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耀資產,當然容易引起別人的嫉妒和來自社會的批判,不過不是炫耀,隻是實事求是,才能肩負起曆史的重任。中產階級不必再羞羞答答、遮遮掩掩,你脫不了幹係,隻有勇於擔當。


    一直覺得中產階級是個離我們很遙遠的詞。我父母是無產階級,他們一生除了工資,別無長物。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家除了被子和幾件衣服屬於自己之外,剩下的桌椅板凳包括茶杯,都是公家配發的。關於盛放茶杯的兩個盤子,父母從來沒有明示過來曆,我理所當然地認為是他們買的。我20歲那一年,到父親的一位老戰友家中做客,突然在桌上看到了一模一樣的盤子。我迅即判斷那位阿姨年輕時是我媽媽的閨密,這盤子是她和我媽媽一塊兒上街買回來的。我隨口道,我們家也有一個這種盤子。阿姨笑嘻嘻地回應,那時候大院裏很多人家都有這種花色的盤子,是統一發的。


    在我的印象中,中國的中產階級,是指1949年以前的富農和小資本家、小業主吧。再加上那時候的醫生、律師和教授一應高收入人等。隨著解放,這個階級已不複存在。


    在南非,某天的安排是到當地人家做客。我們的司機兼導遊,是個蓄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那一天的活動安排很緊,最後的旅遊項目是參觀國家植物園,再然後就是到某人家裏吃晚餐。


    一天走下來,已是汗水涔涔、步履蹣跚,鞋麵塵灰滿布,鬢發淩亂。


    胡子大叔看著我的狼狽樣,說,您就這樣去赴晚宴嗎?


    我說,不這樣又能怎樣呢?旅人在外,也顧不得太講究了。我一邊回答,一邊奇怪他說這話的用意是什麽。


    胡子大叔遲疑了一下,好像是在斟酌下麵的話該說還是不該說。他嚅動了一下嘴唇,看來是下定了要說的決心。接著又沉默了,估計是在琢磨著怎麽說好。


    我等待著,並不催促。反正該說的話就一定會說,如果他決定不說,我也不刨根問底。有的時候,太積極追問,是強人所難。我趁機歇息喘口氣。


    終於,他說了出來,預備招待你們的那一家,非常鄭重。


    哦,謝謝。我竭力振作起精神回應,心想,如果有外國客人要到我家來,我也得緊著忙活。


    他們會穿禮服盛裝迎接你。胡子大叔追加說。


    這讓我受了驚嚇。本來以為是頓便飯,現在變成晚宴性質,措手不及。


    我尚存疑問,您怎麽知道?


    他說,人家來電話問我幾時到,順便說了一下準備的情況。家裏還請了另外的客人一起歡迎你們。


    事態比預想的嚴重,不可太隨意了。看看表,時間真不富餘,我著急地說,還有一個旅遊景點沒去呢。


    胡子大叔說,那個地點沒有三個小時,你根本參觀不完。


    我說,那我進大門看一下,有點兒印象即可。


    大叔說,看一個小時和看三個小時是不同的。看一小時和不看是差不多的。


    我被這繞口令似的話搞糊塗了,思謀了一下方才明白,說,您的意思是,這個景點我不必去了?


    胡子大叔眉開眼笑地說,正是。這樣你們才有時間回酒店洗洗臉,換件適合晚宴的衣服,我在酒店的停車場等你們。


    於是,我隻得放棄一個夢寐以求的景點,回酒店換下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打扮齊整去赴宴。其實我也沒有什麽體麵禮服,隻有提前把準備到“非洲之傲”上去吃維多利亞時代豪華晚餐的綢衣提前穿了出來。臨出門的時候,看到皮鞋有土,趕緊用酒店配給的擦鞋布撣去塵灰。


    和胡子大叔相見,他喜形於色,說,嗯,衣服非常正規,很好。


    汽車沿著公路很快進入了郊區,路燈漸漸消失,四處一片黑暗。


    七拐八繞的,終於到了開普敦半郊區的城鄉接合部。一大片平房,門前各有小院子。不過這裏不像是別墅區,而是自家蓋的簡易樓,有點兒像咱農村的小產權房。每家的院子前的鐵門都緊鎖著,此地治安恐非良好。


