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房屋精巧漂亮,但美中不足的是,樓梯太過窄陡,人上下樓需格外小心。


    林悠悠把鑰匙遞給林毅,兩手並用,吃力地提起行李箱。


    可剛走出半步,手裏箱子就被人一把給搶走。


    沉甸甸的小碎花兒行李箱,在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中輕得像羽毛,沒重量似的。她呆住,眼睜睜看著肖馳提著她的箱子上樓,他背影寬大,右手袖口往上挽,露出一截修長漂亮的手臂,膚色古銅,臂肌緊碩,看著特性感。


    林悠悠想起那隻手臂有力的擁抱,微微臉紅。


    “上樓自己小心點兒。”肖馳淡聲扔過來一句話。


    她抿嘴笑,甜甜地應他:“好。”


    單間在三樓,很幸運,兩間都是陽台正對邊湖的觀景房。


    林毅拿鑰匙打開兩間房門,走進靠裏的一間,環顧打量,“還不錯。”說著,回頭看林悠悠,“姐,這屋靠裏邊兒,比那間清淨,就住這兒怎麽樣?”


    林悠悠探首瞧了瞧,屋子有洗手間有觀景台,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嗯。”她點頭。


    肖馳把小碎花小箱子提進去,放好。


    林毅打了哈欠,也把自己的行李提進去,放在碎花箱子旁邊。


    肖馳抬起眼皮瞧他,語氣不善,“幹什麽?”


    林毅皺眉,有點莫名其妙:“放行李啊,馳哥,我不是跟我姐住一屋麽?”


    肖馳:“這兒就一張床,你怎麽跟她住?”


    林毅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孩子氣地爭辯:“馳哥,咱倆是親姐弟,有什麽不能住的。小時候我和我姐還一起光著屁股滿屋爬呢!”


    肖馳麵無表情,“還當自己一兩歲呢,不知道男女有別?”


    “……”林毅這才反應過來,撓撓頭,不知從哪裏摸出個蘋果,蹭蹭,咬一口,含混道“對哦,我和姐姐都長大了,再睡一張床好像是不太合適……那怎麽辦?誰跟我姐住?”


    過道上一陣沉默。


    半刻,後頭的莊寅傑小聲提議:“要不……我和小舅媽住?”


    正低頭點煙的肖馳動作稍頓,側目,冷冷掃了他一眼。


    小莊同學訕笑,“我就隨口一說,開玩笑的,開玩笑的。”說完停頓數秒鍾,他想了想,忽的腦子裏靈光一閃,瞬間換上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舅舅你不讓林毅跟小舅媽住,也不讓我跟小舅媽住,是因為舅舅你想跟小舅媽住!是吧!”


    話剛落,林毅手裏的蘋果就“啪”的掉到了地上,看向肖馳。


    林悠悠被口水嗆住,整張雪白的臉蛋兒瞬間紅個底朝天,也看向肖馳——他真的想和她住一個屋麽?


    噗通噗通,她聽見自己心髒飛快。


    有點緊張,有點害怕,居然還有點小小的期待是什麽鬼……


    眾目睽睽下,肖馳靜數秒,走到莊寅傑跟前兒站定。


    “舅、舅舅,”小莊同學咽了口唾沫,幹笑,“您別這樣看著我,我膽兒小,怵得慌。”


    肖馳扯唇,皮笑肉不笑,握住莊寅傑那副弱不禁風的小肩膀,下勁兒一擰。


    “……呲!”莊寅傑立刻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呲牙咧嘴,眼淚都出來了,“疼疼疼!舅舅我錯了我錯了……”


    “皮癢?”


    “不癢了不癢了……不敢癢了。”莊寅傑鬼叫,“舅舅放我一條生路……”


    肖馳這才鬆手把他丟一邊兒,黑眸看向林悠悠,淡聲道:“你一個人住這屋,他們倆跟我住隔壁。”


    林悠悠愣住,“……啊?我一個人住嗎?”


    肖馳眯了下眼,眼神裏平添幾分玩兒味,“怎麽,讓你一個人住還不樂意?”


    “沒……沒有啊。”她紅著臉,兩隻手絞弄衣擺,小聲否認。


    他盯著她,似笑非笑,“不想一個人住,那你想和誰住?林毅?莊寅傑?”嗓音刻意壓低了些,“還是我?”


    “……沒有沒有。”林悠悠被嚇住了,猛擺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怎麽看怎麽像做賊心虛,“我沒有想跟誰住,我就一個人,挺好的。”


    肖馳勾嘴角,不逗她了,捏了捏她滑溜溜的小臉,“休息一下,一會兒帶你吃好吃的。”


    林悠悠衝他笑,“好呀。”


    一旁,莊寅傑和林毅悄悄摸摸站開三步遠,滿臉的鄙夷。


    踹翻這碗酸臭味的狗糧,呸!


    *


    蘭昌的特色美食就是燒烤,其中,烤乳豬更是當地一絕。


    外出吃晚飯之前,客棧老板娘熱情地推薦了幾家附近的烤肉館子,最後,他們選了一家最熱鬧的。


    館子的服務員是個皮膚黝黑的姑娘,很年輕,看上去隻有十幾歲,笑起來時臉上有兩個小酒窩。


    點完菜,小姑娘笑嘻嘻地問:“你們喝點什麽酒嘞?”


