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


    仔細想想,多一個人幫忙處理身邊事情其實是穩賺不賠的事情。


    黛西阿姨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她隻讓索菲亞在周末、節日、特殊日子出現。


    今天就是特殊的日子。


    三個小時後,以蘭朵拉為形象的青銅雕像會在朵拉公園落成,她作為朵拉女士的外孫女,將代表公務繁忙的母親向各方人士傳達謝意。


    一如曆年來的生日,林馥蓁一打開門就看到走廊客廳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禮物盒。


    那是來自世界各地讀者寄給“薇安”的生日禮物,隻是,這些人似乎忘了她現在已經是二十歲的大姑娘了,誰處可見各式毛絨玩偶芭比娃娃。


    甚至,有人送了她寵物豬。


    薇安每年收到的生日禮物可以裝滿小型卡車。


    索菲亞告訴她,已經打了電話讓福利院來處理這些禮物,工作人員已經在來的途中。


    七點四十分,林馥蓁坐在化妝鏡前。


    索菲亞正在給她擺弄頭發,一款特屬於薇安的標誌性發型,高馬尾辮。


    因為今天她還得去上個月剛落成第三十家“朵拉之家”看望孩子們,黛西阿姨特意交代了,得有土氣的眼鏡和高馬尾辮。


    朵拉之家的孩子們喜歡薇安,眼鏡和高馬尾辮可以讓她和孩子們拉近距離。


    土氣的眼鏡、高馬尾辮每年總是有那麽幾次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大型慈善晚會,節日去看望孩子們等等等諸如此類。


    林馥蓁閉上眼睛,她特別討厭及腰的長發被一股腦往著頭頂上梳,再逐漸形成衝天式的過程。


    也許,她可以趁著這個時間點悄悄打個盹。


    昨晚的夢似乎耗費她不少精力,她今天根本不會有休息時間,參加完朵拉雕像落成儀式看望完孩子之後,她得馬上回到南部參加摩納哥皇室成員的非宗教婚禮儀式。


    迷迷糊糊間,那聲“yann”輕輕落入她耳畔。


    眼睫毛抖了抖。


    熟悉的氣息落於鬢角處。


    “小畫眉。”


    ☆、靈魂伴侶(03)


    迷迷糊糊間,那聲“yann”輕輕落入林馥蓁耳畔。


    十歲,林馥蓁聽不懂從前有一個孩子住在鑽石屋裏故事,十年後,林馥蓁懂得那個鑽石屋對於那個孩子的意義。


    即使直到現在,當時講這個故事的人什麽也沒和她說,但她想她是懂的,沒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八十懂得。


    二十年前,斯特拉斯堡來了一名大著肚子的中國女人。


    數月後,中國女人把剛生下的男嬰托付給她的房東太太,表情淒楚,說要去找孩子的爸爸。


    一個月過去,一年過去,孩子的媽媽一直沒有回來。


    孩子一天天長大,但孩子卻一直沒有名字,於是房東太太隨口給孩子取了個名字。


    “yann”是房東太太當時給那孩子取的名字,因斯特拉斯堡近半個世紀處於德國統治,日耳曼文化在這座城市根深蒂固,孩子的名字聽起來既像德國名字也像法國名字。


    yann兩歲半時一名自稱孩子爺爺的男人找到了房東太太,那男人問房東太太想要什麽,想了想,房東太太說就讓孩子保留我給他取的名字吧。


    後來,房東太太通過報紙知道被遺棄在斯特拉斯堡兩年半的孩子來自於大富之家。


    再再後來,那個孩子變成很多人都認識的“小法蘭西”,連嘉澍是他的中文名字,孩子的爺爺也遵從承諾,讓那孩子一直保留著他的法文名字。


    比起連嘉澍,yann這個名字更受法國人歡迎。


    說起小法蘭西,說起yann隨便在街上找一名當地人都可以娓娓道來,可你要是問他連嘉澍,他們會搖頭說不認識這個人。


    眼睫毛抖了抖。


    熟悉的氣息落於鬢角處。


    “小畫眉。”


    林馥蓁一動也不動。


    “生日快樂。”


    還是一動也不動。


    關門聲響起,索菲亞離開化妝間。


    化妝間隻剩下他們兩個人,落於她耳畔處的氣息又近了幾分。


    “爺爺非得讓我陪他釣魚,我已經盡我一切努力趕回來。”語氣聽似十分愧疚。


    和落在鬢角的那道氣息稍微拉開距離,懶懶睜開眼睛,眼睛第一時間對上印在鏡子裏的那張臉。


    那張臉正以四十五度低垂角度貼在自己鬢角處,三分之一顯露的輪廓足以讓人神魂顛倒。


    多少女孩對鏡子裏的那張臉一眼鍾情,一眼鍾情的那人還擁有顯赫家世。


    家世顯赫,加上出眾的音樂才華,構成了媒體們常常掛在嘴邊的:喜歡小法蘭西的姑娘多如天上繁星。


    更難得地是,在這位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身上,你在他身上看不到那些含著金鑰匙出身的公子哥在公共場所辱罵旁人;對自己看不慣的人動粗;把車速提到一百八十邁;公然闖紅燈等等諸如此類陋習。