    我們走進一家平房,麵積大約有100多平方米。女主人50多歲,身穿節日盛裝相迎。剛才因為沒有去成最後景點的憾意無存,如果蓬頭垢麵赴宴,的確不合禮儀。隻是我邀請胡子大叔同席,他毫無商榷地拒絕了,說,這不合他的工作程序,人家招待的是遠方來客,而他是工作人員。他說,我盡管放心吃飯隨意聊天,臨到告辭的時候,女主人會提前通知他,他會來門前等候,送我返回酒店。


    恭敬不如從命,我也不再勉強,隻是不放心地問,這裏看起來不像商業區域,也沒有飯店什麽的,您忙活了一天,到哪裏吃晚飯呢?他稍稍躊躇了一下,告知我不必擔心。他的家就在附近,可以回家吃飯歇息。


    女主人向我們介紹了她的陪客,有女兒、女婿,兒子和媳婦,還有小外孫女。黑人小姑娘大約隻有兩歲,很乖巧,大眼珠子翻過來掉過去地看著客人,一點兒也不認生。


    彼此寒暄過後,就直奔主題了。餐廳和客廳共用一區域,有20多平方米,和廚房借一麵玻璃隔斷連接,目光可以將烹飪過程無障礙掃視。餐桌上鋪著印有動物形象的桌布和餐巾,有非洲特色。先上的奶油濃湯,熬煮得黏稠如漿,火候非常到位。我連喝了兩碗,其中當然有給女主人廚藝捧場的願望在內,也和我們一直奔波在外渴壞了有關。當然,最主要是湯非常可口。


    女主人對奶油濃湯受到熱烈歡迎,感到十分開心。她告訴我,這個湯需要不間斷地熬煮四個小時,手藝是她從逝去的媽媽那裏學來的。


    那一瞬,我用勺子連續攪著湯,掩飾自己突如其來的感動。媽媽的手藝隻要還在女兒身上流傳,媽媽就不曾真的遠去。


    按說家宴是取西餐方式,應該比較節製,但其後的菜肴讓人飽受驚嚇。先是迎麵飛來一大盤炸雞翅,我約略估計了一下,大概有30隻雞喪失了上臂。我還沒來得及表示感歎,馬上又端過來一大盤紅燒豬肘,至少四隻豬因此低位截肢。浩浩蕩蕩的烤魚群前赴後繼,牛肋排、羊肋排匍匐而來……這一桌人滿打滿算不到10個,葷腥之物足夠讓兩倍以上的人大快朵頤。


    看到我難以掩飾的驚詫,女主人很得意,達到了她預想中的驚豔效果。她說,為了預備這桌豐盛的晚餐,一家人從早上忙到晚,烤箱未曾涼過。


    我相信,她說的一點兒都不誇張。這種像燒臘作坊似的製作成品,人工付出那是相當大。


    我歎息著說,單是今天的忙碌還不算,我相信從昨天開始的采買和醃製,也很費心力哦。


    女主人馬上蹺起大拇指,認可了我的家庭主婦資曆。


    主人家興師動眾地集結起了所有能調動的人馬,除了那個小外孫女,殫精竭慮地勞作。勞累了一天,也都餓了,先是風卷殘雲地撲向了雞翅,然後是豬肘,再然後是牛排羊排烤魚陣……一時間,房屋內焦香四溢,劈啪作響。我很合時宜地想起一句陝西話——一吃一個不言傳……


    待吃得八分飽之後,屋內的氣氛漸漸和緩下來。女主人問我,您在中國能否經常吃到這些美味?


    我說,前些年大家吃得很多,近些年慢慢少了。


    哦?主人陣營集體表示極度關切,麵露同情之色。


    我忙解釋,膏粱厚味吃得太多,會造成營養過剩,對身體不好。中國人現在認識到這一點,口味主動變清淡了,大魚大肉就吃得比過去少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麽,中國現在有多少人呢?主人兒子問。他是公務員。


    我說,13億多。


    眾人齊刷刷地驚呼起來,中國人是南非5000萬人口的26倍!如果在街上走,連著碰到26個中國人之後,才會碰到1個南非人,然後又是26個中國人迎麵走來……


    我還真沒碰到這樣形容人多的句式。


    他們對遙遠的中國很感興趣,主人的女兒是教師,問,中國有多少種官方語言呢?


