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日,歸化大捷傳遍交州。


    黃福剛好又收到了朝廷的一係列公文,知道了朝廷最新意圖,和張輔此前交待大體一致,也就放心大膽地配合張輔做好各項工作。


    隨後,交州城及周邊各府豪族大戶聚集處,貼滿了各種招撫告示。一大批竹製告示,送往交趾西部、北部山區前線,由將士們投擲在大小河流之中,順流而下,任人拾取閱讀。


    這些告示稱:


    “此次胡逆篡權,倒行逆施,陳朝社稷為之傾倒,子嗣為之屠戮殆盡,神人共憤。大明皇帝不忍漢唐故土淪於賊手,黎民處於水火,特吊民伐罪,鏟除胡氏逆黨。”


    “然有陳顯、陳季者,陰懷不軌,冒充陳氏後裔,為一己之私,裹脅百姓,乘機作戰,截殺天兵。”


    “為保安南百姓永享太平,大明皇帝特設交趾三司,教化百姓,勸課農桑,鏟除逆賊。”


    “原胡氏舊臣多為胡氏裹挾,如能體恤百姓,率民以歸,仍用為府縣州宰,各處百姓照常安居樂業,一律免去賦稅三年。唯陰結冒充陳氏後裔,稱兵作亂者,棄之不用……”


    對於張輔的其他交辦事項,黃福極力實施。


    一時之間,前往交州向大明輸誠的豪族大戶和胡氏舊臣絡繹不絕,擁擠陳季的人更少了。


    但是由於思維的局限性,黃福還是不敢立即實施盡廢家奴這一項製度。


    四月底的時候,張輔已經搞定交趾北部的幾股大的叛軍,班師回到交州城休整。


    “恭賀撫遠伯連續奏捷。”


    “恭迎張將軍屠凱旋。”


    黃福率領二百餘主動歸順大明的豪族大戶和胡氏舊臣出城十裏相迎。


    張輔好像並不怎麽領情,騎在高頭大馬上,對著黃福就是一通摟頭蓋臉的臭罵。


    “黃福,為什麽還不宣布廢除家奴?”


    “回撫遠伯,民心未附,不能操之過急。”


    “好!好人你做,惡人我當。現在本將軍宣布,凡交趾官紳富賈大戶,所畜養家奴,一律不得超過二十人。凡超過此數,限五日內一律遣散,俱由官府統一分配田產。拒不執行者,一律視同陳季叛逆同黨,絕不輕饒。”


    “將軍,一些交趾豪族大戶好不容易前來歸附,恐怕這樣一來,叛亂又起,而且越發不可收拾。”


    “怕什麽?草越密,越好割。你隻管把胡氏、陳氏叛賊田產及時統計好,發放給無地農戶和家奴就是。”


    “……”


    隨同迎接張輔的豪族大戶和胡氏舊臣聽了張輔這一番虎狼之詞,無不兩股戰戰。


    “草越密,越好割”迅速傳遍各地。


    什麽是天威難拒?張輔這架勢就是。


    交趾城內原安南舊官士紳豪族的抗拒之心正在以由此可見的速度在瓦解。


    張輔在城內剛歇息沒幾日,朝廷來了新的旨意。


    朝廷正式任命安陸侯吳傑為征夷將軍,接管廣東水師船隻,就地籌建南海艦隊,保障張輔撲滅交趾各地叛軍;張輔為征夷副將軍統領各地陸上駐軍,具體負責交趾平叛事宜,並及時籌建五衛人馬,駐守交趾各要地。


    張輔就和吳傑商議,定下新的行動計劃:


    仆固雄負責帶領兩個遼東步兵連訓練內地送來的新兵,準備籌建衛所。


    養餘帶領兩個遼東步兵連和馴象衛、長沙衛殘部繼續在交趾北部山區清剿叛軍餘孽。


    吳傑將廣東水師原屯於雷州白鴿寨的水師營和廉州乾體港的水師營全部調往交趾下龍灣,交由馬歡指揮,負責對交趾北部的白藤江、紅河主幹道及虞江進行日防夜巡,切斷各地小股叛軍之間的聯係,配合養餘作戰。


