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縣城的道路崎嶇不平,一輛破舊的馬車在顛簸中艱難前行。阿虎坐在馬車前頭,揮舞著馬鞭,神色緊張又急切。狄氏則在車廂裏,臉色蒼白,眼神遊離,滿是不安和恐懼。


    馬車每一次的晃動,都讓狄氏的心揪得更緊。她望著車外不斷後退的景色,心中的悔意越來越濃。幾次,她試圖伸手去掀開車簾,想要跳下馬車,不顧一切地跑回去。


    “阿虎,我不想去了,咱們回去吧。”狄氏的聲音帶著顫抖和哀求。


    阿虎聽到狄氏的話,猛地扭過頭,惡狠狠地瞪著她,“你敢!都走到這了,由不得你反悔!”


    狄氏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這樣做是不對的,我們會遭報應的。”


    阿虎用力一揮馬鞭,“哼,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狄氏的身體隨著馬車的顛簸晃動著,她的手緊緊抓住車沿,“可是,老爺他……”


    “閉嘴!”阿虎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你要是敢壞了我的事,等回家的路上我就殺死你!聽到沒有?”


    狄氏被阿虎凶狠的語氣嚇得渾身一顫,不敢再吭聲。


    阿虎一邊趕著馬車,一邊繼續警告狄氏,“到了警察局,你必須按照我說的講,要是說半句差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想想我們以後的日子,隻要把賈靜萱搞倒,我們就能過上好日子。”


    狄氏默默流淚,心中充滿了矛盾和痛苦。她知道自己和阿虎做的事情違背了良心,但又被阿虎的威脅所震懾。


    “你別以為我在嚇唬你。”阿虎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件事要是辦砸了,咱倆都沒好果子吃。你就乖乖聽我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狄氏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賈靜萱的麵容,心中充滿了愧疚。


    馬車繼續前行,車輪揚起的塵土彌漫在空氣中。狄氏的心情如同這漫天的塵土,混亂而迷茫。


    “等把他送進監獄,我們就過上舒心日子了。”阿虎似乎在給自己打氣,也像是在給狄氏描繪一個美好的未來,“再也不用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


    狄氏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阿虎的背影,心中暗暗想道:“真的能如他所說嗎?”然而,此時的她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隻能被阿虎拖拽著,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命運。


    馬車終於駛進了縣城,阿虎回頭看了一眼狄氏,“記住我說的話,千萬別出差錯。”


    狄氏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可她的眼神中依然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隨後,他們下了馬車,朝著縣警察所走去。


    縣警察所審訊廳內,氣氛壓抑而凝重。斑駁的牆壁上掛著的那一張張鏽跡斑斑的照片,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曾經的罪惡與黑暗。照片上那些已經遭到法律製裁的罪犯們,他們的麵容或猙獰或麻木,給整個空間增添了幾分陰森之感。


    整個審問廳裏常常彌漫著淡淡的煙霧味,從冰冷的不鏽鋼牆壁到地麵,每一處都透著一股子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那些沒捆著的凳子、桌子以及鐐銬上,還能清晰地看到鏽蝕的痕跡,仿佛在見證著歲月的滄桑和這裏曾經發生過的無數故事。


    劉震東端坐在縣警察局審訊廳那張漆黑的桌子後麵,他表情嚴肅,雙眼銳利地盯著前方。正麵牆上掛著的五色旗幟微微飄動,旗幟的下麵是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正大光明。那陳舊的桌子上放著清末遺留下的驚堂木,盡管曆經歲月的洗禮,卻依然散發著一種威嚴的氣息,仿佛在提醒著人們它曾經的主人——那位縣太爺的權勢。兩側站著荷槍實彈的警察,他們身姿挺拔,目光冷峻,給人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感。在桌子的一側,還有一張桌子,一位書記員正安靜地坐在那裏做著筆錄,手中的筆不時地在紙上沙沙作響。


