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聽此,心裏那最後一點慚愧也不見了,冷冷道:“讓你們看著人,就看成現在這樣?”


    “王爺息怒,奴婢幾個也想著將三位姑娘壓下來,無奈她們,她們,折騰地太過厲害。還說若是見不到王爺,就要帶人回侍郎府,叫旁人都瞧瞧王府的待客之道。”


    說這話的,自然還是那位江二姑娘。那姑娘嘴皮子利索,眾人打也不敢打,罵也不敢罵,受足了閑氣。


    “既然不聽話,關起來便是了。”


    “可若是她們鬧了……”


    “本王說的還不夠清楚麽,關起來,關上三天便是了。”


    小丫鬟打了個冷戰,趕緊討饒道:“奴婢知道,王爺放心,這回定然不會再出岔子。”


    “自己下去領罰。”蕭翎道。


    小丫鬟應了一聲,心中暗恨不已,如若不是屋子裏實在沒有主事的人,她是絕對不會到王爺這裏來討嫌的。


    現在好了,在王爺麵前落下了一個辦事不力的印象,還平白無故招惹了一頓打。江府的姑娘,果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且等著吧,她領完罰以後再叫人好好招待她們。


    打發了小丫鬟,蕭翎方才還不錯的心情瞬間蒙了幾分陰霾。


    在書房中處理了一些戶部積下的舊案,蕭翎已經有些倦意了。戶部的事情,著實太過繁瑣,縱然這些日子改了許多,可仍舊不能叫蕭翎滿意。他那幾個兄弟,那個不想在戶部摻和一腳,如今的戶部,明麵上看著還不錯,可裏頭早已經是千瘡百孔了。


    不過,亂也有亂的好,亂些的話他才好在裏頭放人,也能將那些心思不正的一網打盡。從前蕭翎身子不好時,有心無力,朝堂上可用的人不多;如今他好了,自然看不得他那幾位兄弟放肆太過。


    將手頭的東西放下,蕭翎又交代了程五幾句,便從書房出來,再次回到了正院。


    今兒正院氣氛有些凝滯,待蕭翎回來,福公公立馬上前準備茶水糕點。他已經在程七那兒聽說了,王爺晚上真的一粒米都沒有沾,福公公怕他受不住,所以才忙著讓蕭翎吃些東西。


    “王爺和姑娘計較什麽啊,她說的不過是些氣話罷了,再說了,姑娘說不讓您用膳,這糕點又不算在內。”


    蕭翎被他這麽一提醒,腹中果真有了幾分饑餓感。


    幾塊芙蓉糕下肚,又不太喜歡這種甜膩膩的滋味,蕭翎也不再吃了。略飲了些茶水,蕭翎問道:“姑娘可睡下了?”


    “才剛睡下。方才賭了一會兒氣,如今瞧著,似乎是想明白了,也不再折騰了。”


    福公公說完,蕭翎也明了了,不折騰了便好。心裏鬆快後,蕭翎神色也放鬆了許多,叫邊上伺候的人準備熱水,便下去洗浴了。


    又過了一會兒,蕭翎換了身寢衣,回了內室。


    福公公等人早知道今兒晚上裏頭會有一場小仗要打,因而也不站著討嫌,隻將蕭翎送進去就都下去了,一個都沒敢守著門外。


    屋內隻點著一盞燈,周邊都是黑漆漆的,隻有中間並床榻之處還看的有些分明。


    蕭翎才踏進去,就見到阿遙翻了個身子做起來,神色冷然地盯著他看。這樣興師問罪的情況,蕭翎早已經習慣了,隻是今天晚上特殊了些,阿遙的態度比以往都要難以捉摸,且看她身上穿的衣裳,竟是不知從哪裏借來的舊衣裳。


    蕭翎輕輕一笑,都已經氣到不想穿他的衣裳了麽,看來那江家女孩真挺管用。火氣是他撩起來的,人也自當是他來哄。


    換做半年前,蕭翎從不曾想過,即便是要哄人,他也哄地這般甘之如飴。情之一字,真會叫人迷了自我。


    蕭翎遐思之際,阿遙就已經先發製人了。


    她端坐大床中間,一手托著腰:“我當是哪個沒心肝的,原來是成王殿下啊,殿下晚膳用的可好?”


    她滿麵怒容地指責,落在蕭翎眼中卻怎麽看怎麽嬌俏。他笑道:“托縣主的福,晚膳用了不少西北風。”


    “少給我貧嘴。” 阿遙眉毛一揚,嗬斥道:“你別以為岔開話咱們就能當作什麽事也沒發生,今兒你要不給我解釋清楚了,晚上就別想睡!”


