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西屋,魏家的幾件好東西讓陸飛眼前一亮。


    這些東西跟陸飛的收藏沒有任何可比性,但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別的不說,單是那一件黃花梨炕桌,價值至少在五十萬以上。


    還有那個風磨銅蠟台以及一對兒撣瓶,都是是不錯的物件兒。


    看到這裏,陸飛突然笑了起來。


    魏家老太太或許不懂行,但朱大海的眼力可是不錯的。


    朱大海跟魏淑芬交往多年,不會就是為了人家的好東西吧?


    當然,這隻是一個玩笑,陸飛也知道絕不可能。


    自己了解老朱頭,他不缺這點錢,更不至於那麽下作。


    陸飛微笑著繼續欣賞。


    視線右移,當看到北牆根擺放的供桌,陸飛卻皺起了眉頭。


    靠著北牆有一張實木供桌。


    供桌上擺放著一尊朱漆神龕。


    神龕漆皮有幾處脫落,裏麵露出本底,竟然是金絲楠木。


    神龕內供奉著一尊白瓷觀音像。


    觀音像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但表麵的熏斑和包漿卻相當均勻厚實。


    再看供桌上的五供香蠟,很明顯是經常供奉。


    不過,讓陸飛意外的可不是金絲楠木神龕,更不是包漿厚實的觀音像,而是神龕和佛像擺放的位置。


    不管是寺廟還是人家,供奉佛像的擺放都是有規矩的。


    最佳方位是坐西朝東,朝向最好是大門口。


    而且,沿途還要避開廁所,牲口棚等等一切汙穢,這是對佛的尊敬。


    但是鍾家的神龕卻擺放的莫名其妙。


    方向坐北朝南,朝向是西偏房。


    偏房旁邊剛好就是雞舍和茅廁,這簡直就是另類。


    這樣擺放神龕還想要得到觀音的庇佑,這不是扯淡嗎?


    按照風水來說,這可是大忌會。


    時間久了,本家可是要遭罪的啊!


    心生疑惑,陸飛繼續打量四周。


    很快,陸飛就發現東牆頂部有一些與眾不同。


    鍾家的頂棚依然是老式兒的紙糊棚。


    常年累月,棚紙積累的好幾層,顏色也老舊變黃。


    可東牆頂部一小片的的棚紙,顏色明顯比其他位置稍微重了一些。


    陸飛跳上櫃子用手指摳掉一層棚紙,下麵一層的顏色還要重了很多。


    再扣掉一層,最裏麵一層就是民國時期最普通的毛刀棚紙了。


    這層棚紙顏色棕黃,帶有濃重的香火氣息。


    手指一抹含有一定的油性,這就是長年累月煙熏的痕跡。


    看到這兒,陸飛終於找到答案。


    鍾家的神龕最早擺放的位置就是東牆。


    而這裏的位置正好是坐東朝西麵向大門口。


    沿途剛好是水井,出了院門正對著就是西山峽穀,風水絕佳。


    按照這個位置供奉,鍾家一定是諸事順心百無禁忌。


    可為什麽後來改到風水最差的位置呢?


    是鍾家後人不懂行,還是故意而為之?


    跳下櫃子,陸飛再次來到神龕麵前仔細看了看,突然笑了起來。


    點上一支煙,陸飛來到東屋。


    東屋收拾的幹淨利落,但擺設卻沒什麽亮點。


    魏淑芬一身深紅色的新裝,顯得格外喜慶。


    不過老太太的心情跟新衣服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時魏淑芬坐在床上淚流滿麵,雙眼都哭腫了。


    兩位本村的婦女坐在她身邊好言相勸。


    “老姐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不要總是哭啊!”


    “這多不吉利啊!”


    “就是就是!”


    “你不用擔心鍾輝。”


    “老鍾大哥走了這麽多年,你跟鍾家早就沒有關係了。”


    “你根本不用怕他鬧事,老朱大哥不會讓他欺負你的。”


    “你趕緊把眼淚擦幹淨,一會兒老朱大哥該過來迎親了。”


    兩人相勸,魏淑芬不但沒有止住哭聲,反倒更激動了。


    “你們不要勸了。”


    “這婚我不結了。”魏淑芬說道。


    “啥?”


    “姐姐你胡說什麽呢?”


    “我沒胡說,我真的不想結了。”


    “鍾輝就是個混蛋,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今天把朱家的麵子都給丟盡了,我不能再害了朱大海。”


    “我就是個掃把星,就是個寡婦命啊!”魏淑芬哭訴道。


    “老姐姐,你可千萬不要胡說八道。”


    “為了一個鍾輝不值得。”


    “老朱大哥那邊都準備好了,要是因為鍾輝那個混蛋你就改變主意,你讓老朱大哥的麵子往哪放啊!”


    “這兩位嬸子說的對,不能因為別人委屈了自己的幸福。”


    “魏嬸子您不要擔心,所有事情都能解決的。”陸飛說道。


    陸飛說話,三位婦人同時抬起頭來。


    “你是?”


    “哦!”


    “我是天寶的朋友,今天您們的婚禮我主事。”


    “您放心,所有麻煩我幫您解決。”


    魏淑芬看了看陸飛,又黯然的搖了搖頭。


    “算了,我們家的事兒亂的很。”


    “你一個外人根本解決不了。”


    “那可不一定。”


    “我剛才在外麵聽那個鍾輝說,他想要這套房子,或者是一百五十萬現金。”


    “我還了解到,他是您丈夫的侄子。”


    “可我不明白,他一個侄子,憑什麽跟您要房子要錢啊?”陸飛問道。


    陸飛詢問好幾遍,最終魏淑芬才說出答案。


    正如陸飛所料,鍾家的確不簡單。


    民國初期,鍾家出了一位軍官,名叫鍾振方。


    後來軍閥混戰,鍾振方為了保命,帶著不菲積蓄逃回花梨村。


    後來在花梨村建房置地,成為當地著名的大地主。


    最牛逼的時候,花梨村八成土地都是鍾家的。


    後來經過抗戰,鍾家家道中落。


    建國後,由於成分問題,鍾家更是一蹶不振。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雖然生活大不如從前,比起普通貧農來說,還是強的很多。


    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鍾家最起碼還能隔三差五的吃一兩頓細糧。


    可美中不足的是,魏淑芬不能生養。


    後來經人介紹收養了鎮上溫寶財家的小兒子,那個孩子就是在外麵叫囂的鍾輝。


    當時溫寶財在鞋跟廠當工人,一個人工資養活一家七口,實在活不下去了,迫不得已才把小兒子送給了鍾家。


    可人算不如天算,幾年後,溫家大兒子學業有成,做了縣城工商局的科長。


    接著又晉升為經貿部門的主管領導。


    有這麽個領導親人牽線搭橋,溫家的生活發生了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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