    阿虎緊緊地拉著狄氏的手,兩人戰戰兢兢地走進審訊廳。狄氏的臉上滿是驚恐與不安,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當她看到劉震東時,急忙把手從阿虎手裏抽出來,仿佛生怕被人發現什麽似的。狄氏的這一微小動作,卻沒能逃過劉震東那犀利的目光,他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阿虎和狄氏慢慢地來到劉震東的桌子前,雙腿一軟,便雙膝跪下。


    阿虎哆哆嗦嗦地開口道:“青天大老爺,俺要告主子殺人。”


    劉震東皺了皺眉頭,語氣嚴厲地說道:“都民國了,不行這跪拜之禮,起來說話。”


    阿虎有些茫然地抬起頭,看了看劉震東,然後又看了看狄氏,這才緩緩地站了起來。


    劉震東扭身指著背後的大字,大聲地問:“這四個字叫什麽?”


    阿虎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結結巴巴地說:“俺不認識。”


    狄氏則小心翼翼地靠前一步,微微仰起頭,仔細地看了一眼,然後輕聲說道:“正大光明。”


    劉震東點了點頭,接著嚴肅地說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黎民百姓,有冤報冤,有屈報屈,警察局為民做主,公正辦案。你們要如實稟報,不得有私,否則,大刑伺候。來,你先說,當時具體是什麽情況?”


    阿虎連忙點頭稱是,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道:“兩個月前,那天晚上黑得很,瓷器老板王生財,鬼鬼祟祟地就進了賈府。俺當時聽到點動靜,但是沒敢出去看。後來,俺家主子賈靜軒聽到動靜後,拿著一根木棍就衝了過去。過了一會兒,就聽到一聲慘叫,等俺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王生財躺在地上,沒氣兒了。”


    劉震東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聽到“打死人”這幾個字時,不禁好奇地站起來,往前探出半個身子,急切地問道:“那賈靜萱是怎麽打的?打了幾下?用的多大的力氣?”


    阿虎趕緊回答:“俺家主子就拿著那根木棍,朝王生財身上狠狠打了幾下,具體幾下俺也沒看清,反正打得挺凶的。”


    劉震東皺起眉頭,追問道:“那王生財身上的傷都在什麽部位?致命傷是哪裏?”


    阿虎一臉茫然,支支吾吾地說:“俺……俺也沒仔細看,就看到他頭上身上都是血。”


    劉震東轉頭看向狄氏,嚴肅地問道:“狄氏,阿虎說的對嗎?你當時在不在現場?”


    狄氏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說的對,但賈靜萱是誤殺,不是故意殺死的。當時我不在現場,後來才知道的。”


    劉震東沉思片刻,說道:“容以後詳查。當時還有沒有其他人在場?”


    阿虎連忙搖頭:“沒有別人了,就俺主子和王生財。”


    劉震東又問:“那這兩個月,賈府有沒有什麽異常的動靜?”


    阿虎想了想,說:“沒有啥異常,就是俺主子這兩個月總是心神不寧的。”


    劉震東轉頭看向書記員:“都記下來了嗎?”


    書記員點頭:“都記好了,長官。”


    劉震東指著旁邊站著的警察,果斷地命令道:“立即將嫌犯賈靜萱捉拿歸案。”


    兩個警察立刻打了一個敬禮,齊聲說道:“是,長官。”隨後便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出了審訊廳。


    此時的阿虎,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劉震東重新坐下來,目光犀利地盯著下麵站著的狄氏和阿虎,說道:“你們可知道作偽證的後果?”


    阿虎一聽,趕緊連連點頭,同時擺著手說道:“嘉獎就免了,青天大老爺,我們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


    狄氏則默默地站在一旁,眼中滿是複雜的神情,她的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似乎內心正經曆著激烈的掙紮。審訊廳裏的氣氛變得愈發凝重,仿佛空氣都要凝固了一般。


    劉震東目光在阿虎和狄氏身上來回掃了幾遍,然後嚴肅地說道:“好了,你們先回家去,此事要嚴格保密,等候傳訊。若有半點風聲走漏,唯你們是問。”


