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遠時垂著頭,自責地說:“我該狠下心來問問她這幾年都發生了什麽的,如果我問了,她就算是不想說,也一定會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她從來都不對我撒謊,除了想讓我多關注她,心疼她,才會找各種明目,對我撒嬌。”


    “我告訴自己,我不問,是舍不得她再回憶那些不好的過去,是出於對她的心疼。但其實不是。”盛遠時緩慢地抬起頭,赤紅著眼睛說:“我怕她想起來,那沒有我的五年,自己是怎麽艱難地走過來,然後發現,沒有我,她也能夠過得很好。我怕她怨我,怨我沒有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陪著她;怨我笨到竟然相信她說的那些放棄我的話;怨我讓她追了那麽久,卻連一句準確回應的話都沒有;我甚至沒有勇氣告訴她,我一直在找她,怕她怨我說: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麽沒能早點找到我?看來我瞞著你,我們家破產的事,是對的。”盛遠時抓住齊妙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啞著嗓子說:“我最怕她沒有五年前那麽需要我,愛我了。”


    這個一直以來,滿身光彩的男人,在這一刻,把內心深處積壓的恐懼與脆弱袒露無遺。


    齊妙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沒有自信又無助的盛遠時,她的眼淚控製不住地掉下來,“南庭不會,她不會怨你,也不會怪你,她愛你的,很愛你,連我都看得出來,她願意為了你,放棄所有,你怎麽還會質疑她對你的愛呢?老七,五年是會錯過很多東西,也會失去很多東西,但那僅僅是過去的五年,不代表現在,更不代表將來,你們還有五十年不止的時間,如果你覺得虧欠了她什麽,答應表姐,堅強起來,用餘下的生命和全部的愛,好好待她。”


    後悔是這世上最沒有意義的事情。


    可是……盛遠時抬手覆蓋住自己的臉,悔不當初。


    桑桎和南嘉予幾乎是同一時間到的,而桑桎顯然是有備而來,他手上竟然拿著一份病例,盛遠時不看,也知道那一定是南庭的病例,而他也沒有時間去問桑桎,是特意折返回家現拿的病例,還是這東西一直被他帶在身上。


    桑桎的臉色很沉,他把病例交給南嘉予,看似是隨手之舉,但盛遠時幾乎是在瞬間反應過來,他們是不想讓自己知道的,至少在此之前,他們沒有想過要告訴自己。南庭到底怎麽了?盛遠時完全找不到答案,而眼下顯然不是追問的時機。


    沒有昨天電話中的劍拔弩張,見到桑桎急跑過來,盛遠時如同見到救星似地倏地站起來,邊推搶救室的門讓桑桎進去,邊告訴他,“剛剛血壓血氧都在下降,心跳驟停。”


    像是猜到盛遠時和醫院的人認識一樣,桑桎語氣很急地要求:“告訴他們,我曾是南庭的主治醫,聽我的。”


    南庭的心跳已經恢複了,但很弱,像是隨時都有再停的危險,護士在這時恰好拿過來一劑藥,桑桎看一眼,對李主任說:“這會導致她呼吸困難,換成5毫升劑量的……”


    盛遠時適時對李主任說:“李叔叔,聽他的。”


    李主任才點頭。


    接下來又是一番忙亂,盛遠時卻什麽都做不了,他退到不影響任何人工作的角落,看著他們給南庭做各項的檢查,給她注射,而在這期間,竟然有近乎一半的用藥都被桑桎否了,李主任有些遲疑,但盛遠時對桑桎堅信不疑,他就根據桑桎的要求,讓護士換成了具有同樣療效的其它藥物。


    這是不合乎規定的,先不說桑桎不是空軍醫院的醫生,連他有沒有醫生執照現場都沒人知道,但是,之前他們按正常的操作,根本無法診斷南庭到底是怎麽了,一個沒有任何外傷,在此之前也沒有受過任何撞擊可能導致內傷,卻各項生命數值都在持續下降,像是器官衰竭的患者,還屬首例,直到桑桎過來之後,遵照他的提示施救,檢測儀器上的數據開始上升。


    救人是第一位的。


    南庭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可她的情況太為特殊,之後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桑桎在監護室外麵站了很久,終究沒有進去,直到南嘉予慘白著臉從裏麵出來,他才說:“是我的錯。”


    南嘉予注視他,“那件事之後,她還是第一次突然病倒。”


    桑桎狠狠閉了下眼睛,“昨天從您那出來後,我們……”他有點說不下去,說不出口,但是最後,他還是說:“我忽略了她的身體狀況,害她淋了雨,受了委屈和驚嚇。”


    南嘉予的目光在刹那變得犀利,她幾乎是咄咄逼人地說:“什麽委屈,什麽驚嚇?”


