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遙是有些本事,但是都不能現於人前,故而也隻能被七皇子抱著一並跳下去。


    她份量不輕,七皇子落地的時候,腳一崴,好懸沒有摔出個狗吃屎,因他沒有抱好,懷裏的阿遙也跟著掉了出去。


    七皇子一驚,正想伸手去撈,就見阿遙在空中翻了個身,靈活地落在地上,一根頭發絲都沒傷著。


    七皇子簡直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不過,他也隻能在心裏歎服一聲,看來身體靈活的胖娃娃也不是沒有的。


    過了小巷,沒走多久二人便到了麗春院的大門處。


    七皇子身上銀錢不少,為了叫阿遙也能進去,出手甚是大方。


    麗春院既然能稱得上是京城第一大院,裏頭待客的自然也都是能慧眼識人的。七皇子出手大方自不必說,便是阿遙,單看她腰上掛著的玉佩,也能斷定這位非富即貴。收了銀子,裏頭的人也大方地放了七皇子二人進去。


    進來的客人都是有人領著的,可是阿遙不太習慣身邊跟著不熟悉的人,便叫七皇子推拒了,隻他們二人漫無目的的遊蕩。


    不得不說,這處雖是個風月之地,但也是一等一的風雅,大堂之內,布置地絲毫不見俗氣。


    阿遙頭一次進來,對什麽都新奇,七皇子亦然。七皇子和阿遙不同,他總知道些羞恥,不像阿遙那樣,見到什麽東西還會上手摸一摸瞧一瞧,弄得跟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一般。


    七皇子自打進了麗春院的大門就渾身不自在,一步不落地跟著阿遙身後。他不敢多聽,也不敢多看,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憋了一頭的汗了,惹得邊上的人稀罕地望著他。


    來這裏的都是些情場老手,乍一看到這麽純情的,都忍不住譏笑一二。


    七皇子怎麽說也是皇家兒郎,金樽玉貴的,被這麽一嘲笑哪裏還能忍得了,好幾次都想直接掉頭走了。可無奈邊上有個阿遙,她揪著七皇子的衣裳,揪地還緊緊的,叫七皇子想退都退不了。


    阿遙知道七皇子的難處,不想叫七皇子太過尷尬,遂拉過一人,讓她領著他們去了後頭的小樓。


    到了小樓的包間中,那姑娘略留了一會兒,眼神在阿遙和七皇子身上晃悠了兩下,最後聲音柔柔地問起了七皇子:“公子可要叫幾位姑娘作陪?”


    “不必了。”七皇子忙不迭地回道。


    那姑娘想是見過的人多了,也不奇怪,隻道:“那公子在這兒歇息,有事您吩咐一聲便是。”


    七皇子趕緊點點頭,將那姑娘送走。待門關上,七皇子倚在門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隻此一次,下次便是打死他也不會來這地方了。


    才緩了不過一口氣,後頭的阿遙又從椅子上滑下來,走到他邊上:“你關門做什麽,我們還要出去呢。”


    七皇子急道:“你不是都已經看過了麽?”


    “方才隻看了大堂,這小樓裏我還沒探過呢。來都來了,你不會要一直在這兒坐著,那與坐在酒館茶館裏有什麽分別,忒沒趣了些。”


    她說著,就將七皇子推到一邊去,動手打開了門。


    不待七皇子出聲阻止,阿遙就已經昂首挺胸地出去了。七皇子沒法子,也不能由著她一個人到處亂晃,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跟在後頭了。


    阿遙是打了出來見世麵的心思的,她人小,可是該有的心眼還挺多。這小樓裏有不少隔間,每個隔間似乎都有人,站在門外都能聽到裏頭的動靜,男子的聲音各種各樣,可女子的聲音,確實千篇一律的嬌媚,聽得人骨頭都軟了。


    阿遙眉眼彎彎地從走廊的一側走到另一側,直到走到一處最不顯眼的隔間才停下腳步。


    七皇子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慌忙問道:“縣主,你要做什麽?”


    阿遙也不理他,隻做賊心虛地看了看周圍,見四周都沒有人,這才踮起了腳尖,對著旁邊的窗戶戳了一下。立馬,那窗戶就沒阿遙戳出了一個小洞。


    她嘿嘿一笑,趕緊湊上去看。


    七皇子氣地跺腳,真不知道她怎麽就這麽大膽,可是這檔口,罵又不能罵,還得幫她守把風,真是憋屈死了。


    不多時,屋內漸漸有嚶嚀聲傳出來,粗粗細細,輕輕重重,兩者兼有。期間更有那不堪入耳的言語,聽的七皇子麵紅耳赤,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了算了。


    他的清白,今兒可算是沒了。


    阿遙就這麽湊合著看了好久,直到腿麻了,直到屋子裏的聲音沒了,這才意猶未盡地鬆了手,從窗戶邊上退了出來。


    七皇子再不想在此處待下去,催促道:“這回可以回去了吧,再不走,那邊的人該要察覺了。”


