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寧靜的小村莊,夜幕悄然降臨,如水的月光輕柔地灑在一座古樸的書閣上。書閣內,曹文韜端坐在桌前,微弱的燭光在寂靜的夜中搖曳不定,他手中緊握著一本厚重的書,目光專注而熾熱,仿佛要將書中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印刻在腦海裏。


    他那纖細綿軟的手指輕輕翻動著泛黃的書頁,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深邃的眼睛裏閃爍著對知識的渴望和對未來的憧憬,全然不顧外界的喧囂與紛擾。


    曹文韜完全沉浸在書中的世界,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緩緩放下手中的書,輕輕舒了一口氣,抬起頭來,靜靜地凝視著遠方。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那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的眼眸清冷而銳利,似是在思考著書中那些深奧的道理,又似是在謀劃著自己的未來。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毫無征兆地突然刮過,呼嘯著席卷而來。狂風掠過書閣,吹得書生的衣角飄起,獵獵作響,麵前的燭光也在狂風的肆虐下劇烈地顫動起來,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窗外,賈文謙正趴在窗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往裏瞧著,臉上滿是複雜的神情。看著曹文韜專心學習的情景,他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離開窗台,仰天長歎,自言自語道:“如果我那不成器的兒子靜萱也能如此這般用功,自己就省心啦,真是教子無方,教子無方啊!”


    但就在這一瞬間,一個邪惡而大膽的念頭閃現在他的腦海裏。曹文韜這個孩子,無家無根,流浪在外,沒有人知道他的所在,何不......那幾天,這個念頭如同鬼魅一般一直縈繞著他,困擾著他。他內心備受煎熬,他深知這麽做是不道德的,是對不起這個孩子的。然而,如果不這麽做,自己的兒子就會一世無名,自己祖上也無光。在經過無數次的內心掙紮後,賈文謙最終還是被私欲蒙蔽了雙眼,決定為了兒子的前途,走上這條不歸路。


    為了確保兒子能在童試中取得功名,賈文謙開始精心策劃,四處奔走。他先是偷偷準備好了兩個精心縫製的包裹,裏麵裝滿了生活用品,又準備了兩包沉甸甸的銀子。一天,他把曹文韜和自己的兒子賈靜萱叫到了正廳。


    正廳裏彌漫著一股緊張而嚴肅的氣氛,賈文謙端坐在太師椅上,神色莊重地說道:“文韜、靜萱,縣裏下了布告,今年的童試已經開始,我已經替你們辦好了報名、填寫履曆和養生做保的手續。年輕人就應該考取個功名,光宗耀祖,為家族爭光。”


    曹文韜聽到這個消息,激動得臉色通紅,他立刻匍匐在地,給賈文謙重重地叩頭,聲音顫抖著一再表示感謝:“多謝老爺的大恩大德,文韜定當全力以赴,不辜負老爺的期望。”


    而一旁的賈靜萱卻滿不在乎地扭頭一笑,撇了撇嘴,不屑地說:“安分守己的過日子不好嗎?考那個功名有什麽用?”


    “胡說!”賈文謙氣得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指著賈靜萱的鼻子大罵,“隻有求得功名,方可為人上人,才能讓家族榮耀,光宗耀祖!你這不成器的東西,怎麽就不明白這個道理!”


    到了第二天清晨,天色還未完全亮起,賈文謙就親自把他們送到了村頭。兩個書童早已牽著驢子在那裏等候多時,驢子背上馱著行李。


    曹文韜和賈靜萱騎上驢子,緩緩地向前走去。賈文謙一直站在村頭,望著他們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蜿蜒的小路上,直到再也看不見。然後,他也沒有絲毫鬆懈,立刻轉身回到家中,稱好五百兩銀子,小心翼翼地裝進一個黑色的布袋裏,坐上一乘小轎,直奔省城。


    一路上,賈文謙心情忐忑,不斷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與那位學政趙大人開口。到了省城,他來到了趙大人的府邸。這位趙大人,是他多年前的舊相識,如今在省政府官至學政,掌管著全省的院試,權力極大。


    賈文謙被管家引進客廳,不一會兒,趙大人便慢悠悠地走了出來。兩人先是一陣寒暄,重敘了一番舊情。隨後,賈文謙便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那五百兩銀子,雙手顫抖著遞到趙大人麵前,又如此這般地向趙大人求助。


    趙大人先是假意推辭了一番,然後才收下銀子,臉上裝模作樣地客氣了幾句,拍著胸脯向賈文謙保證道:“靜萱的事情,你放心!你就在家等候佳音吧!”