    桑桎沉默了半天,南嘉予也不催他,就那麽站在原地,等他回話。


    終於,桑桎說:“我質問她為什麽非盛遠時不行,我還……強吻了她。”


    南嘉予半點猶豫都沒有,一個巴掌扇過來,重重地打在桑桎臉上,她近乎痛心地說:“你是最了解她,最了解她過去的人,你答應過我,會給她最好的照顧,我才放心讓她來到g市上學,工作,而這五年,我對你無可挑剔。我明知道她愛的是盛遠時,可我還是希望和她在一起的人是你。因為你母親和我說,你當年為了阻止你父親對司徒家落井下石,為了避免司徒勝己遭受牢獄之災,你承諾在三十五歲之後,回去接管公司。”


    這對於一個家族的繼承人來說,或許是責任,是義務,但每個人都是生命的個體,有自己的喜好和追求,被迫接受和心甘情願接受,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然而,在信仰和愛情之間,桑桎為了南庭,選擇了後者。可這選擇,未必能得到南庭愛的回報,可能,隻是他一個人的事情。這種犧牲,南嘉予無法視而不見。


    “為了能夠繼續心理學的研究,你不惜犧牲自己的幸福,答應你父親和何家聯姻,娶何子妍,你又為了南庭,悔了那份婚約。”南嘉予微微仰頭,逼退眼中的淚意才繼續,“桑桎,小姨懂你對南庭的愛,小姨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可你怎麽糊塗了,你不是一向最有耐心,考慮問題最周全的嗎?”


    是啊,他一向都那麽周全,為了不讓南庭有負擔,他從未對她提起過悔婚的緣由,她問起過,他隻是輕描淡寫地說: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生活一輩子,是對愛情的褻瀆。然後怕南庭猜到自己的心思,他還騙她說:在相親,在等待那個和他bi ci xiang ai 的人出現。然後,為了讓南庭相信,他還自編自演了很多場的相親,以此證明,他對她,是沒有男女之情的。


    愛到這種地步,桑桎都覺得自己太怯懦太卑微。可怎麽辦,誰讓他看出來,南庭對他,沒有愛。桑桎也無數次地想,要不要爭取試試?可他又怕,兩個人連朋友都無法繼續做下去。那麽,就等吧,如果到他三十五歲時,她還是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他就回去接管公司,再遵從父親的意願娶一個對公司有所助力的女人,完成對桑家的責任。


    盛遠時的出現是個意外。雖然也曾聽司徒勝己提過,南庭喜歡過一個人,但那個人是誰,在哪裏,似乎沒有人知道。所以,桑桎幾乎當這個人不存在,他把握著分寸和南庭保持著,令她感到安全的距離,他心懷期待,再過兩年,南庭會聽從南嘉予的勸說,答應嫁給他。也正是這個念頭支撐他,讓他在初遇盛遠時時,能做到平靜以待,甚至有底氣質問對方。


    唯獨沒有料到的是:南庭和盛遠時有那麽深厚的感情。


    可桑桎並不後悔,隻除了南庭的突然病倒,讓他心懷愧疚,他說:“小姨,對不起。”


    南嘉予長舒一口氣,然後朝他擺了擺手,“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隻要南庭能原諒你,我不怪你。”她說著,像是渾身脫力似地跌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要怪,就怪司徒勝己,不是他,南庭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桑桎終究是個外人,他自知沒有評價司徒勝己的權力,但想到南庭,他艱難地說:“以後,我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照顧她了,要不要告訴盛遠時,她經曆過什麽,由您決定。”


    南庭有多執拗,南嘉予心裏是有數的,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和桑桎怕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這不是南嘉予想看到的結果,一直以來,她都認為,桑桎是當仁不讓的,南庭歸宿的首選。因為愛,也因為在司徒家破產這件事情上,桑家的虧欠,他會一輩子對南庭好。可是現在……


    盛遠時在這時從監護室裏走出來,看見南嘉予坐在那裏,桑桎站在她麵前,他想了想,走了過去,可他不及開口,桑桎突然發難,抬手揮過來一拳。盛遠時反應倒快,一偏頭就避過了要害,然後,他條件反射似地,又猛又狠地出手還擊。就這樣,兩個心裏都憋著火和自責的男人,在醫院裏,大動幹戈。


