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姑還在嘮嘮叨叨,她也有些煩,“好了,給我送一碗小米粥來,熬得稀稀的,加霜糖,我要吃甜的。”


    說完了,她又喊玉盞,“備了熱湯,我要沐浴。”


    她今日一天,在山上瘋了一樣滴跑,身上全是灰塵。


    水先送過來,屏風上,燭火打出少女窈窕的身形來,正好是一抹側影,巍巍山峰如秦嶺一般,腰身盈盈可握,圓潤的臀高高地翹起,便是曠古的畫師,通神的筆都描摹不出的美好。一雙**修長,哪怕是在屏風上打出的剪影,似乎都在泛著玉澤的光芒,她高高地曲起,踩在腳踏上,正準備躍到浴桶裏去,偏偏聽到一聲沉悶的咳嗽,整個人兒,魂魄都散了。


    “誰?”已是帶著哭腔,玉盞手腳快,扯過披風就把自家主子裹住了,也是驚魂交迫地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過去,茫然不知所措。


    那聲音,分明是從姚姝的床上發出來的,帷帳之中,隻看到那人翻動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就散逸開來,姚姝吸了鼻子,當機立斷,“他受了傷,玉盞拿剪刀來!”


    他看了她的身子,哪怕是隔著帷帳,她也絕不能讓他活。


    95.第95章


    “遙遙!”


    熟悉的, 如同石破天驚的聲音,從帳子裏發出來, 姚姝幾乎是全身一震, 她有些茫然, 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扭頭去看玉盞, 玉盞也是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吳王殿下?”


    “遙遙,是我!”聲音格外虛弱,還帶著笑意。


    姚姝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她裹好了披風, 不敢置信地朝前走去, 帳子已經被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掀開來,裏麵的人, 一臉蒼白,隻一雙眼睛在燈火下,如兩簇火光在燃燒,“遙遙, 侯門將女, 用剪刀shā rén, 說出去會丟人的!”


    姚姝看著眼前的人,從前那最後一抹稚嫩在他的臉上已經找不到了, 他的臉因為失血過多, 蒼白得有些透明, 冷傲的眉眼依稀還是昨日的模樣,歲月在其中沉澱出男人成熟的氣質,如那成年的美酒,年頭越長,醇香越是迷人。


    姚姝一下子就不能動了,他朝著她伸出了手,姚姝迷迷瞪瞪地就要往前走,卻被玉盞拉住了,


    “鄉君,您還沒穿衣服!”


    “啊!”


    姚姝醒過神來,驚得幾乎跳了起來,她轉身就要往外跑,卻又覺得,越發不妥。


    玉盞搬了屏風,放在床前和浴桶中間,瑟瑟索索的聲音傳來。趙崢的手已經放下了,哪怕如今,身體受了重傷,下一刻就會暈過去,可就著這穿衣服的聲音,他的腦海裏依然無法避免地浮現出方才那一抹場景,少女玲瓏的身材,山巒疊翠般的玉/峰,挺而翹的臀,那一抹弧度,妙手丹青都無法描繪得出來,印在屏風上,如同一彎新月,美得讓人膽戰心驚。


    姚姝穿了中衣,她急得連方才被人tou kui的那點羞澀都沒有了,繞過屏風,就讓玉盞打起了帳子,掛在銀鉤上。


    床上,趙崢無力地躺著,臉上一片蒼白,額角淌著汗,卻依然是在笑。姚姝在床邊坐下,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趙崢一身黑色的衣服,濃濃的血腥味傳過來,卻根本看不清楚,他到底哪裏傷了。


    “表哥?”


    姚姝怯怯地喊了一聲,眼淚唰地就流出來了,她張開雙臂,不知道從哪裏下手,問道,“你傷了哪兒?”