    沒過幾天,張琪派人來報,陳季手下大將黎曠聯合一批豪族大戶在清化府北部山區聚眾起事,眾達萬餘人。


    張輔連忙又帶著另一營遼東兵和八營廣西兵開始南下,正式經營交趾南方各府縣。


    五月十五日,張輔和吳勤合兵一處,先將清化周邊參與黎曠叛亂的十餘大戶子侄和死黨屠戮殆盡。


    當地人迅速送給張輔一個“張屠夫”的綽號。


    張輔倒無所謂,反正他現在已經得罪了這些大戶,那就幹脆得罪更徹底一些。


    接著,他又下令將這些大戶所蓄養的家奴全部釋放,並把這些大戶田產全部沒收,分給這些家奴。


    張輔同時也給這些得到田地的家奴們提了一個條件,必須上山協助明軍向叛軍喊話。


    這些翻身的大戶家奴們自然樂無不從,紛紛上山,父喚子,兄喚弟,妻喚夫。


    不到十天功夫,跟隨黎曠作亂的叛軍十去七、八。黎曠隻好帶領最後一千多人的死硬分子躲進更遠的深山老林,喂蚊子、吃蛇肉去了。


    張輔見虞江兩岸大事初定,給張琪留了一連遼東步兵配合磐石衛到山中搜捕黎曠殘部,又帶領其餘人馬一路向南,席卷千裏,交趾南部各州縣望風而降。


    五月底,張輔和吳傑帶領的陸海大軍與翦勝勝利會師於富春城,準備經營南方的占城國。


    原占城國王車逢前幾年在與安南對陣時陣亡,大將羅開總攝占城朝政。


    車逢的子孫們害怕受到羅開的迫害,就跑到北方胡氏父子那裏避難,被胡氏父子包養起來,用作對付占城的籌碼。明軍消滅胡偽政權後,車逢子孫自然又落入明軍手中。


    張輔曾經認真研究過朱能的作戰方案,知道朱能在富春城留下翦勝這個暗子,目的就是在合適的時候將占城也納入大明版圖。


    因此,他這次南下時特意帶了車逢的一個兒子,計劃送回占城,扶持他當個聽話的傀儡國王,卻在富春城遭到大家的反對。


    長期堅守富春城的翦勝首先說道:“伯爺還是要三思。自去年我帶一營孤軍進駐富春城以來,羅開對遼東軍並沒有乘虛而入,反而照顧有加,還幫助我軍招募了兩千多的水手和巡防營哩。”


    吳勤接著說道:“前不久,羅開把逃到占城的陳朝宗室的一些遠親給送到明軍大營,也算比較識相。”


    吳傑也說道:“這些年來,大明軍艦商船往來占城港口停靠,羅開總是盡地主之誼,再對占城下手確實不夠厚道。”


    “……”


    聽到眾將一致反對吞並占城,張輔不免也有些猶豫起來。


    翦勝乘機勸道:


    “撫遠伯,我聽說占城西邊的真臘國乘虛而入,占領了占城南部西昆港等地。大明海軍及商船,從馬六甲或巨港北上,往往要經過此港口停留,補充淡水和食物。”


    “不如這樣,隻要羅開同意大明在西昆港建一座唐城,海軍可隨時在峴港和西昆港停泊、休整,我們好人做到底,可以扶持羅開為王,驅逐真臘勢力。羅開也必將對大明實心實意。”


    張輔還是覺得大好機會放在眼前,放棄實在可惜。


    他好好權衡一番,最後說道:“那我們先進兵占城國都。如果羅開配合,一切好說。如果不配合,我將直接消滅占城軍隊,將占城和安南一體納入大明版圖。這樣和南洋就基本連成一體,正好符合遼王經營南洋的意圖。”


    六月三日,明軍陸軍抵達占城國都因陀羅,海軍也進入因陀羅附近的峴港。


    占城代理國王羅開聽說明朝大軍開到,連忙帶領大小官員出城二十裏相迎,好酒好肉地招待著上國官軍。


    伸手不打笑臉人,張輔隻好長歎了一口氣,將心中的雪峰刀給藏嚴實了,按翦勝的意見,和羅開簽下城下之盟。


    此後,張輔讓翦勝手下原有的一營人馬立即返回遼東休整,隻留下熟悉占城情況的翦勝一人配合吳勤一營人馬幫助羅開驅逐真臘勢力,同時繼續經營好富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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