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怎麽樣?”


    三師兄梁誌在身後,陰陽怪氣的“嗬嗬一笑”,接話道:“否則?否則,恐怕你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相思大驚道:“這是為何?”


    “ 為何?”梁誌反問道,“小九,你可還記得幾年前的靈甫?”


    靈甫?不就是那個偷吃了仙丹逃下界,淪為妖魔,最後被顧漠塵打入輪回的尚清鏡弟子嗎?二師兄為何突然提及此人?


    梁誌冷笑著繼續說道:“你以為,堂堂尚清鏡歸良真人的首席大弟子,隻需修煉個萬八千年就能飛升上神的人物,為何會自甘墮落,做這偷食仙丹的勾當?”


    “你以為,自家出了叛徒,為何不是歸良真人去清理門戶,反而要由大師兄來出麵解決?”


    “你以為,就真的隻是天族的人除了個妖魔那麽簡單?”


    相思語塞。仔細一想,果然是有些說不通。


    “那……到底是為何?”


    梁誌看著她輕蔑一笑,暗歎這人真是愚笨的無藥可救。搖搖頭不再答話,跟在李元身後進了大殿。


    “哪位是從南山飛升來的葉相仙尊?”寶座上的人氣定神閑。


    方才梁誌的一番話,如鯁在喉。雖不知究竟,但卻可以感覺得到,靈甫之事,定然與這天帝和顧漠塵脫不了幹係。


    隻是這天帝話說得溫文儒雅,人長得也是一派慈眉善目,倒真不像是會背地裏迫害他人的人。


    相思上前一步拱手回道:“稟天帝,小仙便是葉相。”


    “嗯。”天帝微微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此前,你可曾聽說過南山有妖?”


    “小仙略有耳聞。”


    “嗯,其實,從十年前開始,這妖便已在南山附近出沒,卻從不傷人性命,我也就未放在心上。”


    “幾天前土地突然來天庭稟報,說是從六七年前開始,南山時不時的就會出現一兩具,被吸盡精元而亡,死狀淒慘的屍體。因五嶽大帝雲遊未歸,他並不敢擅自作主,此事便一直拖到現在。”


    “近來,不知何故,那妖愈加放肆,一夜之間就殺了十幾個凡人。閻王也遞了奏紮,說地府的冤魂頻頻叫屈,控訴這南山的孔雀精,平白無故傷了他們性命,央閻王替他們做主。他二人做不了主,一路奏報上來,便到了我這裏。”


    “你是從南山飛升而來的,那裏的地勢你必是十分熟悉的,便隨你的師兄們一道,去做個引路人,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方才在太清真人處,我已與向修真人說明。你們回去準備準備,即刻便可以下山。”


    眾人齊齊回“是”,退出殿來,各自回去做準備。


    相思又扯住了琉笙的衣角。


    “六師兄,你可知道大師兄和靈甫的事?”


    琉笙大驚:“你是如何知曉此事的?”


    我如何能知道?猜的唄。


    綜合二師兄和三師兄的話之後,相思得出的結論就是,靈甫絕不會是和天帝有什麽過節,所以隻能是和顧漠塵。


    “我聽······”還沒說完,相思的嘴就突然被捂上了。


    一股奇異的味道自他的手上傳入鼻腔。


    絲毫不理會她的掙紮,琉笙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生拉硬拽將她拖到了牆角。


    手一鬆開,相思就“噗······噗······呸······呸······”地啐個不停。


    最後還不忘擺出一臉嫌棄的表情,“你吃什麽啦?”


    琉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麵露尬色道:“榴蓮······”


    “你又去凡間啦?上次師父罰你守了三個月的山門,你怎麽就不知道長長記性呢?”話鋒一轉,埋怨道:“你怎麽就不知道帶上我呢?”


    七年間,相思跟琉笙不知偷偷地下過了多少回山,又何時會因為師父一點小小的懲罰就妥協,不過是仿著二師兄李元的口氣逗他而已。


    琉笙舒顏一笑道:“也不知是誰,賴在床上睡大覺,死活不肯起來。”


    突又正色道:“先不說這個。小九!大師兄跟靈甫的關係是這九重天的禁忌,不可隨意提起,我不知你是從何處聽來的,但需就此打住,知道嗎?”


    相思繼續刨根問底:“為何?”


    從未見琉笙對什麽事如此守口如瓶過,他這樣謹慎,反倒讓相思更添疑惑。


    琉笙繼續閉口不言。


    看來靠問是問不出來的了。


    相思故作不經意道:“那我去問問師父,看他老人家是否知情。”作勢要走。


    琉笙果然急了,緊走幾步攔在她身前,急道:“小九,不是我不告訴你······我······我是為你好······”


    “嗯嗯,我知道,我保證不會到處亂說,”瞪著一雙無辜大眼看著他,“你說吧。”


    琉笙躊躇著吞吞吐吐道:“其實······是靈甫······他······喜歡上了······大師兄······”


    相思倒抽一口涼氣。


    這樣的原因,自己還真是沒想到。更想不到一身浩然正氣的顧漠塵,竟然是個斷袖······


    見她麵有異色,琉笙又忙忙的解釋:“你不要誤會,隻是靈甫一廂情願,大師兄對他並無他意。”


    相思嗤之以鼻,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呃······雖然這麽說可能稍欠妥當。但看他對元傲淩數十年的深情,都如此無動於衷,要說他真的有那個傾向,也未必完全不可能......