    阿虎和狄氏連連點頭,趕忙退出了審訊廳。


    走出審訊廳的阿虎和狄氏,兩人的腳步都顯得有些虛浮。阿虎的額頭不斷冒著冷汗,嘴裏還在低聲嘀咕著:“這事兒應該能成,應該能成。”狄氏則是一臉的失魂落魄,仿佛靈魂已經不在身體裏。


    劉震東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轉身對著身旁的警員說道:“這事兒透著蹊蹺,一個財主,為什麽要殺死一個商人?這裏麵肯定有隱情。”


    一位警員接話道:“長官,會不會是因為錢財糾紛?也許這王生財欠了賈府的錢,賈靜萱討債不成,一時衝動就下了狠手。”


    劉震東搖了搖頭:“不太可能。賈府家大業大,不至於因為一點債務就殺人。而且如果是討債,為何不通過正常的法律途徑?”


    另一位警員說道:“那會不會是王生財與賈府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結果談崩了,導致賈靜萱痛下殺手?”


    劉震東皺起眉頭:“也不太說得通。就算有秘密交易,也不至於非要殺人滅口,這風險太大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老警員開口了:“長官,我覺得會不會是情殺?也許這王生財和狄氏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關係,被賈靜萱發現了,這才怒不可遏。”


    劉震東眼睛一亮:“這倒是有可能。但如果是這樣,狄氏為何還要和阿虎一起來狀告賈靜萱?這不是把自己也搭進去了嗎?”


    警員們都陷入了思考。


    劉震東繼續分析道:“還有,阿虎和狄氏的關係肯定不一般。從他們進審訊廳的種種表現就能看出來,他們之間似乎有著某種默契,但又有些遮遮掩掩。”


    一位年輕的警員說道:“會不會是阿虎和狄氏合謀,想要陷害賈靜萱,謀取賈府的財產?”


    劉震東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但他們的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事情敗露,自己也落得個不好的下場?”


    老警員說道:“也許他們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或者是被逼無奈,走投無路了。”


    劉震東站起身來,在審訊廳裏來回踱步:“還有一個關鍵問題,打死了人,屍體到底丟哪裏了?阿虎說埋在賈府墳地,可這是不是真話?我們得派人去仔細搜查。”


    警員們紛紛點頭。


    劉震東停下腳步,說道:“不管怎樣,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你們分頭去調查,把賈府的人際關係、財務狀況,還有最近兩個月的所有異常情況都給我摸清楚。”


    警員們齊聲應道:“是,長官!”


    接下來的幾天,警員們四處走訪調查。他們詢問了賈府的仆人、鄰居,查閱了賈府的賬目,還悄悄監視著阿虎和狄氏的一舉一動。


    有的警員找到了賈府的仆人,那仆人戰戰兢兢地說道:“老爺平時為人和善,不像是會殺人的主兒啊。”


    有的警員在賈府周圍的鄰居那裏打聽,鄰居回憶說:“賈府一直都挺太平的,沒聽說有啥大動靜。”


    而負責監視阿虎和狄氏的警員發現,這兩人自從從警察局出來後,行為舉止都十分怪異,經常半夜還在屋裏竊竊私語。


    劉震東則在辦公室裏,對著收集來的各種信息反複琢磨,試圖找出其中的關鍵線索。他的桌上堆滿了文件和報告,每一條信息都可能是解開謎題的關鍵。


    經過一番深入的調查和分析,案件似乎漸漸有了一些眉目。但真相仍然隱藏在重重迷霧之中,等待著他們進一步的挖掘。


    回到家中的阿虎,全然沒有了在警局時的緊張與恐懼。他坐在屋裏,翹著二郎腿,嘴裏哼著小曲兒,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狄氏在一旁憂心忡忡,阿虎卻滿不在乎地說道:“你別瞎操心,這事兒準能成。等著吧,等賈靜萱被定罪,賈府就是咱們的了。”


    狄氏忍不住說道:“可我這心裏總是不踏實。”


    阿虎瞪了她一眼,“你懂什麽!警察都信了咱們的話,現在就等著看好戲。”說完,他仰頭大笑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美好的未來在向他招手,覺得自己勝券在握,財富和自由即將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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