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五號。


    農曆八月初八。


    星期二。


    隨著時間步入九月,新兵們的訓練愈發沉重,每天的訓練也不再簡單局限於某一二個項目,從最基礎的隊列到戰術動作再到手榴彈投擲,以及每天夜裏都有可能響起的緊急集合哨。


    班長們的要求也越來越高,每一個項目都被定下了嚴苛的標準。


    以最基礎的俯臥撐、仰臥起坐等體能項目為例:


    俯臥撐、仰臥起坐都兩分鍾內必須要做到三十五個以上才算是合格,四十五以上良好,六十五以上優秀。


    過不了及格線,就隻能被班長單拎出來加練……


    雖然,對江辰來說過及格線根本不算什麽問題,但因為某些眾所周知的原因,班長對他的要求更高更嚴苛。


    而且,隨著新兵連第一個月結束,其他班也陸續開始選拔副班長。


    江辰作為新兵連第一個副班長,被各班長當成別人家孩子念叨了快一個月,這些剛選出來的副班長們,一個個都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同時,五班內部,大家關係雖然不錯,但這並不代表就沒有人盯上副班長的位置。


    李剛可是放話了,隻要有人的訓練成績中有三項能超越江辰,這個人就能頂替他成為五班新一任的副班長。


    所以,即便江辰因為夢境空間的加持,各方麵都有巨大提升,但他依舊不敢放鬆警惕。


    上午操課時間,眾人被帶到一片陌生的訓練場。


    說是陌生,其實隻是裏麵的設備有些陌生,其他地方都跟先前一樣,熟悉的鐵絲網,熟悉的沙地……


    “軍體拳你們學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光說不練,假把式!


    光練不打,花架子!


    今天,帶你們進行軍體拳的下一個階段訓練!”


    說著,李剛指了指身後一排沙袋。


    “一人一個,都上去試試!”


    對於打沙袋大家還是挺感興趣的,挑選的時候更是興致勃勃,可當嚐試著打了兩拳後,新兵們才發現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


    麵前這玩意說是沙袋,可打上去的感覺卻完全不像是柔軟的沙子,反倒更像是石頭或者說糅雜著石子砂礫的土牆更加合適……


    要不是裏麵的沙子,還能起到點緩衝作用,打在這玩意上麵的感覺,真就跟一拳砸在牆壁上沒什麽區別。


    “好硬啊!這裏麵裝的是什麽沙子,該不會是混凝土吧?!”楚飛嚐試著打了兩拳,臉色立刻就苦了下來,真要打這玩意,都不用一天,一個小時下來手上恐怕就得脫一層皮啊。


    “班長,真就這麽打啊,沒有防護嗎?”感受著手掌上傳來的疼痛,楚飛苦著臉看向李剛問道。


    其他人也紛紛看了過來,等待著李剛的回答。


    麵對眾人期待的目光,李剛咧嘴一笑:“嘿嘿,想什麽美事呢!


    還防護?!


    用不用我給你找副拳套啊!


    用你們學到的軍體拳招式,對著沙袋使勁打!沒有時間限製,什麽時候手上磨出血了,什麽時候停!!!”


    此話一出,五班眾人都傻眼了,不給防護也就算了,還必須打出血,不然不能停,這……


    “都等什麽呢!用力!把眼前的沙袋當成你們的敵人!每一拳都給我用盡全身力氣,抱著殺死對手的信念!!”


    見江辰等人遲遲沒有動作,李剛不耐煩的大吼道。


    砰!


    江辰用力一拳砸在沙袋上,本應柔軟的沙袋竟然發出砰砰的響聲,仿佛眼前根本不是什麽沙袋,而是木樁土牆一般。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盡管有沙子的緩衝,但打完一拳,江辰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真尼瑪的硬!


    也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沙子,這尼瑪比單純的打木樁都難受。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已經微微有些發紅了,個別地方更是出現了點點紅斑,顯然眼前的沙袋裏麵除了沙子還有同等量的石頭,摻點水攪和攪和估計都能直接當混凝土用了,怪不得這麽硬!


    “沒吃飯嗎!都給我使勁!別跟個娘們似是!”


    “何文傑!你怎麽回事,打個拳怎麽還哭哭唧唧的!給老子憋回去!!”


