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嬤嬤苦笑不得,“老夫人沒有這個意思了,這些東西,本就是攢了傳下去的,不給鄉君,又能給誰呢?”


    姚姝方才鬆了一口氣。她捧了匣子去見母親,姚氏扒拉了兩下,見裏麵有不少好東西,便讓她收下來,“以後不論打首飾還是賞人,也都還拿得出手。”


    到了晚間,傅堯俞回來,去慶雲堂請安時,姚氏便拿了好幾兩燕窩、銀耳之類的好東西,讓他帶過去給老夫人,說是入了秋,天氣總是幹燥,這些補品正用得上。


    老夫人看著擺了一桌子的好東西,沉思良久。傅堯江來請安的時候,老夫人就把傅堯江留了下來,她沉了臉,“過兩日,我會進宮一趟,向皇太妃求一求,不拘如何,總是要給錢氏一個名分。傅家還沒有出過妾,鈴姐兒如今年歲也不小了,過兩年也要議親,妾生的說出去不好。”


    傅堯江跪了下來,“兒子代錢氏謝過母親!”


    老夫人便招了手,邢嬤嬤把一匣子銀子拿過來,放在傅堯江的跟前,“二爺,這是老夫人攢下的一些體己,您拿了這些,就以老夫人的名義,給錢氏修一個院子,請封後,總歸是夫人了,不好和主母再住一個院子。”


    傅堯江自然是不肯收,老夫人卻不許他推辭,又讓邢嬤嬤把傅山列出來的那張禦賜之物遺失的單子遞給了傅堯江,“這些,都是孟氏在驪山別院帶出來的禦賜之物,那別院,別說是你們,就是你大哥他們也帶不走裏麵的東西,不定哪天,皇上就要收回去。”


    老夫人顯得很痛心,“孟氏是個拎不清的,這裏麵好些東西,如今擺在雲濤苑,還有一些送去了娘家,打碎了的就算了,如今還在的,你讓人追回來。到底是兄弟,不必為這些身外之物鬧得兄弟不合。”


    傅堯江拿著這單子,隻覺得全身有一股氣血在往上湧,他滿麵通紅,全身氣得發抖。一共約有四五十件之多,侯府別院他也去住過幾次,裏麵的擺設之類的,都是當年宅子賞下來的時候,就在的,也的確都是禦賜之物。


    孟氏是山東孟家出生,連這些規矩都不懂了嗎?還是說,她準備一次性把傅家的人都害死算了。


    傅堯江眼淚都出來了,哽咽著在地上給母親磕頭,“母親,孩兒不孝,讓母親為這種事情操心,孩兒,孩兒……”


    他實在是說不出來了。老夫人歎口氣,搖搖頭,“你回頭好生跟你大哥說一說。你先大嫂走得早,這些年侯府裏都是孟氏在打點,她是費了心的,我也難免對她偏一些。我也是想到,你大哥是個有本事的,你們幫了他,將來,他也會多顧念你們一些,如今,這點情分沒被折光,已是祖宗保佑了!”


    “孩兒娶妻不賢,讓家族不和,是孩兒的錯!”傅堯江磕頭,“孩兒這就去找大哥,向大哥賠禮道歉!”


    傅堯俞還在書房裏,和幾個幕僚在說話,聽說傅堯江和傅堯海結伴而來,便讓人去廚房裏要幾個菜來,又開了一瓶禦賜的好酒,邀請道,“來,來,來,我們兄弟三多久沒在一起喝酒了,難得你們來,我們一起喝一杯!”


    傅堯海並不知道出了事,他很爽快地答應一聲,“好啊!”待自己二哥坐了方才坐下,“大哥,說起來,我都沒有當麵感謝你呢,大嫂出手真是大方,把驪山長街的宅子送給徐氏,說是見麵禮,哪有這麽貴重的見麵禮的?”


    驪山的地價有多貴,沒有買過房子,還真不知道呢。


    傅堯江低下了頭,傅堯俞以為自己二弟是心裏不舒服,便嗬嗬笑,拍他的肩,“有三弟的,就少不了你的,回頭也送你一棟,最好是能夠和二弟做鄰居的。”


    傅堯江眼淚都快出來了,他猛地站起身,端起一杯酒,對傅堯俞道,“大哥,我對不起你!”他眼圈兒一紅,在兄長和弟弟疑惑的眼神下,把事情說清楚了,他朝兄長一拱手,“大哥,我沒臉喝你的酒,你放心,東西我都給你追回來,實在找不到了的,我去皇上麵前領罪!”