    齊妙和喬敬則通完電話,回來就看見他們打到了一起,她邊喊著:“老七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你找姑夫抽你是不是?你給我放手!”人已經衝了上去,南嘉予卻像什麽都沒看見一樣,手裏拿著那份病例,神色平靜地看向窗外,像是在思考桑桎剛才的提議。


    作者有話要說:


    ◆


    妙姐所說的姑夫,是指盛遠時的爹喲。


    第50章 在彩虹的雲間滴雨10


    關於南庭那一年的遭遇, 要說嗎?雖然過去了, 可那一場意外對南庭造成的傷害, 是導致她體質特殊的根源,如果是秉持對盛遠時負責的態度,是應該告訴他的,讓他知道, 相比別的女孩子,南庭或許稱不上是一個健康人,盡管體檢報告上所有的數據都在指標內, 可她對很多藥物的排斥反應, 會讓她在生病時,比平常人危險百倍。人吃五穀雜糧, 誰能不生病呢?而說出來,也讓盛遠時知道,在南庭的身體和意誌都破碎不堪時, 是桑桎一點一點把她拚湊起來, 沒有桑桎,你盛遠時這輩子, 隻能擁有記憶中的司徒南,與南庭, 再無相見之日。


    至於那個南庭想維護的司徒勝己,南嘉予始終認為,他不配為人父!


    盛遠時和桑桎的打鬥引來了院領導,當老院長認出盛遠時, 他下意識揉了揉太陽穴,“遠時,這是怎麽回事?”


    齊妙趕緊上前道歉,“對不起啊陳叔叔,老七的女朋友病了,剛剛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他心情不好,才失了分寸,給您添麻煩了。”


    “遠時的女朋友?”陳院長聞言關切地問盛遠時,“那孩子怎麽了?”


    這個問題,連負責搶救的李主任都答不出來,更別說盛遠時,他抹了下嘴角,沒說話。


    陳院長看到他嘴角的淤青,又看了眼比他還糟糕的桑桎,似乎有點明白了,他吩咐手下的人,“給他們倆個處理下。”然後示意齊妙跟他去看盛遠時的女朋友。


    齊妙臨走前低聲提醒盛遠時,“不想讓南庭醒過來看見你這副鬼樣子,趕緊去上藥!”


    盛遠時從來沒這麽狼狽過,從小被老盛當兵蛋子鍛煉的經曆,讓他但逢是打架,就沒輸過,看了眼桑桎臉上的傷,以及抬不起來的手,他心裏憋著的火氣消了不少。


    桑桎確實比他慘一些,盡管是他先動的手,但挨揍的其實也是他。桑桎卻並沒覺得窩火,反而是對南庭的自責少了幾分,像是故意給盛遠時替南庭出氣的機會。


    總之,這一架打下來,比此前兩個人在電話裏互放狠話,心裏都舒服多了。


    桑桎意識到,自己再留下來,也沒有意義了,他甚至都沒和南嘉予打招呼,就走了。當現場隻剩南嘉予和自己時,盛遠時走到她身邊,坐下,“要是您不喜歡我隨南庭叫您小姨,我就稱呼您……南律師。”


    南嘉予像是沒聽見似的,沒回答。


    盛遠時看向寂靜的走廊,不知在想什麽,片刻,他才繼續:“我知道您不認可我,對於您來說,我是憑空冒出來的入侵者,打亂了您為南庭規劃好的未來,還破壞了你們娘倆的關係。我沒什麽可為自己辯解的,我隻是想告訴您,我愛她,盡管過去的五年裏,我沒有為她做過什麽,但也正因為這樣,我才更加確定我有多愛她。這份愛在您眼裏可能不及桑桎對她的付出,那是比尋找,想念更實實在在的守護,換成是我,也會是同樣的想法。我也很清楚,桑桎對她而言,是個特別的存在。不瞞您說,我並不喜歡這個人,可我沒動過讓南庭遠離他的念頭,更沒想憑借南庭對我的愛,和您,和桑桎,一較高下。尤其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後,我也明白了,為什麽您希望她和桑桎在一起。相比之下,桑桎確實能夠給予她更周全的照顧。但是,南律師,愛人和醫生的區別,不必我贅述,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南嘉予聽到這裏才終於有了反應,她偏頭看向盛遠時,麵前的年輕人,眉目飛揚拓達,輪廓硬朗陽剛,相比桑桎的平和溫雅,更多了幾分強勢的自信,如果不是他缺失了過去的五年,連飛行員的職業,和南庭都顯得那麽相配。


