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郭英見朱大能一意孤行,帶領兩千七百名京軍騎兵先行撤退。


    大能見獨力難支,過了幾天後,也隻好開始組織撤軍。


    因為要掩護心向大明的回鶻、葛邏?各部先行撤退,一直到二月底,大能才率領大軍到達姑墨城,也就是後世的阿克蘇。


    沙哈魯見明軍持續撤退,以為明軍彈盡糧絕,帶領三萬大軍千裏追擊,結果又被大能在姑墨河畔殲滅近兩萬,隻好又帶領殘部逃回疏勒。


    大能心裏又燃起了重新西征的希望。


    這時,曹楚材突然來到姑墨,傳達了遼王的命令,郭驥率步兵第一團和一個炮兵連,再就地招募兩千騎兵,負責屯守姑墨和龜茲兩城,所有彈藥均留給郭驥;其餘人馬由朱大能帶到吐魯番與主力會合。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朱大能連忙問曹楚材:“我們已經自行籌集了不少糧草,還可以再堅持兩個月,為何要撤軍?”


    曹楚材答道:“遼王也準備進軍伊犁河穀,突然連續收到朝廷班師回朝的詔令。”


    大能又問:“難道是朝廷上也出了秦檜這等奸臣!要是那龍椅上的老朱也學趙構。遼王可不是嶽飛,我可不會學牛皋,張石也不會學張憲。大不了咱們也來個‘清君側’!”


    曹楚材哭笑不得,隻得繼續解釋:“太子出了意外,遼王要奉旨回京,行前特意讓我給你帶了個錦囊,你看後便知。”


    朱大能連忙接過來打開一看,原來隻是一張紙條,上麵隻有八個字:“千年大計,速歸遼東。”


    自去年九月份郭英率領京軍騎兵精銳增援西域後,老朱又陸續收到靖江王重傷、耿璿等秦府護衛騎兵全軍覆沒的噩耗。遼王也送來自請革去親王頭銜的奏報。


    老朱病情再度惡化,軍國大事全交由太子處置,把太子給累了個夠嗆。


    到了十二月份,就在朱大能率領大軍遠征疏勒的時候,老朱經過兩個月的調養,又加上遼王從天山發回一係列捷報的刺激,身體漸漸好了許多,開始過問起軍國大事來。


    這不過問還好,一過問可把老朱嚇了一跳。


    定遠侯王弼竟然違抗聖旨,沒有救援遼王,反而帶了楚王的武昌左右兩護衛去了四川,配合涼國公藍玉平定月魯帖木兒叛亂去了。


    老朱本來就對藍玉花了大半年時間也沒能平定月魯帖木兒心生懷疑,這下更加懷疑這背後有什麽陰謀。


    原來為了盡快平定月魯帖木兒,老朱不僅同意太子的意見,將藍玉放了出來,允許其戴罪立功,還將本已開拔到甘肅的三衛京軍劃歸藍玉指揮。


    可是這個藍玉老是推三阻四,借口兵力不足,逡巡不進。


    太子隻好又作主征調了蜀王的成都中護衛給藍玉指揮。


    結果這個藍玉不進反退,讓月魯帖木兒這夥烏合之眾快打到了岷州,把剛之國的岷王嚇得要死。


    太子又作主把岷王剛成立不久的岷州中護衛以及王弼帶領的武昌左右兩護衛人馬悉數交給藍玉指揮,最終總算消滅了月魯帖木兒的主力。


    老朱說了,軍國大事俱由太子決斷,太子征調蜀王、岷王護衛增援藍玉,他可以不管。可是讓王弼帶兵救援小十五畢竟是皇帝的聖旨在前,太子的諭令在後!他還不管嗎?


    老朱心裏尋思,太子沒譜,難道你王弼心裏也沒譜嗎?


    他一怒之下,將隨藍玉班師回朝、準備領賞的王弼給下了詔獄,交由錦衣衛審訊。


    王弼為了保命,交代說:“這次帶兵南下主要是受大將軍藍玉慫恿;藍玉告訴我,皇帝已時日無多,要早作打算,幫助大將軍就是幫助太子……”


    老朱本來就對藍玉近年來不聽使喚心存疑慮,一聽這事不僅扯出藍玉,甚至又牽扯到太子,更是火冒三丈,將藍玉也扔進了詔獄。


    太子連忙跑去為藍玉和王弼求情,卻被老朱罵了一頓:“是藍玉重要,還是自己的弟弟重要?王弼心裏沒譜,你這個當哥哥的心裏也沒譜嗎?


    太子委屈地辯解:“遼王朱植是弟弟,岷王朱楩也是弟弟!”


    老朱馬上質問道:“小十八打不過,可以跑回內地,四川和陝西還有兵馬。小十五孤軍深入,萬裏遠征,如果敗了,你讓他往哪裏跑?”