    這還真難住了我,不得不思索中國的官方語言究竟是指什麽?


    顧名思義,官方語言應該是政府使用的語言,這和民間語言是有區別的。在中國,我們雖然大力推廣普通話,但並沒有把它上升到政府使用的唯一語言這個高度。記得我見過一位維吾爾族校長,他對中國少數民族地區使用雙語教學這個提法頗有微詞。他說,“漢語”的說法容易產生歧義,讓人覺得這隻是漢族人使用的語言。應該把漢語上升到中國官方語言的高度。隻要你是中國人,你就必須學習這種語言,因此它應該叫“國語”或“中語”。林林總總的民族和民間語言,是不能和國家官方語言相提並論的。


    我覺得很有見地。


    麵對餐桌上聚焦於我的好奇目光,我說,中國有56個民族,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語言,它們是平等的。


    南非一家人做恍然大悟狀,說,原來中國的官方語言有56種。我們除英語外,還有荷蘭裔使用的阿非利卡語,當地土著人使用的祖魯語、科薩語、斯佩迪語、茨瓦納語、索托語、聰加語、斯威士語、文達語和恩德貝勒語,共計11種。原以為南非的官方語言很多,不想你們比我們多多了。


    我不知如何是好,隻得說,這是我個人的看法。


    他們又表示奇怪,說語言這個東西,難道你們的國家沒有統一的說法嗎?


    我隻得笑笑算作回答。他們又問道,中國人現在非常喜歡學習英語,是嗎?


    我說,中國現在對外開放,英語是國際通用語言,所以要學習。


    他們好像對我的回答早有預知,說,英語是我們的官方語言,所以我們都是可以到中國去教英語的。


    這個話題,自我到非洲之後常常遇到。我相信,一定有個傳說像野火般蔓延——非洲人隻要會說一點兒英語就行,就能到中國賺錢啦!


    我說,中國人學習英語很有熱情,對英語的要求也很高。一個好的外籍教員,要有資格許可和相關手續。他應該也懂漢語,懂得中國人的文化和傳統,這樣的教學才會卓有成效。


    他們聽了,麵麵相覷,估計發現原以為探囊取物般容易的事兒,並不是那麽簡單。


    非洲普通黑人的英語常常是有口音的,還有些不合正統語法的口語。有時發音模糊,難以聽懂。他們把到中國教授英語當成新的致富之路,我個人覺得有點兒過於樂觀了。中國人求賢若渴不錯,但也不會孬好不分。


    因為一進門就被熱情包圍,我一直沒找到機會拿出帶來的禮物。瞅準了女主人稍微得了空兒,我趕緊呈上一塊真絲頭巾,略表心意。雖然我知道所有的一應開銷都打在我所付的旅遊資費當中,但感激是由衷的。


    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喜歡絲綢吧。喜歡它的柔軟貼身,喜歡它的光華灼灼。這塊絲巾有著抽象的金色和碧色相纏的波紋,抖動起來,如同擰幹一束彩虹。


    那位請來幫忙的女子掩飾不住豔羨的神情,把絲巾接過來,橫著抖了抖,又豎著飄了飄,翻過來掉過去地摩挲。我不由得想起了一段相聲《賣布頭》。世界各地的女子買布,都是這樣反複抻拽吧。


    女主人告訴我,她特別喜歡做手工活,比如我們現在吃飯所用的餐墊,都是她一針一線自己做的。餐墊上聚集著成群的犀牛和獅子,基本上算是栩栩如生。人一低頭,麵對著一堆猛獸進食,需要有一點兒膽量加肚量。


    整個晚上,蘆淼比較辛苦,雙方的溝通交流都要依靠他翻譯,幾乎沒顧得上吃飯。


    主人的女兒是公務員,英語不錯。她問蘆淼,您的英語這麽好,是在哪個國家學的呢?


