皝王竟然如此直接提出來,大家都靜了,不說話。


    林放平靜道:“關外明珠。”慕容琳臉一下子紅了,我看著林放。


    “我有意與晉交好,想將我這胞妹許配給晉人的少年英雄,林盟主覺得如何”


    林放笑道:“甚好。大晉許多英雄才俊,林某可代為做媒。”


    我長舒一口氣,看著林放疏朗表情,心中竟有些酸楚。


    皝王哈哈大笑,半真半假道:“林盟主,你不就是難得的少年英雄嗎”林放一刻都沒遲疑,幹脆答道:“林放已有婚約。不敢讓郡主屈就。”


    慕容琳臉一下子白了。我心裏難免有些愧疚,卻又不厚道的歡喜著。


    “王爺,你看你糊塗的”沈胭脂笑道,“琳兒的婚事得稟明王上,哪能是我們做主”


    皝王喝了口酒,微笑道:“胭脂說的是。你們小住幾日,再走不遲。”


    我以為林放拒絕得很明顯,此事應當就此作罷了。忽聽一把清脆聲音道:“你跟誰定了婚約她她有我好嗎”慕容琳盯著林放,聲音有點顫。


    我心裏忽然有點不舒服,怎麽個不舒服法吧,心上好像被針刺了一下,心尖尖上疼。不知林放怎麽答


    林放卻根本不答,淡道:“林某出身山野,怎能高攀郡主”


    “不我覺得你很好”我聽見慕容琳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也可以娶她,你你讓她做妾,我我不在意的”


    我腦子“轟”的一聲,多麽熟悉的話,隻是上一次,在我背後,這一次,在我麵前。


    原本說好要一生一世的,可是,其實也是可以做妾的。而一旦聯姻,皇家勢力,唾手可得。睥睨天下,大好河山。自從上一次,我便悟了,這對哪一個男人,不是天大的哪怕是世家子弟,武林盟主


    “琳兒”皝王厲聲喝道。我猛然抬頭,望見慕容琳,她直直望著林放。林放清寒如水的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大約是今晚第一次,他的目光停在慕容琳身上,一字一句的道:“郡主,對不住,我不能負她。”


    飲至子時,酒酣微醉。皝王似乎並不在意林放的據婚,反而更加與林放稱兄道弟,喝得大醉而歸。慕容琳在林放拒絕後猛幹一杯酒,甩袖離開。慕容鎧追隨而去。然而皝王似乎並不在意,這讓我安心不少。


    末了,酒席終散。身懷娃娃的沈胭脂卻和我找到小藍,懷揣胭脂自製的桂花酒,摸到別院外一處亭台湖泊,偷酌一兩杯。


    風很涼,可在這關外在多次出生入死後這樣一個夜晚,我們三個坐在湖心亭的欄杆上,卻隻覺得愜意。


    沈胭脂抬頭望著明月,那張曾經柔媚的臉,如今更是得像要化成水。


    “我原從未料過,竟然會是皝王。”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足,她脫了鞋,雙足如玉抵在漆黑欄杆上。


    “他一個手握重兵的王爺,自從原配王妃死了以後,身邊竟然一個女人也沒有。”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你們離開之後一個月,臘月二十五,王府來了一撥刺客。你們留下的護衛和王府家將很厲害,刺客根本近不了王爺的身。我便在王爺身邊保護。”


    “可是沒料到,王爺之前派給我的侍女,竟然是刺客。那晚戰得並不激烈,那侍女刺了王爺一劍,原本我是很容易能毒倒那侍女。可是王爺他武藝隻是一般,偏要給我擋劍,最後,我倆雙雙都受了傷。”她笑得飄渺而甜蜜。


    “那次,我很不爭氣暈了過去,醒來時,他握著我的手,坐在床邊。我要抽出來,他不肯。他親我,反而中了我的毒。過了幾日,我好了些,我要賺他就命人把我關起來。


    於是第二日晚上,我就把他的守衛都毒翻了。我大搖大擺從他關我的屋子逃了出去。我一衝到庭院裏,便看見他站在那裏,望著我。他說,你如果要賺我就派人,滅了你的胭脂教,追殺你到天涯海角。我說,你堂堂王爺,為何如此陰險,強人所難


    他說,我也沒有辦法。除非你保證,永遠不離開我身邊。


    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就那麽巴巴的望著我,我拿出毒蛇威脅他,說他不放我賺我就毒死他。”


    “然後呢”我和小藍聽得心驚膽戰。


    沈胭脂調皮的吐吐舌頭:“然後他就中了我的蛇毒。”我倆齊齊“啊”的驚呼。卻聽沈胭脂道:“可他解毒後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我:你不走了吧我那時望著他想,我是真的走不了了。”


