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化妝間門,目不斜視往著走廊。


    跟在一邊的索菲亞說了一句“這副眼鏡更適合你。”讓林馥蓁下意識間推了推鏡框。


    適不適合林馥蓁不知道,但現在戴在她臉上的這副眼鏡的確比連聖耀送的重量還顯得輕。


    “采用航空材料,26克拉,目前世界最輕的一款眼鏡。”這是連嘉澍剛剛在化妝間說的話。


    連家那兩位孩子可真有趣,他們不約而同選了眼鏡作為她的生日禮物,一想起連聖耀送她的眼鏡,林馥蓁在心裏說了一句“真是罪過”。


    嗯,連聖耀送的那副眼鏡“不小心”掉到地上去了,又很不巧地被他的堂弟“不小心”踩壞。


    “我會和我堂哥解釋的。”這是連嘉澍說的話。


    停在門口有兩輛車,福特車和豐田車。


    福特車是接她去朵拉公園的,豐田車是連嘉澍的,小法蘭西開豐田車絕對不是為了向人們證明他偶爾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麵。


    法國媒體們神通廣大,對連嘉澍車庫的車從車款到車牌號了如指掌。


    去年聖誕節,連家那位被寵壞的孩子毫無征兆直接把車開進商場,而專注於緊盯連嘉澍的那位狗仔回過神來才發現他也把車開進商場了,要知道那是奢侈品商場,更糟糕地是由於狀況來得太忽然,他的車頭直接把櫃台撞得稀巴爛,看著掉落一地的商品,呆如木雞。


    而始作俑者在丟給商場經理他的聯係電話後揚長而去。


    再之後,就有了眼前這輛豐田車,相貌平平的豐田車似乎具備了躲避狗仔的功能,起碼,在那些狗仔的口述中小法蘭西近段行蹤成謎。


    坐上車。


    “不等yann嗎?”索菲亞問她。


    連嘉澍今晚也會出席摩納哥皇室成員的非宗教婚禮儀式,她是以他的女伴,他是以她的男伴受到的共同邀請。


    從林馥蓁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化妝間的窗戶,之前打開的窗簾現在拉得嚴嚴實實的。


    咧嘴,林馥蓁下意識間再次做抬手姿勢,指尖即將觸到鏡框前的最後一秒,垂落。


    側過臉,不再去關注那扇窗戶的動靜,說:“他待會跟上來。”


    車往著朵拉公園的方向,十幾分鍾後,透過車鏡林馥蓁看到跟在後麵的豐田車,揚起嘴角,心裏叫了聲活該。


    九點四十分,福特車和豐田車一前一後開進朵拉公園地下停車場。


    連嘉澍擋在林馥蓁所在車門處。


    索菲亞和司機已經先行離開,一邊車門挨牆,一邊的車門被連嘉澍強行擋住,數次嚐試打開車門無果後,林馥蓁無奈拉下車窗玻璃。


    車窗玻璃緩緩降落,連嘉澍居高臨下看著她。


    她是吃不了半點虧的孩子,而他也是吃不了半點虧的孩子。


    連嘉澍和林馥蓁是兩隻刺蝟。


    “嘉澍,我趕時間。”她放軟語氣。


    擋在車門外的人一動也不動。


    “是你先使的壞的。”她和他說。


    “林馥蓁!”連嘉澍彎下腰來。


    “嗯。”她朝著他迎上去。


    兩張臉距離被越拉越近,他的目光落在她唇瓣上。


    說:“我保證,很快,我會讓你求我。”


    眼看——


    別開臉,莞爾:“拭目以待。”


    作者有話要說:  巒幗剛回來,吃飯後再回評論哈~


    ☆、靈魂伴侶(04)


    即使巴黎政府沒有對蘭朵拉雕像落成儀式做過多宣傳,但朵拉公園還是擠滿了人。


    法國人、華人、非裔移民亞裔移民拉美裔移民等等等裏三層外三層,最靠近朵拉雕像地是吉普賽人。


    這些人表情虔誠。


    彼時,林馥蓁不懂黛西阿姨口中“這個國家的人崇拜殘缺美”。


    二十歲,她懂了,就像腦子裏住著獨角獸的孩子十年前說的“不懂的話就看星星吧,等頭頂上那片星空在你心裏不再無邊無際時,一些東西慢慢地你就懂了。”