    甚至於,他每年都入選空乘人員票選出最禮貌乘客的名人名單。


    鏡子裏的那張麵孔林馥蓁看了十幾年,她見證歲月在那張麵孔上付諸的精雕細琢,每一縷紋路每一縷曲線,直至它們變得完美無瑕。


    笑時明亮,默時像孤狼,凝望遠方時像蔚藍海岸,安靜瞅著你時像水晶杯裏的軒尼詩,每一縷眼神都寫滿歲月靜好。


    她熟悉他臉上的每個表情。


    此時此刻,麵對著鏡子裏的那張麵孔,她可以以一種隔著玻璃看那件美輪美奐的藝術品的心態。


    這張臉她有一個多月沒見了呢。


    在過去一個多月時間裏,林馥蓁和連嘉澍好像一直在錯過,她在學校時他不在學校,他在學校時她不在學校。


    他們總是很忙,為一些和學習無關的事情忙碌。


    最後一次林馥蓁見到連嘉澍是在上月中旬,當時他說“這次一定不會錯過你的生日會。”


    可還是錯過了。


    映在鏡子裏的那張臉的主人似乎感覺到這間化妝室主人的不滿,緩緩抬頭,隔著鏡麵,四目相對。


    汽車噪音打斷周遭寧靜,林馥蓁垂下眼眸。


    “我保證,明年一定不會錯過。”連嘉澍低聲說。


    林馥蓁挑了挑眉頭:“你去年也說過這樣的話。”


    “我有嗎?”頓了頓,“好像有點印象,好吧,接受任何懲罰。”


    “不用,”懶懶說著,“大不了你明年生日時我也缺席。”


    連嘉澍缺席了她的慶生會,她也禮尚往來了一回。


    索菲亞隔著門板提醒,接她的車已經來了。


    林馥蓁撥了撥額頭處劉海,打開眼鏡盒,眼鏡盒放著嶄新的眼鏡,眼鏡上麵擱著淺色小卡片,那是連聖耀送她的生日禮物。


    之前的眼鏡忘在黛西阿姨家,連聖耀送她的生日禮物這時剛好派上用場。


    拆了人家送的生日禮物,不看祝福卡片顯得沒禮貌。


    連嘉澍手比她還要快。


    連嘉澍喜歡看就讓他看,反正那兩位是一家人。


    林馥蓁戴上眼鏡,嗯,還不錯,從重量以及觸感就知道在材料下足了功夫。


    卡片被放回原處,林馥蓁喵了一眼卡片上的字體,表達好感的方式還算簡單直白。


    連嘉澍擋在她和化妝鏡之間,一本正經瞅著她。


    “看什麽?”林馥蓁推了推眼鏡。


    “我在看這一個多月你有沒有變漂亮。”連嘉澍臉往她臉靠近一點。


    “那變漂亮了沒?”很配合地做出萬分緊張的表情。


    “沒有。”搖頭,“之前我聽過連聖耀在追你這個傳聞,老實說,那是我那階段聽到最可笑的傳聞。”


    林馥蓁冷冷看著連嘉澍。


    “別用那樣的目光看著我,”連嘉澍做出舉手投降狀,“我不是說你不漂亮,我是說你不是連聖耀喜歡的類型,和那類他喜歡的女孩比起來你就像社工,還是修道院的社工,特別是你現在這個樣子。”


    一年前是“整天泡在圖書館的女孩”;幾個月之前是“看起來很難相處的優等生”;這次是“修道院的社工。”


    林馥蓁站了起來,她現在沒時間去和連嘉澍討論她的形象,她得在十點之前趕到朵拉公園。


    “林馥蓁,我現在有點懷疑我之前聽到的那個可笑傳聞的真實性,可,我也可以確定在這一個月裏你沒有變成連聖耀喜歡的那類類型女孩,林馥蓁,連聖耀……”


    “連嘉澍!”拍掉攔在她麵前的手,“你可真沒禮貌,他可是你堂兄。”


    連釗誠有三房妻子,這三房妻子為他帶來四個兒子兩女兒,在這四兒兩女中連嘉澍的爸爸排行最小,連嘉澍爸爸是連釗誠第三房妻子所生育,也是連釗誠和第三房妻子孕育的唯一孩子。


    連家第三代人口有十一名,光是堂兄堂姐連嘉澍就有七位,連聖耀在這七位中排行第三,如果連家沒有嘉澍的話,從外形上連聖耀是連家第三代最出色的孩子。


    但很可惜,連家出了個嘉澍。


    如果說連聖耀是造物者“尚可”的作品,那連家最小的孩子就是造物者的巔峰之作。


    連聖耀就讀於瑞士金融學校,目前處於實習期,他四任前女友不管身材還是性格都以火辣著稱。


    兩年前林馥蓁就認識了連聖耀,直到最近幾月連聖耀才頻頻出現在林馥蓁麵前,於是就有了“連聖耀在追林馥蓁”這樣的傳聞。


    伴隨著那句“你可真沒禮貌。”連嘉澍起身。


    化妝間空間有限,化妝鏡和椅子間也就隻能容納兩人站位,左邊是牆壁,右邊是連嘉澍,這樣一來出口就被堵死。


    “嘉澍,我趕時間。”林馥蓁鄒眉看著落在自己腰側的手。


    連嘉澍不為所動,手越發放肆:“小畫眉,你是知道的,我沒禮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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