    然而,南嘉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那份病例,終於把它遞向了盛遠時。


    就在剛剛,盛遠時還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它,想要知道南庭的身體狀況,可當它近在咫尺,他竟然沒有勇氣去接,像是還沒有準備好,去接受那個或許對他而言,驚天的真相。


    如同洞悉了他的猶豫一樣,南嘉予說:“目前出現過的最嚴重的情況,無非就是像今天這樣,由於對多種藥物有排斥反應,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險。”


    她的語氣很淡,像是在聊天氣,但那言語背後的壓力,讓盛遠時意識到,自己所篤定的對南庭的愛,是缺少了幾分底氣的,因為不夠了解,因為在危難之時的,無所作為。


    南嘉予卻還沒有說完,她停了片刻,繼續道:“至於她為什麽好端端地就病倒了,或許是我把她逼急了吧,這孩子,心思比從前重多了。有很多事,她都不願意說出來。每次我問她,工作怎麽樣,身體怎麽樣,聽到的答案永遠都是:好,很好,特別好。”她說著,就笑了,笑著笑著,眼眶就濕了,“我都不知道,這世上竟然有那麽多值得高興的好事。”久而久之,她才養成了向桑桎了解外甥女近況的習慣。


    司徒南是開朗熱情的,遇到讓她不快的事,她絕不會憋著,而是會嘴不饒人地衝上去理論,氣極了還會忍不住要動手,比如那一年的蘇黎世機場事件,她不會考慮後果,隻會在事後會帶著幾分悔意地說:好像也沒那麽嚴重,哎呀,我太衝動了,然後笑眯眯地撒嬌:誰讓人家是小公主呢。南庭則是隱忍堅韌的,什麽事在她眼裏,都能過得去,比如那些中傷她的謠言,她也能一笑置之,多一個字都不向盛遠時提及。


    如此大的轉變,竟發生在一朝一夕。盛遠時的目光落在那份病例上許久,仿佛要透過檔案袋,看清楚裏麵的一切,終於,他伸手接過來,準備拆開。


    南嘉予在這個時候再次開口說:“我比南庭更早認識桑桎。”


    盛遠時拆病例袋的手停住,他有些意外,南嘉予會以桑桎為起點開始這場談話。


    “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律師,沒有案子接,沒有官司打,能夠做的,就是為所裏那些大律師們跑跑腿,連助理都不如。”南嘉予的視線落在窗外的梧桐樹上,聲音聽上去悠遠飄渺,“桑正遠是個風評很差的商人,為了利益最大化,向來不擇手段,他點名請我做他們公司的法律顧問,不是我有多厲害,而是業內的很多人,擔心有損自己的名聲,不願和他扯上關係。”


    但對於當時的南嘉予來說,她還沒有談名聲的資格。況且對於她而言,那個時候做得最多的,無非就是確保所有桑氏簽定的合同,包括補充協議,條款百分百對桑氏有利。這並不違背原則和操守,所以,南嘉予沒有拒絕的理由。


    讓南嘉予一戰成名的官司,是桑桎姑姑的離婚案。那是一樁在業內人士看來必敗無疑的官司,盡管桑桎的姑姑是受害者,可她因受不了丈夫在自己懷孕時出軌的打擊,心理上出現了問題,導致對方占了上風。一旦那場官司輸了,桑桎的姑姑不僅會失去孩子的撫養權,還會令其手裏的桑氏股份落入那個不懷好意的出軌男人的手裏。


    南嘉予不是個女權主義者,但對於女人,不管是出於同情還是怎樣,她一直都是願意無償給予法律救助的。於是,她主動請纓,要做桑桎姑姑的代表律師。桑正遠向來視公司利益為第一,他輸不起那場官司,可除了南嘉予,沒人敢接那個案子,一方麵是,表麵看來它贏的機會太小,一方麵則是,桑桎的姑夫家有一定的背景,且聘請了在離婚案方麵最有經驗,最知名的大律師。如此比較下來,南嘉予顯得太過默默無聞。


    卻別無選擇,無奈之下,桑正遠隻能把案子委托給她。那個時候,桑桎在心理學方麵的造詣遠不如現在高,為了幫助姑姑站起來,他請到自己的老師為姑姑做心理輔導。所以,之所以能贏得那場官司,除了南嘉予的全力以赴外,還有桑桎的功勞。就這樣,兩個人成為了朋友,南嘉予也因為這樁轟動全城的離婚案,名聲大震。


    “我雖然是南庭的小姨,但我其實沒長你們幾歲,桑桎之前一直也是叫我南姐。”南嘉予說著,偏頭看了盛遠時一眼,“我和桑桎認識十年,他和南庭認識七年,可作為小姨,我對南庭的了解,其實還不及南姐對桑桎的了解。”


    盛遠時以為:“他們是通過您認識的?”