    我激動的抓著沈胭脂的手:“胭脂,皝王原來這麽喜歡你。”胭脂柔柔一笑:“那當然,我沈胭脂自出道以來,追求者就沒少過。”


    我景仰之餘,有些汗顏我出道這麽久,追求者似乎少得可憐。我還被人甩過一次呢


    “那你有什麽打算”小藍問道。


    “我會留在這裏,直到孩子出生。”沈胭脂道,“然後我會來找你們,我離不開江東武林,我才不要天天被關在他的王府裏。當然,我也會經常來找他的。”她笑道。


    我點點頭:“這樣也很好”如果換我一直呆在王府這種森嚴無趣的地方,就算林放整天陪著我,我也會很無聊的。


    沈胭脂又看向我:“你呢就快跟盟主成親了吧看盟主今日維護你那個樣子,真不像他。”


    我嘿嘿一笑,想到一事,又問道:“皝王怎麽想把郡主許配林放他不知道我和林放的事情嗎”


    沈胭脂搖:“盟主之前囑咐我,一切低調,不要向皝王透露太多。我想皝王應該不知道吧,否則今日就不會貿然提出來了。”


    “哦”我點點頭,可我怎麽覺得,皝王好像知道不過這個感覺,卻不便跟胭脂說了。


    月朗星稀,這一晚,我們三人竟然聊了通宵,直到皝王派人過來尋胭脂,我們才依依不舍散了。天已蒙蒙亮,我和小藍大刺刺爬上床開始補眠。一覺便到了日上三竿。


    梳洗一番,渾身清透。想到過幾日便能回去,我心中著實雀躍非常。於是和小藍悠悠閑閑走到偏廳,林放、霍揚、沈胭脂已經坐定,正等我們吃飯。


    自動自覺坐到林放身旁空座,他斜眼望我,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我自動自覺給他夾了一筷子他喜歡的菜,自動自覺討好的衝他笑笑。他似乎沒看見。


    我朝霍揚使個眼色,那小子壓低聲音用內力對我道:“昨晚他找你找不到,又在你房間等你很許久。”


    我吐吐舌頭,手在桌下,碰了碰他的。他的手冰涼,不為所動。我伸出指頭在他手背上摸摸,他還是不動。不過沒想到這麽輕輕一蹭,發現他手背還挺滑的,我又蹭蹭。


    他猛然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握在掌心,另一隻手穩穩地夾菜吃飯。可我右手被他抓住,隻得伸出左手,抓過來一個大包子啃。


    桌下十指交握,他依然一副高高在上冷漠模樣。我被他這一握,心中一股癢癢的甜蜜,難耐的不安。


    我以為大家都沒注意,一抬頭,卻發現沈胭脂和小藍嘴角都噙著笑,霍揚則一副不屑模樣。我瞪他一眼,這時,林放才鬆開我的手,側頭對我道:“快吃飯。”


    飯畢,傳來皝王的話,讓沈胭脂和林放一起進宮麵見王上。大約是皝王之前說的,正式將林放引薦王上。如今皝王在燕朝如日中天,對王上影響甚大,使得朝中對於趙和晉之間的抉擇,越來越明確。


    沈胭脂和林放換了身衣服便要入朝,霍揚照例隨身保護林放。我等在林放屋外,望見他黑漆籠冠,一身白色雲紋黑枝鑲金長袍,讓人移不開目光。


    “你昨夜找我有何事”我扯了扯他的大袖。


    他直直盯著我:“婚事。”


    我呆了呆,鬆開他的袖子。


    他竟然有些滿意的樣子笑了,柔聲道:“等我晚上回來,這幾日我們便回江東,也該安排一下了。”


    “嗯。”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嗡嗡,望著他的背影,年輕的盟主,英姿的背影緩緩離去。


    餘下的半日,便過得分外的惶惶不安。在皝王府中瞎轉了許久,又跑到林放屋中一個人呆著。他的房間裏很是潔淨,冰冰冷冰的,不像我的屋子,許多東西扔了一大堆。


    將來,成了婚,我們就要住在一間屋子裏


    他一定會皺眉,不許我亂扔東西。可我,跟他在一起,我也不敢亂扔,不敢不聽他的話。


    回到江東,隻要回到江東。


    暮色漸深,他們卻還未回來。小藍送來晚膳,我卻沒心情吃。


    “小藍,將來我和阿放成了親,你高興不”我推開飯菜。小藍鄙視的看著我:“,你臉皮越來越厚了”


    我點點頭:“那時自然。”她無語,過了一會兒,又道:“說實話,盟主大人冷冰冰的,我挺怕他的。”


    我想了想,搖:“不對。他如今比前幾年好多了,一點都不會冷冰冰的。”


