多年孤獨漂泊造成的


    我此時已明白林放這許多舉動的目的。眼前這狠毒怪異孤僻的老人,竟然是我的師叔


    我心中有些憐惜難過,仰頭看著他道:“師叔我有生之年能遇到師叔,實在上天眷顧賜福師父他,時常提起你他一直掛念著你,掛念著自己的小師弟師叔,你、你跟我回江東見師父吧師父,他、他一定很高興”


    老人愣了愣,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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