    阿遙想到剛才的畫麵,真的與話本上寫的一模一樣,因而顯得臉色酡紅,又嘿嘿了兩聲。聲音不似方才的精明古怪,反而透著些許傻氣。


    七皇子更加擔心了,不管阿遙反抗與否,伸手抱著人就跑了。早知道阿遙會變成這樣,他一定不會帶著人過來的。


    一刻鍾後,七皇子氣喘籲籲地將阿遙待會了雅間,此刻外頭剛好響起了敲門聲。


    七皇子心虛不已,趕緊應了一聲。


    映雪聽到聲音,便開門進來了。裏頭沒什麽不對的,隻是椅子上坐著的兩個人明顯不太對勁,七皇子一腦門的汗,她們姑娘臉蛋紅紅的,看人的時候還有些呆。


    “殿下,我們姑娘這是怎麽了?”


    七皇子眼神恍惚了一下,道:“她方才喝了兩杯酒。”


    “原來是這樣。”映雪倒也沒覺得不對,她們姑娘看著好像是醉醺醺的。


    阿遙這邊見了世麵,成王府這頭卻是氣氛凝重。


    今兒早上,蕭翎下朝之後便被幾個兄弟惡意地打趣了幾句,所言無非就是江侍郎送妾一事。蕭翎沒有心思同他們搬扯這些,隻幾句話就打發了人。


    他們是挺好打發的,可不好打發的還在後頭。不多時,皇上身邊的德公公便過來了,笑著請蕭翎去了禦書房。


    等應付了皇上,饒是蕭翎也覺得脫了一層皮。從禦書房出來,他又馬不停蹄地去了戶部,一日忙碌之後,等回了王府,想要找阿遙說幾句話,卻被告知人還沒有回來。


    蕭翎心中不虞,後來不知怎麽就看到了阿遙放在角落裏的書囊。


    因阿遙平日不讓人碰這個,蕭翎也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今兒靜下心來,蕭翎卻忽然生起了給阿遙檢查功課的興致。


    豈料,這一檢查,還真檢查出了不得了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自己藏零食,藏親戚偷偷給的零花錢,甚至連糖紙都要藏(為了不被老媽發現自己吃糖了),藏得挺好,可是每次還是會被發現。明明說好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然而t_t


    ☆、表白(修)


    日落之後, 阿遙帶著一隊人馬風風火火地回了成王府。


    今兒也算是收獲頗豐了,阿遙到現在還樂嗬著, 明顯未從麗春院一行帶來的刺激中回神。映雪和秋霜二人見此, 也覺得奇怪地很。雖說七皇子解釋了,說姑娘喝了兩杯酒才變成這樣, 可映雪後來抱著阿遙的時候, 並未聞到她身上有什麽酒味兒。


    她不太放心,試探著問了幾句, 卻都被阿遙岔過去了,到最後也沒有問出什麽門道出來。


    臨到院門處, 阿遙終於清醒了一些, 伸手拍了拍自個兒的臉蛋, 強製性地醒神了。


    幾人還沒進屋子呢,就瞧見那邊有三四個丫鬟站在門外,翹首以盼。阿遙固然自戀了些, 可也沒有自戀到覺得她們是在等自己。


    不料過去之後,那些丫鬟都麵帶惶恐地奔到阿遙麵前, 道:“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再不見您人影,隻怕王爺就要派人去找了。”


    阿遙不明所以:“王爺找我做什麽, 又不是不回來。”


    其中一丫鬟回道:“這個奴婢們也不是十分清楚,隻知道王爺從外頭回來之後,瞧了一眼姑娘的書囊。再之後,王爺就莫名地生了氣。”


    阿遙心一緊, 方才心中的那些旖旎瞬間就被拋到腦後,小小地掙紮了一下道:“映雪,你先放我下去。”


    映雪會意,立馬就將阿遙放到地上。


    阿遙也沒含糊,邁開步子就往裏頭走去,一麵快步走,一麵囑咐眾人道:“我去看看,你們退到院外,一個都不要跟來。”


    幾個丫鬟見她這樣說,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尤其是映雪秋霜二人,一直追著阿遙的小身影,直到裏頭的門被關上再看不見別的東西。


    以阿遙這性子,若是事情與她無關,她才不會這般上心了,指不定還會幸災樂禍一番。可如今她這表現,便說明王爺生氣多半還是她惹出來的。且她讓別人不要留在院子外頭不讓靠近,一準是不想到時候自個兒丟臉被人聽到了。