    說完,傅堯江就要走。傅堯俞一把扯住他,“胡說什麽?追呢,肯定是要追回來,皇上賞賜的東西,其實都不怎麽值錢,就因為是禦賜之物,顯得比人珍貴一些。你也別太放在心上,女人嘛,多是一些頭發長,見識短的。除你大嫂除外。你呢,不要太放在心上,該吃吃,該喝喝,回頭再去找。”


    傅堯江也知道,真找不到了的,大哥會有辦法幫他們補救,也不會真的要他去直麵皇上。可就是因為這樣,他心裏才難過。


    從小到大,總是大哥護著他們兄弟倆。


    三兄弟喝酒還是很開心的,傅堯俞這個人,對兄弟極好,三人一起說些朝堂上的事,沒少說靖國公的壞話。傅堯江和傅堯海是知道,自家兄長與靖國公是死對頭,當然會幫著罵,結果三人都喝多了。


    傅堯江回了雲濤苑,孟氏一直在等著他。原以為,錢氏懷了孩子,他就會回自己這裏多一些。誰知道,他這麽晚回來,還是去了錢氏那裏。孟氏聽婆子們來回,氣得連茶盞都扔了。


    錢氏挺著肚子,服侍傅堯江洗了腳,又幫他寬衣,扶到了床上。傅堯江側身撫摸錢氏的肚子,“以後,我回來晚了,你就別等了,我就在榻上睡一夜。”


    錢氏不免歡喜,自己夫君說這話的意思,他哪怕回來晚了,也不回去主屋那邊。錢氏笑著問,“夫君今天是和誰喝這麽多?看上去,還很高興呢!”


    傅堯江開心,錢氏也跟著開心。


    “和大哥三弟,我拉著三弟去找了大哥。”傅堯江想了想,還是道,“母親過兩日會進宮為你請封,看在大哥的份上,皇上應該不會拒絕。”他的手在錢氏的肚子上輕輕地撫摸,“這麽多年,委屈了你,也委屈了鈴姐兒,以後,雲濤苑就要勞你多多費心打點!”


    錢氏嚇了一跳,她從床上爬起來,有些不敢相信,朝正屋那邊看了一眼,“是夫人,夫人她……”


    錢氏抿了抿唇,還是沒有問出來。等她有了封誥,以後走出去,再也不會有人瞧不起她是妾室,她也有資格讓人喊她一聲夫人了。


    過了一日,雲濤苑這邊,便有人來砌牆,又圍了起來開始施工。錢氏也不知道是有什麽事,孟氏讓人去打聽了,說是雲濤苑這邊要起院子,要在背著侯府的這一麵開府門,與侯府背對背。


    孟氏放心下來,看來,傅堯江這一次應該是和侯府那邊鬧翻了。她又歡喜,又有些不甘心。以後是不能占著侯府的名頭做什麽了。


    一晃,兩天過去,雲濤苑這邊並沒有丫鬟婆子們來給她回事。身邊的嬤嬤偷偷跑來給她說,錢氏那邊,這些日子忙得腳不點地的,連侯府那邊有人來,也都是去錢氏那邊商量事。


    還說,侯夫人出手真是大方,送了驪山長街一個兩進的院子給錢氏。


    孟氏氣得不能自抑,她等傅堯江下了衙回來,不管不顧地衝過去問,“二爺是不把妾身放在眼裏了?妾身還有什麽臉麵活下去?妾身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難道連一個從偏門裏抬進來的妾都不如了嗎?”


    要是她還沒有猜出,傅堯江是要抬舉錢氏,打壓她的話,她也不姓孟。


    61.第61章


    錢氏也不理會這些事, 她也不出來, 隻和傅鈴在看那地契和房契。錢氏很高興,“以後,鈴姐兒想去驪山避暑,就能去了, 娘到時候派了人去把那邊整理出來,等來年, 我們一起去。”


    傅鈴和母親湊到一起,她用頭蹭了蹭母親的肩膀,“大伯母對我們真好!”


    是啊, 真好, 並沒有瞧不起她, 送的房子還是和三房徐氏比鄰的。錢氏撫著傅鈴的頭, 以後她的鈴姐兒再也不用送到孟氏那裏去□□了, 自己也不用再去孟氏那裏立規矩了。


    雲濤苑這邊的規矩還沒有傳出去,姚氏身邊的人,來雲濤苑就隻找錢氏了。


    傅堯俞冷冷地看孟氏, 錢氏雖然是妾, 也是三媒六聘, 從大門裏抬進來的。


    角落裏,傅銘和傅銳很是擔心, 緊張地看過來。傅堯俞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忍, 他什麽話都沒有說, 隻把一份拓印了的單子遞給孟氏, “我記得山東孟氏是大戶,難道當年你的陪嫁都是糊弄人的?窮到當賊去偷東西了?”


    說完,還是沒忍住,往孟氏臉上猛地一摔,“你所作所為,丟的是傅家的人,丟的是你兒子的人!”


    傅銘和傅銳衝了過來,撿起被風吹得飄到一邊的單子,二人看過之後,對視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把單子遞給母親身邊的嬤嬤,準備離開。


    “站住!”


    孟氏再也憋不住,把受的氣都朝兩個兒子撒去,她一人扇了一巴掌,“連你們也瞧不起我,是不是?我這麽做是為了誰?是為了我自己嗎?”


    傅銘捂著自己的臉,他朝那單子瞥去一眼,“母親,我記得裏麵有好幾個物件,您是送給了孟家的,母親,我們家有什麽事是需要求著孟家的?”


    “你,你……”孟氏一雙眼睛通紅,“你一口一個孟家,孟家是誰?孟家是你外祖父家!”


    “母親!”傅銘對自己母親是極為失望了,他搖搖頭,“兒子們姓傅,身上流的是傅氏的血。這些東西都是皇上賜給大伯父的,您還是讓外祖父家把這些東西都還回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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