    小藍瞪我一眼:“那是對你好不好整個江東武林,誰不怕他這些年來,要滅哪個門派,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藍的話勾起我的回憶。幾年前,我們最初平定江東時,林放手上,我的手上,染了多少鮮血不服林放的各大門派被殺得七零八落。那樣的林放,和如今的林放,真像兩個人。


    不過我嘴上還是說著:“小藍,你這話特別受用。我就是喜歡,他隻對我一個人好。”


    小藍頓時無語。


    我又道:“你呢不想六師弟嗎”小藍眼眶一下子紅了:“嗯。”


    我們再沒說話,相思最是折磨人,我和林放才分開半日,我都有些,想念他了。


    正沉默著呢,屋外忽然陣陣忙亂的腳步聲。小藍推開窗,隻見侍女仆人個個神色緊張,進進出出。我和小藍對視一眼,衝了出去。


    剛出門,便撞上一人。


    來人一身華服,體態渾實,眼眶紅紅的,正是許久未見得三王爺皝王的弟弟,慕容勳。


    “戰護法”他聲音帶了哭腔,“你快入宮吧胭脂姑娘她,她小產了”


    我腦子轟的一聲,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說什麽”


    “父王最寵愛的雪妃服用達王進獻的人參,卻中毒身亡。父王大怒,竟然令人殺了達王可不知誰跟父王說,這樣厲害的毒,隻有晉人能下。父王於是連沈胭脂也要抓,宮裏亂成一團,混亂之下,胭脂姑娘小產了皝王護著,禦醫正在看護呢林盟主讓我來尋你。”他一口氣說完,連連咳嗽。


    怎麽回事到底是誰的陰謀為什麽達王獻給王上的人參會有毒難道他想某朝篡位可是如今的局麵,對他並非有利呀


    還是,陰謀者另有其人上次我們被奪去人參,本就蹊蹺。林放秘密策劃的路犀不可能那麽容易被人識破林放,幾乎從不曾失手的。


    一下子想不清楚,隻能先入宮一探究竟了隻是,沈胭脂


    想到她昨晚談起未來孩子的憧憬模樣,我心中一痛,一把抓起慕容勳的衣服:“住”足下生風,帶他騰空而起。按他所指方向,掠過層層屋頂,來到王宮中。


    “在哪兒”


    慕容勳一副癱軟模樣,站都站不穩,扶著柱子連連嘔吐了一陣,才緩和道:“你隨我來。”


    燕王王宮並不大,穿過三條走廊,我們來到一排裝飾精美的廂房前。慕容勳指了指其中一間屋子:“胭脂姑娘就在裏麵。”我走上前去,他卻停在原地。


    “你不進去”


    他搖:“胭脂姑娘小產,我男子不太方便。”


    原來如此。我又道:“林放呢”


    他說:“我也不知道,一會兒我去找找。應當跟皝王在一起。”我點點頭,有霍揚在,應當沒事。我推開門,大踏步進去:“胭脂”


    忽然一陣勁風,隻衝我麵門而來。我心中一驚,怎麽會有埋伏難道是誤會


    “是我”我大喊著,側身避過,未料周圍忽然憑空升起一陣濃煙。我抑住呼吸,連連倒退,退出那房門。


    背心忽然微微一涼,很輕很輕,卻讓我整個背部猛然一寒。我駭然回頭,望見曾經一直說不會武功、憨厚老實的慕容勳王爺,麵無表情,緩緩將一根長針收回他的袖中。


    能刺中我背後,豈是一般的高手這樣的身手,隻怕正麵對抗,我都不能輕取他。


    原來,竟是我大意了。


    眼前一陣朦朧,我猛咬下唇,腥氣在口中彌漫。意識勉強清楚,身體卻漸漸軟了,一點使不上勁,睜不開眼。


    腦子好沉好沉。身旁卻一直很靜,沒有打鬥沒有呼喊沒有任何聲音。恍惚中,我似乎被人抬起,走了不遠的一段距離,最後,我的身下,一片。


    恍惚中,我聽見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顫巍巍的道:“美人,果然是美人還是勳兒孝順本王”


    什麽什麽人在我麵前,的氣息噴在我臉上


    濕膩膩的舌頭觸到我的臉上,有陌生的難聞的氣息。我身上一寒,緊接著,我胸口一涼,腰間,有人在摸索。


    “不要”我努力呐喊,卻發不出更大的聲音,麵前那人聽到了,沉沉笑道:“美人南晉美人,竟然如此活色生香。”


    大腿上涼颼颼的,似乎被什麽粗糙的東西著,我努力睜眼,卻看不清楚。


    我生平第一次,害怕得要死。我明明恐懼得心都要僵硬,可是我全身都是綿軟的。我寧願殺了自己可是此刻,我連握拳都不能,那人聲音從下方傳來:“全身的皮膚都這樣滑膩細致,真是個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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