    琉笙繼續說道:“可是,天帝卻不這麽想。”壓低了聲音道:“他從不允許大師兄身上有一絲汙點存在。”


    “據說,就是天帝派去的人誆靈甫吃下了仙丹,才導致他區區的上仙之軀,因虛不受補而元氣大傷。後來靈甫墮入魔道,更是給了天帝趕盡殺絕的絕佳理由,為了防止再有人將大師兄和靈甫混為一談,便直接派大師兄親自去殺靈甫......”


    相思又是一陣唏噓,想不到那副慈善的麵孔下,竟藏了如此狠厲的心腸。


    或許,這就是為君者。隻是不知,這顧漠塵以後當了天帝,是否也會如此行事。


    琉笙麵露哀色,幽幽道:“我與靈甫也曾有過數麵之緣,他為人軟弱,不是個會惹是生非的。若不是被逼入了絕境,是斷不會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的。可是,即便如此,到最後時刻,他都仍然心存善念……”


    “噢?”相思的好奇心再度被勾了起來。


    琉笙無可奈何的笑笑,話既以說到這份上了,也再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大師兄本意是想放他一條生路的,因此,並未下殺手,隻是想將他收服,帶回尚清鏡交由歸良真人教化引導,希望他能改過自新。卻不想,那靈甫因愛生恨,欲置大師兄於死地。纏鬥之中打傷了大師兄。突又心生愧疚不忍再繼續作惡,最終自行了斷,喝下孟婆湯跳入了輪回······”


    ☆、第二章


    相思不會騰雲,一路又故意拖拖拉拉,一行九人,走了半個月方才到了南山腳下。


    嘴裏嚷嚷著“累死了累死了”,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不願起來。


    不怪她如此行事。


    她身上流著一半的妖血,也算是半個妖,如今卻要幫著外人來收妖,終是有幾分不落忍。


    可是,被它吸了精元的凡人又無辜。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心裏的杆秤歪了又正,正了又歪,最後,終於得了個在路上拖延,盼它聽到風聲早早逃了的法子。


    但願它經此一事,可以有所怕懼,隻要它此後不再犯事,天族尋它不得,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相思的如意算盤打得響,山上的那位卻不跟她一般心思。


    剛剛坐定,就看見一團藍色的妖氣在山頂盤繞。似乎那孔雀精正在運功,


    師兄們頓時警覺起來,紛紛禦劍出鞘。


    相思暗罵,這個節骨眼,你運什麽功嘛,這不是等著挨宰?


    顧漠塵閃到相思耳邊,低語了一句“我們先上去,你自己小心些”便率先消失在了竹林裏。


    其他師兄緊隨其後。


    相思暗忖,瞬移太費仙力,須得要留著些,一會肯定用得著。便沿著竹林裏的羊腸小道,步行上山。


    也不知山上此時是什麽情況,隻盼著師兄們不要有什麽損傷。心下一急,腳步便又快了些。


    緊趕慢趕,終究是晚了。待她到了時,隻看見那妖敵不過顧漠塵,便隻挑靈力稍弱的其他師兄來進攻。


    顧漠塵顧此失彼,一個不注意,師弟們便被那妖一掌震飛,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


    那妖已化成了一名男子,使一柄折扇,揮舞間扇風皆化作一道道強勁的內力,攻向顧漠塵。


    相思將臨行時師父給的仙丹喂師兄們服下,二人已又過了十幾招。雙方旗鼓相當,皆受了些輕傷。


    伸手喚出泣血,振臂一揮,泣血嗚咽著朝那孔雀精飛去。


    那妖明顯的一怔,退了數步躲過。收起折扇站定,便不再進攻,微仰起頭半眯著一雙丹鳳眼,饒有興味的望著眼前這個傻女子。


    相思得了空,急忙奔至顧漠塵麵前查看他的傷勢,“大師兄,你怎麽樣?”


    “無礙。”顧漠塵伸出一臂將她擋在身後,“你退後些,不可近前,此妖古怪邪性,你不是它的對手。”


    相思蹙著眉暗暗埋怨,都什麽時候了,我如何能“不近前”,光看著你與他苦鬥。


    那妖複打開了折扇,卻並未出招,而是悠悠然的搖著扇子扇風。


    一雙丹鳳眼似睜未睜,麵如桃瓣,唇紅齒白,本應是一個傾倒眾生的美少年,周身卻充斥著滿滿的邪魅之氣。扇風將額前兩縷細長的黑絲劉海,扇的飄飄揚揚。美則美矣,終究是過於妖嬈嫵媚了些。


    吸人精元在先,如今又將我眾位師兄打傷,便是我有心放你生路,此時怕也是不行了。


    相思心底升起幾許恨意,揚手就是一鞭,直衝著那妖的前胸攻去。


    可是,就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如何能傷著人家半分,不過是盡自己全力消耗他些體力,給顧漠塵多掙些勝算罷了。


    那妖側身一躲,相思揚出去的鞭子還未落地,他已輕飄飄的移到了她麵前。


    又伸手來抓她的腕子,被顧漠塵仗劍一刺收了勢,三人旋即陷入纏鬥。


    顧漠塵頻頻擋至相思身前,欲將她送出戰鬥圈。那妖卻偏偏每招每式都衝著相思而來,又不傷她,或抓手腕,或攬腰肢,倒更像是想將她奪去,好好的調戲一番。


    相思暗想,莫非這妖好男色?


    想到那些被他吸盡精元的凡人,皆為男性。


    難道······他是靠著美色引誘,那啥那啥之後才吸了人家精元?


    頓感壓力倍增。


    看來此刻他目標已不在勝負,而是想將我捉了回去做壓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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