    林悠悠笑著說,“酒就不要了吧,來四罐涼茶。”


    “都來西涼了還喝什麽茶呀。”林毅擺手,衝莊寅傑挑釁地抬了抬下巴,“整啤的還是白的?混喝敢不?”


    莊寅傑冷笑,“就你還混喝,得了吧。”


    “你看不起我?”


    “看不起你又咋地?”


    兩人你來我往地抬杠,人小姑娘幹站半天,什麽酒都沒點,不禁有點兒尷尬。最後,是肖馳結束了這場口水仗。


    “你們這兒有什麽特色啤酒?”


    小姑娘說:“風花雪月。”


    “來三件。”


    “好嘞。”


    “白酒呢。”


    “原漿火把液,中度酒。”


    “來三瓶。”


    “好嘞。”小姑娘拿筆記下,轉身走了。


    不多時,兩個摩梭大漢把他們點的酒搬了過來,三件啤的三瓶白的,堆起來像座山。


    林毅和莊寅傑相視一眼,全都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心裏發虛。


    林悠悠也被這陣仗驚呆了,扯扯肖馳的袖子,壓低聲:“……你叫這麽多酒幹什麽?怎麽喝得完。”


    “一個二個不是挺能的麽。”


    肖馳垂著眸,臉色和語氣都挺淡,倒滿三大後,分別推到兩個少年麵前,“喝。”說完脖子一仰,麵無表情地就悶完一大杯。


    莊寅傑和林毅騎虎難下,沒轍,隻能硬著頭皮和他一起幹了。


    林悠悠:“……”


    夕陽西下,邊湖上飄蕩著幾頁漁舟,年輕的摩挲摩梭姑娘在船頭唱歌,清脆的歌聲猶如黃鸝。


    不知不覺入夜了,成片的繁星爬上夜空,穹隆清澈澄明。


    附近唯一的一間酒吧裏,依稀傳來沙啞的男聲,哼唱著不知名的民謠。


    館子裏,啤酒瓶子散落一地,莊寅傑和林毅都喝高了。一個半趴桌上,抱著酒瓶子傻笑;一個強撐清醒,大著舌頭胡天海地吹牛。


    “馳哥……”林毅眼睛打懸,抓著肖馳的肩膀說:“您不知道,我真的特別特別特別崇拜您——您和洛奇路易斯那場世紀之戰,我、我視頻都看了七八百遍我告訴你……”


    肖馳極淡地嗤了聲,喝酒吃肉,沒有說話。


    “不、不相信啊?”林毅皺眉,手一揮,胸口拍得跟放悶炮似的,“我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您什麽人物,拳壇傳奇,遠古神話,全亞洲的驕傲……”說著,忽然又哈哈大笑起來,伸手勾住林悠悠脖子,“姐你真是特牛逼!肖馳能讓你給收了,你不愧是我……嘔!”


    林悠悠:“……我的……衣服……”


    林毅:“嘔嘔嘔……”


    她氣得跺腳抓狂:“林毅我要殺了你!”


    邊兒上一個人傻樂的莊寅傑打了個酒嗝,嘲笑,“想當年,我舅舅一個人能麵不改色挑翻整個兒國家隊,和他老人家拚酒,媽的智障。”


    *


    十分鍾後,肖馳把兩個少年弄回了客棧。


    林悠悠則獨自回屋洗澡換衣服。


    看著袖口上的不知名某物,她小臉一垮,難過得快哭出來。這件衣服是她為了旅遊拍照專門買的,被林毅這麽一吐……


    靠。


    她鬱悶地皺眉,換上睡裙,挽起長發,然後把髒衣服拿到衛生間去洗。在洗漱台上尋找半天,並沒有發現洗衣液或是肥皂,她沒辦法,隻能拿香皂湊合著用。


    打出泡沫搓洗一陣兒後,林悠悠擦了擦汗,伸手擰開水龍頭。


    不料“鏘”的聲,老舊龍頭竟被她一下兒掰斷,霎時間,水流如注激射四麵噴出,林悠悠躲閃不及,瞬間被從頭到尾澆成了落湯雞。


    幾秒後,渾身淌水的姑娘逃也似的跑出了衛生間,山區氣溫本就偏低,此時冷風一吹,凍得她瑟瑟發抖。


    什麽叫屋漏偏逢連夜雨,今天算是體會到這句話的真諦了。


    “……”她抬手抹了把臉,忍著冷,拿手機給客棧老板打電話。


    通了。


    嘟嘟嘟嘟——


    沒有人接。


    林悠悠咬牙,一連撥出三四個,都是無人接聽。她擰眉,手指在通訊錄裏無意識地翻動,突的,停在一個名字上麵。


    數秒鍾後,有人手機響了。


    肖馳剛洗完澡,隨手擰緊水龍頭,從衛生間出來,接起電話,“喂。”


    聽筒裏,姑娘的聲音帶著輕微顫栗,冷得上牙磕下牙:“肖……肖馳?”


    他眉心瞬間擰成一個川字,“出什麽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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