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薑棲想去m記吃晚餐,正趕上高峰期,人頭攢動的人群,陸時雲將jansport黑色背包遞她,讓她去找個位置坐下,他負責排隊點餐。


    薑棲選了個靠窗的位置等他。


    陸時雲沒一會就回來了,一手端著一盤子食物卻毫不吃力,將她的那份放在她麵前。


    薑棲甜甜的說了聲謝謝。


    陸時雲不常吃這些垃圾東西,但是沒能拗過薑小姑娘喜歡,使他心甘情願地陪她吃。


    吃過以後,薑棲又買了兩個桃花甜筒,外是粉嫩嫩的脆筒,內是水蜜桃味,買好後遞給他一隻。


    陸時雲嚐了幾口就不想吃了,覺得過於甜膩,他側頭詢問薑棲,“時間還早,去看電影吧?”


    她頷首,沒意見。


    薑棲咬下脆筒邊緣,發出一聲脆響,突然覺得像是回到了古城,懷念那種溫柔又輕撫的日子。


    到了最近的一家電影院,薑棲在旁邊的休息區等他,陸時雲目光掃過最新上映的電影,最終選了一部恐怖片。


    兩人的位置比較靠後,薑棲抱著爆米花和可樂進入影院,到電影開始放映時嘴巴就沒停過。


    剛開始她還會在他耳邊吐槽這部片子特效有多假演員演技有多浮誇,後來聲音跟著慢慢低了下去。


    側頭去看時,薑小姑娘已經開始點頭了。


    原來是睡著了。


    陸時雲垂下頭去看她,隻見其纖睫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鴉青色陰影,溫軟的唇峰和柔和的眉眼,整個人乖得不可思議。


    一顆心軟了又軟。


    怕她醒後脖頸會酸痛,陸時雲動作輕柔地扶住她的腦袋,枕上他的肩膀,她細軟的發輕輕掃過他的脖頸肌理,泛起微微的癢意。


    電影裏的燈光照射在她身上,少女像是被透綠嫩葉細心嗬護著的含苞花蕾,散發著瑩潤柔亮的光芒。


    陸時雲眸光一閃,突然很想親親她,想知道她是什麽味兒的。


    他向來是個行動派,如是想著,已緩緩低下頭,在她光滑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如鴻毛的吻。


    陸時雲唇角微勾,接著彎出一個好看又溫暖的弧度,狹長漂亮的眼睛彎成一道橋。


    原來她是草莓味的啊。


    薑棲是小火慢燉的溫水,他置身其中而不自知,等到終於有了察覺時,身體早已經熔軟成一片。


    陸時雲很貪心,認定的目標一直很明確,要她付出同樣的感情,然後蠶食似的把她包容進自己的保護圈裏。


    請給我百分之百的喜歡。


    第26章 委屈


    “檢查隨身攜帶物品, 確定無一缺失後請有序離開影院。”


    薑棲是在工作人員高聲提醒時醒來的, 輕掀眼簾先入目的是電影屏幕裏往下滾動的黑底白字的演員表,頭頂明晃晃的光線刺痛眼膜, 她不太適應地眯了眯。


    “醒了?”耳邊響起一聲清淩淩的嗓音。


    大腦凝固了幾秒, 身體猛地坐直, 薑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將頭枕在身旁人的肩膀上。


    她側頭去看陸時雲, 神色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我不小心睡著了。”


    “沒事,走吧。”陸時雲站起身, 走在前頭,不動聲色地揉了揉左肩, 因為長期保持不動而酸痛發麻。


    薑棲看在眼裏,心裏越發羞愧。


    她幾步上前, 抬手替他捏了捏左肩, 賣乖道:“我幫你捏。”


    陸時雲動作一頓,意外地沒阻止她,任由那雙蔥蔥玉手討好自己。


    出了影院, 日色已經完全黑沉下來, 這裏離家沒有多遠,薑棲正尋思著走路回去,隻聽陸時雲說,“我送你吧。”


    薑棲啟了啟唇, 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剛要出口的拒絕堵在喉頭,接著吞咽回去,發出一聲簡單的單音節:“嗯。”


    他先走在前頭,留給她一個挺拔清俊的背影。


    薑棲快步跟上,與他並肩走著,夜空鑲嵌著好幾顆星子,暖風細細親吻過她的臉頰。


    她沒有說地址,原來他還記得。


    車水馬龍的中心區,薑棲的心莫名跳了下。


    她將兩手交叉背在身後,聲音輕輕地,“陸時雲,今年寒假我們再去一次古城吧。”


    他的聲音同樣清清淡淡,落在她耳中卻蓋過了外界所有嘈雜的聲音。


    他說,“好。”


    薑棲想,陸時雲真是越來越好說話了。


    約摸十幾分鍾就到了小區樓下,薑棲朝他揮了揮手,“晚安。”


    陸時雲站在歐式路燈下,漆黑的發被鍍上層柔和的金,囂張漂亮的眉眼也有溫和下來的趨勢,好看得那麽明顯。


    月色溫柔得有些醉人。


    他回她三個字:“明天見。”