    即便王爺待阿遙極好,可是映雪二人心中還是止不住地擔憂。


    阿遙這邊,待她躡手躡腳地溜回了內室,還極為小心地看了看左右。結果一回頭,就見到蕭翎坐在錦榻上,目光凜然地看著她。


    阿遙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更加緊張了。目光下移,便看到蕭翎手上拿著一本青皮小書。此刻,阿遙恨不得自己壓根不認得半個字,或者瞎了眼看不到字也好。可惜,她耳目聰明,那書麵上的四個字她也實在是看了許多回了,不認得也認得。


    忐忑地幹笑了兩聲,阿遙主動開了口,一副寒暄的語氣:“王爺,您回來地真早啊。”


    蕭翎微微抬起下巴,也沒有回話。


    阿遙被他這態度弄得不尷不尬。是她錯了,早知道就將書囊丟到學堂裏,在學堂裏也比在王府裏安全,如今好了,書被蕭翎看到,叫她平白無故矮人一頭。


    明明前一天她還占了上風,將蕭翎壓得抬不起頭了,這才過了多久就輪到蕭翎翻身做主人了?


    阿遙抖擻了兩下小肥肉,決定先譴責再說,於是她壯著膽子,質問道:“我方才都聽丫鬟說了,你動了我的書囊,還拿了我的書,那可是我的私物,你這樣,未免太不尊重我了。”


    蕭翎笑了一聲,笑阿遙到這個時候還死不悔改。


    “若是不看,又怎麽能知道你每日在學堂到底做什麽呢?”


    阿遙怔怔地聽他說完了這一句話,剛想反駁,又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響,嚇地阿遙小心肝兒都隨之一跳。她看過去,發現原來是蕭翎將手上的書扔到桌子上了。阿遙無端地心疼了一會兒,這可是千金難買的寶貝好麽,這般不珍惜,遲早要遭天譴的。


    “怎麽,都這個時候了還有空發愣?”


    “我……”


    阿遙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像樣的話來,許是蕭翎也不期望她說什麽悔恨之詞了,直接問道:“說吧,這書你究竟看了多少?”


    “沒有多少,我不過隻翻了翻前麵幾頁,許多不認得的字,看著都一知半解的還能看進去多少。”


    “當真?”


    “自然是真的。” 阿遙揚著脖子,盡量真誠地看著蕭翎,以顯示自己所言未摻半分假。


    蕭翎當即黑了臉色:“是麽,這書中間皺了好幾張,顯是有人翻過的。後頭還夾著一張紙,上頭全是你的筆跡。看個禁書,還要留個批注,普天之下,大抵也隻有你一人能幹得出來!”


    阿遙翻了個白眼:“你既然都知道了,還在詐我做什麽?”


    “你,簡直不知所謂!” 蕭翎簡直被她氣笑了,他竟不知,這小怪物從何處習地這一身說謊話的本事。口裏說的,沒有一句是真的,叫人如何再相信她。


    也是他的錯,他隻養不教,結果將她養出個這副德行,看了下九流的東西還這般理直氣壯。


    阿遙卻覺得蕭翎有些大驚小怪了,她雖然看了禁書,可也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啊。且阿遙覺得,這種書是個人都想看,她不過是好奇翻了翻,真沒什麽的。


    “尋常女子誰會看這等禁書。”


    阿遙立即道:“那是因為她們看不到,這書可不是一般人能買到的。”


    “放肆!”蕭翎厲聲嗬斥,竟拿出了禦下的口氣出來。


    阿遙被他罵地驚住了,一臉惶恐,還有些不敢置信,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詞來回他。


    蕭翎,他還是頭一次這般疾言厲色地跟她說話。阿遙被罵地有點膽怯,有點傷心,揪著食指,茫然地縮在原地,神色委實可憐地緊。


    蕭翎看她那樣子也知道這脾氣發地太過了,隻是話說出來便不能再收回去了,他也想給阿遙一點教訓,趁著這個機會將她的性子徹底扳一扳,遂冷著臉教訓道:“我看你是翻了天了,什麽都敢看,什麽都敢說,若是再沒有人管教,指不定連天都敢捅破。”


    阿遙默默地退了一步,弱弱道:“我,我沒有。”


    “你沒有?方才不是還振振有詞麽,現在害怕了?長到這麽大,竟然連基本的禮義廉恥都不知道,阿遙,你真是叫我太失望了!”


    “不,我沒有,你別生氣。” 阿遙搖著腦袋,害怕蕭翎還會說出更叫人害怕的話來。她想說自己隻是不服管教了些,隻是不聽話了些,並不是真的鮮廉寡恥。


    可是想到自個兒看的那些書,想到今兒她逼著七皇子去了麗春院,還看了那些不該看的,先前準備辯解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了。


    難道……她真的像蕭翎說的那樣,不知道羞恥嗎。阿遙也變得不確定了,一不留神,眼眶裏就蓄了淚,呢喃道:“我下回不看了,你別再說了。”


    她覺得自己有點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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