    “孫偉誠,你是沒吃飯嗎?給我用力,等會要是看不到你手上的血,中午飯也別吃了!”


    “啊!!”訓練場上空回蕩著新兵們略帶淒慘的怒吼聲,在李剛的罵聲中,五班眾人不得不死命揮動拳頭擊打麵前的沙袋。


    不到兩分鍾,江辰就感覺自己拳頭被磨的火辣辣疼,關節上已經隱隱有了破皮的征兆。


    有幾個新兵甚至忍不住疼痛流出眼淚,但這裏是軍營,流血流汗不流淚,他們不敢哭出聲來,因為那樣換來的不是安慰,而是班長更嚴厲的嗬斥。


    “用力,都給我用力,要聽到響!!!”


    在李剛的催促聲中,大家隻能用力一拳拳擊打麵前的沙袋。


    很疼,而且,因為沙袋裏夾雜了不少小石子,沒一會功夫,原本隻是破皮的手就開始慢慢往外滲血,在軍綠色的沙袋留下一個個帶著點點鮮血的拳印。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敢停下擊打沙袋的動作,李剛這個催命鬼就在四周轉悠,別說停手了,隻要看到誰用力有點小,立馬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不過,李剛也不是單純的罵,想要讓新兵們自發努力,當然要先調動起他們的主觀能動性。


    於是,李剛就以江辰立功這件事情舉例,為新兵們闡述練拳的重要性。


    “想要立功,首先,自身的本事得過硬!


    而格鬥就是軍人最基本的能力!


    不然,即便立功的機會擺在眼前,你也把握不住!”


    說著李剛還給眾人舉了很多例子。


    部隊立功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二等功難度或許有些高,但三等功機會還是很多的。


    有運氣好的兵,在外出拉練的時候碰到小偷,隨手就能‘撿’一個三等功。


    甚至還有啥都沒幹,三等功就主動送上門的……


    當然,這些其實都是小概率事件,即便是三等功也不是誰都能拿的,隻是在李剛的描述中,仿佛三等功就跟地上的大白菜一樣,隨便彎彎腰就能撿到。


    李剛說這麽多主要是為了調動新兵的主觀能動性,他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想要立功首先得自身本事過硬。


    “前幾年,我手下一個新兵就碰到過一次,三等功都送上門了,結果呢!他竟然被一個小偷三兩下給放倒了!白撿的立功機會就這麽送給了別人!”


    “你們說難不難受!!!”


    李剛說的那叫一個聲情並茂,楚飛等人聽著他的話,揮動的拳頭都不由自主又加了幾分力。


    大約十分鍾之後,軍綠色的沙袋上已經沾滿了一個又一個暗紅色的拳印,所有新兵的拳頭上都是猩紅一片,光是看著都覺得疼。


    停!


    李剛的聲音,宛若天籟一般,讓一眾新兵莫名有種想落淚的感覺。


    江辰嚐試著想要將手掌伸直,立刻就傳來一股刺痛,手背一片通紅,握拳的地方有很多細小的傷口,稍微動一下就有鮮血滲出。


    這裏就不得不說一下,李剛這些老兵班長一個個還真是一點機會都不願意放過。


    新兵們前腳剛受傷,李剛後腳就把練習戰場救護的東西給拿了出來。


    “消毒,包紮傷口就不用我教你們了吧,自己動手,休息十分鍾之後繼續!”


    看著擺在地上裝著醫用酒精的玻璃瓶,一眾新兵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尼瑪!


    真就窮的隻能用酒精消毒唄?!


    好在,訓練戰術動作的時候,大家多少也算是適應了醫用酒精消毒的感覺。


    再說,眼下這情況,想跑已經晚了,隻能咬牙上了。


    嘶~


    吸氣聲不斷響起,一個個新兵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簡單消了一下毒後,連忙扯起繃帶往手上包紮。


    不過,經過這麽一遭,也並非完全沒有好處,手上纏了繃帶等會再打沙袋的時候,最起碼能減輕一些痛苦。


    “練拳先練皮!打人先挨打!


    在近身格鬥中,很多時候拚的並不是誰技巧更好,招式更厲害,而是,誰更能忍受痛苦,更能挨揍,堅持的時間更長!!”


    “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那好,繼續再打十分鍾!”