    趙崢不答,就著燈光看她。


    三四年不見,她已經成大姑娘了,他微微含笑,艱難地抬起手時,眉頭皺了一下,嘴角抽動,卻依然是固執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拇指指腹輕輕地滑動,她的嬌嫩的臉,滑膩的肌膚,帶給他的手的觸覺,令得他有種心跳失控的感覺。


    “遙遙!”他輕聲地喊,艱難地笑,可眉眼間那種遮都遮不住的喜悅是這麽明顯,一時間,連透過窗子,照進來的月光似乎都在跳躍,在舞動,在唱出歌兒。


    “抱一下!”他說,便出了力,拉動姚姝的肩,把她往自己懷裏拉。


    姚姝的身子有些僵硬,要是他沒有受傷,沒有這濃鬱的血腥味,不是這麽虛弱,姚姝怕是早就撞進了他的懷裏,“你傷了哪兒?”


    姚姝的聲音帶著哭,她兩手撐在趙崢的身側,根本就不敢壓在他的身上,隻感覺到手心下麵,濕濡粘稠,她知道是血,是他身上流出來的血,他到底受了多重的傷?


    姚姝急死了。


    “有沒有想我?嗯?遙遙乖,有沒有想我?”趙崢好似這命不是他的,固執地問。


    “想!”


    姚姝的額頭抵著枕頭,臉埋在他的肩上,趙崢的頭往旁邊一靠,臉頰便貼上了她的臉頰,他輕輕地摩挲,天知道這幾年來,他是怎麽過來的,白天還稍微好點,半夜裏想得太狠了的時候,根本睡不著,哪怕是再累!


    聽到姚姝說“想”,趙崢便笑得更歡了,他抬起手,輕輕地撫摸姚姝的發,他有些虛弱,很多話想說,有心無力。


    門外,蘇姑姑匆匆地進來,姚姝聽到了聲音,從他的懷裏起身,扭過頭去,蘇姑姑朝床上的趙崢看了一眼,“鄉君,太子殿下聽說您不舒服,要過來看您!”


    姚姝眼睛望著窗外,冷笑一聲,“太子六率三百人跑出來狩獵,我倒要問問,太子殿下今天獵了多少獵物?”


    她要站起身,趙崢卻拉住了她,“不許出去,不許去見他!”


    他稍微一動,身上便有汩汩的血流出來。姚姝根本就不敢動了,隻得跟蘇姑姑說,“你去說,我已經睡下了,我身上不好,去端些吃的過來,讓莊子裏的大夫過來,還有把護衛喊過來,守住這裏,不許人靠近!”


    蘇姑姑也是急得要死,姚姝的話音落,她便匆匆地出去了。


    傅鈺笑著對執意往姚姝屋子裏走的皇太子道,“舍妹已經睡下了,她晚些時候就在說頭暈,身上也不大好,殿下現在去,她少不得又要起來,一會兒她脾氣不好,殿下還要多擔待。”


    還從來沒有人敢讓一國儲君多擔待的。


    傅鈺說這話,確實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皇太子停住了腳步,他看到一隊隊的護衛,身穿甲胄,手持wu qi,鋒刃在冷月輝裏寒光奕奕。他扭過頭朝傅鈺看過去,眯著眼睛,“這是怎麽回事?”


    傅鈺也是苦著臉,“這莊子裏少住人,遙遙膽子小,不敢在這裏過夜,就調了人手過來,不過圖她安心。”


    這些人,都是從軍中退下來的好漢。


    傅堯俞領兵很有一套,一向恩威並用,凡是跟過他的,無不對他忠心耿耿,能夠被他挑中,送到莊子裏來的,哪怕是老兵殘將,也能以一敵十。


    哪怕隻有三五十人,也能抵得上中看不中用的太子六率三百人了。


    更何況,看這些人,絕不止三五十人。


    趙崢是在這附近消失的,他受了重傷,身中三箭,但沒有找到他的屍身。錯過了這個機會,皇太子不覺得他還能有這種運氣,置趙崢於死地。


    大夫在旁邊,姚姝親手剝趙崢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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