    蕭翎走進了些,原想坐到阿遙身邊,可看她那表情委實太過嫌棄,便沒好自討沒趣。他坐在床邊,道:“你不是已經想清楚了麽,哪裏需要我來多嘴。”


    “少說廢話。”


    “好,我說,那幾位姑娘是江侍郎差人送來的,是送過來當妾的,且我也應下了。”


    話音剛落,迎麵就摔過來一記枕頭,蕭翎不著痕跡地偏了偏頭,迎著阿遙吃人一般的眼神繼續說道:“至於原因,不過是想激了一下你,如你所見,效果甚好。”


    “蕭翎,你混蛋!”


    “我若不混些,你又怎知你的心意。”


    “知道個屁,你給我滾。” 阿遙如何會讓他占了上風,真真是一言不合就開罵了起來。似這樣的粗俗之語,阿遙可是從來沒說過。


    她是這麽說,可要是真老老實實的滾了,那就不是蕭翎了。


    蕭翎骨子裏有些偏執和霸道,被阿遙這麽一鬧,更加不會放了她了,索性上了床,將她整個人都摟在懷裏,貼著阿遙的耳邊道:“要滾一起滾,我一個人怎麽滾的起來。”


    阿遙沒聽懂,可這不妨礙她發怒。


    “好你個蕭翎,你是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是吧,我叫你滾!”


    言語間,那小拳頭已經招呼上了。蕭翎沒躲,掂量了一下阿遙下手的力度,蕭翎得逞似地勾了勾嘴角。


    看,還是舍不得的。


    他得意了一會兒,瞧著拳頭還沒停,哄道:“好,我滾,可你也要讓我將事情說清楚了再滾。”


    蕭翎先給人將毛擼順了,緩緩道:“阿遙,你是氣我將那三人留了下來,還是氣我算計了你?若是前者,這三人我本來就不想留下來,如今沒有趕走她們,皆是因為你將人打壞了,傳出去於你名聲有礙。


    待她們養好傷,我自不會讓她們在你麵前晃悠,一準遣送回江家。若是後者,這也是我的無奈之舉,你總這麽懵懵懂懂,叫我怎麽能不著急?”


    阿遙酸溜溜道:“你也舍得將人送回去,今兒不是還護著麽?”


    “阿遙,我的眼光難道你還不知?”蕭翎苦笑一聲,道,“我滿心裏想的都是你,從來容不得旁人近身。便是算計了,那也還是為了你。阿遙,做人不能苛責,我是凡人,犯了些錯也是難免的。你打也打了,罰也罰了,自此之後,隻怕我這王爺在下人麵前也再無威嚴可談了,這懲罰還不夠麽?”


    阿遙被她這麽一說,好像真有些鬆動了。


    還沒有等她說話,邊上的蕭翎又趁熱打鐵:“況且,我隻是想早一步與你心意相通罷了。你是鮫人,有千年萬年的時間;我與你不同,隻有幾十年好活,是我自私,總想著在這幾十年你與你相守在一起,占你短短幾十年的光陰。阿遙,不要生氣了好麽。”


    說完,蕭翎有一次抱緊了懷裏的人。


    “阿遙,我會老,會死,人生中有個太多的不確定,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留多久。我心悅你,可卻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與你玩躲貓貓的遊戲,阿遙,答應我,別再躲了好不好。”


    蕭翎在她耳邊呢喃,帶著一絲無可奈何。呢喃過後,順著阿遙的脖頸細細密密地親了下去,繾綣萬分。


    見她沒有拒絕,蕭翎眼中劃過一絲精光。


    阿遙被他親地身子有些酥,可到底還留著幾分清明,沒有被他徹底哄了過去。


    蕭翎那話,阿遙算是接受了。不接受又能怎樣,左右如今變成這樣子了,再沒有脫身的可能。


    眼看著身上那人還在黏糊著,阿遙沒好氣地推了他一下,推倒是推開了,沒一會兒又黏糊上了。這模樣,哪裏還像那位目下無塵的成王殿下。阿遙皺著小眉頭,麵上嫌棄不已,她這是倒了哪門子的邪黴才攤上這麽一不要臉的。


    這一日,蕭翎大獲全勝,阿遙,不曉得是勝還是敗,雖說看明白了許多事,可是腦子還是漿糊似的。


    她還不想這麽快原諒蕭翎,再則,當初是他說的,五天,如今才過去兩天呢,可不能叫他過於順心了。


    她嘉寧縣主也是有自個兒的矜持的。


    是以第二日,阿遙還是沒有上學堂,囑咐了福公公給夫子請假之後,阿遙再一次找到了七皇子府上。


    七皇子早預感到阿遙會來,來不及哀悼,他便被阿遙拖去一處酒館裏吃吃喝喝了。


    阿遙今兒不想要人談心,整個人都還有些萎靡,當然,七皇子比她更萎靡。


    萎靡的阿遙趴在包間的窗戶上,手指點著對麵的花樓,慢慢念出門匾上的字:麗、春、院。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罪,更新又又又遲了,我會加更的。


