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夢想是考上好的大學, 勤工儉學,畢業以後找到自己喜歡還能掙錢的工作,給媽媽一份好的生活。


    高考是駱羊實現自己目標的唯一道路。


    老天也不曾薄待她,讓薛燼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


    駱羊喝了口湯,想給薛燼打個電話。


    想起他,她就忍不住用自己的虎牙磨蹭下唇角,那種癢癢的,澀澀的感覺就像是楊花落在臉上。


    昨天他出現在樓下,叫她心裏頭那點別扭情緒都煙消雲散了。


    駱羊回到臥室,拿了手機按了快捷鍵1,撥出去就是薛燼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十秒,才被人緩緩接了起來,薛燼沒說話,還是駱羊先問他:“沒起床嗎?”


    薛燼不像她那麽貪睡,他對自己有十分嚴格的作息要求,一般隻在午後會小憩一會兒。


    而駱羊抬頭看了下鍾。


    現在已經10點半了。


    薛燼像是把電話推近了點,恩了下。


    氣息虛弱,仿佛初醒的小動物。


    駱羊心裏一動,立即感受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麽?”


    薛燼再次吱聲,嗓音裏果然帶著病態的沙啞,“還想再睡會兒,晚點打給你。”


    這回還真沒管她樂不樂意,就把電話給掛了。


    駱羊:“……”


    ……


    半個小時後駱羊站在薛燼家門口,她敲門,三下,裏麵沒動靜,又三下,隱約聽到了從裏頭傳來小貓撓門的聲音。


    駱羊一耳朵湊上去:“咩咩,是你嗎?”


    咩咩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呼喚和到來,“喵喵喵。”


    駱羊又舉手敲了幾下,薛燼來開門了。


    她陡一見他就被嚇了一跳,他光著上半身,下頭是一條煙灰色長款睡褲,頭發睡的亂糟糟,眸光水潤,知道是她來了,也沒力氣說話,隻是點了下頭,轉身又去了房間。


    他還想再睡,駱羊跟了進去。


    她才發現屋子裏的暖氣開的非常足,跟室外的低溫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大概是薛燼能在家裏裸半身的理由吧。


    薛燼高大的身子一晃,複又躺進了毛毯中。


    他仰麵睡著,所有的姿態一覽無餘。


    駱羊皺著眉頭看他,臉色蒼白裏透著一股詭異的紅,嘴唇微微翹起,如同血一般。


    就像是一個昨夜才吸血歸來的鬼。


    他很快又陷入了夢境,嘴唇蠕動,不知在說些什麽。


    駱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好燙!


    他整個人都在發熱,從額頭到胸前,駱羊急的推他:“薛燼,咱們上醫院吧,你在發燒,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但生病的男人顯然不會配合他,薛燼被打擾休息,模模糊糊知道是她在,勉強維持著對她的好態度,“你回家,我再睡會兒……就行。”


    駱羊才不信他,“你這樣不行,必須看醫生吃藥,”她試圖去抱薛燼起床,隻是病中睡著的人身體格外沉重,她非但沒有將他拖起來,反而被他一手按在了自己滾燙的胸膛上。


    薛燼含糊道:“陪我……睡會兒,起床就好……”


    駱羊的臉頰跟他的胸口來了一次親密接觸,大概是被那溫度給灼到了,她情不自禁的也臉紅,“說什麽傻話,哪有自己好的。”


    雖然是這麽說,可她也覺得就憑她一個人要帶他去醫院是不太現實的。


    她雙手作拳頭抵在他身上慢慢撐起來,深深的看他——


    生病了真是個小可憐啊,話也說不利索了,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眉頭蹙成一個川字,就連睡覺都是不舒服的模樣,她用指尖點了點他的鼻子,慢慢的劃過他的皮膚,心裏一抽一抽的,忽然覺得自己很心疼他。


    駱羊記得之前自己還在薛燼家中的醫藥箱裏留下過感冒藥什麽的,她又去看一眼,那盒感冒藥敞開著包裝,一板還剩下三四顆。


    顯然是薛燼自己看都沒看說明書亂吃的,她又氣又急,卻沒辦法罵他。


    她重新圍上圍巾下樓去買藥和體溫計,順帶經過超市的時候買了點蔬菜回家。


    駱羊揮了揮體溫計,薛燼燒到了38.7度,她替他把被角拉高掖好,他像個孩子似的咂咂嘴,她這才注意到,他嘴唇都幹的有些蛻皮了。


    家裏頭沒有熱水,隻有冰箱裏的一瓶瓶冰礦泉水,薛燼是個不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人,駱羊心裏急,手忙腳輪的開始燒開水、煮粥、燉蛋。


    還從包裏拿出了出門前就放著的橘子硬糖。


    每次她發燒的時候,楊曉清都會煮粥燉蛋給自己吃,要熱熱的喝下去,出一身汗,毛病也就好了。


    可是薛燼,身邊連個為他做這些事的人都沒有。


    他發燒到現在,如果不是自己打電話給他,恐怕他也不會告訴自己的,就這麽睡過去,直到熱度退散,再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來上學。


    駱羊想,薛燼絕對會這麽做。


    或許過去的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是這麽做的。


    這一刻,駱羊突然有點討厭薛伯伯,在薛燼需要人在身邊的時候,他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而薛燼又做錯了什麽呢?


