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我與霍揚未曾在山中閉關學藝,今日怕是不死即傷。


    我和霍揚將林放護在中間,兩人手中大刀虎虎生風,身旁黑衣人倒了一個又一個。恍惚中,我覺得手中的刀就像鍘刀。


    不過這隻是開始。


    右側,五個黑衣人齊齊攻了過來,刀劍閃耀。我刀沉如水,厚重的送出,五個黑衣人一並倒下。但這樣大開大闔的招式,我背後自是空門大開。無妨,有霍揚。


    然而背心卻是一陣涼氣,我心中一驚,猛然抽到反手一擋,金石之聲震得我耳朵生疼。背後那人被我刀勁震飛,我這才堪堪躲過奪命一刀。


    我持刀回頭,卻見一路黑衣人如一道屏障,不知何時隔開我和霍揚,我隻瞥見丈外,他刀影翻騰。而林放,林放呢


    我背上一陣冷汗,而周遭黑衣人已經迅速變換陣型,分八路交叉橫錯,將我團團圍住。我卻望不見林放在何處。


    我咬牙,持刀撲出。


    片刻,退回中央,黑衣人這回隻倒了四五個,我肩頭卻被劃了兩道口子。


    “清鴻,西南方向;霍揚,東北方向。”一道清澈聲音從我北麵傳來,我略一遲疑,刀光如海,往西南方向深深殺入。果不其然,與霍揚再次相遇,背靠背站立。


    我倆對視一眼,足下如風,齊齊躍起,往北麵直撲。但見五六個黑衣人將林放團團圍住。


    林放那玲瓏劍三招雖然厲害,可隻是一對一的招數,此時又怎能抵抗五六名高手同時襲擊我劈開一人,直撲進去,其他幾人留給霍揚。


    正中,林放浴血而立。我們分開不過片刻功夫,他身旁竟然倒下兩個黑衣人,他身上已有五六道血淋淋的口子,其中一處竟然深可見骨。然而他恍若不知,麵色沉肅傲然,袖下玲瓏雙刀光芒閃過,寒意咄咄逼人。


    我朝他直撲過去,未料斜刺裏一根長向我胸口。我猛然翻轉,抽刀便砍,那人卻異常靈巧,赤鐵身雖被我削下薄薄一片,頭卻轉而直攻林放。


    林放彎腰避過,那人卻正好穿過他背上包袱,挑起了那盒人參。


    不過,憑他的法,想從我麵前搶人參我刀法直逼他麵門,原來他便是那黑衣人首領。


    以他的身手,他躲不過我的刀。然而他真是不躲不閃,低頭看著我,勢在必得。我一個激靈,目光瞥過,卻見數十把團團將林放圍住,齊齊刺出。霍揚被十來個黑衣人圍住,他的刀卻穿破人牆,直撲林放所在。斷了五六柄,剩下的卻勢頭不改直撲林放。


    我刀風大作,連躍兩步,聽得那黑衣人首領低低一聲驚呼,我已至林放身旁,那些個被我劈得七零八落,我一把抓住林放胳膊,還好他沒事。


    他朝我點點頭,臉色略有些蒼白,雙眼卻閃亮無比,示意我無大礙。


    然而人參卻丟了。救人參還是救林放,這幾乎是個不用比較的問題。我站在林放身旁,再不離半步。然而黑衣人的攻勢也減弱了。


    等我們殺掉身旁最後一個黑衣人。那黑衣人首領連同二三十騎已經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山穀遠方,再也追不得。


    “沒事。”林放握了握我的手,“對方計劃周密,有備而來,這人參是保不住的。”


    我點點頭,雖然有些心疼,可我們幾個都沒事,這才是最重要的。


    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我環顧四周:“管家呢”


    霍揚從地上扶起一人:“在這裏。”一觸他鼻下,霍揚朝我們點點頭。


    卻見管家雙目緊密,儼然已經暈死過去。不過以他身手,能保住性命,也是不簡單了。霍揚在他背後拍了一掌,他咳了兩聲,緩緩睜眼。望見我們三個,又望了望林放空空如也的背後,大驚:“人參人參”


    林放搖。


    管家便帶了絲哭意:“那我主拿什麽獻給王上”他咬牙切齒,“一定是達王爺派人奪走了人參”


    我們出生入死,師叔真心相贈的人參,若真就這麽被達王爺奪了,還真是不甘心。我又看了眼林放,他沉默著。


    時隔三個月再回到土堇,這裏依然冰雪連天,卻多了絲暖意。想到今年的年夜,我們不過在山中與師叔溫了壺好酒,平淡的渡過。對了,那晚我還與霍揚比試了一番,那時還敵不過他,我還記得林放在邊上微笑。


    再次踏入皝王府,皝王已率眾家將在正廳門中等我們。見到林放,皝王大踏步迎出來,敬重的雙手作揖。林放側身避過,淡淡微笑,與皝王並肩踏上台階,步入廳中。


    霍揚也與我們的人一塊說話,管家和眾多家將抱在一起。小藍很勇猛的撲到我身旁,又喜又氣:“,你終於回來了”她還在生氣我這回出門不帶她。不管她


    我猛然抬頭,便望見慕容鎧沉默的站在屋簷下,低頭望著我。三個月不見,他似又竄高了幾寸,一身關外常見的長袍,黑帶束腰,倒是俊得很。


    我跳上台階,拍拍他的肩膀:“小子”他竟然比我高了許多。


    “聽說你們在城外中了埋伏”他抬眼看著我。


    我嘿嘿一笑,“嗯,差點沒回來。”他臉色一緊,我心裏一動,拍了拍帝流:“我遇到了師叔。現在霍揚打不過我了。”