    蘆淼說,就是在中國學的啊。


    女公務員不大相信,說,那你後來一定又在英語國家待過很長時間吧,不然不可能說得這樣好。


    估計蘆淼聯想起他們預備大舉殺向中國教授英語的理想,就說,我完全是在中國國內學習的英語,中國有很多非常棒的英語老師。


    餐桌上一時緘默,估計趕赴中國爭當外教的願景,被潑了小小一盆冷水。


    夜深了,我們要告辭了。女主人拿出一本簽名簿,希望我們在上麵留言。簽名簿大約已經用掉了半本,在我們之前是一位日本人的簽名,時間是在半個月前。


    我用文字讚歎了女主人的烹調手藝。


    回飯店的路上,導遊胡子叔問:怎麽樣?


    我說很好。


    胡子叔說,吃得不錯吧?


    我歎息道,那麽多肉啊。


    胡子叔說,就是要讓你們看一看南非中產階級的生活。


    我說,我們拜訪的這一家是南非的中產階級?


    胡子叔說,是的。那位女士是個會計,有不錯的固定收入。他的女兒和兒子生活也很穩定,有體麵的職業。那所房子也是自己的。


    我怔了怔,問,您心目中的中產階級是怎樣的呢?


    胡子叔說,就是這樣的啊。你還想怎樣呢?


    我說,那您認為自己是什麽階級呢?


    他很自豪地說,雖然這輛車是老板的,但我還是認為自己是中產階級。一個社會,隻要有了穩定的中產階級,就會安定發展。


    胡子叔毫無疑問是工薪階級,受雇於旅遊公司。從他每天到飯店接我們出發時,都要順手牽羊地從飯店前台的水果籃裏撈走一個蘋果的小動作看,他似乎並不很寬裕。起碼,我以為真正的中產階級大致不會如此。


    中產階級這個詞的興起,來自19世紀的工業革命時期,那時被稱為“布爾喬亞”,在中國人印象中,多指小資產階級。一般來說包括商人和工場主,再加上律師、醫生、工程師和受過良好教育的專業人士。他們通常身著整潔的衣服,精幹稱職,有安定的家庭環境,懷抱理想主義的希冀。獨立自尊,愛慕體貼,受過良好的教育,講求規則,敬業守時,為人一絲不苟,是中產階級的特征。


    中產階級也是有缺點的,最大的缺陷是他們太重視完美。


    這樣看起來,我對剛才拜訪的家庭和眼前的胡子大叔是否屬於真正的中產階級有幾分狐疑。在中國,沒有屬於自己車輛的導遊兼司機,算中產階級嗎?你在北京街頭問任何一個出租車司機,他大概都不會承認自己躋身了中產階級行列。中產階級會大啖烤肉人均二斤以上嗎?中產階級會當場把客人送的禮物,翻過來掉過去地抖摟個不停嗎?


    匆匆一瞥,細節多少也能說明問題。我問胡子大叔,那麽您認為在您周圍,有多少人屬於中產階級呢?


    胡子大叔一邊靈活地打著方向盤,一邊說,除了貧民窟的人,剩下的人都應該算是中產階級。


    看來,中產階級的確不像我們想的那樣稀罕,是我太過吹毛求疵了。


    也許因為在很長的曆史階段中,我們都是一邊倒地以無產階級為榮。人人都想持久地留在一窮二白的陣營中,哪怕已經有了資產也賴在這個圈子裏不走,讓人有足夠的安全感。也許胡子大叔是對的,盡管他在打工,但他有房子,有固定的收入,過上了自己認為體麵的生活,這就是中產階級了。


    我們不必虛偽地謙虛。現在,有房子的人不在少數,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不在少數,有正規職業、有固定收入的人也不在少數……如果這幾條你都已具備,那麽,你就有可能成為中產階級的一員,這不是危險和恥辱的事情,而應該像胡子大叔那樣,引以為自豪。


    隻是就算我們在經濟範疇上可以入圍中產階級,那中產階級有的品德和社會責任,我們有多少人有意識地具備了呢?我們有多少人能身著整潔的衣服,精幹稱職,有安定的家庭環境,遵守公德,懷抱理想主義的希冀?有多少人能獨立自尊,愛慕體貼,講求規則,敬業守時,為人一絲不苟呢?