    南嘉予點頭,但是,“桑家太複雜了,憑南庭的心無城府,嫁給桑桎,嫁進桑家,可能會像宮鬥片裏小配角的命運一樣,活不過三集,況且那個時候南庭尚未成年,考慮婚姻還太早,我從未想過去為她籌謀這些,我也相信,司徒勝己不會像桑正遠那樣,為了公司發展犧牲女兒的幸福。”


    南庭和桑桎的相識,並非南嘉予有意安排,尤其桑正遠一心要和何家聯姻,她怎麽會傻得把自己的外甥女牽涉進來。可人生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南嘉予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這幾年,我不止一次地問自己,如果桑桎和何子妍訂婚那天,我沒有帶南庭去觀禮,是不是現在的南庭,會不一樣?”


    原來,他們是在桑桎和何子妍的訂婚宴上相識的。


    盛遠時始料未及。


    那個時候的南庭,在桑桎眼裏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而她,作為來和小姨玩的不速之客,眼神裏充滿了好奇和嫌棄,如同場外評說地說:“是儀式越隆重,愛情就更長久嗎?搞得這麽誇張,好像就不會離婚似的。”


    桑桎聽笑了,同時又覺得,這話雖然不是很中聽,卻無比現實。


    是啊,如此隆重的訂婚宴,滿城皆知,可誰又清楚,這其中愛情的成分有多少,利益的瓜葛又有多少呢?又或者,在場的人,其實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和一個陌生的,看上去還沒有成年的小姑娘談愛情,似乎也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也恰恰因為不相識,反而無所顧及,桑桎饒有興致地問:“那你覺得什麽樣的愛情是能夠長久的?”


    “我又沒談過戀愛,我哪知道。”南庭挑著小眉毛,答得理所當然,“但肯定和儀式沒關係。”她說著,看向身穿禮服的桑桎,“你這個男主角不陪在女主角身邊,躲在這裏長蘑菇啊。”


    麵前的小姑娘有點古靈精怪的,桑桎笑問她:“長蘑菇是什麽意思?”


    長蘑菇都不懂的人,她才懶得解釋,敷衍地說:“就是發黴。”


    桑桎失笑,“你叫什麽名字?”


    她答得漫不經心,“司徒南。”說著低頭看了看自己禮服款的連衣裙,“好好的周末,本來是要和小姨吃飯逛街的,結果她竟然帶我來這裏參加這種無聊的宴會。”


    “你小姨?”桑桎問她,“是哪位?”


    “南嘉予。”


    “南姐是你小姨?”桑桎顯然沒想到還不到三十歲的南嘉予竟然有這麽大的外甥女,且兩個人的性格南轅北轍,大相徑庭。


    “我小姨是你南姐?那我……”司徒南瞪著大眼睛看他,“我不是要叫你叔叔?”


    很多小朋友都叫他叔叔,桑桎從沒覺得有什麽不好,但如果麵前的這位大朋友叫他叔叔,桑桎有些接受無能,他哭笑不得地問:“我有那麽老嗎?”


    司徒南挑眉,“看和誰比唄。”


    桑桎非但沒有生氣,麵孔上的笑意都蔓延至眼底,“看來我要考慮下,日後怎麽稱呼……你小姨。”


    司徒南托腮想了想,建議道:“要不你隨我叫她小姨?否則,我就叫你桑叔叔嘍。”末了還鬼靈精似地補充一句,“我委屈點沒關係的。”


    她委屈?二十五歲的桑桎,被十七歲的司徒南喊叔叔,絲毫不覺在輩份上占了便宜,反而有點憋屈,這是怎麽回事?


    第51章 在彩虹的雲間滴雨11


    遇見這樣一個古靈精怪的司徒南, 讓此前對和誰訂婚無所謂, 隻要能繼續從事心理學研究的桑桎開始思考——愛情。可那個時候的他不僅僅是桑桎, 還是何子妍的未婚夫。這個身份,讓他不能輕易對何子妍以外的人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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