    應該說,無論從父親的角度,還是皇帝的角度,老朱的話都還是十分有道理的。


    太子本來在外巡視奔波一年,回來又忙著處理一大堆政務,被老朱這麽一罵,心裏更加委屈。


    他於是繼續辯解:“兒臣已把秦、晉、燕、肅四王府的護衛都調歸十五弟指揮了,回京時又把身邊最後的府軍衛人馬也都給了十五弟。父皇還想讓兒臣怎麽辦?”


    “反正你和藍玉商量好了。等朕死了,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老朱看太子接連頂嘴,也吼了一句,然後揚長而去。


    聽老朱這麽一說,太子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原來老朱雖然口口聲聲讓自己注意培養勢力,實際上還是在猜忌自己和藍玉、王弼結黨!


    當晚,太子跑到老朱的寢宮外跪了半夜,始終沒得到老朱的召見。


    第二天,等老朱出門的時候,卻發現太子已經暈倒在地。


    老朱氣得罵了一句“父子都是冤家”,也就把這事兒暫時給放下了,讓人把藍玉和王弼給放了。


    沒想到連過幾天,老朱不見太子上朝,找人一問,才知道太子病了。


    他連忙到太子府上探視,發現太子病得十分厲害,竟然不能下床。


    他不免有些後悔,前幾日好像對太子太嚴厲了些。


    又過了幾天,他又去探望太子,發現太子形若槁木,太醫、宮女都在一旁垂淚不止,不禁大駭,連問太醫太子病情。


    太醫隻得答道:“太子年前奔波四海,元氣受損,回京後夙夜在公,一直未能恢複,前幾日又疊加風寒,寒邪入侵,昏倒在地,隻恐已病入膏肓。”


    老朱大怒,威脅道:“太子如有半點閃失,朕滅你九族。”


    太子卻為太醫開脫道:“父皇,此事與太醫無關。隻是孩兒無德無才,忝居太子之位二十餘年,如能獻陽壽二十年給父皇,也算是報答父皇報養育之恩。”


    老朱聽後,更是傷心不已。


    到了冬至,老朱再近視太子時,太子已經氣若遊絲,不能說話。


    他不禁老淚縱橫:“兒啊,你走了,朕可怎麽辦啊?隻要你再能陪朕說說句,過完年,朕馬上禪位!”


    洪武二十五年小年,老朱還沒來得及禪位於太子,太子朱標便撒手西去。


    太子一走,整個大明朝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無心過年。


    當然也有人例外,大將軍藍玉乘皇帝悲痛之機,暗地串連開平王常遇春舊部,意圖擁立開平王的外孫、朱標第三子朱允熥為皇儲。


    藍玉的想法是,朱允熥的母親常氏才是自己的親外甥女,朱允熥要喊自己一聲舅姥爺。如果讓朱允熥繼承大統,這家夥年紀又小,還不是什麽都得聽自己的?


    朝中也有大臣時不時地提醒老朱:“陛下啊,還請以江山社稷為重,早立良儲。”


    閑居京城的秦、晉二王,表麵上每天陪老朱說話聊天解悶,實際上也是努力討老朱的歡心,成為儲君。


    老朱當然知道這兩個人的心事,找來太子府原來的詹事、兵部尚書唐鐸問話:“太子生前有何遺言?”


    唐鐸答道:“太子生前除了深感愧對陛下養育之恩,便是牽掛江山社稷,稱燕王、遼王均可讓大明發揚光大。”


    老朱若有所悟,第二天便下旨召嫡子燕王進京。


    沒過幾天,恰逢太子準駙馬耿璿回京,向老朱當麵報告了遼王在天山征戰的情況。


    老朱不由感歎“此兒類我!”,又下令召遼王進京。


    朝堂上下隱隱感到,下一任太子估計要從燕、遼二王之中選出。如果論嫡,估計要選燕王。如果論功,近年來,遼王風頭正盛。


    太子世子朱允炆驚慌失措,連忙找太子生前留下的一幫心腹,兵部尚書唐鐸等人商議。


    唐鐸等人商量一陣後,都覺得朱允炆沒有什麽希望,隻好勸道:“殿下還是一如既往吧,但憑孝心,莫問前程,也許還能落個賢名,保住終身榮華富貴。若論文治武功,恐怕群臣隻服燕王和遼王。”


    二月初,燕王意氣風發地來到了京城,老朱也將朝中一些軍政要務交由燕王處理。


    燕王尚武,朝中許多武將以前既是太子老丈人常遇春的部下,也是燕王老丈人徐達的部下,見燕王得勢,也不管朱允炆、朱允熥這兩個小屁孩了,馬上投向了燕王。


    許多人都認為此次太子之位非燕王莫屬,民謠在京城傳得滿天飛。太子黨一下子又分成世子黨、嫡子黨和燕王黨。朝堂也因此更加分裂,一件小事情往往會扯上十天半個月,也定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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