    最初,那名叫蘭朵拉的女人在法國人眼中隻是一個印有中國符號的官方標誌,他們在私底下嘲笑她,從衣著到身材到口語,諸多嘲笑中有一樣是“幫助吉普賽人”。


    要知道,吉普賽人在法蘭西人眼中都是一群不思進取的家夥,懶惰是他們的天性。


    直到有一天,那名致力幫助吉普賽人的中國女人死在吉普賽人手裏,中國女人的靈魂開始升華。而殺死那名中國女人的吉普賽人在得知死於自己手上的女人身份後服毒自殺。


    伴隨吉普賽人的死去,中國女人和吉普賽人的故事變成符合法蘭西人對於悲劇的全部想象。


    蘭朵拉成為不朽。


    他們在熱愛她的同時也向世界展示了法蘭西名族的博愛和包容。


    雕像落成儀式莊嚴肅穆,那個腦子住著獨角獸的孩子就站在她左手邊。


    嘉澍,我懂了,關於那逐漸不再浩瀚的星空,夜晚孩子眼中有著鑽石光芒的星星隻是一顆顆石頭,它們再平凡不過。


    來參加朵拉雕像落成儀式的還有若幹巴黎政府官員,若幹中駐法外交人員,公益社團愛華人士也來了不少。


    負責現場報道地是以嚴謹著稱的幾家媒體,這樣一來林馥蓁就不需要擔心,那些人拿她和一起出現在現場的連嘉澍大做文章。


    落成儀式短短半個鍾頭就結束了,過程還算圓滿。


    離開朵拉公園,林馥蓁和連嘉澍一起去了朵拉之家,孩子們一看到連嘉澍都樂壞了,薇安沒騙他們,她真把小法蘭西帶來了。


    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孩子們向連嘉澍提了不少問題,問題都圍繞著“你覺得你的女朋友中誰最漂亮,誰最溫柔,誰的脾氣最壞”此類。


    終於,有一個孩子提出不一樣的了:“yann,你和薇安在成人禮舞會送給彼此的成人禮物真的是避孕套嗎?”


    這問題讓林馥蓁把眼鏡往下拉。


    連嘉澍也在看她。


    “yann,是真的嗎?”


    “你覺得呢?”


    那孩子想了想:“我覺得是假的。”


    連嘉澍把孩子抱到桌上,一本正經:“我從不說謊。”


    把眼鏡推回去,林馥蓁給了連嘉澍一個鄙視的眼神,殊不知,小法蘭西撒下的謊也多如天上繁星。


    不過針對孩子提出的問題,連嘉澍還真沒說謊。


    就像懷疑他們“送給彼此的成人禮是避孕套”是假的孩子一樣,部分媒體、大部分法國人都把這件事情理解成那兩人和他們玩了一回“法式幽默”。


    在他們認知裏,東方人的傳統是骨子裏的東西。


    關於“薇安和小法蘭西互送彼此避孕套”的說法,他們如是評論:“那兩個孩子太調皮了。”“我喜歡這樣的玩笑話。”“那兩個孩子很聰明,他們是在拉近自己和同齡人間的距離。”


    但!這恰恰是真的,而且再真實不過。


    林馥蓁還清楚記得她送給連嘉澍是無色無味的,很多人都知道連嘉澍討厭任何化學加工物,從顏色到香味。


    而連嘉澍送給她的是薰衣草味的,他說那是他在普羅旺斯一家商店得到的。


    那是一家巴掌大的商店,因找不出零錢,走幾步就會氣喘籲籲的老板就給了他那個小玩意,開始他還以為是糖果什麽的。


    克立翁成人禮舞會,互贈禮物時間,連嘉澍交到林馥蓁手裏的禮物盒很小,小到讓人以為那是裝戒指的盒子。


    他低聲在她耳畔說“為了讓你以後記住我。”


    同樣,林馥蓁交到連嘉澍手上的禮物盒也小。


    換禮服期間,回到舞會主辦方給她安排的房間,打開盒子,看清楚盒子裏裝的東西,林馥蓁啞然失笑。


    小畫眉和小法蘭西又再次不約而同做出同樣的事情。


    午夜鍾聲響起,邁向成人的第一支華爾茲,在鎂光燈下,她手搭在他肩膀上,他手擱在她後腰處,伴隨著旋律,旋轉,深情凝望。


    女孩們腰間的蝴蝶結嫵媚純真,男孩們禮服的水晶袖扣流光溢彩。


    第二支舞,連嘉澍邀請了剛拿下全場最美麵孔的意大利女孩,而林馥蓁也把手交到瑞典男孩手上。


    克立翁酒店,清晨。


    林馥蓁小心翼翼打開房間門,關上房門,把手上的高跟鞋放在地上。


    剛穿好一隻鞋,開門聲響起,循著聲音,她看到對麵那扇緩緩打開的房間門,透過漏鬥式的弧線,她看到那隻橫躺在地上的高跟鞋,高跟鞋的主人她知道,昨晚全場最美麵孔得主。


    舞會主辦方給她和連嘉澍安排的房間隔著走廊麵對麵。


    穿好鞋,林馥蓁站了起來,對麵房間的門剛好關上。


    關門的姿勢和她如出一轍,關好門,連嘉澍回過頭來。


    林馥蓁一手提起裙擺,一手做出打招呼手勢:“嗨。”


    “……嗨,”連嘉澍扯了扯衣擺,“不多睡一會嗎?”


    她一臉無奈:“被打呼聲吵醒了,想去遊泳池泡一會。”


    “嗯哼。”


    “你呢,不多睡一會?”


    “我去找點東西吃,順便醒一下酒。”


    十二寸的高跟鞋讓林馥蓁走起路來十分不方便,連嘉澍頻頻停下腳步等著她,數十米長的走廊用了比平常多出一倍的時間。


    走廊盡頭往左是遊泳池,往右是餐廳。


    “待會一起回去。”連嘉澍和她說。


    “好。”她衝著他笑了笑。


    十米長的走廊,他和她都忘了問對方這樣一個問題,避孕套你用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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