    就這樣,一個黑暗的交易達成,兩個孩子的命運從此被無情地扭曲。


    童試的日子終於來臨,考場外人頭攢動,喧鬧聲此起彼伏。曹文韜和賈靜萱懷著緊張又期待的心情走進考場。考場內氣氛肅穆,監考的官員們神色嚴肅,考生們都埋頭答題,隻聽見筆尖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


    曹文韜全神貫注,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憑借著自己紮實的學識和日夜苦讀的積累奮筆疾書,每一個字都寫得工整有力,仿佛在書寫著自己的命運。而賈靜萱則是心不在焉,東張西望,隨意應付,心裏想著反正父親已經打點好了一切。


    考試結束的鍾聲響起,考生們紛紛交卷,走出考場。曹文韜滿懷信心地走出考場,他覺得自己發揮得不錯,相信自己的努力一定會有回報。


    日子一天天過去,曹文韜每天都在焦急地等待著放榜的日子,他心中充滿了期待和不安。終於,到了放榜的那一天。


    一片喧鬧的市集上,鄉村古色古香的街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賈靜萱與曹文韜並肩而立。一旁的童試榜高高懸掛著,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人們擠在一起,伸長了脖子,急切地想要看到自己的名字或者自己關心的人的名字。


    賈靜萱目光炯炯,眼中滿含期待,心裏卻在想不知道父親的安排是否奏效。而曹文韜則顯得有些緊張,雙手緊緊握拳,指甲幾乎嵌進了肉裏。


    “文韜,你這次一定能的。”賈靜萱故作鎮定地鼓勵道,他對曹文韜的才華深信不疑,可又深知這場考試的不公。


    “嗯,我也希望如此。”曹文韜微笑著回應,可內心的不安如波濤般翻湧。


    榜單揭曉,賈靜萱的名字赫然在列,高中秀才。街頭頓時響起歡呼聲,人們紛紛向賈靜萱道賀。而曹文韜卻如遭雷擊,他在榜單上找了一遍又一遍,自己的名字始終沒有出現。


    周圍的人們紛紛向賈靜萱道賀,稱讚他的才華和努力。賈靜萱臉上露出尷尬而心虛的笑容,他不敢看曹文韜的眼睛。曹文韜默默站在一旁,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微微顫抖,仿佛靈魂已經離開了軀體。


    “文韜,別太失落。”賈靜萱走過來,試圖安慰好友,可他的聲音如此無力。


    曹文韜眼神閃爍,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深深的絕望,他喃喃自語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賈靜萱輕輕拍了拍曹文韜的肩,溫和地笑道:“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是朋友。”


    曹文韜卻仿佛沒有聽見,他的目光呆滯,突然,他大喊一聲:“這不公平!”然後推開圍觀的眾人,發了瘋似的狂奔而去。


    “文韜!”賈靜萱追了上去,可曹文韜跑得太快,轉眼就消失在市集的巷子裏。


    幾日後,賈家書房,曹文韜滿臉憔悴地坐在角落。他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眼中卻滿是陰霾,仿佛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賈靜萱走入書房,麵色凝重,腳步沉重。“文韜,麵對現實,科舉不是唯一出路。”他勸道,聲音裏帶著一絲愧疚。


    “麵對現實?我隻是無法接受失敗!科舉不是唯一出路?那你告訴我什麽是出路!”曹文韜情緒激動,大聲反駁道,他的聲音帶著絕望和憤怒。


    賈靜萱無言以對,心中的悲傷如潮水般湧起,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父親的錯,可他又能如何呢?


    接下來的日子裏,曹文韜如同變了一個人。他開始躲避賈靜萱和其他朋友,整天在市集裏亂逛。他的衣衫髒亂不堪,頭發蓬亂如草,神態瘋癲,嘴裏念念有詞,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一天,賈靜萱在市集的角落裏找到了曹文韜。他蜷縮在一個破舊的角落裏,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文韜,你還好嗎?”賈靜萱關切地問,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曹文韜沒有回答,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已經不認識眼前的人。突然,他開始大笑起來,那笑聲嘶啞而瘋狂,讓人心碎。


    “真的假的,假的真的……”他反複地念叨著,然後突然抬頭看向賈靜萱,“為什麽你能考上秀才,而我卻落榜?”