    他眼睛一亮。


    我趁火打鐵:“快,拜我為師,我教你。”


    他明顯猶豫了一下,小藍在一旁哈哈大笑。旁邊一個柔美聲音道:“你又欺負鎧兒。”我轉頭一看:“胭脂”


    沈胭脂一身關外女子打扮,頭上還戴了個珠冠,光彩照人,明麗非常。我一下子高興起來,衝過去,緊緊抱住她。


    卻還沒抱嚴實,一旁的慕容鎧一把抓住我,把我往後一扯:“亂抱什麽”小藍也朝我擠眉弄眼:“,不能亂抱”


    我呆了呆,什麽狀況


    再看到沈胭脂有些尷尬卻有些嬌羞的笑容,我有點丈二摸不著頭腦。


    以我的經驗判斷,那分明是春情蕩漾的笑呀可是沈胭脂,她跟誰呢我偏頭看了看慕容鎧,大驚失色。


    卻聽慕容鎧正色對沈胭脂道:“沈姨,你好好坐著,離這個冒失鬼遠一點。”


    我怒瞪他一眼,誰是冒失鬼。又瞥一眼沈胭脂,將她周身打量一番,越看越不對勁,到底哪裏不對勁呢


    卻聽一聲爽朗笑容從廳內傳來:“胭脂,鎧兒,還不請戰護法、霍少俠進來。”


    我頓時醍醐灌頂不會吧,慕容皝王爺


    仿佛為了印證我所想,沈胭脂與我們一同步入廳中,原本是站在我身後。正襟危坐於主位的皝王爺卻隻盯著她一人:“胭脂,你坐下吧。”沈胭脂點點頭,緩緩走到皝王爺左手邊位子,坐了下來。


    皝王爺笑道:“林盟主,如今你們順利從天山歸來,可不是雙喜臨門”林放在他右手邊笑著,那種假笑,看不出他真實的表情。我朝小藍遞個眼色,小藍壓低聲音道道:“胭脂姑娘有娃娃了。”


    “什麽”我大驚失色,立刻望著沈胭脂,果然見她小腹似乎微微有點隆起,難怪剛才看著覺得不一樣了


    另一邊的慕容鎧忽然伸手,我呆立沒動。他一把抓住我的頭發,胡亂揉了揉,有些得逞的笑道:“笨蛋”


    我沒理他,又看了看林放,他與皝王爺說著什麽,似乎毫不在意此事。而沈胭脂,一雙明眸看著我,她朝我點了點頭,目光溫暖而平靜。


    晚上,皝王於府外一處別院宴請我們。總共不過林放、霍揚、我、慕容鎧、沈胭脂、管家幾人。燕王愛女,久未見麵的慕容琳竟也來了。


    偌大的花園,溫暖的爐火。八個人正好一桌,把酒言歡。今日皝王特意讓人做了江南菜肴,特別合胃口。片刻過去,我和霍揚已經將桌上食物掃蕩了將近一半,頗為舒服。


    林放自然是和皝王爺惺惺相惜,沈胭脂現在也端著,她有身孕嘛。慕容鎧也挺斯文的,一直瞪我,我忍不住逗他,看他想夾什麽菜,搶先一步夾去。搞了好幾次,他身手自然不如我,氣得連瞪我幾眼。最後林放淡淡看我一眼,我才隻得收斂。


    我就坐在林放左手爆那個慕容琳被安排坐在沈胭脂身旁,隔得倒是挺遠。她大膽又漂亮,三番兩次找林放問這一趟的行程,一旁的霍揚像變了個人,搶著回答,搞得慕容琳很是鬱悶。我心想這小子還挺夠義氣的。


    我又望了望慕容琳,其實她對林放的愛慕太明顯了,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我更是很早就看出來了。隻是我原本挺喜歡她的性格,不過想要林放,沒門。林放也隻是疏遠禮貌的待她,讓我很放心。


    這才是林放嘛。我跟他這麽久,沒見過他對其他女子多看一眼。有一次,我曾經問過他,他答道:“不曾。”


    “你也二十多了,一直就不曾”我好奇追問道。


    他那時說:“原不知,世上還有你這樣的女子。”又低頭望著我道,“這世上,也隻有你一個。”


    我頓時說不出話來。


    想到這裏,我心中一甜,再看桌子對麵的慕容琳,心中倒有些憐憫林放這麽好,喜歡他的女子,理應很多吧。


    我自嘲的想,已經被晉朝的公主搶走了一次自己中意的人。總不能再被搶走一次吧。他是林放,不是溫宥。他沒有家族皇帝,他隻有我。


    卻聽皝王爺沉聲道:“今日,大哥獻了萬年人參給父王。”


    他說的大哥,便是達王爺。


    我們都沒有做聲。林放道:“王爺,是我失算,才讓他們奪去了人參。”皝王連忙擺擺手:“林盟主,切勿誤會。我不是責怪你們。隻要人參獻給父王,能夠讓父王延年益壽,我們兄弟誰獻都是一樣的。而且今日,我也將你們帶回的其他珍寶,獻給了父王,父王也很高興。”


    這話說得有點假了。我悶頭扒了口飯。


    卻聽林放道:“既然如此,我們在此叨擾已久,明日便告辭了。”話音剛落,皝王、慕容琳同時“啊”了一聲。一旁慕容鎧呼吸驟然加重。我心中倒是一喜,出來這麽久,我也很想回去了。


    皝王略一沉思,道:“這麽急”他忽然看了眼慕容琳,道:“林盟主,不知你覺得我幼妹琳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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