    趕地有點急,要是有蟲跟我說一聲,我去改。


    ☆、青樓


    七皇子獨坐在桌前, 聽到阿遙念出這三個字來,身子一歪, 差點沒有摔出去。


    “縣主, 你可別亂念。”


    阿遙惦著腳尖,眨了眨眼睛, 無辜地回頭凝視他:“我沒有亂念啊, 那上麵本來就是寫著麗春院三個字的,我讀書少, 可是這點字還是認得的。”


    七皇子匆忙起身,將阿遙從窗戶邊挪下來, 又親自朝外麵看了看, 果真見到窗戶對麵就是全京城裏最有名的風月之地。


    即便他沒去過, 可也久聞其名。


    回頭看了看阿遙,見她一臉極感興趣的表情,七皇子更加憂慮了, 趕緊關上了窗子,舉止間, 怎麽看怎麽有股欲蓋彌彰的意味。


    七皇子捂著頭,哀歎不已,他今兒選地方的時候腦子不清醒, 迷迷糊糊的,沒看周圍都有什麽就帶了人進來。真真是鬼迷心竅了,否則,憑他再怎麽大膽也不會選中了這處。隔著一條小巷就是麗春院, 這要被人知道了,還以為他故意教壞小孩子。


    七皇子苦惱之下,忙蹲下了來:“縣主你聽我說啊,那處不是什麽好去處,往後也別在外人麵前說那幾個字,否則傳出去了不大好。”


    阿遙似模似樣地摸了摸下巴,眼睛轉個不停:“真的不是什麽好去處?”


    “當真,正經的姑娘從不會去哪裏。”七皇子說的篤定。


    “可是我瞧著,那處進進出出的人還是挺多的,似乎很有趣的樣子。而且,若我沒有記錯的話,上回皇上出宮好像也提到這地方,既然皇上都想去,那我更要進去見識見識了。”


    阿遙方才一眼就瞧中了這個麗春院,那處紅紅綠綠的,是她最喜歡的顏色,且個中樓閣也極為氣派,最重要的是,那裏遠比這處要熱鬧地多。阿遙平日裏最喜歡熱鬧了,看著人多,哪有不去的道理。


    除此之外,阿遙隱隱有股預感,若是不去,她一定會抱憾終身的。


    這七皇子念頭是好的,可終究沒用對法子,於阿遙來說,別人越不讓她去她就越想去。典型的氣死人不償命,好勸是沒有多大的用處的。


    阿遙說完,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我今兒是非去不可了,七皇子,你是跟著我,還是在這兒等著?”


    “我可以回去嗎?”七皇子這幾日的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此刻的心酸。阿遙有預感,七皇子也有,他總覺得今兒過後,等著他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阿遙慈祥地笑了笑:“你覺得呢?”


    “縣主,您就饒了我吧,若是叫五皇兄知道了,定然不會讓我好過的。再怎麽說我也陪您逛了兩天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就別為難我了。”七皇子哭喪著一張臉,怎麽看怎麽可憐,他如今隻盼著能讓阿遙回心轉意,別去那什麽麗春院了,那處可是春樓啊,尋常女子,誰會去那裏。


    “得了,他又不在這裏,如何能知曉?”


    “外頭不還有五皇兄的人?”


    “那咱們偷偷的去?” 阿遙覺得這建議蠻好,誠如七皇子所說,他都已經陪著自個兒逛了這麽些日子了,她也不好將他一個人丟在這裏,自己去樂嗬。


    她這般講義氣之人,既然要過去玩,那肯定是要帶著他一起的。阿遙看不下去七皇子那張苦瓜臉,低頭想了想,而後誘惑道:“這樣吧,你今日陪我過去探一探,咱們見識見識就回來,隻要不多留,小心些,總不會叫人知道。”


    說完,阿遙又怕這話力度不夠,又道:“若是你幫了我,以後你和韓夫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不僅能給你傳話送東西,日後若是找到機會,還能在皇上麵前給你說上幾句,盡力撮合你們倆,如何?”


    如何?自然是好的。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七皇子聽了之後,仍舊可恥的心動了。


    他知道這嘉寧縣主在父皇麵前頗為受寵,縱使是自己這麽兒子,也不一定比得上她。他與嫣兒的事,主要的阻力還是在父皇和母妃那裏,倘若父皇下了旨意,母妃那兒也會名正言順許多。


    “縣主說話算話?“


    “算話!”


    七皇子一咬牙,下定決心道:“那好,若是縣主能幫我說好話,一切都好說。”


    阿遙拉得了同盟,更是歡喜,當下就拉著七皇子溜了出去。因他二人所處的雅間是二樓,外頭又有成王府的一眾丫鬟小廝,所以七皇子與阿遙隻能跳窗而逃。


    七皇子看著瘦削,可也確實跟著師父練了這麽多年的功夫,手腳還是不錯的。單就這跳窗一項,是絕對難不住他,可難就難在他還帶著阿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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