    賈靜萱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握住曹文韜的手,眼中滿是淚水:“我把秀才給你吧,我不想要。”


    他的話語如同尖銳的針,刺入曹文韜的心髒。曹文韜的眼神閃過一絲痛苦,但隨後他又開始大笑起來,那笑聲回蕩在市集的角落裏,讓人不忍聽下去。


    曹文韜從此不再去賈府,他在遠離村莊的地方找到一個破舊的屋舍居住。這屋子低矮簡陋,由泥土砌築而成,窗戶狹小,僅能透進一絲微弱的光線。屋內的泥土地麵潮濕不堪,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腳下的泥濘。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刺鼻的黴味,讓人難以忍受。


    門開處,照進一抹陽光,亮得刺眼,可當門掩上後,裏麵又恢複了昏暗。


    曹文韜徹底瘋了,每天頂著一頭蓬亂的頭發,歪嘴眼斜,流著口水,穿著破爛的衣服,光著一雙髒兮兮的腳。每天在賈府門口,瘋言瘋語,說著一些正常人不敢說的話。


    賈府的人對他避之不及,覺得他是個晦氣的瘋子。隻有賈靜萱偶爾會出來給他送些吃的和衣物。


    “文韜,吃點東西吧。”賈靜萱心疼地看著他,眼中滿是愧疚和無奈。


    曹文韜卻一把打掉食物,繼續瘋瘋癲癲地說著胡話,仿佛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賈文謙知道後,大罵賈靜萱:“別再管那個瘋子,他自己沒本事,怪得了誰!”


    賈靜萱卻不顧父親的責罵,依然偷偷地幫助曹文韜,可他的幫助對於已經陷入瘋狂的曹文韜來說,已經無濟於事。


    然而,曹文韜的病情卻越來越嚴重,他的世界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再也找不到曾經那個充滿抱負和才華的自己。


    而賈靜萱,雖然頂著秀才的名號,卻整日活在愧疚和不安之中,如同行屍走肉。


    這個小村莊,因為這場不公的考試,變得不再平靜,命運的齒輪無情地轉動著,碾碎了兩個年輕人的夢想和希望。


    在一個寒風凜冽的冬日,曹文韜依舊瘋瘋癲癲地在賈府門前遊蕩。他的身體愈發消瘦,臉頰凹陷,眼神也越發空洞無神。


    賈靜萱望著曹文韜的慘狀,心中的痛苦愈發沉重。他無數次在深夜輾轉反側,反思自己和父親的過錯,可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一天,村裏來了一位雲遊四方的高僧。聽聞了曹文韜的遭遇,高僧心生憐憫,決定前往賈府探望。賈文謙見到高僧,心中雖有幾分敬畏,但仍強裝鎮定。高僧直言不諱地指出賈文謙的惡行,稱其為罪孽深重。賈文謙臉色煞白,卻仍試圖狡辯。


    高僧來到曹文韜棲身的破舊屋舍,見到他的慘狀,不禁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他試圖用佛法的智慧點化曹文韜,讓他從痛苦的深淵中解脫。然而,曹文韜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對高僧的話語毫無反應。


    賈靜萱在一旁看著,淚流滿麵。他決定跟隨高僧修行,希望能為自己和父親的過錯贖罪,也期望能找到拯救曹文韜的方法。


    此後,賈靜萱每日跟隨高僧誦經念佛,內心逐漸變得平靜。但每當想起曹文韜,他的心依然會隱隱作痛。


    而曹文韜的病情依舊沒有好轉,依舊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嘴裏喃喃自語。這個曾經寧靜的小村莊,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人們對賈文謙的所作所為指指點點,賈家的聲譽也一落千丈。


    命運的捉弄讓兩個年輕人的人生陷入了絕境,而這場悲劇何時才能終結,似乎無人知曉。但在這黑暗之中,賈靜萱的覺醒和高僧的慈悲,或許能為這片陰霾帶來一絲希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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