    手破了,消毒包紮,完事繼續打,繃帶也打破了,那就重新消毒包紮,反反複複,一直午飯時間,江辰等人的手上已經纏了厚厚一層繃帶。


    綁帶的阻隔,讓手上的傷口減少了,但手掌上卻因為用力擊打變的腫脹,很多人握拳的關節處,都有些淤青發紫了。


    吃飯的時候,雙手隻能微微蜷縮著,連筷子都有些拿不穩,動一下手指就會傳來刺骨鑽心的疼痛。


    好在,李剛對此早有預料,吃飯的時候給眾人一人準備了一個勺子,不然,這頓飯能不能吃到嘴裏都還兩說。


    其他班的新兵,看到五班眾人的慘狀,再扭頭看看自家班長,心裏立馬提高了警惕。


    午飯結束,剛回到宿舍,江辰正準備躺床上休息一下,排長趙宏斌就找了過來。


    “江辰!”


    “到!”


    “出來一下!”


    “是!”


    跟著趙宏斌來到樓道,江辰好奇問道:“排長有什麽事嗎?”


    “之前跟你說的送功臣牌匾的事情,剛接到通知應該就在今天,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回去?”趙宏斌說道。


    江辰想了想,搖頭道:“周末的時候我就跟家裏打電話說過了,我爸也從外地趕回來了,打不打這個電話都無所謂,更何況……”


    江辰露出一絲苦笑,伸手纏滿繃帶的雙手道:“就我現在這情況,拿筷子都費勁,更別說拿手機了,等周末吧,周末有時間我再跟家裏聯係。”


    “哈哈,行吧,你心裏有數就好!”說著,趙宏斌笑著拍了拍江辰肩膀,安慰道:“剛開始都這樣,多練練就好了,要是連最基本的格鬥都不過關,那還算什麽軍人!”


    “排長,我明白,就是剛開始練有些不適應……”


    “明白就好。行了,沒事就回去休息吧。”


    “是!”


    躺在床上,意識習慣性的進入夢境空間,將場景切換到靶場,江辰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始訓練,而是莫名想起了家裏的事情。


    二等功牌匾也不知道長什麽樣子,爺爺知道這個消息後會不會高興。


    老爸有沒有趕回去,第一次坐飛機還適不適應。


    老媽之前打電話的時候一直念叨讓他別逞能,立不立功都無所謂,人好好的就行,還說讓他兩年義務兵結束後就趕緊回來讀書。


    還有小妹帶著崇拜的聲音……


    雖然換了一個世界,但父母依舊是熟悉的父母,爺爺也是記憶中那個喜歡拄著拐杖到處晃悠,看起來非常嚴肅的老頭子,還多了一個可愛的妹妹,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幸運。


    小小回憶了一下往昔,江辰就繼續投入到了訓練之中。


    另一邊,秦省x縣,一隊人正敲鑼打鼓,抬著刻有二等功臣字樣的牌匾,從鎮政府出發,朝著林家溝的方向而去。


    二等功臣的牌匾被一名穿著正裝的軍人高高捧起,鎮上和縣裏的領導站在邊上,後麵是帶著慰問品和紅綬帶以及橫幅的隊伍。


    一行人走在鄉間的石子路上,一路上敲鑼打鼓好不熱鬧,很多鄰村附近的村民都被聲音吸引了過來。


    “這是搞什麽?”有不明情況的村民朝旁邊同樣看熱鬧的人打聽道。


    “好像是送牌匾,來的都是縣裏的領導,跟部隊上的人,肯定是附近村裏不知道誰家孩子在部隊立功了!”


    “對!我剛看到了,前頭那個牌匾上寫的二等功臣!”


    “豁,二等功臣!那可了不得啊!”


    “是啊,也不知道誰家孩子,這麽有出息,二等功臣,光宗耀祖啊!!”


    “會不會是三爺家裏的小子?”


    “不可能,他家小子都退伍多少年了,怎麽可能現在才送牌匾過來!”


    “那倒是奇怪了,咱們附近幾個村入伍參軍的孩子雖然不少,但都是最近一兩年才去部隊的,總不能剛去部隊就立功吧!”


    “這還不好說……沒準就是祖宗保佑,咱們林家又出了一位龍鳳子呢!”


    “唉,也不知道九叔當年為什麽非要退伍,不然,咱們林家溝沒準還能出位將軍呢。”


    “誰說不是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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