    我很感謝胡子大叔的提醒和這戶中產階級的熱情款待。也許,中國的穩定正需仰仗龐大而有尊嚴的中產階級存在。想起老祖宗的教誨,《孟子·滕文公上》中孟子曰:“有恒產者有恒心,無恒產者無恒心。苟無恒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


    翻譯成白話文,就是說:有一定財產收入的人,才有一定的道德觀念和行為準則;沒有一定的財產收入的人,便不會有一定的道德觀念和行為準則。假若沒有一定的道德觀念和行為準則,就會胡作非為,違法亂紀,什麽壞事都幹得出來。


    據說,現階段我國的中產階級占了5%。中產階級的要求是——資產1000萬元以上,受過大專以上的教育。


    我覺得受教育這一條比較容易達到,大學擴招,成人教育大普及,魚目混珠的大有人在,別說大專,就是碩士博士也已是滿地開花了。資產1000萬這個標準呢,初看之下,有點兒高了。美國衡量中產階級的標準是——年均收入在3萬美元至10萬美元的人就可入圍。照這個尺度衡量,美國95%以上的人都屬於中產階級。於是美國有人覺得這個資產標準太稀鬆寬大了,就提高到人年均收入標準在4萬美元至25萬美元。高標準、嚴要求重新計算,也沒刷下去太多人,美國中產階級還是占到了總人口的80%。


    也許有人會說,美國是世界上頭號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和咱們不具備可比性。那麽,就看看同是亞洲國家發展中國家的印度吧。據印度“政策研究中心”的說法,印度現有中產階級約3億人。印度“國家應用經濟研究理事會”是印度中產階級標準的製訂和發布者,其規定的標準是:凡年均稅後收入在3.375萬盧比到15萬盧比(約合700~3000美元)的人,可算是中產階級。


    折合成人民幣,大約是4000多元到2萬元,這似乎也太寬泛了些。如果說印度都有3億人算中產階級,那麽中國的中產階級或許不會少於這個數目。


    有數字說,新加坡300萬人口中約90%屬於中產階級。連續墜毀飛機的馬來西亞,依他們自己的估計,中產階級大約占總人口的60%。


    鬧了半天,中產階級到底是什麽標準,各國各有多少人入此階級,在全球範圍內是一筆糊塗賬。


    更有中國學者認為,中國現階段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中產階級。至多可以說是有中產,但無此“階級”。


    為什麽“中產階級”這麽重要呢?因為當他們成為社會的中堅力量,就能在社會變革中發揮非常關鍵的作用。他們不是特權階級,而是對於特權強烈不滿、具有推動社會變革的內在動力。再者“中產階級”的工作性質,使得他們具有知識和專業特長,希望依靠個人努力在公平競爭的現代社會中獲得成功,他們會積極參與新社會和新製度的設計和建設。由於他們家有恒產,對社會的變革傾向於改革和改良,而不太會采取破壞較大的激烈暴力行動。他們傾向於溫和的“改革派”。


    而中產階級之下的下等階層,極度的貧窮而缺乏專業特長和教育知識,很容易對上等階層的奢華生活和優越社會地位,從羨慕向往急速地滑向嫉妒和怨恨。他們傾向於采取激烈的暴力行動,推翻上等階層的統治而由自己取而代之。當把統治權攫為己有之後,重新建立起來的仍舊是一個兩極分化的社會。中國的封建社會史,正是一幕幕地上演著這樣的戲碼,綿延了幾千年。


    現在,我們要掙脫出這個怪圈。炫耀資產,當然容易引起別人的嫉妒和來自社會的批判,不過不是炫耀,隻是實事求是,才能肩負起曆史的重任。中產階級不必再羞羞答答、遮遮掩掩,你脫不了幹係,隻有勇於擔當。


    不管怎麽說,中國在現代化的過程中,未來需要更多的中產階級,這一點是毫無疑義的。


    在南半球的南十字星下,胡子大叔問我,您是中產階級嗎?


    我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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