    他像普通的孩子一樣,期待過父母對自己真摯的感情,可惜他並沒有等到。


    ---


    駱羊忙裏忙外的時候,咩咩就一直在她身邊跟著,貓爪子下麵有小肉墊,這讓它動作靈敏又悄無聲息。


    駱羊熬粥的香味彌漫在廚房裏,咩咩忍不住饞嘴,不停的在她腳下蹭她。


    她從肉鬆罐子裏挑出一點點肉鬆放在它嘴邊,它伸出小舌頭一卷而空。


    把東西都做好以後,薛燼還在睡。


    他睡覺的時候很乖,也沒什麽小動作,雙手就規規矩矩的擺在腰側,駱羊托著盤子輕手輕腳的進去,不忍打擾他,可畢竟吃粥吃藥更重要。


    “薛燼,醒醒啦。”


    沒反應。


    駱羊放下盤子,大著膽子去捏他的耳垂,軟軟的、因為發燒的關係變得像是溫熱的糯米般的手感,她很輕、很輕的又捏了下:“薛燼……”


    沒注意到手下的人眼皮子略略動了動,閉著眼睛將她扣住。


    駱羊隻覺得一陣天翻地覆,莫名其妙就被這位病患壓在了身下。


    薛燼身上有著滾燙、叫人顫抖的氣息。


    他不知什麽時候醒過來的雙眸深邃,薄唇堪堪就要擦過她的額頭……


    雖然她確實……是有點……想要親親,可是薛燼眼底的一抹紅很快將她拉回了現實。


    駱羊一把推開他坐起來:“你上一次吃藥是在幾點?”頓了頓,口吻變得更嚴肅:“藥不能亂吃不知道嗎?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薛燼身體虛弱,被她輕易的拒絕了溫存的可能,便有些喪氣:“不想吃了。”


    “你又不是小孩了,吃藥還要哄呀,”駱羊歎了口氣:“我還燉了蛋熬了粥,吃點吧,”她想了想,真用幼兒園老師的語氣道:“吃飽飽喝多多才能身體壯壯啊。”


    話音剛落,駱羊都覺得膩的慌,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下巴就被眼前的人捏住。


    “繼續啊,”他說著,明明是一個在發燒的人,氣勢卻被她活蹦亂跳的都要足多了:“繼續賣萌不要停,不然我不喝粥了。”


    駱羊:“……你變態啊。”


    “昂,我昨天從你那回來咋就開始頭痛,”他撐了撐自己的額角:“你賣個萌很難麽?”


    駱羊的確是內疚的,現在已經是11月份了,城市裏流感肆虐,溪城這種南方城市,溫度很低,寒流來襲。


    如果薛燼不是半夜還衝到自己家,沒傘還自己跑回去的話,今天應該完全不會發燒感冒的。


    那……她有些為難的看著他。


    “燼燼,我們吃藥藥好不好?”駱羊自己抖了抖:“寶寶煮了很久呢……吃完藥咱們還有糖糖……”


    “不許叫我燼燼。”


    “那叫什麽?”


    “老公啊。”


    “不要得寸進尺啊!”


    ……


    熱湯熱水下了肚,駱羊又在一邊陪著,薛燼便沒了那許多困意。


    外頭的天氣陰沉沉的,既不下雨,又不出太陽,即便是白天,屋子裏也要開燈才行。


    駱羊不放心薛燼,一時間也沒說要回家,兩人黏黏糊糊的從臥室到客廳,薛燼才說:“生了那麽久的氣,終於肯回家看我了。”


    他沒說“我家”而是“回家”,這種詞語很容易讓人產生親密的遐想,駱羊怔了怔,道:“誰讓你老惹我生氣,”她又添了一句:“我那麽脾氣好的一個人……”


    “你的確對很多人脾氣好,”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撥弄著她的長發,微歎:“隻對我一個人脾氣差。”


    “你應該反省下啊!”她鼓著嘴巴:“怎麽能甩鍋給我,這是男朋友該做的嘛。”


    薛燼聽見男朋友三個字便心情大好,旁的什麽都忘了,把她的手放在嘴邊碰了碰:“我這罪也受了,你就當先前那些事……沒發生過吧。”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道歉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原諒你。”她眨了眨眼。


    他笑了笑。


    見兩人說的開心,咩咩也來湊熱鬧,跳上了沙發,十分粘膩的鑽進他們中間,薛燼幾不可見的動了動眉梢。


    咩咩看到駱羊就仿佛自己是個被冷落的小妾,不時的尋求存在感,左蹭蹭右磨磨。


    它如今已經是很健康的樣子,毛發光亮,小臉肥嘟嘟,駱羊看了就喜歡。


    她把它抱在懷裏,薛燼說:“你不要老抱它,都把它抱胖了。”


    駱羊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隻道:“抱著它暖和啊。”


    他移開目光:“抱我更暖和。”


    駱羊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麽,神色卻變得古怪,然後她低頭,確認了下,凝重又生氣的叫了薛燼的全名。


    他的一聲恩是帶了上揚的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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