    薑棲腳步微滯,接著唇角微勾,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成百上千句晚安,也抵不過你一句明天見。


    你是我對明天的全部期待。


    薑棲隱約察覺到自己這兩天的不同尋常,可她選擇了漠視,以至於後來越栽越深,無法脫身。


    陸時雲看著她上了電梯才轉身,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掏出來,屏幕彈出短信提醒。


    林小寒:快立秋了。


    陸時雲垂下眼眸,喉結顫了顫,在心裏掐了掐時間,快立秋了啊。


    這也意味著,林倦的祭日快到了。


    他去便利店買了包煙和一隻打火機,撕開外殼的包裝塑料紙,抽出一根沾在唇縫,擦燃了打火機,動作從容好看,不徐不疾,嫻熟到可以看出是個老煙槍。


    修長指間夾著一粒微弱的火星子,熟悉的尼古丁灌滿口腔。


    以前他煙癮子很大,一天一包的量,現在他已經很少抽煙了,似乎從林倦死後就開始控製煙癮了。


    因為每次抽煙,他都會想起那個永遠停滯在三年前夏末的少年,在升旗台上熠熠發光,記憶又停留在那個晚上,鮮血沾透了他永遠幹淨的校服。


    他從頭至尾沒有說過一句恨,這也是最讓陸時雲難受的地方。


    他怎樣也學不像林倦,他的惡劣秉性已經紮了根。


    約摸半小時,掃了眼滿地燃燒殆盡的煙頭,他抽身離去,背影寂寥而料峭。


    學校的補課時間剛結束,放了兩天的假期就直接開了學,學校又注入了一批新鮮血液,據說這屆的高一新生人才濟濟,其中包括本市的中考狀元郎。


    萬年不變的開學典禮套路,由各級領導挨個兒講話,此刻正到校長致詞,他的風味普通話透過話筒在階梯教室緩緩流淌。


    立秋的緣故,天氣驟然下降,階梯教室是清一色的藏藍色校服,不過薑棲自作主張地配了條白色百褶裙。


    尤意混進高三七班的座位,在薑棲耳邊喋喋不休地說著話,大致意思就是說那位中考狀元,據說是顏值和成績成正比的男神,有望成為下一個陸時雲。


    校長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講後,按照慣例,應該是學生會代表致詞,看著那個穿著藏藍色校服,披著晨光的男生上了台。


    同時,尤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哎?怎麽不是陸時雲。”


    薑棲也擰了下眉,此刻在台上的那個男生,正是之前準備使計暗算陸時雲的學生會副主席。


    鍾衡懶洋洋地嗓音,“他請假了。”


    “病假還是事假?”


    鍾衡神色有些奇怪,他扇了幾下纖長的眼睫,才吐出兩個字:“事假。”


    等散會後,薑棲攔下往教室走的鍾衡,對方也不說話地挑眉看著她,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麽。


    果不其然,聽她問道,“陸時雲到底怎麽了?”


    鍾衡笑了下,“想知道?”


    薑棲頷首。


    鍾衡此刻完全處於備戰狀態,豎起全部尖銳的利刺,誰惹他就紮誰。


    隻見他嘴角扯了扯,怎麽看怎麽諷刺,語調陰陽怪氣地,“陸時雲那個傻逼,趕著去給人家羞辱呢。”


    說完,他抬腿越過她就走,幾分鍾後,薑棲的手機彈出一條短信,是一串地址。


    ——去不去隨你。


    薑棲最終還是逃了課,招了輛計程車報了那串地址,司機用怪異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料到這小姑娘上課時間去這種地方。


    她沒空理會,將頭枕在車椅靠墊上,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象發呆。


    約摸二十分鍾的樣子,到了郊區的目的地,薑棲掏錢付了車費,開門下去,望著眼前的公墓陵園,即使陽光明媚,卻仍感覺到一陣陣寒意。


    攏了攏藏藍色的校服外套,抬腳朝裏走去。


    找到陸時雲時,他穿著黑色西裝,配著黑色領帶,露出白色挺括的襯衫領口,九分西褲露出瑩白腳踝,踩著一雙鋥亮的皮鞋。


    全身上下都沒有多餘的皺褶,整體氣場簡潔又凜冽,隻是神色冷淡。


    就連林小寒將一大捧花束砸在他身上,他的表情也沒有變過,甚至也不拂去落在西裝上的花瓣。


    林小寒說了什麽她聽不清,隻是陸時雲的表情更讓她傷心。


    他的眸像燃燒殆盡的煙火,死氣沉沉的。


    薑棲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很想帶他走。她也確實這麽做了。


    看見她的那一秒,陸時雲恍若凝固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擰著眉朝她走來,“你怎麽來了?”


    待他走近,薑棲才伸手拉著他衣角,抬頭看他,“我來帶你回去。”


    陸時雲愣了下,軟了口氣道,“別鬧,你先回去。”


    少女執拗地拽著他衣角,固執地重複道:“我來帶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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